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两个人虽是相敬如宾的夫妻,但该行的礼倒是一个也没有落下,后来她叛国一事被撞见,临走前的那一个夜晚,他像是发狠似的要了她一整晚,那一夜他在她耳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给我留一个孩子吧。
后来,她怀孕了,她将这个孩子生了下来,取了一个单子安。她将安儿亲手送入了疆国皇宫,送到了这个人手里,可等到她再见安儿的时候,安儿却是已经夭折。安儿的死,成了两个人最终越不过去的鸿沟,她不知道安儿是怎么死的,她质问萧容洲的时候,他将罪责全部揽下。
那时候的帝王面容之上挂着一股子憔悴与自责,像是树叶从枝杈上坠落,带着一股子萧瑟荒凉之感,那时候她说了什么?好像说了一句再也不见?
后来直到她死前回城之时,她才再次见到他,再后来就是死后见到那人偷了她的尸首。
这一世,他们二人也算是两情相悦,在这样的关系以及这样的情况中说出来的这句话,倒不像是昔日讽刺之言,赌气之语,到有了一层别样的温柔可亲,是情动时的温声软语。
她窝在他的怀中,看着他弧线优美的下颚,嗯了一声。
声音和着晨风,有些细小微弱,可萧容洲却是听得极为清晰,他低下头看她的眼神中迸发出了耀眼而明媚的光芒,他捧着她的脸颊,喜极而泣。
“你同意了?”
“对。”
看着那从眼眶之中滚落而出的泪珠,江明烟扑哧一笑,抬手为他擦了擦,“不过就是生个孩子罢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高兴。”
江明烟啧了啧嘴,嗔怪道:“莫不是急着当爹?”
萧容洲抬手刮了一把江明烟的鼻子,“难道阿烟就不想当母亲吗?”
“想。”
萧容洲低头吻住了江明烟的唇,他温柔的将人放躺在柔软的草坪之上。洒在身上的阳光温暖和煦,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像是湖水之中交颈而卧的一对鸳鸯,缠/绵。
江明烟想,如果这个世上有一种情叫做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大概就是如此的吧。
……
宣国初年,三月二十三日,当初夸下海口要拿下云港的计策毁于一旦,出兵几次,迟素都接连败北,被云港驻守的江家军打的退进了襄城里。
江明城没有放过这个反攻的大好时机,趁夜,领兵南下,直攻襄城。
当晚,迟素在大营内接到了从显城八百里加急的诏令,诏令上说让他领兵速回。
士兵看着迟素脸色不明的神态,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来,“将军,那我们到底还攻不攻?”
迟素将手中的密诏掷在地上,面上升腾而起的是从未有过的怒火,“废物都是废物!”他抬起的眸子之中染上了一抹凶红,他看着底下立着的士兵大骂出声,“退?退什么退?他娘的江明城都带兵进攻襄城了,让老子退兵?”
“可是陛下……”
迟素一步跨上前去,揪起了士兵的衣服领子,“你是不是觉得本将军不如梁越,梁越可以打胜仗,本将军却是不行。”
“末将没有……没有这个意思。”
迟素一把将人甩在地上,“滚,下去告诉这群小兔崽子们,打,继续打,将江明城赶出襄城。”
士兵得了令,屁滚尿流的踉跄爬出,可不到半刻钟,又跑回营帐。
“将军,将军不好了,有人逃营。”
士兵叛逃,在寻常年间那可是大事,如今兵荒马乱,战火纷飞,宣国又吃了一个败仗,叛逃出营的士兵到底是怕死有了自己的考量。再说这些将士们本来就是疆国的士兵,宣国有能力还行,若是如现在这般朝不保夕,他们宁愿回归故国。
可这对迟素而言,就是耻辱。他领的兵,最后四散奔逃,传出去那就不止是他御下不严之过了,那就是他无能的表现。他听见士兵的话之后,提着长剑挥帐而出。
营帐外火光冲天,士兵一片哗然。
迟素拎着长剑朝着营帐外走着,长剑挥起,落下,逃走的士兵就成了刀下亡魂。
染血的长剑一路滴过,像是铺就了一道染血路。火光映衬着迟素一张铁血的脸,像是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修罗。他将长剑高举,营帐内的兵瞬间鸦雀无声。
不是畏惧他的铁血手腕,而是畏惧他手中长剑。看着那长剑之上染上的血,一个二个都没再敢有所动作。
他们当兵的,一生所愿都是报效国家,死在战场上,而不是因为叛逃而死在刀下。
“战!”
