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接触金庸先生的作品,那还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
那时,电影《少林寺》在全国各地上演,全国上下,兴起了一股武术热,我也不免置身其中。虽不懂什么武艺,却也起早摸黑,模仿武打动作,演练不停。苦于没有书籍文献,求之欲如久渴盼甘露久旱望甘泉。
便有一本杂志《武林》,应运而生。上面有各种武术招式文献,还有各种侠义典故故事等等,期初便摘录连载了金庸先生的长篇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虽然只摘录了其中极少一小段,却也看得我是如醉如痴、如梦如幻,从此便迷上了武侠小说。
其后,电视录像、报刊杂志上,武打片、武侠小说,如雨后春笋般蜂拥而至。我如饥似渴,埋头在武打录像、武侠小说里,已至于第二天即是高考,仍为了看录像《射雕英雄传》,不惜每晚外出看到十二点过才回校就寝。
其时,书侠小说琳琅满目,金庸先生的,梁羽生先生的,其他不太知名的,读不胜读。我最喜欢的,便是金庸先生。“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先生的作品,时时熏陶着我感染着我,我也在先生的作品里或喜或怒、或笑或哀,或仰天大笑,或仗剑飞天。
沉浸之余,又不免有些许遗憾。先生作品《鹿鼎记》,作品美轮美奂,其主人公却略微少些侠义之道有另类侠客之感,每每欣赏之余,总少不了丝丝遗憾。
直到有一天,偶然听报道,说是先生感叹:《鹿鼎记》里的主人公塑造得有些不够美满,不太符合侠义之道,不利于青少年教育,当作修改。
先生之言,勾起我的同感。于是满怀期待,翘首以盼,只望先生修正后之作品出现。
不料经年过去,仍不见先生作品问世,心中不免惆怅。
一日,时就职公司同事闲聊戏言:韦小宝七个老婆当一一拆散。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同事之言是否恰当,暂且不说,我听得心中却为之一动:何不作之以续,以正先生之言?心动之下,冲动之中,遂不顾才思浅薄、文笔愚钝,不敢有望先生之图望,但求于己以心安,以于抛砖引玉,并供同志之士闲论笑谈。
时断时续,写写停停,几年过去,草草写就,如上所言,心中惶恐,不敢另有他求,只叫自己心安。
至于疏漏错误,久久坐在电脑前,常常头昏脑胀,虽也时时修正,仍是眼睛酸胀,错误在所难免,敬请多多批评指正,感激无限!
第一回依稀仙梦传佳音茫然故旧叙衷情
小雨淅淅沥沥,透着丝丝凉意。
半山腰,沿江而行的官道上,一架马车匆匆而行。马车四面全用黑幔罩着,只有赶车老儿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露在外面。雨渐下渐大,那老儿仍冒着雨,纹丝不动,只是偶尔抬起手臂,也不见他如何抖动,那皮鞭便在空中“啪啪”着响,赶着马车急行。
“徐三哥,歇歇脚,进来避避雨吧!”车幔里一阵咳嗽和喘息。
那老儿虽戴斗笠披蓑衣,身上衣衫仍被雨水浸湿,可他丝毫没有歇息之意,仍旧全神贯注地赶着马车。
“唉!”车内一声叹息,“徐三哥,歇歇吧,可别淋湿了雨着凉,累坏了身子。我们这些书生真是没什么用,一点舟车之劳,竟然会卧床不起。要是再连累了徐三哥,岂不误了大事,叫我如何心安?”
那老儿淡淡一笑:“先生放心,我们粗人,就是身子硬朗些。先生之病,不过是舟车劳顿、感冒着凉。须须小事,将息几日就没事了。先生还是请安心休息吧。”
“唉,但愿如徐三哥所言,早日康复为好。”车内之人沉默片刻,问道:“徐三哥,你说咱们这次云南之行,有多大成功把握?”
那老儿神色暗淡,忧心重重,沉默半晌,方才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力而为吧。”
车内卧病之人叫顾炎武,字亭林,江苏昆山人士,乃当代名儒。赶车老儿叫徐天川,绰号“八臂猿猴”,是天地会中的一把好手。
原来顾炎武自明亡后,哀叹大好江山沦于外族,多年来奔走江湖,联络各方豪杰,志图反清复明,可如今仍旧一事无成。眼见康熙平定三藩之乱,攻克台湾,驱逐罗刹入侵,重创天地会等民间反清复明组织,社稷渐固,百姓安居乐业,逐渐淡忘前朝,不复思明,更是忧心如焚,夜不能寐。
这一日,顾炎武早早起来,前去拜访好友黄宗曦,商讨对策。那黄宗曦字梨洲,浙江余姚人士,也是一方名士,现亦隐林避世,虽朝廷多次邀请,也不愿入仕。
二人举酒把盏,开怀畅谈,说的也不过是天地会、杀龟大会等旧文趣事,说到当前时事,不免唉声叹气,更无一丝良策。二人心情郁闷,几杯酒下肚,慢慢有了一些酒意。
沉默半晌,那黄宗曦忽然开口说道:“那鞑子皇帝居然也知拙作《明夷待访录》,以我之见,却也不是一件坏事。”
顾炎武道:“此话怎讲?”
