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书房网>玄幻奇幻>倾国-smtlove>第十一章
  胡璇赶着马车带同宴子桀入了桐城。

  苦于暂时找不到住处,便先寻了家小客栈要了间房,安置了宴子桀,胡璇这才来到街上,打算四处找找有没有便宜的住处可以借住。再加上身上剩的银子不多,宴子桀每次针灸也要用银钱,两个人的生活也成问题,便寻思着再找份安定的杂役,这样才有收入来填补日常的支出。

  “王家哥哥?”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胡璇回过身来。

  宝伶快走了几步到了胡璇面前,神色间几分欣喜,也带了几分忧心,他扯了扯胡璇的袖子,拉他到街边拐角没人的小巷子里,左右盼顾了下,才道:“你那天走了,我都不知道,你还好吗?”

  胡璇有点尴尬,毕竟宝伶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强做无谓的淡淡一笑道:“无碍。让你挂心了。”

  “……”宝伶却皱了皱秀气的眉头,咬了咬嘴唇,轻声道:“你这样都是被逼的……你弟弟……现在好些了么?”

  “我带他进了桐城。大夫说他要针灸才能好些,我打算找间房子住下来。这样也方便他治病。”

  “房子啊!”宝伶眼睛一亮,喜道:“刚好我在城边认得一户人家,空房多得很,你们去那里如何?不会收很多银钱的。”

  “城郊?”胡璇想了想道:“……不行,我们不能离这里太远,我弟弟他身子还虚得很,不方便走动。”

  “……这样啊……”宝伶想了想,又问道:“你们现在住在哪里?我帮你们打听下,明天有了消息,我便去接你们。”

  “那真谢谢你了。”胡璇心中一喜,拉了宝伶的手,感激之情溢于面上。本来胡璇才来桐城不久,每日也没怎么在城中走动,对城里也不熟悉,倒是宝伶在桐城的日子久得多了,有他帮忙,胡璇才算安心了些。

  “这也没什么。”宝伶笑笑,又正色道:“王家哥哥你自己也要小心些了,莫要遇上那罗大爷……你走了这两天……他还去艳月楼找过你,在艳月楼里弹琴的活,你……你若不想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便不能再做了。”说着,宝伶便由怀中摸出了个小钱袋,递在胡璇手中:“咱们相交一场,我也帮不上你什么,这些你拿着应应急,也算我做朋友的一番心意。”

  “宝伶!”胡璇忙推回他的钱袋道:“你自己也不容易,还是存些银钱,想办法离开那个地方罢。我这个年纪的人了,自然是会照顾自己,你的银子,我不能收。”

  宝伶淡淡的一笑,硬是把钱袋塞回到胡璇手里,声音低低的道:“我是自小被人家卖断了的。老鹑子又不肯放人,我有再多的银钱也赎不出自己。你拿着吧!”说着,也不等胡璇再说话,便又道:“你们在哪家客栈住啊?带我去认认路,也探望你弟弟一下,明日我帮你们找到住处,好来接你们啊!”

  胡璇也不好再跟他推来推去,便接了他的银子,带着他回了自己和宴子桀入住的小店。

  宝伶和胡璇进房的时候,宴子桀还沉沉的睡着。宝伶来即是为了认认路,见病人熟睡,也没敢多打扰,坐了会儿,喝了点茶,便向胡璇道别离开了。

  胡璇看看天色,也到了要为宴子桀煮药的时候,心想着找工也等明天宝伶帮着找好了住处再去不迟,便先为宴子桀熬了药,待他醒了喂喝下去,两人吃了晚饭,便早早休息了。

  一直到了第二天午后,宝伶也没再来过,胡璇白白等了一天,一直没见他人影,想是他自己的事情脱不开身,第三日他没再等,在城里一户墨宝店找了个代人写字的差事做了起来。

  这样又过了三天,宴子桀的身体调和得好了些,每天昏睡的时候少了,也能站起来走动走动。胡璇也找到了一户人家刚好有空着的房子,谈了价钱租下来,和宴子桀两个人搬了进去,暂做栖身之所。

  宴子桀坐在窗前的小木桌前,顺着窗子看着院里正拿着块薄木板,扇着灶火熬药的胡璇。他手中把玩着一块劣质的玉佩。

  这块玉是当初还在宴都的时候,自己陪叶纳上街买首饰的时候,混着精致的首饰一起包了起来的。记得当时叶纳看到的时候很生气,还要砸了这块玉,抄了老板的铺子去。那个时候,自己刚刚在前一天胡璇喝醉的时候,得知他心中暗恋的人竟然是自己,还恶意的把这块劣玉留了下来,想着什么时候送给胡璇,哄得他开心的时候再羞傉他一番。

