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少年轻狂?
什么叫做大意轻敌?
什么叫做人生教训?
连小开原来不明白。
但是现在很明白。
彻底地明白。
不仅明白,还很痛。
红梅阁前出现任何东西,连小开都不会惊讶。
然而……当一个人心中最痛的旧伤疤被倒上酒精;当一个人唯一珍爱的仅存余望被翻出来践踏,当对手丝毫不管你的出招方式却只顾着踩你最虚弱的地方?
连小开是一根筋到底的人。
当他的妻子被人斩杀之时,他的反应只有一个,便是报仇。
然而,当妻子的尸首被挖掘出来,作为对付他的工具?
连小开不恨吴铁汉的做法。
他安静地,在思考。
思考自己的不足。
思考自己的弱点。
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败。
那斑斑腐烂的躯体的样子,一晃一晃地在眼前,连小开原本可以尽力不想,却偏偏逼着自己一遍一遍回想。
那腐烂了,却仍然可以辨认出的爱人。
那扔入怀中,令他张目无语,刹那之间失却所有防备的爱人。
死去的爱人。
被用做攻击武器的爱人。
不能在地下安睡,却被人无情惊扰的爱人。
散着臭味的爱人。
那亲手缝上的头颅,线已烂了。
纱裹着骷髅,脆到一拈就碎。
头发和骨头,是唯一没有枯萎的纪念。
黑洞洞的眼窝,对准他的怀中。
他能拥抱,还是不拥抱?
连小开在情教的地牢里,想着这一切。
冷静地想。清醒地想。逼迫地想。残酷地想。
手指上还沾着那味道。
手腕上,那副钢的镣铐名字叫做“水龙吟”,他纵然是平日,也难以挣脱。
更何况,吴铁汉的一掌,几乎击散了他的五脏六腑。
冷。
寒冰掌力是难以忍受的冷。
冷得好。
连小开用虐待的心情,看着自己。
再冷一点,再痛一点,才好。
才不会把这个教训忘记。
如果,不死。
“吴铁汉,你既然不杀我,就要小心。”他用沙哑的嗓音,骄傲地警告对手。“下一次,我不会再犯错。你也再没有东西,可以令我分神。”
“其实,若你当初选择火葬,便不会有今日之困。”吴铁汉一点骄矜的神色也无。“我不杀你。你尽可以设法逃脱,各凭本事,十分公平。”
火葬。
死无全尸。
无葬身之处。
这便是江湖人,必须要承担的后果?
现在要想的是,吴铁汉不杀他的理由。
连小开环顾此地。
阴暗,没有光。如果壁上的油灯熄灭,这里应该是彻底纯粹的漆黑。
空气浑浊,新鲜空气来得十分细微无力,气孔应该在自己背后的墙上高处。
对面,平无奇仍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他不是吴铁汉的对手。伤得也应该比自己更重。
唯一的指望,是袁圆。
……她能指望得上吗?
还是指望,吴铁汉留着自己的性命,所要派的用场吧。
若不是有用,以吴铁汉的行事风格,绝不会拖泥带水,斩草留根。
他留着自己,要做什么用呢?
“留着他。”郁方仪咬着吴铁汉的肩,幽幽地说。
这也许是吴铁汉留下连小开性命的唯一原因。
……另外的一丝一毫潜在的理由,也许是吴铁汉突然冒出来的赌博心情。
想看看连小开是否命不该绝。——他一向重视天意。他看得到连小开身上太阳一样的潜质与光芒,他想要猜一猜,是否无论自己如何禁锢,连小开终归有脱困重整的机会和力量?
留着他。
只是,有一件好玩的事,便是,郁方仪要留着他做什么呢?
吴铁汉想了想,笑了笑,便决定忘记这件趣事。
如果一件事衡量下来,不做比做快乐,那么何不蒙上眼。
只有怀中的颤栗,是确确实实,不容伪造的。
郁方仪睁开眼睛。
在吴铁汉闭上眼睛的时候。
她一直在想,自己闭起眼睛的时候,这个男人,是否也会和她一样,睁开眼睛看对方脸上的表情?
既然她从未试过和他四目相对,那是否可以说明他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可是,如果真有四目相对的那一天,是否就是她与他的结束?
想起来却有些黯然,于是她垂下眼睛,更加用力地舔舐他的舌头。
这个身体令人迷恋的男人。
“哼,不过就是来回一趟岭南,去挖座坟罢了。早知道我也能做啊!何必借他的力。”廖星微愤愤地道。
郁方仪瞟他一眼。“你知道楚云的坟在何处?你知道连小开会因此分神?就算连小开分神,你能抓住机会,一击奏功?”
廖星微哑口无言。
“你就这点事后诸葛亮的本事。”郁方仪慵懒地靠在锦垫上。她真真感觉到些许疲累。吴铁汉喜欢激情,她便要让他以为自己是激情型的女人。“过来,给我捶捶背。”也许,只有在廖星微这个平庸之辈的面前,她才能毫无掩饰最真实的自己?
