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奘吓得战战兢兢,又看着花容月貌的女子刹那间被打死在地,他心中不忍,口中作念道:“这猴子着然无礼!屡劝不从,无故伤人性命!”
孙悟空说道:“师父莫怪,你且来看看这罐子里是什么东西。”
沙和尚搀着师父,近前看时,那里哪有什么香米饭,却是一罐子拖尾巴的长蛆,也不是什么面筋,而是几个青蛙、癞虾蟆,满地乱跳。
陈玄奘这才信了,原来那女子真的是个妖怪。
但是,猪八戒却说道:“师父啊,说起这个女子,她是此间农妇,因为送饭下田,路遇我等,却怎么栽她是个妖怪?哥哥的棍子重,走将来试手打他一下,没想到就打杀了,怕你念什么《紧箍儿咒》,故意使个障眼法儿,变作这等样东西来骗你呢。”
孙悟空大怒道:“呆子,不要栽赃我。”
猪八戒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师父啊,刚才我们走到这白虎岭时,你说你肚中饥了,让哥哥化斋去。可是哥哥却骂你不聪明,说这半山之中,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有钱也没买处,所以不能化斋。如今,女子送来了斋饭,说明这附近就有人家,这不是给打脸猴哥吗?他当然便说人家是妖怪啦。”
这句话,真的是戳中了陈玄奘的心窝子。话说刚才,陈玄奘骑在马上,说道:“悟空,我这一日,肚中饥了,你去哪里化些斋吃?”却没想到,简简单单一个要求,却遭到了徒弟的耻笑,孙悟空说:“师父好不聪明,这等半山之中,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有钱也没买处,教往那里寻斋?”
当时,陈玄奘就怒了,心说:“你以为你跟镇元大仙结拜之后,就牛气哄哄了不得了吗?让你花个斋饭竟然如此推三阻四?”但是,这种话不方便明说。陈玄奘只是说道:“你这猴子!想你在两界山被如来压在石匣之内,口能言,足不能行,也亏我救你性命,摩顶受戒,做了我的徒弟。怎么不肯努力,常怀懒惰之心?”
被自己如此挤兑,孙悟空这才出发去寻斋饭了,看到南山有一片红的,想必是熟透了的山桃,于是取了钵盂,纵起祥光,觔斗幌幌,冷气飕飕,奔往南山摘桃。
此时,猪八戒将两件事情串到一起,陈玄奘立即明白了孙悟空打死美貌少女的用意,无非是要证明这附近的确没有人烟,便指着孙悟空骂道:“想不到,想不到你这猴头竟如此任性妄为。”
孙悟空说道:“师父,不要听猪八戒胡说八道。”
猪八戒走近陈玄奘,说道:“师父,你还不念咒咒他?”
陈玄奘便手中捻诀,口里念咒,拘得孙悟空叫哭连天,一个劲地求饶:“头疼!头疼!不要念了,不要念了,有话便说。”
这是猪八戒第一次见识到紧箍咒的威力,他又惊又喜,连声叫道:“念,念,不要停,不要停。”
沙和尚见状,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忍住了。
孙悟空继续求饶:“师父,别念了,别念了。”
陈玄奘说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出家人时时常要方便,念念不离善心,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你怎么步步行凶,打死这个无故平人,取经有何用?你回去罢!”
孙悟空忍痛问道:“师父,你教我回哪里去?”
陈玄奘说道:“我不要你做徒弟了。”
孙悟空说道:“你不要我做徒弟,只怕你西天路去不成。”
陈玄奘说道:“我命在天,该那个妖精吃了就吃了吧。你快回去!”
孙悟空说道:“师父,我回去便也罢了,只是不曾报得你的恩哩。”
陈玄奘说道:“我对你有什么恩?”
孙悟空连忙跪下叩头道:“老孙因大闹天宫,致下了伤身之难,被我佛压在两界山,幸观音菩萨与我受了戒行,师父救脱吾身,若不与你同上西天,显得我知恩不报非君子,万古千秋作骂名。”
眼见孙悟空跪地哀求,陈玄奘心中颇为自得,便说道:“你既然这么说,我且饶你这一次,以后再也不要无礼了。如果还像以前那样行凶作恶,我就把这咒语颠倒念上二十遍!”