  后来因为胡璇被宴子勇屡次召见,自己也便没再想起这一磋来。随手把这块玉丢进了自己的衣柜。偏巧这次行军胡璇帮自己带换洗的衣服一起带了出来,宴子桀便把它收进自己腰间。这块玉值不得什么银钱,胡璇典当东西的时候也没有当掉它……

  这些日子来,宴子桀每天除了在简陋的房中和小院里走动几步,便没什么活动和消遣,每天倒只能盼着胡璇收了工回来,才有个说话做伴的人。他每日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看,还为着两个人的生活在外面劳碌奔波,人一天天的清瘦下去……不知不觉的,宴子桀开始有些心疼他。

  “子桀,喝药了。”宴子桀坐在简陋却干净的小房中,胡璇由外面端了碗汤药进来,边吹着气,小心的放到他手中:“今天我在集上买了你爱吃的银耳乳鸽,一会儿你可以打打牙祭了。”

  宴子桀把玉佩收进手掌中,接过药碗喝了下去,空碗放在木桌上,伸出一支手拉住胡璇的手,微微一笑道:“不急着吃饭的,你坐过来,我有话对你说。”说着,边拉着胡璇并排坐在房里的矮炕(注1)边儿上。

  胡璇随着他坐了下来,想问问宴子桀要说什么事情,却与他四目相对之时,发现他竟意外平静且专注的看着自己,不由的心下又是一乱——曾被伤透心了的、被连日忙碌压在心底的情愫,又硬生生的搅乱了自己的心绪。

  “……我……我还要做饭……”胡璇有些尴尬,他再也不敢面对宴子桀的伤害,也不对他们之间再抱有什么希望,所以他宁愿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让自己忘记自己的感情,所以他宁愿回避宴子桀有可以再挑起他情意的表现,他慌张的转过头去,想要站起来走出去。

  “璇!你听说我!”宴子桀的身体还虚弱得很,被胡璇这一起身的力道带得险些摔倒在地上,胡璇忙伸手扶住他:“子桀,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宴子桀淡淡的笑着,借着胡璇的力量重新坐回到矮炕上,他直视着胡璇,轻声道:“你不要听我说说我们之间的事么?”

  “……”胡璇微微颦起眉头,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你那日都说得很清楚了……不……不用再说了,我晓得你的意思……你伤好了,咱们就分开……”说到后面,他深深的低下头,让房里阴暗的光线,藏匿了他的表情……

  “……我曾恨你的父亲,你的家人,包括你……”宴子桀还是轻轻拉他坐在自已身边,磁性而深沉的声音说道:“那时候我每一天都做恶梦,梦到每一个人都要杀死我……我知道你待我像亲弟弟一样好,可是偏偏你是太子,你夺走了……所有或许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胡璇转过头看他,无可否认,胡璇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在宴子桀没有说出来以前。

  “……越是接近你,利用你寻求生存的机会,越是受到你的庇护,我就越发变得憎恨你。”宴子桀缓缓转过头来,双手握住胡璇的双手,那块微微带了他体温的玉佩,也放在了胡璇的掌心:“这块玉不值什么钱,却是现在我所拥有的唯一的东西。我把它送给你,你就快要过二十四岁的生日了吧?”边说着,他伸手,轻轻的抚了抚胡璇因为忙着干活散乱了的乌丝。

  “……你还记得我的生辰?”胡璇紧张得,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一般。

  “怎么会不记得?从我出生到离开,也跟你一起渡过了十八个年头。”宴子桀收回了手,又按在胡璇的双手上:“……待我病好了,换我来照顾你。之前让你为我受苦了,以后我都不会让你再受苦。”宴子桀目光真诚的与胡璇对视着:“你是璇,我唯一的哥哥;我是子桀,最信赖你的弟弟。”

  感受着宴子桀手中的温度,看着他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至今,唯一一次真挚的目光,胡璇原本便淡泊无欲的心中狂喜着:就算子桀不爱自己,可是至少,那个四年前,唯一信赖自己、依靠自己的子桀回来了……

  上天!不要很多,这样就足够了!让我好好守着他、保护他……不被他所厌弃,成为他唯一的信赖,这样就足够了……胡璇张开双臂,拥着宴子桀的双肩——紧紧的拥着:“桀!我的子桀……回来了!”