黄宗曦道:“那康熙既称赞我的《明夷待访录》,我想他必认同‘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倒也能分辩是非。”言语间不免感慨。
顾炎武听黄宗曦改口称“康熙”而不叫“鞑子皇帝”,心中便有些不快。这些时日,外面甚传朝庭多次相邀黄宗曦入仕,黄宗曦虽未应允,可言语间不如以前那样责骂朝庭了,也不象以前一样,四方奔走,到处联络,整日里不闻世事,闭门著书。顾炎武对此已有一些看法。此番前来,原指望黄宗曦出出主意,可黄宗曦却没有一点计较,连当今世事也不多作评论。此时又见黄宗曦摇头晃脑,得意洋洋,满足于一部书,还替康熙说好话,便有些气恼,脱口说道:“尊作自是高明,那鞑子皇帝认同便又如何?”
黄宗曦未见到顾炎武神情,正自兴致勃勃,说道:“我等想明代哪一个皇帝不是昏庸糊涂,便是残忍暴虐,以‘天下乃我一人之天下’,疯狂搜刮,践踏民意,以致官逼民反,失民心失天下,哪一点比得过康熙?我看现今百姓安居乐业,尽享太平。这康熙所作所为深得民心,此乃天下百姓之福也!”却称赞起康熙来。
顾炎武脸色更是难看,压制住心头怒气,冷嘲道:“以兄之见,那鞑子就该作皇帝,欺压我大汉百姓?我等也当雉头结辫,改服夷狄衣冠,俯首于异族,求个一官半职,苟延残喘?甚至于给鞑子皇帝上书劝谏,说什么这些红那些绿的,让鞑子皇帝明是非,永世欺压我大汉百姓?”
黄宗曦此时方知酒后失言,但见顾炎武盛气凌人责怪于他,他引以为荣的《明夷待访录》被顾炎武说成是给鞑子皇帝上书进言,心中也自十分不快,便不冷不热道:“我等枉自菲薄,让兄台见笑了。想必兄台自有高招,我等洗耳恭听便了,省得旁人说三道四,空留委屈。”
顾炎武见黄宗曦讥笑,也是酒后,不禁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大声说道:“头可断,血可流,叫我作异族走卒,休想!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二人不欢而散。
那顾炎武恼怒出来,一来酒量浅薄,二来二人多年相交,今日酒后误会,心中气闷,凉风一吹,顿时酒劲发作,眼看夜色已晚,分不清南北东西,踉跄而行。朦胧中见一座院落,也不管是什么所在,直走上前去,打得门“啪啪”作响,口中大叫:“开门来,快快开门!”人却已伏在门上。待得片刻,只听“吱”的一声,门刚开一条缝,顾炎武早已支持不住,一头便栽了下去……。
次日醒来,天色已大亮。顾炎武依稀记得昨日之事,颇为懊悔,欲起身下床,忽觉冰凉,低头一看,原来全身除内裤外脱得精赤光光,心头一惊,慌忙缩入被内,半天,方伸出头来,环目四顾,原来置身于一间悠雅的房间里,布置简单,摆放整齐,被褥间透出淡淡幽香,显然是年轻女子的闺房。顾炎武一阵迷茫,不知怎么会在女子的房里,更不知是祸是福。
只听得“咯咯”两下轻轻敲门声,一个柔和、甜美的声音传了进来:“先生醒了吗?”顾炎武惊魂未定,总算他这些年四方奔走,粗会武艺,有些胆量和见识,当下硬着头皮,朗声问道:“你是何人?这是什么所在?”