随着迟素的一声令下,士兵整装待发,与江明城做了最后的殊死搏斗。
……
“你说什么?败了?又败了?”
整理行装的江明烟,再听见萧容洲的声音之后,讶然的回转过头去。
迟素再怎么说也是宣国的一员猛将,也是萧云景手中的一颗大棋,怎么会连连败退?
萧容洲站在一旁,帮着江明烟将外袍船上,淡声道:“王牌也得用在刀口上。”
江明烟挑了挑眉不知可否。
“迟素败就败在重于功利,你的行为,大大刺激了迟素的好胜之心,可就是这样急功冒进,才导致他不会赢。”
江明烟拉过他的手,嗯了一声,“这么说,大哥不仅守住了云港还拿回了襄城?”
“嗯。”
“算下来萧云景莫不是就剩了两座城?”江明烟啧了啧嘴,将收拾好的包裹背到身上。
“错了,就只剩显城了。”
“嗯?不是还有个起兵的明渚城吗?”
萧容洲一笑,抬手将人揽着,“刚刚得到消息,明渚城民众反了。”
“娘娘,密诏。”
长风迈步走进屋,将密诏递到了江明烟的手中。
此时还能给她送密诏的除了萧云景不作他想,江明烟将密诏打开来看,果不其然,就瞧见密诏之上写着明渚城叛乱之事,让他速速归朝。
江明烟嗯了一声,将密诏收入包裹中,“外面马车可准备好了?”
“已经妥了。”
“我送你。”
萧容洲拉着人,步出了院子。
这一次的相聚太过短暂,让江明烟就犹如那日一般十分的不舍。与萧容洲再马车前磨蹭了半晌,江明烟方才坐上了回宣国的马车。
临去时,江明烟将脑袋从马车内探出来,叮嘱出声,“回去记得把白蒂兰吃了。”
“知道了。”
“你再等等我,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我就回去。”
他仰头看着她含笑的眉眼,答了一个,“好。”
江明烟嘴角咧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萧容洲无奈的叹笑出声,旁若无人的俯身再她的额头之上印下一吻。
“一路顺利。”
马车缓缓驶动,江明烟冲着他挥了挥手,“外面风大,你快回去吧。”
萧容洲走上前两步,低唤出声,“阿烟……”
看着他似是有话要说,将明烟扒着车窗问出声来,“怎么了?”
萧容洲慢步走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将要说的话给压了下去,“没什么,我等你回来,再说给你听。”
“好,一定要等我!”
“会的。”
长风赶着马车渐行渐远,萧容洲也像是卸下了一身坚强,露出了面上怎么藏也藏不住的苍白之色。
他的一双眼睛盯着那离去的马车,手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出来。
“陛下!”
长影一把将人扶住,萧容洲摇了摇头。
他的身体他最明白,近日里,反噬之力越发的强了。
他一把握住长影的手,冲着人摇了摇头,“朕的事,不要告诉她。”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君令。”
……
宣国初年,四月初一,护军统领梁越归朝,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狼狈异常的迟素。可他带来的是打了胜仗的喜讯,迟素带来的却是丢了一城的噩耗。
大殿之上,一人风光一人卑微。一人站着,一人跪在大殿中央。
“将军,临走之时,我们明明说好的,一人拿下一城,可你怎么,还丢了一城呢?”江明烟一身红色朝服,偏过头看他的时候,面上带着一抹淡色的笑意。
“你……”
迟素想要骂出声来,可大殿之上,岂容他在放肆?
“行了。”
高座之上的萧云景含怒出声,他低头将两个人扫过,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迟素的身上,“三日之前,朕下了密令让迟将军退兵,迟将军为何不退?罔顾朕的旨意,害得五万大军全军覆没!这样的罪责,迟将军担得起吗?”
“陛下,臣觉得迟将军怕不是有了谋反之心!”