  那一夜秉烛夜谈、举樽邀月,仿佛又做回了旧时的好兄弟一般。

  胡璇依旧如每日在集上帮人写字卖画,收工回来便煮饭、熬药,宴子桀心疼他劳累,总在白天把两个人的衣服洗晒干净,即便他身体虚弱,也尽量做些事情来减轻胡璇的负担。

  虽然每天的忙碌让胡璇疲惫不堪,但他的脸上却总是带着喜不自胜的笑意,清苦的日子一天天过着,胡璇却觉得这是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间。

  看着胡璇爽郎开心的样子,宴子桀的心中也觉得轻松了许多。而每天盼着太阳西下、胡璇归来的时间,也仿佛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宴子桀坐在门前的小椅上,向每天胡璇归来的柴门外的小路张望着。每天这个时候,胡璇都已经回来了,今天却还在远处都望不见人影。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都黑了下来,始终没见胡璇回来。宴子桀终于沉不住气,也顾不得自己的体力倒底撑不撑得相对于他来说太远的路程,推开柴门,向集市里的方向走了去。

  平日胡璇有跟他提起过几次他给人写字的店铺,在城里一条算得上繁华,叫做清福街的街上,还说起过那是间卖文房墨宝的小店,叫做“文松斋”,宴子桀一路向人打听着,来到文松斋门前,却见到店铺已经关门打佯。

  宴子桀也无处可寻,只得拍打店铺的大门,指望里面的老板或是管家出来开门,也好问问有没有听说胡璇今天要去哪里。

  一个肥胖的老头出来开了店门,宴子桀便忙上前问道:“敢问先生,您店里写字的一个叫王旋的书生,他可有按时收工回家去么?”

  那老头打量了宴子桀一番,见宴子桀衣着只是普通价钱的料子,模样生得却是俊郎,不由得撇了瞥嘴道:“公子何苦为了那种不检点的人大半夜出来逛?他早便随了那罗家大爷去艳月楼喝花酒了。想必……”说罢还撇了撇嘴,一幅轻蔑神色的道:“想必这个时辰也该服侍人入睡了。公子还是不要劳心,早早回家睡觉去吧。”说着,便一转身关上了大门。

  若是体力仍如当初,今天自己看到他这一幅神情轻贱胡璇,宴子桀定要冲上去打死他才算。可眼下,他连找胡璇的体力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也顾不得跟个没相干的人生气,转身又在街上向人打听艳月楼的方向寻了过去。

  璇又跟那夜的客人去了那个地方么?难倒……给自己看病的银钱又不够了?璇不是个吃不起苦的人,从跟自己在一起这些天,就能看出来……他为了自己,又受屈委了罢!如果是这样,我宁愿用便宜的药,慢慢的医,也不要璇再受这种苦了……心里盘旋着酸楚的感觉,体力上的透支也让宴子桀难过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艳月楼张灯结彩的影像在眼前渐渐接近,却越发变得摇晃模糊。酒楼里传出的笑闹声和街上莺莺燕燕与男过客们的搭话笑闹声,显得极其剌耳。宴子桀知道自己撑得太辛苦了,怕是还没有见到璇就要倒下去了,无奈,他只得撑着路边的墙壁停下来喘息一番,也好蓄蓄体力,才能像模像样的走进艳月楼……

  (注1)平民是住土炕的哈~~

  宴子桀靠在墙边儿,还未得半刻喘息,猛然间听得前面艳月楼的方向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抬眼望去,艳月楼的正门中拥出了一群人,街上也很快围了些看客。

  “把人给我带走!”只听到一个男人的叫喝声,艳月楼中恍惚又走出来三个人,宴子桀此刻早已力脱,两眼昏花,只隐隐看得人影,却看不清面貌,但是又一个声音在众人的低语中传出,却清清楚楚的让宴子桀听出是胡璇的声音来:“姓罗的!你不守信用!你明明说只要给你弹了几曲便不再纠缠!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宴子桀想也想得出,怕是胡璇被打了耳光,只听另一个男人带着酒醉的腔调吆喝道:“罗爷的名号你也敢乱叫!不识好歹的东西,爷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罗爷心情好,以后也不在这艳月楼里光顾你了,就收了你个男妾,天天在家里给爷弹琴,哄爷开心哦……”说到后来,语气里又转了嘻笑调子。

