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书房网>玄幻奇幻>绿点黑红>第4章 若任尔无双肝胆烈 更多情念起自眉颦
  绿点黑红卷之

  第八十四回

  若任尔无双肝胆烈更多情念起自眉颦

  话说王夫人见老太太和凤姐不许宝玉回府,十分吃惊,叫了袭人来细问,今儿下晌皇上到怡红院的事。又商量于贾政。贾政道:“皇上的意思爱惜黛玉诗才,还有湘云也十分赏识,至少有纳为才人之意。若如此亦是祖宗之远德。只是她两个乃是老太太心爱的内外孙女,并不是咱们贾家的血脉。此事若老太太不愿意,只怕又难缠呢。”

  一语未了,凤姐来了,说老太太有请。二人随了凤姐直入贾母内室。只见那两份皇礼虽原封未动,却加了分量蹲在当地。贾母道:“今儿的事你们都看明白了?我的意思这礼不能收,只是如何妥当退回?你们说说,我听听。”贾政道:“若硬挣着退回不恭,望老太太容再商议,万全妥当了才好。”贾母道:“还商议什么,若收下就得送人。她两个不是你们贾家的人。难道你们还要靠着上贡别人家的女孩,挣得自己的好日子吗?别做梦了。那皇上要起人来谁受得了。你们受得了吗?今儿若要了黛玉、湘云,你们敢自不心疼,若是再要了探春、宝钗、宝琴呢?你们不也掐心尖儿上过贡,不也知道那个宫里头,那是人过日子的地方吗?你们说说,我这话对还是不对?”二人忙点头。贾母又道:“我也知道你们那点子心事。可是思来想去不是偏心,实不妥当。也不瞒着你们了,我做主黛玉配了宝玉了,也不必费事操办。还是凤丫头主意好,越快越好,赶紧离了这里全都远远的藏起来妥当。今儿叫你们来就是告诉一声,这也是保全你们贾家最好的法子。你们若还不明白,当着我的面让凤丫头再说给你们听。你们两个经过见过比凤丫头多得多,怎么见识胆略,两个人加起来反不及她一个?”二人听了只得答应,着人搬了皇礼回到这边。四个眼睛瞅着它们,它们也瞅着四个眼睛,直对瞅到天黑不得个主意,这礼竟是见时亦难别亦难。

  此时夜深了,玉钏来道:“宫里来人了,说是有要事相商。”贾政忙迎进正房,王夫人便走到屏后。来人正是夏忠。贾政先向皇上跪请了安,再跪请了娘娘安,然后请在上面坐了。彩云上了茶,夏忠待贾政也坐下了,端起一抿笑道:“国舅爷,这是才进上的开春头起雨前狮峰龙井。这茶渍巴出新鲜滋味儿来了,咱这皇亲还得亲上加亲的做,富贵还得再加上富贵的来。我此来就是特为给国舅老爷道喜来了,天大的大喜事真是挡都挡不住。先露个底儿,皇上有意又要重用呢。”贾政忙站起来拱手让道:“奴才愚钝不才,世代赖皇恩保全,功不成业不就中已虚度了半百。如今老眼昏花精神大减,效命乏力正该告老隐退。望皇上择年轻有为之才为好。”夏忠道:“这也是娘娘的意思呢?”贾政听见“娘娘”二字,拭泪道:“娘娘如今安好?”夏忠道:“那是。娘娘也常记挂着老爷呢。来前命我告诉老爷切莫过于劳累,失了调养,让娘娘多余悬心挂念。”贾政忙又起身半跪回道:“回禀娘娘,切莫以贾政残年一把老骨为念,还望勤勤谨谨服侍皇上为要。”

  夏太监一笑道:“那是,我一定代为禀告。这是皇上今儿才赏给二位姑娘的礼?”贾政道:“二位小女乃是没有造化的平民草芥。本非我贾家人,乃是寄养的外甥,定了婚配只等嫁娶了。日间收受皇上如此厚礼实在是有失自知之明。此刻斗胆请问大人,这礼如何妥当退还?”夏忠道:“国舅爷真要退,不怕皇上不高兴了,没个怕惧吗?”贾政道:“若因此收下了,更怕贾政又无片瓦之功于国家皇上,日后怪罪下来罪过更大。”夏忠又道:“我实在也是多操一心,因此给国舅老爷出个小人见识的长远主意。不如老爷豁出脸面给了我们皇上,皇上亦有大封大赏。请国舅老爷三思。”贾政听说看了夏忠一眼,在烛光阴暗相间之中斜望着这边笑住了。贾政道:“我贾家自从做了先皇圣祖包衣至今,五世老奴侍奉五世皇上百年有余,从来都是战战兢兢,没想过忽有一日得个什么大福大贵。皇上圣明,夏大人也知道的,贾政为官多年只是混日子,没功少绩的已是老迈昏聩,即刻就请辞了官职,告老只以田园为乐。”夏忠见话不投机便起身告辞。贾政忙命人捧了两份皇礼跟着,直送到大门外去了。