“迟将军身为统领万军的将军,却违抗军令,致使大败,又拱手将襄城送出,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朝堂之上平时看不惯迟素的人纷纷的站出来。
战败是小,叛国事大,再加上如今乱世,兵荒马乱之际,叛国一罪,罪不可赦。
萧云景沉吟了半晌,压下了心头的怒气,看着这个一路跟他走来的将军,“迟将军,你可有什么话对朕说?”
迟素冲着高座之上的帝王伏地跪拜,“臣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叛国一事纯属子虚乌有。臣战败,臣违反君令,臣有罪。”
若未有叛逆之心,君令如山,又为何会罔顾?
萧云景多疑,自是不信。
他揉了揉皱着的眉宇,冲着人抬手一挥,“免去迟素兵马大将军一职,押入牢中审讯去吧。”
人从她身边拉走的时候,江明烟就感受到一道视线凝在了她的身上,是那般的灼烫甚至是讥讽的。
有一股子不太好的预感从心底一划而过,就在江明烟想要细想之际,萧云景叫了她的名字。
“梁越听旨。”
江明烟走上前去,伏地接旨。
“山城一事,与国有功。现擢升梁越为宣国护国将军,今后朕的宣国就靠将军了。”
“臣梁越谢主隆恩!”
看着属于宣国的兵符送入她的手中,江明烟总算是露出了几个月来,难得一个笑来。
“明渚城叛乱,还需劳烦将军带兵前往镇压。”
“臣领命。”
宣国初年,四月一日,权倾朝野的兵马大元帅迟素被下了牢狱,寒门出身的梁越摇身一变成了天下兵马掌权的护国将军。当夜,迟素身边副官方信,在花街醉酒,酒后道出了迟素却有谋反之心,被花街女子传了出去,第二日,风言风语就传到了萧云景的耳朵里,萧云景大怒,限刑部三天,让把审讯结果拿到他的案头上去。
四月三日,也就是刑讯的第二日,为了让迟素再无翻身可能,江明烟安排了疆国死士伪装成士兵的模样,前去狱中劫囚,狱中把守森严,最后死士救人无果,死在狱中。正如江明烟所料想当中的那般,萧云景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那些个情分,也免了刑部刑讯,直接将人押入了死牢,判了削首之刑。
明渚城中叛乱迫在眉睫,江明烟临走之前的头一个晚上,去狱中见了迟素。
受了刑的迟素被人绑在木桩子上,在看见她来了之后,冲着她吐了一个血沫子出来。
江明烟看着他的狼狈模样,嘴角微微一笑,“多日未见,迟将军这脾气到还没有被磨下去。”
迟素冷哼了一声,“梁越,你打从一开始……就要置我于死地,你要的就是这掌控天下兵马的权力。”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现在要死了。”
昏暗的灯光里,全身上下都笼罩进阴影当中的人,像是躲在暗中凶猛的虎豹,只等静待时机,一口将猎物撕咬的骨头渣子都不剩。这样的人很可怕,却也当得起他的对手。
“我是要死了,但我知道你的秘密。”
临死之前狗咬狗,大概就是江明烟现在见到的场景。
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眉眼,含笑看着他。她倒是十分好奇,迟素到底掌握了她什么秘密。
迟素看着面前从容不迫的人,笑出声来。昏暗的灯光下,他发丝凌乱,口中混杂着血沫子。身上被绑着动弹不得,可他看着江明烟的一双眼睛像鹰一般,很是凌厉。
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人是他从出生到现在见到过的最为从容不迫的人了。大是大非面前,还能做到如此不慌不乱,不骄不躁,倒也是个人才。若是能有幸成为知己兄弟倒也是一件幸事,可很不巧,面前的这个人是对手,是敌国皇后。
“我见过你。”
半晌,江明烟就从他的口中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她没有说话,就听见迟素像是回忆一般的问出声来,“那日在大梁村,大火里,我奉当时恭王之令,围剿你与疆国皇帝,那时我们便见过一面。”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肯定句,不是反问句。
江明烟看着他,嗯了一声,“到也没有让我小瞧你,不错,我们见过,就是在大梁村。”
“疆国皇后亲自跑来敌国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到是甘拜下风。”
江明烟一笑,“能通过一个更夫,推算出我的身份的,将军也是好谋略。”她顿了顿,走上前去,脑海之中会想到那日火光冲天之景,声音带着一股子冷冽,“那日本宫就曾发下誓言,会为桃英报仇。”
桃英?
