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书房网>玄幻奇幻>绿点黑红>第16章 识汗巾天意岂可违 定大计三分赴前程
  绿点黑红卷之

  第九十六回

  识汗巾天意岂可违定大计三分赴前程

  话说皇恩浩荡,也不用谢恩,这个御赐便把袭人领进了洞房,坐进了贾宝玉以往,刘姥姥曾经睡过的煖阁里。外面人吵嚷起来,这个被人叫作蒋什么的御赐便赶紧出去待客,被客人们灌酒。袭人只一人煖阁里坐着,从盖头里看眼前的蜡烛慢慢为自己滴沥,问是否伤心。因想这一天里的事,真是忽天忽地忽悲忽喜,想不明理不清不知该恨谁还是该谢谁。正茫然间御赐踉跄着摇晃了来,袭人忙迎了上去把御赐扶进了煖阁里。

  静听客人都走了,袭人起身去关了各门,进来把穿衣镜的套子放下,上头的划子划上。回身见御赐正看着自己,心想该什么事了,便停在当地。御赐走上来,伸手拉了自己一起坐到煖阁里。只见他双手慢慢伸上来,略一迟疑还是把盖头揭了。二人便怔怔对视,半晌袭人轻声道:“你醉了,只别动。”便起身一样一款,轻巧柔和,不急不慢,处处恰到好处,末了干净爽利地扶着御赐的头在枕头上了。伸手到他颈前时才想起这人没玉,自己脸一热,忙自去卸妆洗漱。御赐不说话,只怔怔地看过来。袭人因想你该睡着了,怎的还不睡着呢?直到自己也没有别的事了,只好拿起一只杯子在暖壶前过了一过,再倒了一杯茶走到他跟前道:“吃茶?”这人摇头,拉袭人坐,又扶袭人躺下,二人便同在一个枕头上注视着对方,手却在下面各自解开了一条汗巾子。拿出来时先闻有一股香气,看时一条是大红色的,一条是松花色的。二人吃一大惊,同时道:“这原是我的!”二人再次呆呆的看着对方半日不说话,要说话时又同时问道:

  “你就是花气袭人知昼暖?”

  “你就是让宝玉挨打的琪官?”

  二人一同点头。蒋玉菡忙问:“宝二爷呢?”袭人忙如此这般把一天里的事说了,蒋玉菡听说要起来,袭人忙道:“你别动,还是我到外头。”伸手去拿汗巾子,慌张之中拿起这个又放下,再换那个也不合适,只好看着蒋玉菡。蒋玉菡失措间也不知道哪一个合适,闭了眼把两个汗巾子搅和了,随便拿了一个递给了袭人,袭人系了煖阁外躺下。二人都不说话,一里一外只盯着一片黑夜,就听见远处有人喊马叫之声一时传来。

  正当此时,忠顺王奉旨将赖大、赖二两家抄没了,直闹到巳时。将兄弟二人两户主奴共一百九十七口,不分上下也都押进了狱神庙里。宣圣旨追查贾家二府,赖家两户所有财产。

  忠顺王穆菡正殿檐下一大椅子坐着,听着切切急急历历时闭目晒着日阳。不一时瞧一眼才递上来的账单,见新添了林之孝、吴龍登、郑好时和戴良;还牵扯上了都察院、礼部和光禄寺的头脑,还有戴权、二夏、一周多位大太监,命将林、吴、郑、戴四家也查抄了,拿了人口过来。长史官道:“前院两厢盛满了,是否开了后院关到后头?”穆菡道:“那拿成,那里是死……”一语未了,忽“哇——”的一声长啼,寻声看去是打从黄荒殿传来,因命:“快瞧瞧去,谁生了孩子?”

  一时长史领了宝蟾来,向上跪了回道:“孩子是傻娘娘生的,生的是当今皇上的儿子!”“天——!”穆菡一蹦离地三尺,这才想起大观园里还有这档子事。忙道:“快传太医!”急得来回踱了一千二百,又五百三十九方圆。定了神后急转身往宫里走,走到夹道墙里顶头一人打千儿拦住道:“小的给王爷请安。”一抬头是蒋玉菡,急道:“赶紧的,什么事!”