“夫人……能不能问个问题?”廖星微替郁方仪捏着胳膊,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你问啊。”郁方仪暗叹一口气。
“我们留着连小开他们做什么?”
就知道是这个问题。郁方仪忽然觉得有点无趣。“留着他们,炒菜吃。”她忽然很不想说她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真是……翻脸快过翻书啊。”望着忽然拂袖而去的郁方仪的背影,廖星微只能苦笑着叹息。
留着连小开做什么呢。
郁方仪的衣襟轻拂监牢的地面。
坚硬如钢,柔韧似丝的“水龙吟”将幽暗的地牢隔成一条一条的阴影。
阴影里,连小开的眼睛,似狼一样,一动不动,闪着寒光。
这种光与内功所带来的精光不同。就算他受了重伤,甚至就算他不会任何武功,他心中的野望和煞气也会令这眼神温度寒冷。
她轻轻笑了。
“其实,我同楚云情如姐妹,我应该,叫你一声,妹婿。”黑暗的地方,她低沉的声音,如钝器破开深潭。
连小开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在观察我,在想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你现在很痛苦,因为伤势,也因为自己所犯的错误。我只想告诉你,每个人都会犯错,就算是神,也会。”
那光芒柔和了少许。
“是我要吴铁汉留下你的。”郁方仪靠近一步,将手扶在了铁栏上。这样她便可以更近地看见连小开眼里的细微神采——同样,连小开也可以看见她的。
“我想要讲个故事给你听——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关于什么?”连小开终于开口。
“关于一个协议。曾经有人,也是在监牢之中,达成了一个协议。他们都是人中的龙凤,他们要去做一件伟岸之事。然而,此事却不彻底,也不根本。”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连小开微微仰头,去捕捉那细微的空气。“你不必说下去了。”
郁方仪凝固下来。
连小开似乎快要窒息,张大口吞气。
“我知道你不信我。”郁方仪忽然笑出来。“也罢。也许时候还远远未到。也许,在你上位之前,我便要付出生命。我只是想你知道,这个世上,有一个人,曾经对你有一个提议,如此而已。”
多么玄妙的话语!
又有谁能懂得,她翻来覆去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连小开闭上眼睛。“你走吧。”
看他的样子,竟然像是懂了?他究竟懂得了什么?
都已经不重要了。
浮光掠影,不过是一叶插曲,简短流音。
郁方仪真的走了。
再没有说什么。
“她就说了这些?”吴铁汉问他忠实可靠的下属。
“一字不差,就这些。”
“真是……”吴铁汉酝酿许久,才说出一句评语,“……可爱的女人。”
居然是这样的评价。
他也懂郁方仪所说的话么?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吴铁汉以十日的时间,奔波来回了一趟岭南,挖出了埋葬在碧云城的,楚云的尸体。
在连小开凝神预备出手对付赵遥等一干情教中人之时,在他精神最为集中,气血最为凝聚的一刻,吴铁汉抛出了那具尸体。
连小开刹那之间,全身无力。伸手触到尸骨之时,吴铁汉的寒冰掌力已经汹涌地冲破了他的肌体。
尸骨被毁坏殆尽。连小开重伤,遭生擒。
同去的平无奇在明,被吴铁汉下属围攻追捕;袁圆在暗,冒险逃脱。
尔后郁方仪及廖星微及时出现,将连小开和平无奇带回了情教,禁锢。
前后不过十二个时辰。
有人志得意满,有人一身轻松,有人恍如隔世,有人整装待发。
而禁锢着连小开等人的情教之内,仍是暗潮汹涌。
这样的暗潮,蔓延了七日。
因为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的动作,也不慢。
此刻的她很美。
她原本就有着最最金贵的本钱——青春。再加上,她的面貌的确是一个美人。
神霄山主人所挑选的,几乎全部都是美丽的女孩子。丑陋平庸之辈,绝难得到提升遴用。
再加上,她仔细地打扮了自己。
这个世上有些女子,是自然清水时候最美,然而那些是光彩照人的大美人,并非凡常能见。
更多大大小小的美女,绝对要依靠妆扮来增色。
她浸浴了一个时辰,然后用香粉覆满了全身。每一根指甲都用淡淡的凤仙花汁染过,每一丝头发都用皂荚洗得如柔滑的缎子。
然后她站起来,露出她圆圆的胸脯,细细的腰,和圆圆的臀部。
一个侍女模样的人给她拿来了衣裙。——然而为何,这个侍女的神情,竟如此奇怪,似乎带着不屑,又似乎带着艳羡,还是哀悯?
