故溪醒来一边对着镜子涂口红一边整理头发。
“坛城里的时间并不完全吻合现实，有时才进来两天，出去时都过了半个月。”
“今天是胜利节，晚上科研人员会有舞会，我们要打扰他们的好心情吗？”
“看情况。下午他们有观测实验，房间应该都空着，我想去伊万诺维奇的住所看看，你不是想去赫鲁晓夫楼吗？我们分开会不显眼些。”
门外的走道空空荡荡，理应执勤的勤务兵不见踪影，整栋楼寂静地如同死去。
故溪和李嘉祐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
李嘉祐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伊万诺维奇中尉的住所。
中尉的房间很简单，所有实验资料锁在赫鲁晓夫楼里，他床上散落着几件外套，随性又散漫。书架上的书籍种类杂乱，还有诗集与小说。
这不奇怪，这些科研人员属于克格勃S局，科学家团体中的兼职官员大军，他们不曾接受克格勃特工训练，而是正儿八经的学院派。
李嘉祐打开抽屉，里面有一本相册。
第一张，一名幼年的男孩穿着童子军礼服，瘦弱的胳膊抱着大大的圆号，站在红场上。背景里是列队严整的军队，一名挂满勋章的中年人在他身侧朝着镜头笑。
照片背面用水笔写着：1945年，红场阅兵大典，和爸爸。
李嘉祐算了算年龄，这个孩童不该是伊万诺维奇，更可能是他父亲伊万。
照片不多，引起李嘉祐兴趣的是一张托木斯克医学院的毕业照，上面的人长得很像伊万诺维奇，但按年龄来说是伊万，他成为克格勃中尉，身边是一位高级军官。
背面仍旧写的很清楚：与加里宁将军。
加里宁将军是苏联生物战机构Biopreparat的总接管人，所有实验室都对他负责。伊万很可能在毕业时接受了加里宁的调查与考核，被选中成为生物战的一员。
而伊万诺维奇则是子承父业。
后面的照片空缺了很长一段时间，李嘉祐猜测是在类似于复活岛的保密地方工作，这样的实验基地遍布苏联大地，或许是古拉格实验室，也或许是莫斯科总部。
后面的照片明显多起来，也显得很有闲情雅致，有国花向日葵，有天空飞过的无名鸟，有红场日出，还有苍老到认不出脸的老人。
李嘉祐翻动照片的手指突然一顿，一张不起眼翻拍黑白电视的照片，里面飘扬的旗帜是俄罗斯国旗。
象征苏联的红色带着镰刀锤子国旗被取下，换上泛斯拉夫红、白、蓝三色旗，是1991年8月，而现在才到5月，这本相册不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点。
相册里始终没出现伊万的家人，没有妻子也没有伊万诺维奇，简单而苍白的一生就这样被翻过了。
这个坛城，是伊万想念儿子而出现的吗？
李嘉祐从伊万诺维奇房间拿了一根牙签，回到那间上锁的电话间，三两下捅开了老式铜锁。
“应璟，你能找到红军总参谋部第十五局吗，苏联生物计划机关部，应该离克里姆林宫不远。帮我查一个人，他叫伊万，父亲应该参加过二战，获得过列宁勋章和库图佐夫二级勋章。”
***
赫鲁晓夫楼。
“您是来找伊万诺维奇中尉的吧？”
门禁处的勤务兵似乎认出她，热情替她指路：“楼上是细菌实验室，只有科研通行证才能进去。您可以去地下室，中尉在那里有一间小办公室，他经常待在那里。”
故溪推开门上挂着“伊万诺维奇”的房间，简单的陈设，桌上有本黑色笔记本。
故溪拿起，快速翻了一遍，记录着每天实验的重要进展和任务，一张照片滑落在地上。
她俯身捡起，彩色照片上是个金发女孩，似乎是日光强烈，漂亮明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在眼窝落下一层贝壳似的睫毛。
照片背面写着：娜塔莎，毕业照片。
“阿尼娅少校。”
身后传来的声音有些嘶哑，也没什么感情。故溪握着照片的手一紧，很快镇定地合上笔记本。
她侧过脸，和慵懒依靠着门框的中尉目光碰撞。伊万诺维奇不惊讶也不愠怒故溪的闯入，甚至朝她笑了笑。
“抽烟吗？”
故溪点点头。
他从漆面斑驳的小号中掏出藏匿的烟盒，递了一支给故溪，
“你看着年龄不大，试过Prima吗？”
故溪没接话，她不知道伊万诺维奇在说什么，男人很快自己解答道：“便宜的老牌子，苏联建立前在圣彼得堡生产，青年学生和工人买得起，我父亲很爱抽。”
他点燃香烟，一股难以言述的味道飘出来：“很臭，对吧？这是艰苦时代与工人阶级的味道，我父亲说这是种忆苦思甜。”
他体贴地从裤兜里掏出另一盒包装精致的香烟：“实验基地的物资分配不错，烟卷都是外国货，不习惯的话还请抽这一支。”
故溪摇摇头，她把Prima放在鼻子边嗅了嗅，凑近伊万诺维奇点了火。