  蒋玉菡道:“我不要这个媳妇,她是贾宝玉的剩货!”穆菡冷笑道:“给你的就是他的剩货,不是还不给呢!你以为你是个什么货?”蒋玉菡道:“那我,我就不要!”穆菡道:“死鬼,不要不行!”蒋玉菡道:“打死我,我也不要!”穆菡道:“那你就死去!实告诉你说吧,你这婚是天恩是御赐,知足乐去吧你,谁有你这么大好的事!”说罢不理了蒋玉菡,只管急匆匆走了。蒋玉菡眼见穆菡走到夹道尽头上了轿,接着抬起来走了,自己一时不知往哪儿去。转身往狱神庙里探头时,就只见府兵们脚步匆匆,噼里啪啦接引着哭叫声起伏连天,宝玉竟也在里头呢,来回犹豫,门前转圈,正不得个主意时只见一个女狱卒领着两个人走了过来。走近时其中一人道:“呦,这不是琪官,好久不见,眼下哪里高就?”说着一拱手。蒋玉菡忙打千儿道:“这厢有礼了,芸爷一向安康。可不是好一阵子没见到芸爷了。”贾芸道:“彼此安康!是啊是啊,好一阵子了。对了,你是宝二爷过命的朋友,他因为你给的汗巾子挨过老爷打,差一点打死了。这位是你嫂子,你还不知道我前儿才成了婚。你也是瞧他来了?”蒋玉菡忙给小红打一千儿道:“见过嫂子,给芸爷和嫂子贺喜!我不是来瞧宝二爷的,而是另有别的事。”贾芸道:“不知什么事,必定跟宝二爷有牵连?”蒋玉菡道:“有牵连。”贾芸道:“那就一起进去瞧瞧他?”停了一时蒋玉菡道:“瞧瞧也行。”四人便一起往大门里走。茜雪走在前头,向守门众人道:“这三位是朋友,哥儿们行个方便,这块白的买碗茶喝。”撂给一块银子,领头走了进去。四人进了大殿,茜雪指点了,贾芸和小红到西边见凤姐,蒋玉菡便往东边来见宝玉。

  宝玉正蒙着头床上,外头叫了几嗓子才听见了。掀被子一瞧是蒋玉菡,忙起身拉住了手笑道:“没想到是你,得罪得罪!只因为怕听见”指外头,“所以蒙着头。”

  二人坐了,茜雪走来到了茶,带上门出去了。宝玉因端茶起身,向蒋玉函赔笑道:“自从上次冯紫英家一聚几年了,中间出过多少事,一直以来都想着在兄弟前陪个罪。因为我,兄弟受了委屈了吧?如今我已经是个今儿活明儿死的,兄弟还能想着进这里头看我,真是惭愧。”蒋玉菡亦端了起身茶道:“前儿那事都吃了亏,算是扯平了。这次进来是想着问二爷一句话,此刻二爷最操心的是谁?”宝玉想了一想,道:“只有花袭人,此刻最让我操心。”蒋玉菡笑了道:“既如此二爷只管放心,她眼下在我那儿呢!我必定替二爷照看的妥妥当当的,等二爷一出去了你们就好团聚了。”宝玉忙问道:“她怎么会在你那儿?”蒋玉菡便把昨日不知情,奉旨仓促成婚,娶的竟是袭人的事告诉了。宝玉听了大喜,忙上前半跪道:“太好了,太好了,宝玉这里贺喜了。”蒋玉菡忙扶起他道:“你我兄弟这却不必,只管放心,必有你们夫妻重逢的日子。”宝玉道:“蒋兄错会了意,宝玉这是为袭人姐姐高兴,也是为蒋兄高兴。袭人姐姐随了蒋兄,我就可以放心的死了。”蒋玉菡道:“怎么净说丧气话,谁必定死呢,或许明儿就出去了。”