那套衣裙穿在了她的身上,令她看起来犹如一个小公主。轻纱一般的衣料让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长长的白色裙尾上绣着清雅的青色凤凰。长发梳起来,露出她宽宽的额头;翡翠与羽毛的头冠垂下长长的珍珠坠子,遮住她的鬓角。尔后是黛色与胭脂,调配出恰到好处的匀净妆容。她看见菱花镜中的自己,干净,妩媚,娇媚,动人,抿嘴一笑的眼神,几乎可以令人发狂。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们,的的快要疯狂。
每个人的眼中都高涨,每个人都兴奋得满脸红光。
属于男人的器官正在勃起,他们的旨趣高昂。
因为他们,正玩着一个刺激的游戏。战利品,便是她。
“……现在,就请各位将愿意出的价写在信函中,密封起来。少时出价最高的,便能得到凤姑娘的处子之身了。”妖艳的中年女人捏着嗓子作出娇媚的声音。
男人们没有时间与功夫理会她的娇媚。他们的心,满满的都是这抹抿着唇的处子艳色。
没错,这里是个妓院。
是江淮最最出名的妓院。
燕子楼。
说话的那位,便是八面玲珑,生财有道的鸨母金燕子。
七日前,她打开门,见到这个少女,带着受伤的雏鹿的眼神,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那么地惹人,那么地漂亮。
七日间,有个人间绝色要在燕子楼开苞的消息,传遍了江南江北。金燕子按照辈分,替她取了艺名叫做“凤”,望她能够成为青楼中独树一帜的凤凰,替她下出无数的金蛋来。
这位凤姑娘,便是——
神霄派女史袁圆。
袁圆甜美地笑着,优雅地接受着,对她初夜的拍卖。
红梅阁那夜,她尚未来得及出现,便已经亲眼看着连小开与平无奇,被吴铁汉冷酷地拿下。
她咬牙,远遁。
……难道她疯了,竟然将自己,投入到烟花事业之中?
难道,她不应该赶紧去神霄山求援吗?筆趣庫
……
“我定会靠自己的力量救回他。”袁圆笑得越甜,心中就越狠。
她明白,神霄山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同山下相同。多少人窥测权力,或是接近权力的位置。而世上的人情,本来就容不得一次失败。
她更明白的是,自己对于自己命运的心意。
被当作一件东西一样,赏赐给了别人。
从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被绑在了那人身上。
就算他厌憎她,又怎样?
她笑得愈甜。
“好,时间到啦,各位,赶紧下注吧。凤姑娘的身子,快等得不耐烦啦!”粗俗的言语。
这是江淮最新流行的开苞方式,所谓“暗码”是也。
将色与赌结合得精妙。——谁也不知道他人出什么价钱;谁都想用只比第二名多一两的价钱抱得美人归。出低了,则玉人旁落;出高了,则白花银钱;比起实打实的“明码”拍卖,这种方式无疑更为刺激,也能给妓院带来更为丰厚的收入。
“王老板,六百两。”老鸨开始一张一张地唱票。“李公子,四百五十两。钱大爷,一千两。黄七爷,一千五百两。张公子,二百两……”
出得高价之人眼中一片急色,却又有些忐忑,有些心疼。出价太低的觉得面上无光,悄悄寻个空,离开大厅去别间寻自己的乐子。还未报到名字的,则心知肚明地跃跃欲试,或漠不关心。
“不必念了。”一声阴阳怪气的断喝从门外响起。
“哦哟,谁啊,这么大口气?”人群有些骚动。“怎么着,自己来晚了,还想抢姑娘啊?……”
“不错,咱家就是要抢姑娘,便是怎的?”
咱家?难道此人是个出家人,或是……太监?
老鸨色变。
袁圆歪一歪头,笑容无邪,有若天使。
“原来是李公公……”金燕子一见人影,吓了一跳,赶紧迎了上去。
青金色袍服衬着一张胖脸,大群手下的簇拥下,李显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先前喧哗的众人全都没了声音。
能够在这销金窟里寻欢作乐的,哪个没点来头?可是不论是巨商富贾,还是官宦子弟,谁惹得起郡王府上总管?就算是武林豪强,听见李显臣的名字,想起他阴煞霸道的绝户手,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
“什么风把您老吹来啦?”老鸨故作亲热地拉住他的胖手。“公公快坐……”
“不必坐了。咱家此来,是为郡王下聘来了。”
“下聘?不知道我们这的哪位姑娘居然蒙南郡王爷垂青……”
“自然是台上这位凤姑娘了。——郡王府不做强娶之事,这里有一百两聘金,妈妈你拿好。人我即刻抬走了,改日再来吃茶。”
一百两?金燕子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看客一片叫好的表情,自己吃不到,便希望没人能吞得下。
袁圆却还是笑得很甜。
甜得似能流出蜜糖来。
南郡王。
江浙一带的真正统治者。
当今皇上的亲弟弟。
权倾天下,富甲江南。
人间真正的霸主,之一。
她等到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绮丝的天下杀手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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