想起了那人是谁之后,迟素倒是鄙夷的一笑,“不过是一个庶民。”
“庶民也是人。”
江明烟不容别人质疑,她的一双眸子十分伶俐的看着迟素,一字一句的开口道:“一个国家的运转不是只靠一个人,两个人,或者权贵就可以支撑起一个国家,百姓亦是其中一份子。在我的眼里,我们都是人,又有何分别呢?”
“迟素你太过自负,认为所有的一切只能配的上应该,必须,却没有想过有些事情的背后,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她仰头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便不能留你了。长风。”
隐在暗处的长风从阴影处走来,冲着江明烟拱手一拜,“娘娘。”
“处理了吧。”
“是。”
江明烟说完转身离开,却是在她踏出牢狱之时,听见迟素再次开了口,“难道皇后娘娘就没有料想不到的事情吗?”
她偏过头看他之时,长风的长剑已经从他的胸腹之中穿透而出,人死了。
料想不到的事情,或许有吧。
宣国初年,四月四日,一代将军迟素畏罪自杀于牢中,被一裹草席丢去了乱葬岗。
与此同时,江明烟已经带了兵马去了明渚城镇压叛军了。
明渚城内民众于萧云景积怨很深,当初萧云景南下治理水患,却是借由杀了明渚城城主明海。本是安静祥和的小城,让萧云景给打破,也难怪萧容洲会说叛乱是早晚的事情了。
就在江明烟平叛明渚城的当晚,身在临海的苏白风正快马加鞭的赶去梁府。
梁府门前清冷寥落,压根不像是有人回来的样子,苏白风跳下马朝着府中冲去,却是被看守大门的小斯给一把揽住。
“苏公子,将军不在。”
“不在?去哪了?”
小厮一脸诚恳,“将军回来的时候就接到陛下的旨意,就几天前就已经出发前去明渚城镇压叛乱去了,算算日子,将军不日就会回来了。”
坏事了!
这人前脚刚去了明渚城平定叛乱,后脚刑部就在狱中发现了迟素留下的血书。那血书呈给萧云景以后,惹得萧云景大怒,今早尚在临海城中的方信就被士兵压去了牢狱,临去之前,方信让他去找江明烟,让她别再回来,可她现在人在明渚城,到哪里找人?
他正欲翻身上马再去寻摸个什么人想办法,身后就传来士兵杂乱的脚步声。苏白风转过头去看,就瞧见为首的一个人似乎是皇城禁卫军统领。
“你就是苏白风?”
“正是,这是……?”
那禁卫军统领也不再问什么,抬手冲着身后的人一挥,“就是他,带走。”
……
这几日,临海明渚城大雨瓢泼,道路泥泞马车难行,已经耽搁了两日的江明烟决定启程回去。
大雨在出了明渚城之后稍有停歇,但阴雨绵延,一路之上空气似乎变得湿润了一些,山雨将树木浸润成翠绿之色,远处天色昏暗,倒是山雨欲来之势。
马车行至显城城外之时,雨势大了一些,江明烟让众人停下来稍作休整,方再入城。
突然有一骑快马从显城的方向驶来,马蹄溅起水花,一拉缰绳停在了江明烟的马车面前。
“主子,显城出事了。”
江明烟看着暗卫,眉头一皱,快步下了马车。
车外大雨瓢泼,长风打着伞将人接下马车,一下马车,江明烟就瞧见了那人一脸凝重的将密信递到她手里。
耳边雨声瓢泼,江明烟将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将手中的信攥起。
“萧云景抓了苏白风和方信。没想到迟素还是留了后手,还是大意了。”她快步走到一旁的拴着的马旁,将绳子解开,“我去救人。”
胳膊被长风一把拽住,江明烟扬起被雨水打湿的面容看着长风,却是听见他急道:“既然萧云景抓了他们两个人,那就证明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现在回去无疑是送死。我们现在就回疆国,再从长计议。”
江明烟抹了一把脸上滚落而下的水,在大雨之下喊出声来,“萧云景要的不过就是我,要是我现在回了疆国,萧云景不会放过他们的。方信是无辜的,苏白风更是无辜的,我要去救他们。”
长风单膝跪倒在地上,恳求出声,“您想过陛下吗?”