  宝玉道:“蒋兄你不知道,我,我一个多余不中用的还到罢了,竟还是个祸害!这一二年间甚至这几天里,好些女儿竟都是因为我,至少也因为牵扯到我而死。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也救不下,真真心如刀绞不配为人!所以我眼下最大的心愿就是袭人姐姐能够得一个好人。她可是天下难得的女子,你只要和她相处些日子就知道了。她对你那才是无不尽心,可以把一颗心全都掏给你的!真巧蒋兄你又是我知道的,你两个一起必定合合美美。只可恨我这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对了,我这儿有两块金子,权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说着从衣里掏出两锭金子捧放在蒋玉菡桌前。蒋玉菡见他喜泣由不得不心动,只是又道:“二爷只怕还不知道,我昨儿住进了怡红院!昨儿夜里我和袭人就渥在二爷原先和她的暖隔里。你听见这个难道不恨我,也不恨袭人么?”宝玉听了道:“那里原本就不是我的!我不过是错在那里一个蠢物罢了,如今你二人住了那里才是物有所值,再也不会被我这腐泥烂骨臭皮曩糟蹋了。这可是太好了,往后我可以放心死,也可以大胆活了。没了我拖累的女儿我还怕谁?若是皇上骑马到了跟前我也敢把他拽下来!”蒋玉菡笑道:“那你赶紧,晚了我可就抢在前头了。”二人便疯疯癫癫起来。真真有负天恩。那边凤姐和贾芸、小红早就说完了话,见这边的废话没完没了,只好命小红过来一再提个醒,二人这才各有所嘱而别。茜雪送了三人出狱神庙去了。

  且说又一顿杂烩早饭后,典狱官叫出贾府众人宣道:“皇上的恩典下来了,把你们都赏给了大都各门高官显贵,你们就收拾了跟了新主子走吧。”便有狱卒将两府和二赖两家,一共四百多口男女聚在当院,二十人划为一赏。才下朝的二十多位各色腥袍,谦让着便一一领了,着各家人丁看管着依次领出了狱神庙。门外夹道墙正方便将人群隔成一伙一伙的,出口处一群人贩子等着呢,就在那里一手称银一手接赏,接了手就一根长绳打一个花胡哨圈儿捆绑人货。

  慢慢往前挪时,巧姐忽拉住丰儿指着前头道:“那不是我大舅吗?”丰儿忙看过去果然是王仁,正和人贩子交接呢。丰儿忙喊:“大舅爷,我是丰儿,巧姐在这儿呢!”一边忙拉了巧姐往前挤。巧姐也大声哭喊道:“大舅爷,大舅爷。我是巧姐,快救救我!”不知是人多还是王仁耳背,横竖只见他如同没曾听见的一般,只顾接了银子上马,接着马屁股上一鞭子走了。丰儿便气得大骂,巧姐也委屈的大哭,无奈接着也一样成了人货,一根麻绳拴住长长一串儿拉了往人市去。这些人里只有荣府里十几个扫地的小厮,被穆菡的人领回了原处。

  一路往南路程却远,巧姐有些走不动了。无奈是被拴成一串的,丰儿只得扶一程子背一程子。这些人货一路排了足有二三里地长。那些凡有子女在府里的一呼百应都来了,逢人打听前寻后找,一时找到便喊儿哭爹起来,接着忙找人贩子商量价钱。那边都是只认的,这边人多的只是眼泪,那个哪里一时凑得如此之多,因此一路跟随着百般苦求,好不凄怆。

  正往前走着,丰儿忽见贾兰在对面路沿子上站着呢,忙叫道:“兰小爷,你小妹妹在这里呢,快过来!”贾兰听见看见了忙跑了过来。巧姐哭了道:“哥哥,快救救我!”贾兰忙道:“别哭别哭,哥这就问他们去。”说着赶到前头和一个人贩子说了好些话,又指巧姐。一时走回来道:“好妹妹别哭,我这就回家找你二姑三叔拿去,一会子就回来卖你们。”丰儿道:“我这个包袱里有些银子。”贾兰接了,转身急急走了。

  再往前出了南胜门,便一眼看见牛街马市羊狗集,买卖人的高台儿了。那些招贴幌子虽是破烂不堪,只因越走越近越没了指望了谁不惊心,孩子们便一片声大哭起来。一时停下,只见前头被一齐拉上去了五个,底下亲人哭求卖要到一起时,几个卖家跟上去掰嘴看牙口,捏胳膊断斤两,接着手伸进袖口里岔八挠六。一时挠妥给了银子,新主子拉了哭的下台,下头亲人急忙哭着扑过去拦。这头还没乱完,那头又拉上去了几个大哭的。巧姐和丰儿一时惊恐的往前看,一时眼巴巴往回望,急的巧姐大哭起来。