孙悟空连连点头,说道:“三十遍也由你,只是我不打人了。”
猪八戒眼见师父就这样原谅了孙悟空,心中颇为失望,不过也不好说什么,跟孙悟空一起,伏侍陈玄奘上马,孙悟空又将摘来的桃子奉上,陈玄奘便在在马上吃了几个,权且充饥。
猪八戒却又嚷嚷开了,说道:“师兄忒没兄弟情意,既然去摘桃,就不能多摘它几个,也好让老猪和沙师弟打打牙祭。”
孙悟空哼了一声,说道:“你若想吃果子,就自己吃去,菩萨让老孙保师父西天取经,又没说让保你。”
沙和尚听了此话,心中也有几分悲凉,不过面上却依然笑嘻嘻的,当起了和事佬,说道:“二师兄,大师兄说得对,我们当然一切要以师父为重,只要师父他老人家平平安安到了灵山,就是我们莫大的功果,挨挨饿又算得了什么。”
猪八戒却嘿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人家跟地仙之祖结为兄弟,自然不把我们这种待罪之身放在眼里,只怕猴哥的眼里连师父都瞧不上了。”
三个师兄弟争吵不休,陈玄奘只管吃着桃子,将他们每句话都记到了心里,此时,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耳朵不禁竖得高高的,他要听听孙悟空怎么反驳。
可是,他没有听到。
孙悟空根本就没有反驳。
孙悟空只是傲慢地看了一眼猪八戒,便不再说话。
猪八戒继续说道:“人家攀龙附凤了,连吵架都懒得跟我们吵喽。”
孙悟空终于大喝一声,骂道:“呆子,你说谁攀龙附凤了?俺老孙当年在齐天大圣府逍遥快活的时候,四大天王、九曜星君、十二元辰、二十八宿,哪个不跟老孙作揖唱喏,还需要老孙去攀龙附凤?”
这句话不说不要紧,一说,更被猪八戒揪住不放了,说道:“是,是,是,大师兄厉害,大师兄威武,大师兄是天上地下唯你独尊。”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这是释迦牟尼诞生时,开口讲的第一句话。
孙悟空再怎么不知好歹,也明白这句话不能随便乱用的。猪八戒这样说自己,竟比明刀暗箭还要难躲!他怒目圆睁,刚想反驳,却听猪八戒忽然高叫道:“糟了,糟了,寻人的来了。”
只见,前方一个老妇人,年满八旬,瘦骨伶仃,面似菜叶,两鬓白如冰雪,手拄着一根弯头竹杖,慢慢腾腾一步一声地哭着走来。
陈玄奘问道:“八戒,寻什么人?”
猪八戒指着老妇人说道:“师兄刚才打杀的,一定是她的女儿,她找女儿来了。”
孙悟空说道:“呆子,不要乱讲,那女子十八岁,这老妇有八十岁,怎么六十多岁还生产?断乎是个假的。”
猪八戒看到老妇人的时候,便随口胡诌了一句,目的无非是挤兑孙悟空,如今被猴哥戳破,他也不慌,也不忙,兀自嘴硬,说道:“六十岁怎么就不能生产了?老来得子,没听说过吗?”
孙悟空说道:“我就说她是个假的。”
猪八戒说道:“师父啊,你看猴哥他打死人还不承认。”
孙悟空说道:“师父,你在这儿等着,我看看去。”说罢,大踏步迎了上去,说道:“老人家,去哪里啊?”
老妇人慌张道:“啊,妖怪,妖怪!”