  贾政返回呆呆的坐回,见王夫人走出因问道:“你听出他那话外有话了吗?”王夫人道:“什么话外有话,没听出来。”贾政道:“难道方才你没在后头听着?”王夫人道:“听了,也就那么回事。”贾政站起道:“不行,我得回老太太,不然只怕就晚了。”王夫人一面命:“彩云、玉钏儿,进来铺床。”又笑道:“晚了什么?这时候黑更半夜还真是晚了,老太太睡下多时了。什么大事为妻不能替老爷分担一二?”贾政道:“你能分担什么?也罢,一颗头颅只管抛给鬼祟一夜,一切等到明儿再说吧!”

  这一夜静得奇怪,贾政只一闭了眼就是一片闷沉阴霾,才昏昏欲睡时便有金戈铁马,烽烟战鼓滚滚而来。猛一惊醒眼前又空无一物。几次反复更添疑惑,披衣户外只见濛月阴空鸡狗声不闻。如此披衣走到前院厨房,见有准备晨点的厨子,因问他道:“听到什么,见到什么没有?”那厨子见问的奇怪,也往天边四角瞧了,笑道:“月在树梢,碰响了树枝。”贾政只得回来又睡,才一强闭了双眼,只见一女衣冠华美,朦胧中雪面混沌,闭眼静静走到了跟前。贾政因问道:“你是谁,找我何事?”那人不语也不动,因此又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问过。见她仍不睁眼,只把脸挨近了些时,便见眼缝里渗出了眼泪。一声鸡鸣,展眼忙忙往茫茫中去了。贾政只觉脸上一湿,抬手去擦却够不着。正惊疑时只见那个家藏方正坚硬镇邪之宝,自开了宝盖泼出些浓浓夜色将那些阴霾驱散,便安心了再睡。一时又见金戈铁马烽烟战鼓,才又烦恼不愿醒时,只听人报:“外头又来了兵了。”贾政仍在梦中,因此梦中道:“来就来吧,只一睁眼没了就行。”谁知王夫人也道:“这是真又来了!”

  这回兵来得更多,不仅围了两府前后门,连大观园各门亦站满了,而且都是锦衣侍卫。自门缝往外看时,只见夏忠、贾雨村和孙绍祖等人骑在马上来回巡视,不时吩咐些什么。胆大的上前打听,竟是皇上已驻跸了大观园。众人见并不阻止人在大观园门前走动,便渐渐聚在这里张望议论。就见时不时有内务府官员出入,又有车轿频繁往来。卯时起,忽有大队宫车来了,许多宫中女官、大小太监扛着捧着物品直送进园子里去了。