  宴子桀强撑着,踉踉跄跄的奔进人群,好在晚上行人不多,看热闹的人也不算拥挤,宴子桀又重心不稳,摇摇晃晃的挤进人群,正看到胡璇挣开了两个押着他的打手,身上那件破衣衫却早就撕破了几处,右手的袖子也没了大半截,两个打手冲上来又要抓他,他甩也甩不开,只得跟他们缠打在一处。

  与其说是缠打,胡璇本来就力弱,自幼在宫中也是身娇体贵,即便有武师传武胡璇也在这上面颇没天份,现在和这般的打手撕打起来,全然没了章法不说,倒几乎是一味的挣扎和挨打。

  看客里也有说三道四的,有人便讲那姓罗的仗势欺人,边上便有人说听说胡璇也卖身给过姓罗的,现在不就是一样的事情再做一次,倒摆起身价来,无非是想多要些银钱……宴子桀听得火气上冲,一时间竟忘了自己举步为艰的状况,凭着一股怒气冲出人群,大喝一声“住手!”

  右手的食指指着两个打手,便有冲上去要打人的架式。

  胡璇本就挣扎得精疲力竭,这时候忽然听到宴子桀的声音,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又挨了拳脚,惊讶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回头张望,却看到宴子桀双目圆挣,恶狠狠地盯着两个打手,接着走了两步,左手猛然抓住心口前的衣襟,摇了两摇,“扑通”一声面朝地的摔倒了下去……

  就这么一走神的工夫,胡璇又被两个打手扯住,那姓罗的冷哼一声,一扬手便示意带人走。

  胡璇急红了双眼,拼着命挣扎,想向宴子桀倒着的方向冲过去,双手在空中狂乱的抓着,边声撕力竭地嘶喊:“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救人呐!求求你们救人呐!……放开我!”

  “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那姓罗的汉子来到胡璇面前,照着他小腹抬脚便踹,这一脚下去,胡璇便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弓起身子,冷汗淋淋。

  “乖乖跟爷回去,少受些苦处。罗爷我要的人,看哪个敢拦?”那姓罗的得意之极,手中摇扇一收,便要走人。

  “好大的口气!”人群中一人声音传了出来,同时有一道人影一晃,便听得“唉呀”两声呼喝,那两个拖着胡璇的打手便像两个大麻袋一样,“扑通扑通”摔到了两边。

  两名打手一撒手,胡璇便要摔倒,便在这时一只手臂扶住了他。胡璇也顾不得是谁救了自己,奋力的一挣,又摔在了地上。他自己着实挨了一顿拳脚,站也站不稳,挣扎着再向宴子桀倒着的地方挪过去。

  被胡璇甩开手的,是一个全身藏蓝缎子劲装的青年男子,青巾挽髻,双肩垂发,腰肩配了把长剑。这人面貌英俊,却颇显冷漠,见胡璇不领情,也不再过去扶他,甚至看也不看呆在原地的姓罗的汉子,只是表情麻木的向人群中走出来的一个白衣男子施礼道:“公子,此人如何处置?”

  那被称做公子的白衣男子相貌儒雅,面含微笑,手中摇着把绣花折扇,腰间的紫金垂挂随着他走轻轻的摆荡着:“早就听说罗英杰仗势欺民行为不端,今天本公子倒是要看看,罗爷要的人,本公子是拦得下还是拦不下?”他身后还跟了两行家仆般打扮身高体壮的汉子,随在他身后走进圈中,自行在白衣男子身后并成一横排,静静待命。

  这一文一武两个俊逸青年一出现,人群中先是沸腾了一番,围着看热闹的不少莺莺燕燕也动了心,这样年轻俊逸的客人,便是不要银子也想靠拢一番。

  这青年一说话,人群便静了下来,不少人便对这白衣男子的身份感兴趣起来,想看看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罗大爷如何应对。

  白衣男子也不与那罗姓汉子多说话,向那青衣男子打了个手势,便来到胡璇的身边,看他站起来又摔下去,连滚带爬的拼命向着另一个倒着的男人身前挪,白衣公子有些不忍之色:“这位……公子,你伤得不清哪!”