拉起缰绳的江明烟手猛地顿住了,她没有说话,却是听见长风再次开口,“你可知这一去,注定不能善了,若是你有事,陛下怎么办?”
“那可是两条人命啊。”
见长风无动于衷,半晌,江明烟将怀中的兵符拿出来,塞进了长风的手中,“我去救人。你把兵符带回去给陛下,就说如果阿烟回不去了,就让他不用顾及我,拿下宣国便是。”
现如今,宣国已经是一个空壳,仅剩一个都城尚未攻下,她相信萧容洲没有问题。
看着江明烟坚持,长风站起身,“如果娘娘真的想去救,长风陪你。”
江明烟将长风推了一把,“你走,别跟着我,你跟着我只会捣乱。”
“长风愿誓死跟随!”
雨还在下,江明烟拉住缰绳翻身而上,她一双眼睛死死的将长风盯着,低骂出声,“你到底懂不懂,现在这里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你拿着兵符回去,把它亲手交到陛下手里。”
“娘娘还有话要带给陛下的吗?”
江明烟把手中的缰绳拉紧,低头将人看着,“你回去告诉他,若是我回不去了,让他不要等我了。”
将话说完,江明烟扬鞭而去,马蹄声阵阵远去,长风攥紧了手中握着的兵符,翻身上马。
……
显城,有雨过天晴之后,展现而出的澄明天空。阳光从灰蒙蒙的天空之中透出来,照射在富丽堂皇的宫殿琉璃瓦上。江明烟步入皇宫内的时候,萧云景着了一身暗红色衮服,立在议政大殿千阶玉阶之前,听着身后脚步声,他慢慢的转过身去。
一个站在高处,一个立在台阶之下,萧云景俯身将人看去,一双眼眸之中,透着些许阴鸷。
她曾想到有朝一日萧云景会发现她的身份,她当初在想的时候,会害怕这个局面的出现。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江明烟反倒是不怕了。
她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走到他的面前,这一次,她没有冲着人行拜礼,而萧云景也像是早就了料到一般,静静的将人看着。
他们最后一次相见是在江北城,时隔这么长时间,等到再次见到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这张脸真是看不惯。”
江明烟挑了挑眉,偏过头看着他,“看不惯陛下不看便是。”
“江明烟,你就如此跟朕说话吗?”
她站在日头里,身上有未干涸的水渍,冒着一场大雨而来,看上去颇为狼狈,可她立在他的面前,却是有着与他不遑多让的尊贵气度。那一日,朝堂封赏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一双灿若繁星的双眼里带着一股子熟悉,没想到这皮囊之下竟还真是他想到的那个人。
“本宫乃是疆国皇后,按理来讲与宣帝陛下平起平坐,本宫怎么说话,还不该陛下教我。”
她实在是懒得跟人废话,尤其是萧云景,遂直接了当的问出声,“你把苏白风和方信关在了何处?”
萧云景听后,冷哼了一声,大袖拂动,将手背在身后,“他们果然是你的人。这么说来,迟素的死也跟你有关。”
“是。”
看着萧云景的脸色渐渐的有些愠怒,江明烟却也不恼,拨弄着手指,“杀了你一个将军,帮你夺那么多城池,你也算是赚了不是吗?”
萧云景走上前,抬手就要抚上江明烟的脸,却被人躲开,萧云景的双眼眯起,将停留在半空当中的手抽回,“明烟,既然如此,留下来,为朕继续攻打疆国可好?”wwω.ЪiqíΚù.ИěT
江明烟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却是听见他又开口道:“就像我们半年前那样,你留在朕的身边,为朕出谋划策。”
“宁宛呢?”
“朕早就说过,那个女人不足为惧,你为什么总喜欢跟她比?”
江明烟笑了,她盯着萧云景吐出了与当初拒绝他的时候一模一样的话。
“我说过,这辈子我只会选择萧容洲,我爱他不关乎其他,就算没有了他,我也依旧不会选择你。”
“为什么?”