门轻轻地开了,一个年轻女子飘然而进。这女子年约二八,身材高挑,容貌清秀,一袭白色衣裙,飘飘然有若仙女下凡。那女子捧着一只建漆托盘,呈上馒头和稀饭,嫣然一笑,说道:“先生不必多疑,请尽管放心。先生请用些早点吧!先生衣物现清洗未干,另备衣物、用具在床头边小凳上,请先生将就暂用。小女子告退,先生无怪。”说罢,飘然出屋,轻轻关上房门。顾炎武有如梦中,定了定神,一看,果然有一套衣物和几件洗漱用具,整整齐齐放在小凳上,却不是他的。先前惊慌失措,并未查觉。顾炎武顿时轻松了许多,心想:“看情况,这里并非歹人所在,似乎并无歹意。”
顾炎武洗漱完备,用罢早点,良久,那女子却并未出现。顾炎武疑虑不定,走出屋来,却见偌大一个院落,四下里一尘不染,天井中种满花草,一个老头正给花草浇水。顾炎武随意走着,无意间见那老头坐着不动,随手一瓢水泼去,一丈之内,却不偏不歪一滴不洒恰好浇在一棵花草上,其它地方却不打湿分毫,不由暗暗称奇,便停足观望。那老头犹若未闻,自顾自浇完花,转个拐角,那儿有片菜地,那老头又在那儿默默浇水灌溉。顾炎武心中盘算,正待往别处走去,却见先前那少女走了过来,微笑说道:“先生可曾用完早点?先生这边请坐。”
那女子引着顾炎武来到东边偏殿,献上茶来,便静静退却。顾炎武揭开盖碗,一阵清香扑鼻,碗中碧绿清亮,是上好的龙井。此处乃江浙地带,有上好龙井,却也不稀罕。
只听得门外细碎脚步声,走进一个女子,向顾炎武合什行礼,语声柔和甜美,说的是苏州口音:“先生可曾歇息安好?出家人寂静有礼。”
这女子四十来岁年纪,身穿淡青色道袍,眉目如画,容貌清丽,为平生之未见。顾炎武目瞪口呆,犹如梦中,心中惊疑,不由一阵胡思乱想:先前女子和菜农均非等闲之人,这道姑更是天上才有,今日所遇莫非仙人?只道自己一生奔波,感动上苍,以致巧遇神仙,前来指点迷津,顿时肃然起敬,恭恭敬敬,站起身来,连连作揖敬礼说道:“仙姑安好,顾炎武这厢有礼了!”
那道姑嫣然一笑,顿时百媚横生,随即收敛容颜,打什作揖道:“先生误会了,小女子愧不敢当。今日得见顾先生,实是小女子福分。小女子俗家名陈圆圆,现法号寂静。”
顾炎武为人正直,不好女色,不信鬼神。但几十年来,几番辛苦,屡屡受挫,心中便时常幻想,所谓有志者事竟成,我等辛勤,必当感动上苍,指点相助,成就大业,正所谓天道酬勤也。先前一时神思迷茫,以为遇仙,这一听,当下耳根通红,却又神情沮丧,原来鬼神之说终属渺茫,天道如何酬勤?但遇见天下第一美人,自是有缘,且受人礼待,理当相谢。遂整巾端坐,答叙致意:“失礼失礼!昨日酒醉,打扰师太清静,这里谢过。”顾炎武本来对陈圆圆之事颇有微辞,以为红颜祸国。这几年江湖奔走,渐渐觉悟,倍感明乃自失天下,与一女人何干?今日眼见昔日佳人虽丰韵犹存,却出家凄凉,清灯相伴,不免心下感叹。
那陈圆圆说道:“先生大名,早已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实是万分高兴。昨晚之事,不足挂齿,倒是让先生吃惊了。”
顾炎武想起赤身**一事,不禁脸皮一阵发热,心里想:“要是如此佳人给宽衣解带,倒也艳福不浅。”抬头见陈圆圆道装打扮,清丽难言,随即懊悔不已,心想自己怎能有如此荒唐念头?
陈圆圆见顾炎武突然窘迫,她人本绝顶聪明,如何不明,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先生昨晚酒醉,污了衣衫。下人粗衣,先生可感合身?”