  旁有一辆车轿等候多时了,一见这个顾不得了,一女探身伸刀割断了巧姐和丰儿中间的麻绳,一面叫道:“姑娘快上车,我和姥姥救你来了。”丰儿一看是小红,忙和巧姐一顿解了绳子。丰儿双手将巧姐往上一举,小红和板儿接手拉进车里。丰儿脚一蹬也上了车。狗儿见了将马头一牵加鞭就跑。

  人贩子忽见一辆车轿抢走了两个人,忙叫嚷着追过来。一个腿快的追到马前才伸手要拉套头,被狗儿甩手一鞭正打在脸上,惨叫一声捂脸倒在了路牙子上。小红和板儿忙往外扔土豆、茄子,追的人多被绊到。只有一人一踹登上了车帮,两手扒住车棚大叫:“停车,停车!”小红和刘姥姥用拳头狠捶,只不撒手;巧姐冲脸啐了一口,也不管用;忙从姥姥头上拔下一根铜簪,双手攥住狠戳了那只手几下子,那手才松开了,人便往后栽了下去。

  那些人货见有人跑了都要跑,人群一时大乱,人贩子急忙拽绳子拦人,一时顾不上那边,那车便跑远了。人贩子们岂肯甘休,其中两个人忙拦了一车指着追过去,只见前面拐了,追过去时不见了踪影,只得打听着追出了东平门外。此时日已偏西,郭外是开阔田野,站在辕上了望时,只见远远一辆车轿正在冬天的麦田上移动,忙命赶紧追上去。赶车的不依,说必须给够了车钱才能再走。二人只得给了钱加鞭再追,眼见那车进了个村子,也赶了进去。只见家家户户都有人伸头探脑的张望,只不答理。问了几家,都说没见有车进村。两个便道:“明明看见进了村怎的都说没有?看来不搜不成!”便要强闯一户人家。谁知有一户门里走出一个老太太,门前一声吆喝道:“他们是人贩子,来咱们村里抢人来了,乡亲们操家伙呀!”便从各门窜出许多后生,都是顺手的庄稼把式,蜂拥过来举家伙就抡,只几下把二人打滚到车底下。众人赶开了车还打,只打的满地爬着求饶。众人竟不饶,只管乱纷纷打个没头没脸。二人只好抱头而窜,几个后生追出了几里,又打趴下几次才罢。

  一时那车轿又出了村,刘姥姥不顾天已擦黑,还是狗儿驾车,带上小红和丰儿再进了城。这一次直奔狱神庙,到了那里狗儿停车在夹道口,刘姥姥跟着小红、丰儿来到门前。门前小红掏给一块大银,只说求见王夫人和凤姐。狱卒们见一老二小一锭大银,便引了三人进了狱神庙大殿。

  只见殿里东西两头各有一隅微弱烛光,刘姥姥忙唤了一声道:“奶奶在哪里?我是刘姥姥,进来见你来了。”西边凤姐忙答应道:“在这边呢,姥姥快过来。”一面举灯迎了出来。刘姥姥在烛光中看清了凤姐,忙道:“没曾想奶奶吃着这么大的苦,为什么也不能这样呀。我紧赶着来见奶奶,特来递一个信儿,今儿我救了巧姐儿到了我家里了。”凤姐听了“噗嗵”一声跪了道:“女儿正为这个操心呢,姥姥可真是女儿的大恩人了,叫女儿怎么报答你老呢?”刘姥姥忙扶了起来。三人进了思过庵,见过王夫人。丰儿告诉事情经过,说到王仁眼见不救,贾兰答应来不来,凤姐听了恨道:“还不是怕连累了,辛亏了姥姥不怕。上次当着老太太的面说过的,女儿眼下再求准了,这次一定要求准了,姥姥,你老就收了巧姐儿做了你外孙子的媳妇吧!满十五就给她和板儿成婚,就是她的造化,也是她爹和我的造化了。”刘姥姥连忙说道:“这我们可真是高攀了。”凤姐起身走到门前往外瞧了,回来悄对小红道:“只怕今夜里要出事。你这就告诉芸哥儿,今夜里就来。”小红点头道:“是。”凤姐道:“你说一说,此战要点。”小红道:“狱卒们都住在门洞两边,到时候必要守住了这两个门口,不让他们轻易出来。”凤姐道:“很是。”一面取出那些金子道:“这些就做赏钱,事后才能分给。找一辆车轿夹道口接应。”刘姥姥道:“不用找,我姑爷如今当了车夫,此刻正等在外头呢。”凤姐道:“这就更好了,快去快来。姥姥老天拔地的今夜就在花枝小院歇着,这种事让他们年轻人干。”三人赶紧走了。HTtρs://Μ.Ъīqiκυ.ΠEt