  卯末时,只见夏守忠走出在五间园门下,站在正中以龙筝凤琴之声宣道:“圣旨下,宣贾政,跪前接旨。”贾政忙走到阶前跪下,只听夏守忠宣道:“皇上口喻,问贾政,你大胆,胆敢在朝堂上呈什么《姽婳词》,称颂前朝反叛余孽,男女贼人。那恒王是何人?乃是前朝衡王,大德八年被俘青州,押解大都,不服管教,图谋反叛,九年正法。那林四娘乃是他的一个歌舞宫人,因持械拒俘被当场诛杀的。你竟洋洋长诗口口声声称颂人家是天兵,我朝流寇,你想要谋反吗?”贾政顿时惊天恐地,忙磕头道:“臣下实不知情。只因圣旨命广汇前代以来应加褒奖却又遗落,上下各色人等送往礼部备加恩赏。又听见同僚们兴起议论,说此女乃是一代忠烈。臣下只是跟着凑趣,并非起头,万望皇上明鉴。”夏守忠道:“可是别人都只是凑趣,只你贾政长篇古歌肆行洒落,这白纸黑字你能否认的了吗?”贾政听这话哑了口。夏守忠见他没了回话转身才要走时,忽听有一人大叫道:“公公大人且慢,我父亲冤枉!”众人回头看时,只见人群里闪出一人,一路急急跄到贾政身后翻身扑倒,往上磕头道:“那《姽婳词》并非我父亲所写,乃是我二哥哥贾宝玉信口胡诌,我父亲原话抄录。现场还有我大侄贾兰,还有许多相公,贾环若有不实之词愿领欺君之罪。”夏守忠听如此说,因命:“那就叫贾宝玉过来问话。”一时里外找不到人。夏守忠因道:“贾宝玉呢,难道畏罪潜逃?告诉在哪儿我这就派人找去。若找不到那就先问罪贾政。将来拿住了他时,他也跑不了。若找到了他时,皇上开恩,这个罪最多就只砍一颗脑袋。”停了片刻见无人回话,便转身回了园子。一时又出来了道:“传皇上口喻,放宽等到午时三刻,若再找不来贾宝玉,就要下旨行刑诛杀贾政了。将来再拿住了他时还得杀他。”命看住贾政不准走动,翻身又进了园子。王夫人急得没了主意,忙问凤姐。凤姐也没了主意,二人只得赶忙去问贾母。贾母道:“皇上必是还要来的,只没能料到来得这么快,比起昨儿竟没有一丁点征兆。不知咱们这里哪儿出了错缝儿?”王夫人听如此问告诉道:“昨儿半夜夏忠来过,和老爷话不投机。末了送他走时,老爷把那些皇礼一并送还了。老爷原要连夜请老太太安的,因为太晚被我拦下了。没想到一大清早死吓活人的又出了大事。”便将昨夜里夏忠来,说过的话细细重说了一遍。贾母听了长叹道:“你只往好里想,难道不知天威厉害?若是昨儿夜里告诉了,连夜再把她们藏了,皇上踅摸不着她们,也不会拿你们父子逼命。依我说宝玉万万不能回来,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王夫人听了这话吓得痛哭。贾母道:“胡涂东西!在我这里哭有何用,不如回去求佛去。”凤姐忙搀了她去了。

  且说夜里三更时,贾雨村领着孙绍祖又围了两府,锦衣侍卫闯进大观园前后各门,命守夜的婆子不许声张,否则立即拿脖子抹刀。吓得婆子大气不出,憋得脸煞白时都被关进门房锁了。接着一群太监、宫女进了园子紫菱洲,到了那里便忙布置起皇帝驻跸体统。一时将大国仪仗竖起来摆开了铺平了,果然是威风凛凛大国,庄严肃穆一统;焕然间令人观之不敢咳嗽,近之不敢抬头;战战兢兢挪到跟前时,一个个由不得双腿要打弯,脑袋想叩地。

  卯正时皇上和南安太妃来了,见这里布置停当相视一笑。太妃返身上了一乘四人小轿,由一群宫女跟随到各处请人。命都到藕香榭备齐,然后到缀锦楼听封。每到一处,便留下许多宫女太监伺候着姑娘们起动。此时清晨,园子里贴地皮起了一层薄雾,这些姑娘被太监们前领宫女们簇拥,如同赶赴蟠桃盛会一般一簇簇走来,聚在藕香榭内。计有林黛玉、史湘云、薛宝钗、薛宝琴、贾探春、贾惜春、妙玉、李纨、李纹、李绮、邢岫烟等十一人。南安太妃见人齐了,过紫菱洲桥先进了缀锦楼。这里众人都忙嘀咕,该如何亲近这位于日理大国万机之余,因关怀天下美女忽又光顾的当朝真龙天子。

  李纨道:“大家看我规矩,不可失了君臣大礼,自有好处不吃亏的。”宝钗道:“大嫂子说得是,如今逃不掉了,以柔克刚方为上计。”宝琴道:“虽如此说,还是要见机行事,有一线生机,不可放过。若有威逼,不能示弱。想要哄骗,亦不上当。”湘云道:“怕他什么,大不了拼了一死。”妙玉道:“不可如此露怯心慌,任他风雨骤,我自有佛心。藐视他如同寇贼,又能把我们如何?”惜春道:“到底是妙玉师傅,所言极是。”邢岫烟亦称道:“到底是妙玉师傅。”探春道:“他若无理,我们就该据理力争。”李绮点头道:“天大大不过理去。”李纹见黛玉微睁两滢线目,远飘一罥淡眉如在梦中,因问道:“林姑娘是何主张?”黛玉冷笑道:“该来的,自然来;该去的,自然去。该死的,软亦死;该活的,硬亦活。一露怯,白可怜;自坦然,自天然。”众人听了一悟,一齐点头称是。湘云、宝琴便站到黛玉左右,一齐道:“我们都听林姐姐的。”