中尉睁大眼睛，仔细甚至有些贪婪地看东亚美人近在咫尺的脸庞。饱满的红唇夹着细长白色烟卷，她眼睛被下垂的睫毛挡住，淡漠的看不见情绪。
克格勃的军官都是这样，可他还是觉得很美好。他想起以前家门口种的大丽花，柔软的花瓣和眼前的人的脸颊一样。穿着制服的女军官凛冽又不容亵渎，如果她穿上大丽花那样绚烂色彩的裙衫，一定美极了。
他靠着墙，女少校倚着木桌子，沉默的烟雾散在他们俩之间的空气里。
“你夹烟卷的样子，很像我妈妈。”
“你来复活岛多久了？这种等级的任务，家人应该不让知道吧。”
伊万诺维奇沉默了一下：“她死了。她12年前就死了。”
故溪也缄默两秒：“抱歉。”
“我父亲和她一起死的，他们死在叶卡捷琳堡。”他脸上没见悲伤，却露出了一些愉悦与满足的神情。
“看来他们很相爱，能葬在一起倒不错。”故溪皱着眉吐出苦涩的烟，“我父母也是一起死的，车祸。”
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伊万诺维奇从未这么近的看过女人，他距离娜塔莎最近的时候，就是晨会站在她身后。他低头只能瞧见小巧白皙耳垂后的一抹白。
“你见过那张照片了？”
他指的应该是日记本里的金发少女。
“你喜欢她？”故溪问。
“我妈妈很漂亮，她也有那样一头金发，蓬松又柔软。但我不能喜欢她。”
“谁？照片里的女孩？”
“娜塔莎。”伊万诺维奇低着头笑起来，“今晚的舞会，我会邀请她。因为我们没有时间了。”
故溪一怔，中尉笑出声来，他眼里有神秘的光：“我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苏联要完了，你们不也是为这个而来吗？”
“你怎么知道？”复活岛就像与世隔绝的荒岛，只日复一日的无聊实验。
伊万诺维奇越过故溪，摁下了角落里收音机的开关，里面正在进行政治/局势播报，他脸上有无悲无喜：
“立陶宛，格鲁吉亚，爱沙尼亚，乌克兰，他们一寸寸的将苏联的土地分割，戈尔巴乔夫曾经还说‘不该像魔鬼怕烧香那样怕多党制’。”他鼻子发出嗤声。
他换了个频道，卡朋特乐队靡靡的声音飘出来，伊万诺维奇在《昨日重现》的乐曲里闭上眼睛陶醉地踏了几步舞步。
故溪吐着烟圈，冷眼看他摇摆。中尉踢踏着走到桌前，打开上锁的抽屉，那里面躺着一把马卡洛夫手/枪。
小岛诡异的夕阳暮光穿过地下室半扇外窗，在空气中稀薄的烟里炽烈地照射他的脸。伊万诺维奇猛吸了一口烟，举起马卡洛夫手/枪抵着太阳穴就是一枪。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故溪惊得跳起来。
完好无损地中尉笑着放下空枪：“我有精神分裂症，半年前自杀了一次。他们没收了我手枪的子弹。我每两个月都要出岛去治疗一周，我在医院听到的消息，苏联要完蛋了。”
故溪突然有点想明白中尉此刻的疯态，他是个科研人员，就算这是杀人的病毒，在他眼里就和亲手培养的孩子没两样。而苏联解体的锤子落幕之时，他的研究成果将销毁的干干净净，克格勃不复存在，他何去何从？
伊万诺维奇恢复了克制又礼貌的科研组长模样：“谢谢你听我发牢骚，这座岛上太寂寞，我都找猴子说话了。”ＨＴtρs://Μ.Ъīqiκυ.ΠＥt
故溪笑笑：“祝你今晚成功。”
中尉向她弯腰行了个礼：“祝我今晚成功。”
***
故溪回到房间第一句话是：
“有水吗？”
“只有伏特加。”李嘉祐递给她，“怎么了？”
“和伊万中尉抽了一根很臭的烟。”故溪皱着眉头抿了一口又涩又苦的酒液，评价道，“真的很难喝。”
他早就有所察觉故溪不喜欢喝酒。虽然在西西里她是用一杯白兰地钓上他的，但她后来逛超市买的都是甜牛奶和手冲奶茶粉。李嘉祐有次无意看到故溪的手机备忘录，置顶一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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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一根香蕉递给故溪，问：“被他发现了？”
“中尉没说什么，和我聊了聊天。”故溪说了他们交流的内容，“香蕉哪儿来的？”水果在这个时代是稀有物，这座岛上应该都有记录。
“偷的。”李嘉祐坦然说，“冰柜里存着给实验猴子吃的。不过这里马上就要被迫撤离，我拿两根他们来不及发现。”
“你是不是以前经历过没钱没东西吃的时候。”
“进坛城有点像大型密室逃脱，有次我们竟然到了白垩纪，应璟还开玩笑说偷一只恐龙出来给科学界解惑。”当然，那次饿的也很惨。