顾炎武忙不迭回答:“合身合身,如此多有打扰了。”心下却十分疑虑:“这衣衫当是那浇水老头之物。这陈圆圆既已出家,自当自己劳作,却如何有婢女、菜农侍候?说话自称小女子,却也不象出家人口吻。”
陈圆圆察言观色,心下明了,长叹一口气,说道:“小女子自身只恨生就了这副容貌,害苦了天下苍生,这才长伴清灯,苦苦忏悔。唉,就算敲穿木鱼,念烂经卷,却也赎不了从前的罪过。”
顾炎武顿时明白,原来陈圆圆自行静修,不过是为了逃避世时烦恼,却并未远避尘事遁入空门。眼见她神色凄清,楚楚动人,不由怜惜,开口说道:“师太不必自责。这天下兴亡,与师太何涉,师太何罪之有?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非师太所能意愿。”
陈圆圆顿时目光盈盈,泪流满面,对着顾炎武盈盈下拜,呜咽说道:“先生为贱妾分辩鸣冤,贱妾万分感激。先生是今世第三位明白贱妾冤屈之人,请受贱妾一拜。”
顾炎武慌忙起身,轻轻扶起。顾炎武对当代文人颇为熟悉,知道有位吴梅村曾作长诗“圆圆曲”,为陈圆圆辩白鸣冤,自己原不以为然,曾寄书与吴梅村辩论。这几年来,方感言之有理,而自己不明事理,当初枉自乱加评论,颇感惭愧。如今清已当朝几十年,细细算来这陈圆圆也当是五十多岁了,虽然看起来不过三、四十来岁,许多人都已渐渐忘却此事,这陈圆圆却始终念念不忘,自责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其情着实令人感动。却不知这第二位是谁?眼见陈圆圆对之十分留恋,不由心中称奇,开口说道:“师太屈辱,俗世之人,如何当之?高士如吴梅村者早有议论,到是师太多情了。梅村先生之大作,曲调优雅,叙事抒情,神情并致,极是高明,在下早有拜读。”当下轻声哼道:“横塘双桨去如飞,何处豪家强载归?此际岂知非薄命,此时只有泪沾衣。薰天意气连宫掖,明眸皓齿无人惜…”省去前半截不唱,故意只说无奈之事,显示同情。哼得一会儿,却不唱了,问道:“斗胆敢问师太,师太说老夫是第三位为师太鸣屈之人,却不知这第二位是谁,有何大作?”他想这第二人也必是当代名流文士,自己理当知晓,既不识其人也当知其名,为何却不曾听说。
陈圆圆见顾炎武会唱“圆圆曲”,理解于她,十分欣慰,说道:“那是贱妾十几年前在云南时,当时前往云南送公主下嫁的钦差大人韦小宝韦大人。”神态间十分留念,无比欢欣。
顾炎武听得,却是吃了一惊。自几年前顾炎武等劝韦小宝举事,那韦小宝胸无大志,不肯为国为民挺身而出,后来听说为匪人所害,众皆嗟叹。众人虽感韦小宝不学无术,近乎泼皮,可着实讲义气,且福缘深厚,不失为一可塑之材。每每感叹世上无合适领头之人时,便道:若是此人在,可晓以大义,扶持他领头举事,必要时不妨烧其房屋、杀其家人,斩断后路,让他无路可走,逼上梁山,众人到时再加以辅佐,也不失为可取之法。众人深知韦小宝的性格本事,料想他决不致轻易为匪人所害,何况又寻不见尸首。因此,几年来,多方寻找,可一直杳无音信,无迹可寻。此时顾炎武猛然听得韦小宝之名,如何不吃惊。又一想,韦小宝云南送亲远在被害之前,却又不免灰心。
陈圆圆见顾炎武神情变化,说道:“原来先生识得韦大人?”
顾炎武叹了一气,说道:“顾炎武蒙韦小宝韦香主相救,实是大恩未报,至今仍念念不忘。可惜韦香主为匪人所害,生死不明,深为憾事。”
那陈圆圆却漫无表情,犹若未闻,既无悲哀也不惊讶,目光闪烁,微微注视了顾炎武两眼,口中喃喃念道:“阿弥陀佛!”
顾炎武心念一动,心想:“看这陈圆圆表情,似乎话犹未尽,莫非她知道韦香主消息?”蓦然想起,那韦小宝有几个如花似玉的夫人,听说其中一人是陈圆圆之女,算来这陈圆圆当是韦小宝丈母娘,她母女二人岂无一丝半缕联系?难道这陈圆圆果真知悉韦小宝音讯。当下不露声色,问道:“师太可有韦香主消息?”
陈圆圆叹道:“贱妾这些年也是十分挂念。”语气平和,不闻丝毫伤感。顾炎武暗想:“她只说挂念,却不见有任何难过伤心,定是知悉韦小宝并未死去,这其中必有隐情。”
顾炎武久闯江湖,闻弦音而知雅意,见她神情和语态必是知道,却不肯轻易说出口,心生一计,试探说道:“顾炎武蒙韦香主大恩,无以为报,在下原想粗懂笔墨,韦香主孩儿念字读书,必当倾囊相授,教导成人,以报大恩。唉,可惜韦香主不幸遇害,在下无以报答。唉,可惜,可惜,可惜不赏老夫心愿。”故意说几声“可惜”,又连连摇头叹息。
那顾炎武文才,天下闻名,多少人梦寐已求,欲拜师门下,当今朝庭也敕免其罪,多次相邀入仕。陈圆圆闻言,果真心动,嘴唇一动,将待开口却又强行压抑住,目光疑虑。
顾炎武更不再怀疑,忙恭身下拜,说道:“顾炎武无以为报,求师太成全!”
陈圆圆长叹了一口气,良久,方才说道:“先生请起。先生好意,求之不得,贱妾先替孩儿们谢过。贱妾也是不曾见过,还是前些年婢女云南探亲,偶遇小女告知。只知他们隐居在云南大理,详情却不知晓。先生不妨去大理看看,或许能找到。只是有劳先生了。”
顾炎武大喜,不禁流下泪来。多年来苦苦找寻,今日得知,便如否极泰来,如何不欣喜流涕?抬头看,陈圆圆清丽绝纶,谁道是仙不是仙?