  一语未了,只见东边蜂腰拱桥顶上,晨辉薄雾之中夏忠佛尘一扬,以鹤声鸾音宣道:“上国天朝万岁有旨,大观园姑娘们觐见——!”李纨忙起身往前走去,李纹、李绮只得跟着。宝钗见了劝说跟上,见不动,只得跟上三人。黛玉道:“咱们也该走了。”便站起来,一壁里走着,一壁里和众人说话。

  却说香菱昨日进了怡红院,就只觉头晕无力,便留在这里静养。因宝玉在外未归,当夜便和袭人睡在宝玉的暖阁大床上,得袭人细心照料,调理得当;再加上夜里悄声宽慰,取笑说宝玉心里可是真有你呢,往后就跟着宝玉。说得香菱低头不语,早起便略觉好些。袭人见她好了放了心,早起时便哄她说,别又闷在屋里一天再闷出个病来,我陪你到外头走走到好。香菱不肯,袭人又死活拉了她来。

  二人走到沁芳亭时,袭人道:“没曾想这个大清早死冷,大云大雾的又死潮,你才好些可别冻着了。等我回去给你拿两件衣服去。你在这儿等着,别走了我回来找不着你。”

  一时袭人去了,香菱只见黛玉、湘云二人被许多人簇拥着出了潇湘馆,便随后跟进了藕香榭。加上香菱,果然又是十二金钗。进去时只见众人又过了蜂腰拱桥往缀锦楼走了,这是通紫菱洲的桥,到蘅芜院是蜂腰桥。自己不便也跟过去,因上了楼凭窗看过去。只见李纨等人在前,宝钗中间,黛玉等人在后正慢慢往前走,前有贾雨村等人迎候。香菱因想道:“这位贾大人竟知道我的身世,说我母亲还在我姥爷家里,还等着我呢。昨儿问了姑娘,看来我家也是金陵省人,家乡父母都在那边。若能够回家乡见我父母一面多好?盼只盼当今圣明圣明,这里顺顺当当。有一日家去就是皇天在上了!当今万岁,你可是有名的宽仁之君。朝云彩霞紫菱洲,洒满万岁天地福。阿弥陀佛!”

  此时黛玉等人走着,就只见一条红地毯从桥西直铺到桥东,又往上直铺到缀锦楼里。两边宝鼎御香缭绕芳霭,华盖龙旌夹道猎猎。两位大臣为首,宫女太监整齐罗列。只见李纨、李纹、李绮三人阶前一齐往上跪了,宝钗紧着亦一同行了大礼。太监夏忠宣了平身,四人便起身站在两边。再往前走,便远见当今皇上正端坐在上面正中,只南安太妃陪坐右旁。六人缓步走去,目视前方,从容无声。先越过宝钗等人,再越过贾雨村等人,继续往前直上了御座九阶,竟又越过了皇上才转回了身。夏忠一时怔住了,回过了神时惊声怒道:“你们大大大胆,怎不下边跪见皇上?”一面抢步赶上才要往下拦时,不防从旁飞起一脚被正中面门,仰天栽到了堦下,翻了个跟头才趴下了。这一脚了得,只因那人是度恨菩提附身,便踢得夏忠一时真魂离体,只见他磕头找不到北道:“万岁神威,谢主隆恩!”

  永昼本不慌张,扭回了头看时,就只见林黛玉细目不知深浅,无情不露宽严,从容如天上帝王,庄严如日光刺眼,却并不看任何人,只轻声道:“什么地方,还用吩咐?”永昼不知怎的站了起来还在犹疑,只听史湘云、薛宝琴、妙玉、贾探春、贾惜春一声断喝:“站下去!”便又不知怎的已到了下面。那边南安太妃忙也跟了下去,湘云和宝琴二人便双手扶了黛玉,往前慢慢在正中坐下。一时沉默,贾雨村和孙绍祖忙飞出又飞回,转眼搬来二椅,皇上和南安太妃便在两侧坐下。黛玉道:“宝姐姐怎的还在下头站着?快上来同坐。”宝钗见了,这才知道昨日怡红院的事不是传言,向前一福道:“谢林姑娘赐座。”便走上来坐了先前太妃之位。