故溪几口塞下香蕉，白酒仍旧在她脸上飞起一阵粉红，她撑在镜子前看：“这下好了，舞会都不用打腮红了。”
“挺漂亮的。”
故溪没多想他的语气，眼前出现刚刚中尉打量她的眼神：“伊万诺维奇说我和他妈妈像。但一个中国人怎么会和俄罗斯人像呢？”
李嘉祐回想那本相册，里面没有任何家人出现，除了一位挂满勋章的中年人。
***
故溪终于见到了娜塔莎。
金发的少女不再裹在白大褂里，她披着克格勃的制服，孔雀蓝绿色的制服下是紧贴腰线的白色纱裙。光裸的小腿踩着高跟鞋，一根蕾丝缎带系在脚踝上。
大部分女人都还是穿着军官制服礼裙。娜塔莎一定是个爱美的小姑娘，在偏远的复活岛驻扎也要带上一件正式的舞裙。
这是个为舞会文化而骄傲的国度，男人都穿上了笔挺的军官礼服，黄色的流苏穗子挂在军绿色制服胸前，红黄交织的肩章与臂章分外漂亮。
没有低级军士，这些科研军官并不与岛上低等驻军来往。
下午故溪在地下室见到的铜管乐被搬到了宴会厅，红幕布上挂着戈尔巴乔夫和列宁同志的画像。
热络的交谈在四周响起，伊万诺维奇端着一杯香槟经过故溪时俯身向她行了个吻手礼：“我小时候是军乐团的圆号手，戴着三角帽和大校的女儿跳过舞！”
他语气兴奋起来，和其他几位男士坐在台上，奏响了胜利节舞会的第一支舞曲。
娜塔莎脱下制服外套，露出光洁的后背与漂亮的蝴蝶骨时，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男人放肆地欣赏，女人艳羡的流连，年轻美好的少女轻巧的滑入舞池，白纱的礼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起。
故溪朝李嘉祐使了个眼色，看着舞池中独舞的少女：“你要不去试试？”
李嘉祐低头看故溪，有几分认真：“我觉得这个建议不错。”
他大方地站起身，整理了下领口，克格勃制服衬得他身线挺拔。俊朗的黑发少校踏入舞池，彬彬有礼地握住娜塔莎的手。
来自异国的年轻少校，虚搭在高加索美人的纤腰上，跳着优雅的华尔兹。目光似乎都集中到了他们身上。
娜塔莎身材娇小，像瓷娃娃被少校捧在怀中。她金发高高挽起，在耳边垂落一缕，旋转时发丝飞扬，小腿绷得笔直，撩人又清新。
李嘉祐偶尔踏着节拍转向故溪时会看她一眼，而故溪的目光放在台上的伊万诺维奇身上。
中尉专注地吹着圆号，似乎在回忆什么。他并没有去关注舞池中央的他喜欢的娜塔莎。
舞曲变得欢快起来，更多带着舞伴的男女军官进入舞池，他们跳起传统的波洛涅兹舞。故溪身旁的男军官也向她发出邀请，她欣然接受。
跳舞并不是太难的事，在牛津也有毕业舞会，故溪收到了好几位同门的邀请，但她最终独自喝了一晚的兑雪碧香槟。
一节乐曲过后要与身边的人交换舞伴，故溪轻轻一转，落在了熟悉的檀香味怀抱里。她仰头看着李嘉祐，或许是气氛轻松，她突然捏了捏他的脸：“你是故意带着娜塔莎跳到我旁边来的吧？”
她不再装出那副不熟的模样。李嘉祐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指尖，也带了笑意：“明明是你的男伴想和娜塔莎跳舞，没发现你才是被嫌弃的那个吗？”
放在他腰上的手拧了他一把，李嘉祐面色未改。故溪脸上还带着未消减的伏特加酒精粉红，李嘉祐偏头看了她一会，凑到她耳边吹了口气：“你今晚最好看。”
情侣间的玩笑话，他借着做戏舞会说出来。
他们并不擅长波洛涅兹舞，故溪借着跳错踩了他好几脚。在下一次交换舞伴前，李嘉祐带着她滑到舞池边缘。
“看，伊万诺维奇上去了。”
中尉就在娜塔莎附近，他同娜塔莎那位煮冷粥的女伴一起跳舞，深邃的宝蓝色眼睛却始终注视着金发美人。看起来在下一节乐曲，他就能牵上娜塔莎的手，跳上一次梦寐以求的舞。
他在这座小岛五年，始终只能在遥远的地方望着喜欢的少女。
让我站在她面前，轻轻吻一次她的手背，以了我此生之梦吧。
红色警报响起时，惊慌四散的人群把伊万诺维奇冲倒在地，他看着金发白裙的女孩裹挟在人群中离他越来越远，只有嘶嚎着的猴群冲破玻璃，闯入舞厅。
复活岛生物基地，失控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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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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