  先到了花枝小院,只见贾琏、鸳鸯也在。小红说了,贾琏叫上茗烟一起到了贾芸家。贾芸让他二人等着,命小红待茶,自己上车叫人去了。一时不断有人赶过来,有醉金钢倪二、马贩子王短腿等人。众人多有认识的,一时议论纷纷,说的都是白天所见。都叹说贾府上下可悲,一条长绳拴去了人市,从此算是完了。想当年夜宴皇苑,得赏两府,三宣分曹,大都首富,可叹一转眼间灰飞湮灭。这么多同姓偏门没了靠山,往后不知怎的。又一一比拭瞧看带来的把式,少林武当各门岳戚两家都有。最后贾芸又带了两人一同进来,一数总共十五人。一张桌子搬到屋当间,大家一圈围定,贾琏灯下拿出赏金桌上道:“今夜里动手,就看大家了。这些赏金,我、芸哥儿、李贵、茗烟和狗儿兄弟除外,你们十个人正好每两人一锭。有谁万一不幸死了,赏金自然还是谁的,我和芸哥儿一定送到谁家里去。我和他若都死了,就着茗烟送过去。”贾芸拿出一匹黑布道:“撕开每人一块遮脸。”小红捧上一摞茶碗,贾芸摆了两个是巷子,一个是大门,两个是狱卒屋门,偏殿两个,大殿一摞两个。贾琏指点先锋,断后,狱卒两门各是谁。“听口哨,一长就赶紧撤。临时机变,因为贾芸去过就都听他的。”此时一更夜黑得正浓,便两三个人一伙,拉开了间距往狱神庙走去。

  不一时,狱神庙有人敲门。罗九保一个机灵起了身,举灯走到大门前,又一个狱卒随后也提了个风灯,打着啊欠跟了出来。罗九保打开了大门上一个小门,问道:“是谁?”门外回道:“内务府藏召,公干机密。”说着话把一块有柄黑漆小牌从小门递了进来。罗九保接过灯下细看,只见阴黑阳黄两行六字道:“如同亲到”。开了门,照见藏大人是从前常来的,后面四人是两个内监和两个宫女。

  等人进来,罗九保掩门时,只听藏召道:“再叫上两个帮一把手。”罗九保紧两步赶到前头,掀棉布暖帘往屋里道:“大张老陈,起来公干。”就听见里面打着啊欠起身,墙上取了大钥匙串儿走出来。罗九保接了钥匙紧走几步,跟在藏大人后头悄问道:“这一次送谁?”藏召道:“不想活了,该死的奴才不该问的别问!钥匙带上了?”罗九保一晃,手中“哗啦”一响。藏召道:“轻着点,你偷着过去瞧一瞧大殿里人睡下没有。”罗九保一人踮着脚尖走到狱神庙大殿门口,轻开了锁微微推开了门,只见凤姐一人立在门前暗处。罗九保探头进去悄道:“这是常事,只装睡,警醒着些。”凤姐悄应:“嗯。”罗九保再掩了门,回来压低了声回禀道:“都睡着呢。”藏召道:“轻声跟着!”众人相跟着往西,开穿山小门进了后院。

  狱神庙大殿里的人都被惊醒了,从窗户里看见这些人走了过来,又绕了过去,听脚步声进了后院。忙悄悄赶到后门,从门缝往后院窥视,只见他们开了地狱殿,点亮了两盏悬梁大海灯,一时照得殿里大亮。只是远远的看不全那殿里有什么,只隐约也有一尊神塑。又见两个宫女出殿往西边偏房走去,上前敲门道:“傻娘娘起了,皇上要接了你们进宫呢。”