孙悟空围着老妇人转了一圈,又凑到她耳边说道:“识相的,给我滚远点儿,俺老孙的棍子很重。”
老妇人越发紧张了,向陈玄奘跑了过去,边跑边说道:“师父,快救我,这里有妖怪。”
孙悟空早就看出她不是个好东西了,如今见她竟然向师父奔去,他担心师父遭了毒手,便二话不说,举起棍子朝着老妇人的后脑勺抡了过去。
顿时,脑浆迸裂,腥臭难闻。
但是,白骨夫人的元神却早已走了,把个臭皮囊扔到了陈玄奘面前。
猪八戒故作惊慌道:“师父,不好了,猴哥他又打死人了。”
孙悟空说道:“呆子,不要胡说,这哪里是人,这分明就是个妖怪。”
猪八戒问道:“猴哥,你打死的每个人,是不是都是妖怪啊?”
陈玄奘说道:“悟净,扶我下马。”
沙和尚赶紧将师父搀扶下马,陈玄奘盘膝坐在地上,孙悟空紧张了,说道:“师父,你想干什么?”
陈玄奘不理他,准备念经。
孙悟空说道:“师父,有话好好说,不要念经啊。”
猪八戒说道:“师父,他眼里早就没有您了,所以对您的教诲,他从来不听。快念,快念,咒死他。”
孙悟空骂道:“呆子,我打死你!”wwω.ЪiqíΚù.ИěT
说完,真的拎起了金箍棒,朝猪八戒走去。但是,他仅了两步就哎哟一声惨叫翻滚在地。
陈玄奘已经开始念紧箍咒了。
猪八戒笑嘻嘻地看着孙悟空疼得在地上死去活来地打滚,心中十分敞快,这猴子天不怕地不怕,天天对自己颐指气使的,如今终于可以治治他了。
孙悟空疼痛难忍,断断续续叫道:“师……师……师父啊……你……你……想想……八……八十岁……的……的老……太太太太……怎么……么么……会有……十……十……十……八岁的女儿。”
这个道理,陈玄奘自然是懂的。
但是,很多道理,孙悟空却不懂。
此时的陈玄奘将那紧箍咒一遍一遍地念,孙悟空的脑袋勒得似个亚腰儿葫芦一般。念完二十遍紧箍咒,陈玄奘面有得色地看着孙悟空,孙悟空连滚带爬,匍匐到他脚下,哀求道:“师父别念了,有什么吩咐,你就说吧!”
陈玄奘很想说:“为师的手段,比那地仙之祖如何?”但是,这话他当然是不能说的,于是便正色说道:“出家人耳听善言,不堕地狱。我这般劝化你,你怎么只是行凶?把平人打死一个,又打死一个,这是什么说法?”
孙悟空含泪说道:“他是妖精啊。”
陈玄奘说道:“你怎么还在胡说?哪有那么多妖精?”
孙悟空回头对沙和尚说道:“沙师弟,你说,她是不是妖精?”
沙和尚嗫嗫嚅嚅,说道:“我……师兄啊……我……我不认得呀。”
陈玄奘叹口气,说道:“我看你是个无心向善之辈,有意作恶之人。”
孙悟空很是委屈,说道:“师父啊,我……我没有有意作恶啊。”
陈玄奘说道:“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你可分得清楚?”
孙悟空说道:“弟子恭听师父教诲。”
陈玄奘问道:“路遇小童溺水,你救还是不救?”
孙悟空说道:“自然是要救的。”
陈玄奘说道:“这就是善。”
孙悟空说道:“我说了,我要救的呀。”
陈玄奘说道:“如果是成年男子溺水,你救还是不救?”
孙悟空毫不迟疑地答道:“当然也是要救的啊。”
陈玄奘摇了摇头,说道:“但是,你却做不到。”
孙悟空说道:“我能做到!不信下次遇到溺水男子,我救给你看。”
陈玄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突然说道:“你回去吧。”
孙悟空“哦”了一声,走到白龙马前,牵起了缰绳。
陈玄奘说道:“我让你回去。”
孙悟空问道:“回哪儿?”