  宝琴看黛玉,见黛玉点头,向前一步道:“姑娘问,今儿什么事呢?”永昼看贾雨村,贾雨村站前一步宣道:“现已查明,林黛玉乃来历不明之人,着即递解还乡。此事布告天下,押解人役上殿领人!”黛玉冷笑道:“那才好,我正愁出不去呢!”永昼一挥手,贾雨村退回,夏守忠往前一步,展开一尺黄绫以龙筝凤琴之声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如今四海升平,文化繁荣。寡人广纳四海贤才,皇宫御园同享天地洪福。因得知大观园中有女公子颂雅端庄,诗品风骚,词韵飘逸,慧性灵心。此乃圣世紫光,寡心甚慰。着即封林黛玉潇贵妃,史湘云湘贵妃,薛宝钗宝贵人,薛宝琴琴贵人,贾探春探才人。寡人驻跸大观园,皇恩雨露,宠幸有加。每日里还有诗才词艺切磋,联诗比对风流。如此绝世空前之风骚,岂不是万世永恒之佳话!钦此。

  贾雨村和孙绍祖忙跪下山呼:“万岁!”贾雨村更朗声禀道:“此圣旨皇恩,乃旷古盛典,睿沛四海之举,万国崇敬不已,……”见无人应和,便声音渐微,终于戛然于半途了。只有孙绍祖扭头看看皇上,又看看林黛玉,小声道:“还不圣恩?”

  黛玉却听见了,道:“圣恩?咱们姐妹里有愿意的吗?”众人齐道:“不愿意!”黛玉道:“听听嚼行的那个好听,这算什么?”湘云道:“花掰着强抢,鲸吞天下!”宝琴道:“是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探春道:“分什么三六九等,以为层层阶级就拴住我等女儿身心。可笑!”妙玉道:“妄谈诗艺切磋,会写诗吗?”

  永昼忙道:“寡人可是真会些绝律平仄的,每日里耕耘不懈,少则三五首,多时七八首;如今洋洋万首有余,信不及只问他们。”贾雨村忙应道:“果然不虚!当今睿思敏捷,堪比诗仙诗圣。这决非我们过誉,而是满朝文武无不盛赞。如此宏才正如北斗旋牵群星,崇山威胁大海。李杜难比,仙圣合一。”宝钗一笑道:“若写得好,世人怎么一句都不知道,只怕都是奉承。”永昼道:“既说到了这个坎子,这会子就请你们鉴赏一首。”因看夏忠道:“带来了的呢?”夏忠见问一怔,反问:“带来什么?对,对对,奴才方才叫上头踢迷糊了,带来的在这儿备着呢。”说着袖中掏出几张纸,见皇上往上努嘴,便递了上去。

  宝琴接了念道:“前朝一王封曰恒王出镇青州,公余好武又最喜女色,戏以美女演习攻拔征战之事。其姬中有林四娘者最得王意,呼为‘姽婳将军’。某年忽有黄巾、赤眉一干流贼抢掠山东,恒王轻敌不胜被贼众所戮,王臣将有献城之举。林四娘挺身而起,率领众女将出城,追随王后奋力一阵俱亡。此一片忠义可羡可輓。因有新拟《姽婳词》一首古风颂之曰:

  恒王好武兼好色,遂教美女习骑射。

  ……”

  一时念完,众人都诧异说写得还行。一时看着皇上,有敬畏的,也有疑的,因一齐问:“这真是你写的么?”永昼笑道:“这诗有个不可饶恕的大毛病,不知列位姑娘可曾看出?”大家听了纷纷这人这张,那人那纸传看了一番,道:“若说有更好的句子并非难事,只是这又并非这长诗的大毛病。”永昼笑道:“这诗乃是反叛谋逆之作。”众人一时怔住,落后便一齐爆笑了。李纨近前一步一福笑道:“皇上竟开自己玩笑。难道皇上身为皇上,还要自己谋了自己的反不成?”永昼笑道:“这诗不是我写的,是贵府老爷贾政写的。”众人听了又一怔。探春道:“我老爸一等八股乌纱,何曾有过这等空灵飘逸之才,这诗决不是我老爸所写。”众人称是。永昼忙道:“这可不假。这是他前儿当着满朝文武呈上来的。”因命夏守忠道:“你去,问贾政,为什么敢写这个谋逆的《姽婳词》。”