  一时只听里面道:“傻娘娘,快醒醒,小舍儿快起来,皇上接咱们来了。”又听见哄孩子道:“哎呦呦哟,乖乖小王爷,皇上接咱们来了,快起来喽。”接着一人连打了几个啊欠道:“早就该来,给我穿了!”等了足有一盏茶时才见开了门。两个宫女忙走了进去,笑道:“傻娘娘别着急,让我们伺候着。来来来,让我抱着,瞧瞧咱们小王爷,瞧多胖多乖,将来说不定咱们还是太子,接着就是皇上了呢。可不是,那时候我可就是皇后了。”一时就见傻娘娘头里迈出了门槛,四个人依次跟了出来。因看见前头大殿大门敞亮,门前有人招手,傻娘娘便走了过去,一面问道:“那是哪儿?”藏召门口打一千儿道:“这里是地宫大殿,傻娘娘请了,我等是奉了圣旨在这里伺候娘娘上路的。”傻娘娘便一步跨进了门槛儿,道:“怎的不备车轿?”见她们三个都进去了,两个内监便一齐回手,在万籁皆静中只听见“叽扭,咯吱,咯噔”,便将那两扇铜钉黑漆大门关合了,只剩下两个宫女抱着婴儿站在门外。接着听不清殿里的人说了些什么,只隐约听到忽有哭声,巨大的人影便在门窗格子上晃动。

  凤姐道:“只怕一会子就该轮到咱们了,赶紧走!”三人急忙走到南边门口,凤姐推开门往外张望,忽听暗中有人“呀——”惊叫了一声,接着“噗嗵”倒地和急急踏步一时急骤。有人喊道:“有人劫狱,快操家伙冲出去。拦住门,别让他们出来。”接着兵器碰撞声里就见一人急跑了过来,悄声急道:“婶婶,我是芸儿。”凤姐出了门。贾芸道:“快跑!”

  三人跟着贾芸急急跑到了鬼门关前,只见许多人正围在两边门口打斗。原来这门洞左右就是夜班狱卒们的住处。此刻两个门口各有六七个人挥舞兵器,那些狱卒只能一次一个掀帘子出来,如何能一人对付外头几个,已经倒在门口几个,躺回屋里几个,有不怕死的只咋呼着出不来。三人急急跑出鬼门关到了夹道,远见道口一盏风灯照亮一车,车旁茗烟正急急招手。凤姐和宝玉急跑过去上了车,狗儿打马要走,二人忙道:“等等,还有一人!”众人眼睁睁回头看着,只见王夫人一步步走来。凤姐和宝玉忙下了车门前等着,搀着王夫人上了这才再上去。狗儿急挥手一鞭子。贾芸在里头见人终于走了,回身向门里打了个长呼哨。众人一齐退出,一阵急跑,一时都散入夜里。

  那些狱卒这才出来,追到外头一片漆黑。又回屋里摸火石点风灯,再赶到外头时哪儿还有人?只得返回,这才忙着救伤问死。太医赶了来时,已闹到了天明。

  穆菡得了消息忙赶了来时,只见鬼门关里整整齐齐停着七个死尸,伤的四个包扎过都送回自家将息去了。问起来只因夜里有人拿着令牌进来公干,黑夜里被几十上百的贼人混入。所幸后头的事情挺顺,只是后头的人对前头全不知道。穆菡见皇子平安放了大半个心,留下一千银子善后,接了皇子进宫去了。

  至次日天明,见一夜小乱难碍大国大安,早起照常开了各城门,王夫人、薛姨妈、凤姐、贾琏、宝玉、宝钗,以及平儿、鸳鸯、麝月、丰儿,一共十人上了贾母、王夫人和狗儿的三乘车轿,出城三十里入一山沟。一路上依山傍溪,申末时来到一个篱笆柴门院落。一条从北边山涧喧腾而下的溪流,在门前一个弯月池塘安静了片刻,越过一个坎儿跌往东南流去。台阶院子越来越高中有三进,每进三四房。房子依地平宽窄,有两间的有三间的。最里头是一座北朝南红石垒起的两层黑瓦红楼。众人相搀着走上台阶时,早有琥珀搀了贾母出现在红楼门口,只道:“我的宝玉,我的心肝,快快过来!”