“我不要你做徒弟了。”陈玄奘说道。
陈玄奘突然跟孙悟空打起了哑谜,孙悟空不懂,猪八戒也不懂,但是沙和尚却听懂了。黎山老母和观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来试探取经团队,孙悟空明明看出来这是个圈套,却眼睁睁看着师父走了进去,这就像是看到溺水儿童却不肯施救一样。卷帘大将在凌霄宝殿这种权力中枢混迹那么多年,对这种明争暗斗的套路早就了如指掌了,所以师父的心思,他一眼就看穿了。此时,师父要赶走大师兄了,他便赶紧扭转身子,不去看孙悟空。
猪八戒却乐了,自从他加入取经队伍,他就想挤走孙悟空,自己成为大师兄,不管怎么说,孙悟空只是个野猴子,而他乃是赫赫有名的天蓬元帅。
只听孙悟空说道:“师父教我走也行,但是只有一件事情不太好办。”
陈玄奘问道:“什么事?”
猪八戒忍不住嘿嘿笑道:“师父啊,他要和你分行李啦,跟着你做了这几年和尚,难道让他空着手回去?你把那包袱里的什么旧褊衫破帽子,分两件给他吧。”
孙悟空闻言,气得暴跳道:“你这个尖嘴的夯货!老孙一向秉教沙门,更无一毫嫉妒之意贪恋之心,要分什么行李?”
猪八戒嘿嘿一笑,不再说话。对他来说,斜刺里挤兑猴子一句就可以了,他不需要明火执仗地跟孙悟空正面冲突。
陈玄奘问道:“你既然不嫉妒贪恋,如何不去?”
孙悟空说道:“实不瞒师父说,老孙五百年前,居花果山水帘洞大展英雄之际,收降七十二洞邪魔,手下有四万七千群怪,头戴的是紫金冠,身穿的是赭黄袍,腰系的是蓝田带,足踏的是步云履,手执的是如意金箍棒,着实也曾为人……”
猪八戒突然又来了一句:“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不要再摆革命家谱儿了。”
孙悟空心中仇恨,却只能克制,说道:“自从老孙涅槃罪度,削发秉正沙门,跟你做了徒弟,把这个金箍儿勒在我头上,若回去,却也难见故乡人。师父如果真的不要我,就把那个《松箍儿咒》念一念,退下这个箍子,交付与你,套在别人头上,我马上就走。”
此言一出,猪八戒立即闭嘴了!
做大师兄,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个箍子拿下来,套在“别人”头上?这个“别人是谁?”
猪八戒赶紧说道:“师父,你就赶紧念一念,我看这个箍子戴在沙师弟头上也很合适。”
沙和尚一听,急了,说道:“师父,我不要,谁做大师兄,这个箍子就给谁。”
却听陈玄奘说道:“我当时只是菩萨暗受一卷《紧箍儿咒》,却没有什么《松箍儿咒》。”
猪八戒和沙和尚同时松了一口气。
孙悟空说道:“如果没有《松箍儿咒》,你还是带我走吧。”
陈玄奘无可奈何,只好说道:“你起来罢,我再饶你这一次,却不可再行凶了。”
孙悟空说道:“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眼看要飞走的鸭子又飞回来了,猪八戒很是失望,也只能伏侍师父上马,四人继续前进。走不多一会儿,前方山路上突然又来了一个老公公,白发如彭祖,苍髯赛寿星,手中拄的是龙头拐,身上穿的是鹤氅轻,手中还握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念着佛经。
孙悟空一见,就知道他是个妖怪,恨得牙痒痒,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玄奘在马上见了,欢喜道:“阿弥陀佛,西方真是福地!那老公公一边走路还一边念经呢。”
猪八戒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机会的,立即说道:“师父,那个是祸根啊。”
陈玄奘问道:“怎么是祸根?”
猪八戒说道:“大师兄打杀了他的女儿,又打杀了他的婆子,他寻亲来啦。师父啊,到时候你肯定偿命,该问个死罪,老猪是从犯,问个充军,沙和尚也要被发往驿站当驿卒,只有大师兄,使个遁法走了,苦了我们三个顶缸。”
自从上了白虎岭,猪八戒就一直跟自己为难,孙悟空心中气恼,骂道:“这个呆子,胡说八道,不要吓唬师父!等老孙再去看看。”
孙悟空迎上前去,问道:“老倌儿,往哪里去?怎么又走路,又念经?”