窗外,日头高照,微微凉风吹来,已不再那么寒冷。
顾炎武心中欣喜,高谈阔论,与陈圆圆谈论词曲,叙叙时事。原来十几年前“三藩叛乱”时,清兵攻进云南,时势混乱,陈圆圆避祸逃难,一路辗转流离,又觉无颜回老家见父老乡亲,便在浙江找个地方定居下来。顾炎武与陈圆圆言语甚为投机,却因心中牵挂,不能久留,稍坐片刻,便借故告辞。他恨不得身插双翅,即刻便飞到云南大理,见到韦小宝,举起反清大旗,把鞑子驱出关外去。
顾炎武一路疾行,回到家中,人却冷静下来。他细细思量,那云南大理地处偏僻,山高路远,眼下时势混乱,匪人出没,可得准备妥当,以防不测,且与人商量商量,结伴而行方可。那黄宗曦方才一时误会,隔阂未消,不便相商,且往吕留良处看看。这吕留良号晚村,世居浙江府崇德县,也是明末清初有名隐士,顾炎武好友,常一起谈古论今,密谋起事。遂收拾行囊,匆匆而行。
顾炎武到时,却见房门紧闭,敲门半晌,了无回音。一打听,说道举家外出访亲未回。时近黄昏,四下寂静无声。顾炎武心下惆怅,怏怏而行。暮色中,一杆小旗斜歪歪挑出,飘着大大一个“酒”字。顾炎武信步走入,要了一盘牛肉、一碟醮花生、一壶绍兴黄酒,坐在窗口座位上。对面角落里,一个老头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
顾炎武望着窗外,但见海天茫茫,夜色淡淡,有如一幅水墨山水。顾炎武自斟自饮,一口气干了六七杯,高声吟道:“清风虽细难吹我,明月何尝不照人?”这是吕留良诗句,意为怀念前明、不仕清庭的决心,顾炎武每饮酒必诵此诗。当下挟起牛肉、花生来,一口一口饮酒。对面桌上趴着那老头听得他吟诗,抬起头看了几眼,站起身来,驼着背,慢悠悠走到顾炎武桌边,轻声说道:“先生别来无恙!”
顾炎武侧目一看,这老头身形瘦小,弓腰曲背,满面皱纹,头发花白,约有七十来岁,面目有些熟悉。顾炎武江湖上结识的人本多,却想不起是谁,便道:“老丈请坐喝酒。未敢请教老丈高姓大名?”
那老头神情苦涩,显然极为难过,低声说道:“老啦,不中用了,不中用了。在下天地会徐天川,先生可还记得?”
顾炎武大吃一惊,仔细端详:果真是徐天川!只是记忆中徐天川人虽瘦小,可精神干练,几年不见,想是饱经苦难,竟变得如此苍老。顾炎武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徐三哥,你可老了许多许多啦!时光如水,岁月如梭,我们都老啦!”
那徐天川似乎遭受了无数委屈,尽管他年纪比顾炎武大,此刻见到顾炎武,却像小孩子见到爹妈一样,要尽情述说。他眼眶内泪花闪闪,哽咽着却说不出话,紧紧抓住顾炎武的手,使劲地点头。
原来自陈近南死后,天地会群龙无首,各地分堂、分房各自为阵,甚至为争地盘,自相残杀。众弟兄渐渐心冷,有的隐退,有的远走他方,有的投靠朝庭,各地官府又不时剿灭,所剩者已寥寥无几。这徐天川百般无奈,离开天地会,独自一人,四处流浪,欲投靠别的组织,东山再起。几年来,饱经风霜,却眼见各地也是一盘散沙,更无气候可言,灰心丧气,觉大势已去,想要隐退江湖,却又心有不甘,想当初,大伙儿同心协力,豪气冲天,何等英雄!这一日,飘零来到浙江,不想在此遇到顾炎武。
顾炎武听得天地会如此零落,不由长长叹息,失去天地会这股力量,反清之路将更加艰难。顾炎武看到徐天川如此苍老,往日豪气全无,便打气说道:“徐三哥不必灰心,在下目前却打听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对我等极有用处。”徐天川精神一振,顿时目光炯炯,连忙问道:“什么好消息?”
顾炎武环目四顾,低声说道:“徐三哥还记得韦小宝韦香主吗?”徐天川听得是韦小宝,便又灰心,懒洋洋说道:“当然记得,几年前就死了。”顾炎武忙道:“非也非也,在下已打听到,原来他并未遇害,乃是隐藏了起来。”那徐天川仍是无精打采,不屑说道:“藏起来做缩头乌龟,那便怎样?”