  夏守忠走了,宝钗因拿了那纸走过去问道:“倒要请教皇上,这诗如何谋逆?”永昼见问,得了意道:“这恒王是什么人,姑娘们知道吗?就是封在青州的前朝衡王。天命八年被俘,后又图谋反叛,九年被正法的。这林四娘不过是他的一个歌舞之宠,持械反抗被杀。你们看这句,还有这句,竟称人家天兵我朝流寇,这还不是谋反吗?”湘云道:“那时到如今几百年了,谁还记得什么横王竖王!”永昼听说“噗哧”一笑了道:“可不是么!为了查出这个林四娘的来历,我可是动用了皇史藏的八百官员,加上翰林院的二百,一气忙了二十八天呢。”众人听如此说一时沉默,良久纷纷恨道:“这叫个什么?‘君子豹变,小人革面?’应是‘君子得舆,小人剥庐’。不对不对,是‘无妄之灾,虎视眈眈’。”永昼笑道:“这叫做‘涣奔其机,匪夷所思’,此乃阴阳交替忽明忽暗之法,云龙藏头露尾忽有雷电之谋。谁让列位一个个如此仙品逸才,既不进献,要又不给呢?因此本寡不得不出此雷霆先威之计。就是让他知道了他又敢怎的,有能怎的?定他个谋逆他有理没词,说什么都落得个有罪该死。咱们自己人这话不妨明着嚼行,姑娘们若要怪罪实在都怪寡人。只是寡人若一人独占了九分错,他贾政也有半分不对,姑娘们也有半分难免。谁让你家这位八股大人死硬,列位仙品才女又是这等难求呢?”

  黛玉冷笑道:“就算他明知而且写了,就是谋反吗?”宝琴听了忙道:“林姑娘所言极是,那时咱们这朝才打下小半个江山。人家可是坐稳了江山二三百年,还有大半个天下呢。若要嚼行谁是反叛,咱这朝可不就是反叛么?皇上你平心而论,是这个理不是?”永昼道:“这话只能在咱们这儿嚼行,还真是这个理呢。要不私下里都说,‘成者王侯败者贼’。世上人人明白,只有朝廷大殿上不明白。”

  黛玉又道:“成前是贼,成后就不是了,不见得吧?”湘云听说忙接道:“果然果然!就拿今儿说了吧,夜黑风不高的就围了我家两府和园子,就要杀人抢人占园子,这可不就是贼的勾当吗?皇上你再平心而论,你是不是一个贼?”永昼苦笑道:“寡人不是个好皇上。”湘云不让,只紧着逼问:“你只嚼行是不是贼?是还是不是!”永昼道:“是,是还不成吗。我们家怎的出了我这么个贼皇上,真给祖宗丢人。”说着轻掌了自己脸一下。

  黛玉又道:“皇上倒不必自责,我们也平章,你这个贼还不算是个最贼的。”妙玉听了笑道:“此言妙极。从古到今,一家子只要一当上了皇上,就没有一家不是贼的。试看那朝那代没有弑父灭兄屠儿,一家子骨肉成仇,直杀得鬼哭神惊的?”永昼忙道:“果然果然!这话嚼行起来通透!我家里那些事儿说不得。再看历代各朝皇上的家里头,真真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人物!”

  正说到热闹时,夏守忠走来报道:“贾政到没怎的,他一个三儿子名叫贾环的出来喊冤,说这诗是他二哥贾宝玉写的。”永昼笑道:“这一回更热闹了,姑娘们才嚼行说皇上家都是贼,这个贾环告发他二哥又是个什么事呢?难道人人皆贼,天下皆贼不成,姑娘们如何嚼行?”见一问把众人都给难住了,因得意起来。

  黛玉道:“事虽有别,其理归一,只八个字‘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只不过大小有别,大则大贼,小则小贼。”众人点头称是。皇上便命:“传旨,放宽等到午时三刻,若贾宝玉不来皇上就要下旨行刑,诛杀贾政了。”又对众人道:“这番议论有趣,不可没有了这个人。”又四下里张望,不见了贾雨村和孙绍祖。因笑道:“这两个滑贼!不知道多早晚溜了。刚才那些话他们怕听到耳朵里,早晚惹得人头不保呢。”宝琴道:“皇上这是因方才话多而有失,有失而后悔,后悔而想杀人,是不是这个贼心?”永昼笑道:“可不是!所以我赶紧瞧瞧他两个,若还在这里,我早晚必杀了他们!”宝钗笑道:“我们可是明明白白,从头到尾都听见了。”永昼笑道:“哪能有这种心思?如此仙品美人,不敢不会。”黛玉道:“所以你要找了宝玉来?”永昼惊道:“你竟是神人不成,我的心思没有你猜不中的。如此姑娘何不求一求朕,饶了他们父子二人性命?”