老公公说道:“长老啊,我老汉祖居此地,一生好善斋僧,看经念佛。命里无儿,只生得一个小女儿,招了个女婿,今早送饭下田,想是遭逢虎口。老妻先来找寻,也不见回去,全然不知下落,老汉特来寻看。果然是伤残他命,也没奈何,将她们的骸骨收拾回去,妥为安葬。”
孙悟空凑到老公公耳边,狞笑道:“告诉你妖精,你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
白骨夫人嘿嘿一笑,也是低声笑道:“你能把我怎样?”
孙悟空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忖思着:“如果不打死他,他一时间抄空儿把师父捞了去,还要我费心劳力去救他。可是,如果我一棍子打死了他,师父又要念起那紧箍咒,这可怎么办呢?”
脑袋转一转,他立即有了办法,念动咒语,唤出了当坊土地、本处山神,也是两个老公公,二人躬身说道:“拜见大圣爷爷。”
孙悟空指着白骨夫人说道:“你们认得他吗?”
“认得!”
白骨夫人说道:“不要胡攀,我不认识你们。”
孙悟空说道:这妖精三番来戏弄我师父,这一番我一定打死他,你们作证,不许放他走了。”
远远的,陈玄奘问道:“八戒,沙僧,悟空在跟谁说话呢?”
沙和尚说道:“好像是本处的山神土地。”
猪八戒却说道:“山神土地?我看啊,又是大师兄搞的障眼法,骗我们的。”
沙和尚问道:“大师兄骗我们干什么?”
猪八戒笑道:“你没听师父说吗?他就是无心向善,一心作恶。这一路西来,他几时把师父放在眼里了,几时又把你我兄弟放在眼里了?”
沙和尚说道:“大师兄重任在肩,有时候也是不得已吧。”
猪八戒说道:“似这般走到灵山,论功行赏,全是猴子一人之功,就连师父可能都不及他,你我兄弟二人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说着话,却听孙悟空大叫一声:“着!”
只见金箍棒挟着雷霆之势,呼呼地袭向了老公公的天灵盖!那老公公竟是不躲不闪,被孙悟空一棍子打倒在地。
陈玄奘吓得战战兢兢,口不能言。
猪八戒笑了,说道:“好好好!好行者!风发了!只行了半日路,倒打死三个人!”
陈玄奘正要念咒,孙悟空急到马前,叫道:“师父,莫念!莫念!你且来看看他的模样。”
陈玄奘问道:“有什么好看的?”
“师父,看看也不迟!”孙悟空一边说着话,一边牵着马,来到一堆粉骷髅面前,说道:“这就是刚才那个老公公啊!”
原来,有了山神土地的帮忙之后,白骨夫人还想解脱元神逃跑,却被按在地上,脱离不了躯壳,孙悟空一棍子打下来,终于打中了她的元神。
白骨夫人再也不能变化,死在当场。
临死之前,她或许想到了奎木狼,想到了披香殿玉女,她想到了自己的爱情与渴望,也想到了自己一次次无奈而悲剧的轮回。
见了一堆骷髅之后,陈玄奘大惊失色,说道:“悟空,这个人才死了,怎么就化作一堆骷髅?”
孙悟空说道:“师父,他是个潜灵作怪的僵尸,在此迷人败本,被我打杀,他就现了本相。他那脊梁上有一行字,叫做白骨夫人。”
陈玄奘闻听此言,也便无法再发难,却听猪八戒说道:“师父,他的手重棍凶,把人打死,只怕你念那话儿,故意变化这个模样来骗你呢。”
孙悟空说道:“师父,不要听这个呆子的,这个白骨夫人善于变化,如果不是山神土地帮忙,我也无法打杀他!刚才山神土地在帮我,你们难道都没看到吗?”