顾炎武见徐天川爱理不理,并不关心,十分蔑视,只道他们误会韦小宝害了陈近南,不知真相,便道:“徐三哥,你认为韦小宝为人如何?”徐天川回答道:“奸诈狡猾,油腔滑调,三心二意,流氓地痞。”顾炎武又问:“可他对咱们如何?”
徐天川眼前闪现出一幕幕往事:韦小宝杀鳌拜,韦小宝机智救助会中兄弟和江湖好汉,韦小宝带领着大伙儿力压云南沐家四将,韦小宝冒着灭门之险违抗皇帝旨意宁死不杀天地会…何等壮举、何等令人仰慕!徐天川神色洋溢,会心的笑了。是呀,这家伙对咱们可还真是够义气!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顾炎武见徐天川久久不答,便道:“韦香主冒死相救我等,足见义薄云天,众人仰慕。虽说行事不依常理,可大节不糊涂,他可没有害陈总舵主。”
徐天川缓缓说道:“是呀,我们知道陈总舵主不是他害的。只是可惜他胸无大志,不肯反叛朝庭。”
顾炎武说道:“我看韦香主这人极具号召力,人又绝顶聪明,且福泽深厚,累建奇功。虽说不明大势、不晓大义,不过是时日未到罢了。比如汉高祖、明太祖,均出身贱劣,有何大志,而终成帝业?不过形势所然,时势所趋,大势所归矣。”徐天川细细想来,觉得无不在理,不住点头,道:“依先生之见,那韦香主现在何处?我等却又如何行事?”
顾炎武掉过头,四面环视一周,昏暗灯光下,稀稀落落几个乡农悠闲饮酒闲谈,遂附在徐天川耳上,一阵私语,只听得徐天川热血沸腾,情绪激昂,不由高声说道:“先生妙计,何愁大事不成!徐天川愿追随先生,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音未落,只听得嘿嘿怪笑,一个响亮声音叫道:“好啊,两个反贼,密谋造反,我等遇见,却不能放过!”
二人大吃一惊,回过头来,只见那几个乡农齐齐站起,堵住门口,抽出刀剑来。吓得店家慌忙钻入柜台,直打哆嗦,口中不停直念:“阿弥陀佛,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
二人面面相觑,深自悔恨。二人足迹遍布神州,可谓老江湖,自是眼光不弱,如何竟未留意到这几个乡农。可真是阴沟翻船了!
那响亮声音说道:“顾先生,朝庭待你不薄,不与你等书生计较,以礼待之,你却总是与朝庭作对,整日东奔西走,密谋造反,却是为何?我等留意你多日了。嘿嘿,二位这就请跟我上衙门说去吧。”手一挥,两名乡农走上前来。
顾炎武站起身来,伸手入怀,摸出一把匕首来。徐天川却是坐着不动,弓着身低着头,一阵“咯咯”咳嗽,恰是随时即刻便要一命呜呼的老人。那二人丝毫不把顾炎武放在眼里,对徐天川更是不屑一顾,手一伸,便向顾、徐二人抓来。
猛然间,只听得“啊呀”一声惨叫,一个身影腾飞而起,重重撞到墙壁上,头破血流。接着一声闷哼,一人脚步踉跄,走出几步,慢悠悠倒在地上。原来徐天川见这些人不识自己,便正好装傻,做出弱不禁风的样子,出其不意重创敌人。他待得对方抓来,突然站起,左掌猛然伸出,果然一击得手,打中一人小腹,直飞出去,右掌却迅猛向扑向顾炎武之人击去。徐天川这两下蓄势已久,犹如拉满弓的箭,疾射而出,无比迅捷,劲力十足。那人武功亦是不弱,听得风声,侧转身子,左手一带,欲顺势将徐天川抛出去,却功力不及,仍被重重击中前胸,肋骨断裂,肝脾震碎,眼见不能活了。
那声音响亮之人显然是这些人首领,见瞬间己方已损伤二人,不由大吃一惊。这些人均是名家子弟,身手不凡,虽然算不上一流高手,江湖上也算一等一的好手了。这老儿居然一出手便击毙二人,虽说是偷袭得手,也不可小视。当下走上前来,脚下不丁不八,凝神贯气,沉声问道:“阁下是谁?好功夫!”