他步步紧逼,江明烟却是寸步未移。
“因为你自私,自立,只想要满足自己的欲望,根本不会顾全他人。宁宛是如此,我亦是如此。”
萧云景的一双眼睛变得有些凶红阴鸷,他死死的将江明烟看着,“所以,你就背叛我?为了萧容洲?”
“我此番作为没有为了谁,你的私心,不该让天下百姓所承担。收手吧。”
“凭什么他萧容洲就可以,朕不可以,江明烟,我倒是让你看看朕是如何踏平他疆国,如何让那萧容洲成为阶下之囚,没有你,朕亦可成!”
他将长袖挥动而起,一双眼睛越发的暴躁阴鸷,“来人,把人给朕拿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以禁卫军统领为首,士兵蜂拥而至,江明烟低咒了一句,一个纵身跃至玉阶之下。衣带当风,日头里,她回过身去仰头看着那站在台阶之上的帝王,冷嗤出声,“萧云景,今日我来,你就没打算放我出去是吗?”
“朕劝你,乖乖的束手就擒,省的一会刀剑无眼。”
“你休想!”
江明烟将长剑拔出,迎上了攻来的士兵。
到底是经历过战场血拼的杀神,挥剑砍下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看着鲜血迸发而出,看着人在身旁倒下,她踩着尸首,毫不畏惧。
不大一会,这广场之上的局面就朝着江明烟倒去,禁卫军不敢再轻易上前,而江明烟看准这个空隙,一个纵身跃至那禁卫军统领身侧,将长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上,“萧云景,人到底在哪?”
这一世的萧云景从未见过浴血奋战的江明烟,在他眼中,这个出身将门世家之女,除了比寻常女子性子张扬一些外,并无任何不同,可今日,在他见到之后,就发现这站在下首的江明烟就像是一团火,将人的心神烧灼,他看着那双眼睛,竟是有些后怕。他怕这女人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上来,杀了他。
想到此前那被她用长箭低胸时候的模样,萧云景便是抬手一挥,“去把人带出来。”
见萧云景有所妥协,江明烟心中稍显一松,但面上却依旧挂着如山巅雪一般的冷寒。
两方僵持着,就这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江明烟就瞧见有士兵压着两个人从一侧走上前来。两个人都被反绑着压过来,待见到江明烟以后,面上吃了一惊。
尤其是苏白风,在看见江明烟那一身染血的袍子,外加那疲态的面容,皱紧了眉头,怒骂出声,“你是傻子吗?谁让你回来的!”
熟悉的声音,让江明烟微弯了唇角,她反嘴怼了一句,“你可闭嘴吧你,我来救你们,你还挑三拣四的。”
她说完,便是仰头看向萧云景,“放他们走。”
萧云景眉头蹙的更紧,“朕凭什么?朕只答应给你见一面,又没说要放了人,你莫不是太过天真。”
“看来,你是不想要你的禁卫军统领了。”江明烟看着长剑下的人,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
站在高位之上的萧云景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搞笑的笑话,笑出声来的同时,垂眸看向江明烟,“不过是一个臣子,为君所死,是他的福分。倒是你,你觉得你今天可有逃走的机会?”
长剑之下的禁卫军统领突然发难,她躲闪开来,与人拉开距离。她转过头去,看向不远处苏白风与方信二人,提剑而上的同时,却是被人一剑拦下。
江明烟只能再次与禁卫军统领对打,长剑交击,光芒四溢,她手下动作也未在有所保留,招招杀气四溢。
她大哥有一句话说的十分对,他们江家教出来的女儿没有一个人是孬种,就算现如今只剩她一个人,就算是再面对这样敌众我寡的局面,她也不能推,今天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将人救出来。
江明烟手中长剑剑风凌厉,杀伐之气十分严重,一柱香的时间,禁卫军统领再次败下阵来,可江明烟自己的体力也被消耗了大半。她将人一脚踹出去,看着对方倒地不起,她提着长剑一步一步的朝着苏白风的方向而去。
眼看离着人越来越近,那守在一旁的士兵却是将长剑拔出,横在了两个人的脖颈之上。
剑锋森寒,让江明烟不得不顿住脚步。
“江明烟,你再往前一步,朕就杀了他们。”
江明烟抬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凶红的一双眼睛将人看着,“到最后,萧云景你就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式了吗?”