  宝玉叫着“老祖宗”跑了上去搂在一起大哭。鸳鸯抢前几步和琥珀左右搊定。众人劝进了屋里,扶贾母炕当中坐了,宝玉在贾母膝边再磕了头,贾母便搂在了怀里。王夫人、薛姨妈老姊妹两个上前见了。接着凤姐、宝钗等人也一一见了礼,都上炕围坐在贾母周围。平儿、鸳鸯等在炕下端茶递手巾。凤姐便从上次贾琏、鸳鸯走后的事说起,细说给贾母听。

  一时说完,贾母无语,半晌问众人道:“你们各人都说一说,各是怎么看的,昨夜里皇上是不是要把你们三个也都杀了?”王夫人道:“我看未必,我们住的是前殿,只有住进了后院,进到后殿里头才是必死的。”贾母见宝玉、凤姐都不说话,便问:“凤丫头?”凤姐道:“太太总往好里想,想的挺好只怕不是皇上想的一样。若说皇上不想杀我们,为什么将我们关在那里,和后殿只隔着一道锁?再看他一气把咱们的人全都给打发了,他那用意已明,是决不让咱家再聚到一起了。他只是一时犹豫,没能下这个狠心,这会子只怕正后悔呢。这是最坏的打算,可是若不这样打算只怕还得吃亏,那时大祸临头可就来不及了。”贾母点头,又问今后,有何主意。

  凤姐道:“如今我们还有三件大事。一是这里,要经营好这儿几十亩山地,用地租收成养活了我们的老祖宗,太太和姨妈,不被官府查到。我们在外面奔走也少了顾忌,也有个退路。二是我们南京还有许多房子,如今得赶紧派人过去,能变卖成银票带回再好不过。三是我们大都里还有些外借的账目,我心里有一本账是官府查不到的,可以慢慢追讨。”贾母听了点头,问大家还有什么事。众人都说二奶奶说的甚是,没有别的什么事了。只有宝玉道:“我们还有一件大事。”

  贾母忙道:“足的是宝玉,心思就是比别人多,就是你凤姐姐也不如你的。快说出来,我一定给你做主。”宝玉道:“如今湘云妹妹还没下落呢。那一夜里神秘,也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事后去了哪里?翠缕说不是去了皇宫,是逃走了。逃去了哪里,多早晚回来。她若回来是必定是来找我们,我们必须留下耳目在两府周围,等她来了好接了她来见老太太。”贾母听了搂了宝玉流泪道:“到是只有你了,我的心肝宝贝,还想着你云妹妹呢。那么你愿不愿领了这个将令,回到那虎穴龙潭里守候,救了你云妹妹来见我?”宝玉便道:“小将接令,小将愿立军令状。”众人都笑了。

  贾母道:“如此宝玉一家就留守大都。凤丫头和琏儿、平儿,你们一家就去南京。我一个老不死的老废物,就和亲家姨太太,还有我们这位一心朝廷傻心眼的二太太,我们就藏在这个深山里过起我们的神仙日子。”众人都点头称是。

  门外琥珀道:“饭菜都做得了,听老太太的示下,安排在哪里用饭?”贾母道:“就在堂屋,地方大些,坐得开。咱们一家子好久没有一聚了,我这里还藏着一坛子绍兴好酒,咱们如今虽是盛筵难再,得此一聚且得一乐,必要开怀疼饮一番。指望你们两家明儿各奔前程都旗开得胜。有一日归来重聚,到那时再评说谁是英雄,谁是好汉。到那时论功行赏,气死那个没天理的皇上。”

  众人便簇拥着贾母往正屋里来,凤姐见狗儿正帮着鸳鸯端菜,忙请过来见贾母,说起巧姐,这位就是亲家。贾母听了忙命鸳鸯拿给五十两银子,只说拿不出手的,只当将来有了玄外孙子时买几块尿布。贾琏也见过狗儿,十分客气谦让。狗儿又将他丈母娘如何救了巧姐,又如何连夜赶去狱神庙的事讲了。众人听了十分敬重。贾母更是连声叫狗儿送了亲家进山里玩几天,狗儿连连答应。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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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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