徐天川适才偷袭得手,一下去掉对方两个随从,方略为放心,只道不过尔尔,大可应付得了,一见这人身形,心中暗暗叫苦,知道今日遇上劲敌,余下三人想来也是不弱,方才不过一时侥幸,今日恐怕难以脱身。当下不动声色,暗自戒备,盘算如何缠住敌人,让顾炎武逃走,自己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
那人见徐天川不回答,也不作声,脚步向前一跨,左手一扬,右掌轻飘飘拍来,掌影飘忽,好不迅捷。徐天川左手迎面立起,变拳为抓,右掌迅捷击向那人左臂。那人不慌不忙,左手依着来势,划个弧圈,往外一带,右掌却斜劈而至。与方才那人招式一模一样,功力却不可同日而语。徐天川只觉一股吸力吸来,带得身形一歪,人欲向前冲去,那人右掌却已击来。徐天川慌忙缩手,头一低,足下使力,一招“灵猴上树”,顺势向前一窜,方堪堪避过这一招,胸中不由一阵气血翻滚。
那人却不乘势追击,赞一声:“好!”也不知是赞自己攻得好还是赞徐天川躲得快。
徐天川这些年四处流浪,灰心丧气时便狠练武功,自觉功夫比以前更有进展。可刚才一交手便落下风,险些失手,当下凝神静气,不再冒进,注视着那人。却见这人二、三十岁年龄,身材修长,容貌俊秀,一表人才,不穿这身粗布衣裳作乡农打扮,俨然一富家公子,不由心下暗暗称奇,便朗声问道:“阁下是谁?”
那人轻轻一笑,说道:“阁下是谁?那是我先问你的,你当先回答我,我才告诉你。”
徐天川见他戏弄,心中有气,要待发作,猛然惊醒:可不能上当。当即静下心来,见那人却不像戏弄的神情,便朗声答道:“在下徐天川,天地会徐天川!你可认识?”
那人看了看徐天川几眼,偏偏头,想了一会儿,犹犹豫豫说道:“可是那叫着‘八臂猿猴’的徐天川?”
徐天川冷冷答道:“正是在下。”
那人朗朗一笑,说道:“原来是‘八臂猿猴’徐老爷子,失敬失敬。徐老爷子一副好身手,为何却作叛逆,可惜可惜!”随即一声咳嗽,身板一挺,神情倨傲,高声说道:“我乃武当人氏,姓杨名高扬,人称‘云中雁’,‘云中雁’便是在下。”当真是人如其名,趾高气扬。
徐天川暗自一惊,听说这两年出了几个后起之秀,有个叫‘云中雁’的,一身“武当绵掌”出神入化,尤其轻功“金雁功”更为了得,便道:“久仰久仰,原来是‘云中雁’杨公子。”
那杨高扬一听,得意非凡,昂起头,背负双手,不可一世,似乎忘了捉拿当前敌人。徐天川暗暗好笑,可这人武功却是极高,心念一动,暗想:此人看来是给宠坏了,爱好马屁,而且似乎江湖经验不足,且吹捧他几句,他能放我二人走自是最好,如若不然,出奇不意,打伤了他,我二人今日方能脱得此难。依徐天川昔日为人,自当光明正大与之争斗,绝不使诈,但这几年失意流浪,性情变得更加深沉,今日与顾炎武重任在肩,形势艰险,不得不行此不正当手段了,想到此脸皮也不由一阵发热。正待上前拍马屁,却听顾炎武说道:“杨公子一表人才,乃人中豪杰,为何却作异族鹰犬?何不随我等一道,去学那霍去病、李广、岳飞,驱逐鞑子,匡复汉人天下,岂不更加光宗耀祖?”原来顾炎武见二人不再拼斗,形势缓和,也看出此人狂妄自大,想晓以言辞、动以口舌,以古人比喻说动于他。
那杨高扬听得,背负双手,摇头晃脑,连声说道:“非也非也,顾先生此言差矣!顾先生高才,在下向来佩服,却如何能说出这等无见识之话?想当今,百姓安居乐业,尽享清静太平。我等理当报效国家,造福天下百姓,岂可造反扰民?不可不可。”说罢连连摇头。
顾炎武又道:“天下该当是我等汉人天下,如今鞑子当朝,我等受辱,犹如寄人篱下,低声下气、逆来顺受,何来安居乐业、清享太平?”