  那青衣男子走到罗姓汉子的面前,由怀中摸出一块金色的牌子在他面前晃了晃,那罗姓的汉子竟然撑大了双眼,扑通一声便向那白衣男子跪了下来:“……公子……公子,罗英杰有眼不识泰山……公子……”

  胡璇也力竭得很,听到那罗大爷都向救自己的人服了软,总算松了口气,抬起头来,意识模糊地指了指宴子桀,断断续续的向那白衣人道:“……请公子……救……救我弟弟……”一句话说完,手劲便泄了下来,人昏倒在地上。

  “公子……公子……”白衣人慌张的摇了摇胡璇,完全没理会那边自顾告饶的罗英杰,回身对站在那边一排的仆人道:“还愣着干什么?两个都救回去!”转身站了起来,手拿折扇点着那罗英杰道:“你当真害人不浅!他们两个没事了还好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公子看哪个保得住你!”言罢气愤的一甩袖子,带着扛了胡璇与宴子桀的家仆,让人押着罗英杰,一众人便离开了花街。

  “胡璇,是你背叛了我的!是你!”宴子桀怒气冲冲的指着胡璇的鼻子,发狂了般的吼着:“我要你生不如死!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子桀……”不知道从何说起,胡璇悲哀地望着他:“……就算是你背弃我,我也从没想过要背叛你……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我不该相信你,根本就不该相信你!”宴子桀的脸上,呈现出那种绝望的表情,慢慢的,他的身形离胡璇越来越远,仿佛要飘离到胡璇再也见不到的远处……

  “桀!子桀!你不要走,不要走!我没有背叛你,没有啊……”胡璇想拉扯他,却怎么拼命也追不上他的身影,步子那么沉重,仿佛连呼唤的力气都没有……

  “快去禀告皇上,说人醒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让胡璇由梦魇中清醒。

  “桀!子桀……”胡璇也顾不得眼前是些什么景像什么人物,猛然由床上坐起来,向身边的女子道:“我弟弟呢?我弟弟他怎么样了?他……你们有没有见到他?”

  “公子,您说让皇上一起救回来的另一位年轻的公子么?”那女子轻轻挽扶他,生怕他一个身形不稳摔下床般似的:“他被安置在隔壁厢房了。皇上命御医大人为那位公子看过伤势,想来应无大碍。”

  胡璇这时才注意这房中,锦罗华帐,四壁连床铺的木质都均为上层,且精雕细琢,房中的每一处摆设都精美华丽,不由的喃喃了一句:“皇上?御医?敢问姑娘这里是……”wwω.ЪiqíΚù.ИěT

  “这里是楚国皇宫养心园中的偏阁厢房。救公子回来的人,便是当今楚国的皇上。”这时胡璇才注意这说话的女子,确是一身宫娥的打扮。

  在街上和那罗英杰一阵撕打,竟然打进了楚国的皇宫。到了这里,便更是要小心几分,不能泄了自己和宴子桀身份的底细。自己倒还罢了,大不了是个亡国储君,可宴子桀是如今国势正强的宴国护国将军。宴国在追杀他,楚国也视他为强敌……正思及此处,外面一声清喝:“皇上架到——”

  胡璇便由这宫女扶着要起身,厢房的门已然打了开,走进房来的,正是一身九龙皇袍的天子。身后跟了个银灰蛟蛇绣纹的佩剑男子。

  胡璇一眼便认出,那皇帝便是夜里在街上救了他的白衣男子,跟在身边那个佩剑的青年,便是手出一两下便丢飞了两个壮丁的侠士。

  胡璇待要起身行礼,那楚国的皇帝便笑容可掬的走了上来:“不必多礼了,你有伤在身。”偏偏头对那宫女道:“快扶公子上床歇着。”

  那宫女应了声,便扶着胡璇要躺回床上去。胡璇心中担心宴子桀,忙道:“草民多谢圣上救命之恩……只是草民担心草民弟弟的安危……”

  “这个你只管放心,朕让御医把过脉,命他们好好医了,怎么你连朕的御医都信不过么?”后面跟进来的宫女给楚王搬好了椅子,这皇帝便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还摆摆手示意胡璇坐回床上去,接着道:“朕听御医说,你弟弟是中毒不得解法才落得如今这般伤势,你们,怎么会与这么奇怪的毒扯上渊源呢?”