她再次迈步向前,然而却是瞧见那些士兵手中握着的长剑将脖颈划开了一道口子,有血顺着雪白的刀韧滑落而下,滴落入地上,像是开在黄泉彼岸之上的曼珠沙华。
“慢着!”
江明烟再次顿住脚步,那拢在长袖当中的手被她狠狠的攥起,指尖戳进血肉亦感不到痛楚。她再次仰头看着那个人,一字一句的开了口,“萧云景,你要的无非就是我,我可以留下,但你要放了他们。”
“你真的愿意留下来?”
江明烟将长剑杵在地上,笑着看着他,“没错,只要你放了他们,我留下。”
“本少不用你救!”
“娘娘,切不可意气用事!”
苏白风偏过头去看着方信,低喃出声,“娘娘?哪个娘娘?”
从认识她到现在他一直没有过问过她的身份,甚至是她的姓名,唯一知道的秘密就是她是个女子,有一个爱她的相公。可现如今当方信喊出声来的那一刻,苏白风脑海当中突然浮现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浓烈,张扬,洒脱,那个人是疆国上将军江明城唯一胞妹,那个人是疆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
莫非,她就是……
苏白风看着她的同时,江明烟也在看着他,那望过来的眼神坚定,不带有一丝犹豫之色。
“陛下,你留着他们也无用,难道真的打算看你我斗得你死我活?”
萧云景在心下仔细思索了一阵,觉得江明烟所言的确很有道理。
“朕可以答应你。”
他抬手一招,那隐在暗处的南宇朝着他递来了一个瓷瓶,瓷瓶精巧,上面雕刻着花纹,萧云景将瓷瓶放在手中细细的把玩了一番,冲着下首的江明烟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朕信不过你。这里面装的是美人骨,听闻中了此毒的女子,会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毒发欲渐美丽,若是毒发三次依旧无解药就会化成美人枯骨。如果皇后愿意印下此毒,朕就放了他们,如何?”
见江明烟没有动作,萧云景一笑低头看向台阶下站着的苏白风,“哦,忘了告诉你,这药还是这位苏先生亲手研制的呢。”
苏白风瞳孔一缩,大喊出声,“不要信他!这毒……”
“好,我愿意。”
没等苏白风的话说完,士兵就捂上了他的嘴,而江明烟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在错身而过的时候,看见了苏白风的挣扎。她冲着他摇了摇头,投给了他一个让人安心的眼神。
“陛下说话算话?若我真的饮下这美人骨,你就放了他们。”
“此话当真。”
江明烟将那瓷瓶从萧云景的手中夺了过去,拔了上面的塞子,一口饮尽。
手中的瓷瓶咕噜咕噜的从玉阶之上滚落,滚落到苏白风的脚边,看着那瓷瓶之上的花样纹饰,苏白风整个人像是脱水一般的瘫倒在地上。
“放他们走。”
看着束缚着他们的士兵将人放开,看着方信跑上前两步将苏白风从地上拉起,江明烟很满意。
不过是留下来罢了,能够换这两个人平安无事,倒也值了。
江明烟迈步下去,想要与人道别,却是被身后的萧云景一把拉住了胳膊,“朕说放他们走,可没说让你们道别。”
“卑鄙。”
萧云景一把将人甩开,一旁立着的南宇上前将江明烟反手绑住。
“我要去救她。”
被拉起的苏白风,眼眶似溢出了泪光,他甩开方信,想要向前去,却是看见她站在高处,冲着下方喊出声,“方信,带他走。”
方信明白其中利害,一把将苏白风扯了回来,面上冷静,却是压着一腔难言的苦涩,他压低了声音在发疯似的苏白风耳边低斥出声,“苏白风,你冷静一些,你现在上去救她无疑是送死,到头来岂不是白白废了她的一番苦心,你先随我离开,我们先去疆国,再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卷了,这一卷因合章万更,估摸着很快结束。
每次写到最后的最后,都有不舍。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莘泽的皇后,朕还傻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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