那杨高扬说道:“错错错,明朝是汉人当朝,可百姓受苦。清朝是满人当政,可百姓享福。先生难道不曾听说:自从出了朱元璋,十年就有九年荒?你说朱元璋好不好?先生大错而特错了!先生悬崖勒马、亡羊补牢,尚未为晚矣!”竟教训起顾炎武来。
顾炎武大怒,正待发作,狠叱几句,却见徐天川抢上一步,使个眼色,连声说道:“公子高义,我等愚昧不知,当回家三思,容我等告辞。”不等回答,拉住顾炎武便走。
岂料杨高扬却并不糊涂,大声高叫:“且慢,尔等岂能说走便走!尔等杀伤我两名兄弟,岂能一走了之?理当送官府查办!给我拿下了!”那随从二人便左右扑来。
徐天川把顾炎武一推,对着左边之人一晃,人却向右边之人扑去,口中高叫:“先生快走!”显是要自己缠住二人,让顾炎武逃走。
杨高扬一声冷笑:“想逃跑,没那么容易。这老儿赁的狡猾,让你知道小爷手段!”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人便跃到徐天川身后,半空中撑出右手,向徐天川头顶抓来。徐天川先前盘算良久,此人功夫奇高,若不出其不意打伤了他,终究难逃恶手,因此与旁人争斗是假,原是要他如此攻来,在他即将要抓住一瞬间,一低头弓身,右手反手一招“灵猴偷桃”,抓向杨高扬胯下。这一招又快又狠,极为阴险毒辣,是徐天川轻易不使的救命绝招,旁人绝难躲避。这人正从空中下落,无处着力,如何躲闪?那杨高扬先前一招即挫败徐天川,以为“八臂猿猴”也不过如此,一个大意,不曾提防。不过他功夫也着实了得,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双手凭空往下一按,腰部使力,身子一弓,一个翻滚,从徐天川头顶滚过,眼看即将重重摔在地上,他却伸手在地上轻轻一点,背贴着地面滑溜溜直滑向一边,一挺身,人便站起。这一下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当下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双手一错,左一掌右一掌迅捷打过来。徐天川偷袭未曾得手,颇为懊丧,见杨高扬击来,忙凝神静气,不敢一丝疏忽,紧守门户,绝不冒进,见招拆招,斗在一起。
顾炎武本已给徐天川推出门外,却不愿独自逃生,手握匕首,返回屋来。那随从二人一看杨高扬出手,即退出战团,向顾炎武扑来。顾炎武举匕首刺去,但觉手腕一痛,已给人抓住,匕首脱手,跟着后心酸麻,已给点中了穴道,瘫倒在地。
徐天川与杨高扬斗得十来招,便落下风,一见顾炎武倒地,心头慌乱,更是手脚忙乱,渐渐不支。杨高扬哈哈大笑,一招快似一招,徐天川顿时险象环生。
便在此时,只见一个乡农,手挥单刀,向徐、杨二人砍来。
杨高扬此时已胜卷在握,他为人本十分自负,平时一旦动手,余人便自行退下,决不要人相帮,顿时心中不快,大声喝道:“退下!谁要你来帮忙!”
那乡农“嘻嘻”笑道:“谁来帮你?”呼呼呼三刀,快得异乎寻常,向杨高扬砍落。徐、杨二人均是大吃一惊。这乡农一直悄无声息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看不清面容,徐天川原以为是杨高扬帮手。而杨高扬以为是自己随从,毫不留意,猝不及防,来势迅猛,要躲闪却哪里来得及,右肩上早着。杨高扬大叫一声,一个筋斗倒翻而出,跌倒在地上,但见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肩骨已被击碎,痛得杨高扬大声哀叫。
那随从二人见杨高扬受伤,齐声惊呼:“公子!”撒下顾炎武,挺剑冲上前来,挡在杨高扬身前。徐天川回头一看,见这乡农五六十岁年纪,面目依稀有些相识,却记不起是谁。
杨高扬忍住痛,在二人扶持下,颤悠悠站起身来,垂着右手,满头大汗,左手指着乡农,颤抖着声音,说道:“你是谁?为何暗算于我?”
那乡农笑道:“问这作甚?想要寻老朽晦气吗?”刀一挥,向杨高扬砍去,那随从二人慌忙挺剑相迎,斗在一起。原来这乡农一直袖手旁观,见这杨高扬武功奇高,自己恐怕亦非其敌,两名随从也是不弱,合斗徐天川当旗鼓相当,自己若冒然出手,只怕救人不成反而自讨苦吃,这才突施计谋,重创敌人。
徐天川早已解开顾炎武穴道,扶起站在一旁,把守在门口,看着三人相斗。
这乡农刀法凌厉狠辣,只攻不守,那随从二人虽然武功不弱,却不是他对手。斗得片刻,只听得一声喊:“着!”一名随从小腹中刀,翻身倒地,余下那人见不是头,挽个剑花,虚晃一招,转身便走,却哪里有那乡农刀快,“喀嚓”一声,已被削去半个脑袋。
杨高扬见从人死伤殆尽,自己身受重伤,乡农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心中惊惧,颤抖着说:“别、别过来。”那乡农笑道:“那你过来好了。”仍是步步逼近。杨高扬眼见无路可逃,目光四顾,口中连连应道:“我、我…,我、我别、我…”脚步未见任何动作,人却突然滑溜溜向侧边急速滑去,猛然腾身而起,飞速撞向侧边窗口,顿时破窗而逃。
徐天川追出门外,淡淡夜色下,远远一个人影身体凌虚,奔跑迅捷,果然轻功卓绝,一溜烟逃得老远,追之莫及。回得屋来,那乡农已自不见,与顾炎武相顾而望,默默无语,心中暗自庆幸。
忽然,顾炎武开口说道:“是陈圆圆那菜农。”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西村雨的鹿鼎后记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