  胡璇便把刚刚在心中计效好的一套说辞道了出来:“草民姓王,原是胡国边城乡下一户人家的长子,父母早亡,只与弟弟相依唯命。草民劣弟自幼好武,也结识了些混江湖的朋友,自然就有了些仇人。后来正逢胡国与宴国交战,草民与弟弟无法安身,便要离开胡境,往楚国这边安裕的国家迁居,哪知道弟弟仇家便在这个时候来寻仇,我们兄弟一路奔波逃命,九死一生才逃到楚国。”

  胡璇一番话说完,楚王点点头,似是思量什么,转头斥退左右宫女,只剩了那侍卫一人,又问道:“那夜你与罗英杰在街上撕斗,朕也有所听闻。他强人所难确是理法难容,可你……你便真是那艳月楼里……侍客的小倌么?”

  被直接问到这里,胡璇忍不住脸上一红。即便是他们在街上救下二人,也一定听说了些什么,可是当着两个陌生的男人,还是救命的恩人,一个是当今的皇上,一个是佩剑御侍,胡璇情何以堪……偏偏不小心瞄到那御侍,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微微的翻了一下眼睛,仿佛一丝鄙夷的神情掠过。

  “……草民……草民……确是有陪侍过那罗英杰……”胡璇声音极低:“……可草民是为情势所迫,也没有再打算在艳月阁继续做那样的事。那日草民在街上的文墨斋要收工的时候,刚巧被他看到。他便进来纠缠,要我去艳月阁给他弹曲子听,草民自是不肯,他们将之前……草民之前……之前做过的事,叫嚷得沸沸扬扬……无奈之下,只得与他同行,他许下誓言,说是只要弹些个曲子尽了兴,便不再纠缠。哪料想……酒过三旬……他便又要……”说到这里,事情的原尾也讲得很是明郎,胡璇便羞得再也说不下去。

  “朕明白了。你便是不从,那罗英杰就仗势欺人。”楚王叹了口气道:“那斯横行乡里朕也是有所耳闻,可巧那日微服私游,便救下了你们兄弟。王……”说到这里,楚王才想起打听名子,问道:“你姓王,那叫什么?”

  “草民贱名单字一个旋,草民弟弟单字一个桀。”

  “嗯。王旋,你的事,由朕做主。看来你弟弟伤得也不轻,你们便安心在宫里住下来吧。边为你弟弟医伤,朕也办了那罗英杰,给你们讨个公道。”

  “谢主隆恩。楚王万岁万岁万万岁。”胡璇一听他肯为宴子桀医病,那便是天大的险也要犯了。只要保住这身家底细,二人也没什么危险可言,当下满怀欣喜,嘴上边谢着恩,便又要下床跪谢。

  “免了免了!”这皇帝倒好说话得紧,九五之尊却一把伸出手扶住了他:“你好好休息,朕明日还来看你。”这句话皇帝也是顺口说着,胡璇也并未放在心上,身后的那侍卫,轻轻皱了下眉,更有几分蔑视的瞄了胡璇一眼。

  “皇上,草民……草民可否照看弟弟的伤势?”胡璇接着道。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皇帝微微一笑:“有何不可?他便安置在左边的厢房,你想去便去吧。时候也不早了,朕便回去了。有什么需要,跟宫女太监们说一声,朕会命他们照办。”说着,皇帝起了身,带着那侍卫出了去。

  胡璇谢了恩,待他走得远了,便出了门,转到隔壁的厢房,门外守了两名宫女,见是他便开了房门,胡璇走进去,便看到宴子桀躺在床上,忙走近了去探看他,见他面色似乎好了许多,气息也颇为匀称,这才安下心来。

  “公子。”房外宫娥一声轻唤,胡璇应了声,房门打开来,两名宫女托了两个托盘走进来:“皇上命奴婢备了点心,请两位公子慢用。并转告公子说,御医已为令弟服了药,明日研好了治病的方子,再为公子医治,请公子不必挂心,吃了点心,便早早安歇。”

  “有劳二位宫娥姐姐了。”

  两名宫女放下托盘便退了出去。胡璇见托盘里有米粥,先行喂了宴子桀一些,自己也吃了些,随后又有宫女送来换洗衣衫,本来她们是要服侍胡璇及宴子桀更衣,胡璇便推谢了自己更衣,也为宴子桀换好,坐在宴子桀床边,合衣而眠。