  黛玉冷笑道:“以为操有生杀之权,本姑娘就要有求于你,就要欠了你的人情,你就好得寸进尺吗?”探春道:“如此无理,配为一国之君吗?若这么个样子为君,不怕神人共怒,最终果然自己谋了自己的反吗?”宝琴道:“人家该说了,我不是人,我是龙,是真龙天子。”永昼道:“好厉害的姑娘们,我一个人说不过你们几个。可是难道我不是皇上,不是真龙天子吗?”

  黛玉道:“什么龙,原本猪罢了。古时女人喂养的,唤它吃食就呼‘啰啰啰’。一天着了凉鼻子不通气,就成了‘咙咙咙’。”宝琴亦笑道:“果然如此的,这家人原是女人当家的。只因女人一病男人便乘机杀了那猪,把个猪头插在一根棍子上,‘咙咙咙’叫嚷着谋得了当家之位。”永昼道:“只怕是杜撰。”黛玉道:“现有对证。”永昼道:“拿出来才服。”黛玉道:“就在你这衣服上,瞧上面绣的那龙,不就是往前拱的猪鼻子吗?”众人一听一看时,都一齐笑了道:“果然是!”“果然什么?全是荒唐,尽是胡说。”二百多年后有绿荫湿心看到此处,不得不添加几笔斥道:“想我中华乃是五千年以来不断传承的一条巨龙,创造了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灿烂文明。这几个女流邪逆鬼魂附身之辈,岂可能诋毁其万千辉煌一星半点儿?不过想列位宽容之当今看官,且容她们这几个字于此,看她们还有什么谬论,再拉了来,绿荫湿心必为列位观者出气。”筆趣庫

  当此无理之乱言,我当朝一代盛世明君亦不得不小有一怒道:“可是我这个猪龙,真的是可以杀人的!”黛玉冷笑道:“你们当皇上的原不过前世里被人杀的猪,报应到如今,成了阎王派在人间的索命小鬼罢了。你们本该替阎王多劳些个动的,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好差事。那人的命只归那人自己,若不该你杀的,你就是累死也杀不了他;若该你杀的,你就是不想杀他,他也会找上门来送死。”

  妙玉噗呲一笑道:“林姑娘此言与佛理竟合。佛亦说人间八苦,正不知多少魔王。”

  永昼道:“我听见人说了,林姑娘和你的宝哥哥之情,乃是人间罕见之情。难道不愿意为了保住你宝哥哥一条命,从了我这猪嘴巴的龙哥哥么?”黛玉道:“我和宝玉之情岂是你能可知道的。我若因此委屈了自己,便是对他不起。”见众人都还看着自己,又道:“反之亦然。我只不过情情于一人罢了。宝玉之情又深远,那是要如同一股清烟,与万种情灵同在的。”永昼忙道:“我,我我明白我也是一个人,不是什么龙。我和你宝哥哥一样也有情的,姑娘何不体谅一二?”黛玉道:“可是你们这种猪龙男人,只不过拿我等女儿当作身外之物,多多益善罢了。恨不能占尽天了下美女,供你一人一时之欲。用你们的嚼行就是‘贯鱼以宫人’。就如眼下,只一个园子你一气就封了五人。你拿什么比得宝玉?”

  一语未了,夏守忠来了道:“贾宝玉来了,认了那诗是他写的。外面正等着呢。”永昼道:“拟旨,他父子一个写,一个送,同为谋逆之罪。念功臣后裔免饭市口丢人,着即园子门口斩首。”一时所有的人都看着黛玉,只见她双目一线,纹丝不动。正是:

  神情沉静一如净天净水,眉眼凝固又成如睡如梦。

  总评:

  家书一纸千金重,勾引难防嘱下人。

  任你无双肝胆烈,多情念起自眉颦。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绿荫湿心的绿点黑红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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