沙和尚说道:“师兄,二师兄说那是你的障眼法。”
猪八戒说道:“师父,那就是障眼法,猴哥就是想行凶,但是又怕你念紧箍咒。”
陈玄奘心中释怀,说道:“悟空啊,我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屡教不改。”说完,又念起那紧箍咒来。
孙悟空又是疼得满地打滚,等陈玄奘终于消停了,便跪于路旁,说道:“别念了,别念了,有话快说了罢!”
陈玄奘正气凛然地说道:““猴头!还有什么好说的?出家人行善,如春园之草,不见其长,日有所增;行恶之人,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你在这荒郊野外,一连打死三人,还是无人检举,没有对头;倘若到了城市之中,人烟凑集之所,你拿了那哭丧棒,一时不知好歹,乱打起人来,撞出大祸,教我怎么脱身?”
孙悟空闻听此言,心中悲凉,狂笑道:“哈哈哈哈,行善行善,原来全是托辞!你最怕的倒不是那些无辜的生灵受害,却是你吃了官司脱不了身!这就是你的慈悲!”他指着地上的粉骷髅,说道:“这厮分明是个妖魔,他有心害你。我打死他,替你除了害,你却不认得,反信了那呆子谗言冷语,屡次逐我。常言道,事不过三。我若不去,倒真是个下流无耻之徒了。罢罢罢,我去,我去!可是,去便去了,只是你手下无人!”
陈玄奘发怒道:“这泼猴越发无礼!看起来,只你是人,那悟能、悟净就不是人了?”
猪八戒说道:“师父放心,我一定保你到灵山,取真经。”
孙悟空说道:“师父啊,你那时节,出了长安,有刘伯钦送你上路;到两界山,救我出来,投拜你为师,我曾穿古洞,入深林,擒魔捉怪,收八戒,得沙僧,吃尽千辛万苦。今日昧着惺惺使糊涂,只教我回去。这才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罢罢罢!但只是多了那《紧箍儿咒》。”
陈玄奘说道:“我再不念了。”
孙悟空说道:“这个难说。若到那毒魔苦难处不得脱身,八戒沙僧救不得你,那时节,想起我来,忍不住又念诵起来,就是十万里路,我的头也是疼的;假如再来见你,不如不作此意。”
陈玄奘见他言言语语,越添恼怒,滚鞍下马,叫沙和尚从包袱中取出纸笔,又从路旁小溪中取水,石上磨墨,写了一纸贬书,递于孙悟空,说道:“猴头!执此为照,再不要你做徒弟了!如再与你相见,我就堕了阿鼻地狱!”
孙悟空接了贬书,定睛看去,只见写的是:逆徒孙悟空,秉性顽劣,屡犯门规,多次打杀无辜良善。玄奘无能,虽加严训痛惩,迄无显效。为维系天地正气,正派清誉,兹将逆徒孙悟空逐出师门。如若再见,教我堕了阿鼻地狱。”
孙悟空心中悲愤,说道:“师父,不消发誓,老孙去了。”他将贬书折了留在袖中,又说道:“师父,我也是跟你一场,又蒙菩萨指教,今日半途而废,不曾成得功果,你请坐,受我一拜,我也去得放心。”
陈玄奘转回身不睬,口里唧唧哝哝地说道:“我是个好和尚,不受你歹人的礼!”
孙悟空有意卖弄神通,见他不睬,便使个身外法,把脑后毫毛拔了三根,吹口仙气,叫声:“变!”立即变了三个孙悟空,连本身四个,四面围住陈玄奘下拜。
陈玄奘左右躲不脱,只能受了他一拜。
孙悟空跳起来,把身一抖,收上毫毛,看了看猪八戒,想了想,又对沙和尚说道:“贤弟,你是个好人,却只要留心防着八戒言语,途中更要仔细。倘一时有妖精拿住师父,你就说老孙是他大徒弟。西方毛怪,闻我的手段,不敢伤我师父。”
陈玄奘说道:“我是个好和尚,不提你这歹人的名字,你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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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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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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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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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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