  年青的楚王意气风发的摆架回宫。佩剑侍卫随在他身后。眼看着皇上满面春风、不经意的流露出些笑意,便知道自己这主子又看上这王氏兄弟当中的那个哥哥了。

  楚康帝继位乞今为止,十载有余。皇帝是风华正荗之年,后宫佳丽三千,子祠却只有一个公主和一个皇子。倒不是这年轻皇帝身子骨不好生不出孩子,只可惜他只爱男色——那种文质彬彬的纤秀男子。宫中倒是有安置男妾,只是皇帝也是人,也怕朝臣进谏聒噪。

  若不是皇上常偷溜出宫去,去那艳月阁隔街的袂香坊找新来的小倌寻乐,也不会就这么巧救下这兄弟二人。

  皇帝好男色并不是人人皆知。就算微服出宫,皇帝带侍卫随从,到了袂香坊附近,也只安排侍卫在附近吃喝候命,真的知道皇帝去哪里,一直随在身周侍候的,却也只有这侍卫一人而已。依着皇帝这喜好和性子,看来这位王氏哥哥……怕是合了圣上的眼。

  喜欢个男宠倒也没什么。只是这兄弟身上那毒本就不一般,二人又不是本地人,来路不明,那罗英杰的顶头上司又素与护国有功的矫骑将军不合,他们从的是当朝的皇叔一派,大有反楚康帝另扶皇叔登基之意——会不会这兄弟与罗英杰做戏打斗是假,熟知皇上的喜好派人进来谋事是真……这佩剑侍卫不由地深思了起来。

  皇帝回眼瞄了一眼侍卫,轻声笑道:“荆爱卿,在想什么?今日这个……如何啊?”眼角轻挑了下,一幅调侃之意。

  “禀皇上。”荆侍卫双手作揖,低声道:“臣不敢说。”

  “哈哈。朕的铁血侍卫荆云也有不敢进言的时候?说来听听,朕恕你无罪。”皇帝爽郎的笑了声,随即补了一句:“低声点儿说与朕听。”

  “是。”荆云又抱了个揖,跟在皇帝身畔,低声道:“圣上,须防色字头上一把刀……”

  “爱卿,多心了。”到了后宫院前,侍卫便不能再近,皇上带了众宫女太监进了去。

  荆云摇了摇头,心里却寻思着:哪里多心了呢?若是皇帝三宫六院天天泡在女人堆里也便罢了。偏偏身边跟的都是些个再秀气斯文也倒底是男人的公子哥儿……皇叔对皇位虎视眈眈……变着花样的出招却就是不露出狐狸尾巴……好在有个护国有功的矫骑将军,又功高盖主,颇有欺皇帝年青便趾高气昂的架势……自己这个一心为个仁君尽忠的侍卫,又能做得多少呢……一边暗自慨叹,一边叮嘱侍卫打起十二分精神换班巡视,自己也终是耐不得疲劳,回到自己的营房休息去了。

  第二日上午,有御医又来为宴子桀诊治,连同着胡璇,也一同把脉开了补气调息的汤药喝了。

  楚康帝一下了早朝,也来了这边,命御医好生照看宴子桀的病情,便邀胡璇一同去御花园品茗赏花。

  此后每日皇帝只要下了早朝,便来邀胡璇同游,或是赏花品茗,或是观奇珍异宝,花样百出。宴子桀身体调和了些,也随行过一次,却回到厢房就阴沉着脸,告诉胡璇那皇帝对胡璇没安什么好心思,言下之意胡璇也听得明白。无非就是说楚康帝对胡璇抱得,也是一番情思。

  其实胡璇自己又怎么会一点不查觉,只是眼下二人本来就没有安身之处,偏偏宴子桀的病势又这么严重,最好的寄望也不过就是皇家的御医能医得好他。况且楚康帝虽有别样心思,确也没做出什么举动来,胡璇也只好能拖就拖,指望着宴子桀快点好起来,二人才好离开。

  即然宴子桀懒得看那皇帝的一副嘴脸,胡璇自己其实也是万般的不愿附和,楚康帝的邀约便能推就推,推不过的时候,就勉强去着应附一番。

  一直这样过了十日有余,宴子桀的伤势不见恶化,可也没得什么好转。这日楚康帝又想约胡璇看舞姬跳舞,胡璇便推说着宴子桀身体不适,自己想留下来照应。

  楚康帝听闻宴子桀的伤势还没见好转,不由得气燥了起来,宣了御医来问话,御医吱吱唔唔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皇帝便发起怒来:“平日吃着朕的皇粮,医一个病人医了十余天也治不好,朕留你们何用?”

  “皇……皇上恕罪。这个病,并非老臣等无法可医,只是……只是这药方……”几个御医见平日里和颜悦色的皇帝真的动了怒,吓得浑身哆嗦。

  “药方怎么了?天下还有朕拿不到的药材么?你们几个老不修,医不明白人来骗朕么?”

  胡璇万万没料到事情发展到这样,子桀医不好是自己心焦,这个皇帝却因为自己不能陪他大发雷霆,可如今事已至此,胡璇心念一动,当即当在几个老御医身前,扑咚一声便给楚康帝跪了下来:“皇上,此事怪不得几位御医……是草民弟弟福薄命薄,皇上就别再难为几位御医大人了。这药……这药……不是草民弟弟消受得起的。”

  “怎么?王旋,你早就知道何药可医你弟弟的病?”楚康帝一对他说话,神色间的凛冽之色尽消,便换上了一幅关切的面孔。

  胡璇欠身再叩一首,沉声道:“回皇上,正是如此。草民曾请过城中的大夫为弟弟诊病,早便知道何药可医此患。”

  “那是什么药,朕定让人帮你寻来便是。”

  “回皇上,这药其实……其实不用寻……”

  “不用寻?不用寻他们几个老庸医却治不来?”

  “几位御医是不敢妄言求药。草民亦是不敢有此窥望……”胡璇说着,神色间不由的几分愁苦。他这愁苦之色倒也不是故意做给楚康帝看,是一想到宴子桀的病势难医,便真的难过起来。

  “莫非……”楚康帝坐正了身子,想了想道:“便是先帝命道士们炼就的那三颗天尊丹?”

  胡璇便垂首不再做声,御医们也唯唯应是。

  “怪不得没人敢说。你们平身吧。”楚康帝呵呵一笑,一扬手,命众人起来。

  胡璇见他没出下言,心中便猜想:果然那药是求之不得的。不由的神色黯淡了起来。

  “嗯。虽是宝药,可也就是用来救世济人的。”楚康帝轻笑着瞄了一眼胡璇失望的神色道:“你们一会儿随朕将三颗都取了来,拿去给王桀医病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众御医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也不知道是回句“谨遵圣谕”好,还是该对皇帝说句“三思”。

  胡璇却是惊得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满面自在的楚康帝,他可是做梦都没想到那听说是人间起死回生般的宝药,三言两语便这么简简单单求了来,一时间如坠梦里。虽说刚刚跪下的本意就是求药,可是真的求来了,却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去吧,你们下去准备救人吧。还在这里等什么?”楚康帝对众御医道。

  “回皇上……天尊丹不需三颗,只一颗,再借由荆御侍的内功调息,自然便药到病除。”为首的御医恭敬的答道。

  “如此你们还不早早讲出来,白白害人受了这么多苦处,快快去准备吧,需要荆爱卿相助的时候,早早命人来通报一声便是了。”

  “微臣等领命,老臣等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得老御医们退了下,楚康帝才向胡璇道:“王旋,这回你可安心了?”

  胡璇这才由梦中惊醒一般,双膝一屈,发自内心的向楚康帝谢恩。

  “你呀你!朕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要总是谢啊、礼呀的一大堆,辜负了朕的一番美意。”楚康帝说着,伸手扶在了胡璇的手腕,将他扶了起来,目光中尽是柔腻地盯着他。

  胡璇饶是被他有些痴迷的目光盯得发寒,可一来他是皇帝,二来看着他赐药给宴子桀的份上,便低下头,由他拉手着腕,也没如往次一般避开来。可一转眼间,却瞄见那荆侍卫荆云,鄙夷地剜了自己一眼……胡璇心中说不出的委屈,却羞得由脖子红上了脸颊,却也只有将头垂得更低,却不知这神情让楚康帝着了迷,便伸手另一只手,搭上胡璇的手背,摩挲了起来。

  其时不少宫女太监还在,胡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楚康帝就那么发痴,好不尴尬。

  荆云平空里一声轻咳,总算让皇帝回了神,犹为不舍的放了手。

  这么一会儿工夫,有太监来传话说几位御医已经准备好下药医人了,就等着荆侍卫过去帮手,楚康帝便也不再提什么看舞姬跳舞的事情,陪着胡璇,带同荆云,由太监引着路,向着宴子桀休息的厢房去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阿凤的倾国-smtlove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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