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周五中午三点多，按理已经到上班时间了，这条走廊却静静悄悄的，毫无生气。
走廊两端，各有两扇窗户开着，又是秋末冬初，空气应当毫无阻塞地流通。
可是在这条长达20米的走廊里，却充斥着一股名叫“绝望”的死寂。
三个看起来年龄就不小的男人，散落在走廊的各处。
一个面朝着墙，脑袋在墙上一磕一磕；
一个蹲坐在地上，神色茫然，目光空洞，失魂落魄，嘴巴无声地开合，不清楚他到底想说什么。
一个仰头望着洁白无瑕的天花板，努力不让老泪掉出眼眶。
“吱——呀——”
一声门响，将三人从各自的痛楚中拉回了现实。
他们饱含期待地望向门口，心底都在狂呼高喊，希冀看见那个人灰溜溜的身影。
但马上，他们就失望地扭过了头，各自重重地叹了口气。
“哎……”
推门而出的这人，抿着嘴，低垂着头，也不敢回应另外三人的叹息，自顾自地找了个墙角，抱膝蹲下。
他望着对面消防栓玻璃里的投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才过去十几分钟，他就像老了十几岁似的，面容憔悴，垂头丧气，有几簇头发似乎都在隐隐泛白。
回想起自己刚才在办公室内的遭遇，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哎！”
他的叹气，引起了在他三米外的那人的反应。
那人抬头看了眼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过来，在他旁边蹲下，跟他一样，注视着消防栓玻璃，仿佛在跟空气对话：
“老张，没想到你也输了……”
张景明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嘶哑：“我、我……”
宋山鸣轻叹道：“别说了，别想了，把今天的事忘了，人，还是得朝前看的……”
张景明瞪着眼：“这怎么忘得掉！”
他现在看玻璃里的倒影，都仿佛能看见那张满是褶皱的脸在朝他挤眉弄眼。
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姓秦的老头，真是，真是……
“真是一场噩梦啊！”
宋山鸣又叹了口气。
张景明情不自禁点了点头，又打了个哆嗦。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哪怕是上次见常委，也没有这种体验……”
张景明的声音很干涩，他觉得光是提起那个人，都会口干舌燥，头皮发麻。
宋山鸣道：“看起来人畜无害，没什么威胁，可他一开口，就仿佛占尽了道理……明明理不直，气却很他妈的壮……”
张景明斜睨宋山鸣：“这话你刚才在里面怎么不说？”
宋山鸣呵呵笑道：“我敢么？”
“我不说话，当个陪衬，都被他整崩溃了，我要是被他注意到，那不是成了火力点？你看看那边的老温，墙皮都快被他磕裂了！”
张景明颇为忌惮地看了眼远处的老温，以及他脚边的白色墙皮碎屑，深有体会地点点头：
“老温确实是惨，但也没办法，他毕竟刚升上来，可能也没经历过这阵仗……骂又骂不过，讲道理也确实理亏，动手吧，那人的胳膊比他的腿还粗，毫无办法啊……”
宋山鸣点头道：“那句说老温的话也太狠了，‘老而不死是为贼，在其位不谋其政是为无才，有眼无珠不辩良才是为无能，心胸狭隘不能容人是为无德，结党营私贪图权势是为不忠，以大欺小打压晚辈是为不义，器量狭小目中无人是为不仁，像你这样无才无能无德、不忠不义不仁、既嫉贤妒能又鼠目寸光的老贼，我要是你就找面墙撞死算了！’真是字字戳心，几乎是指着脊梁骨骂了……”
张景明颤抖道：“别、别说了，起鸡皮疙瘩了。”
他闭上眼，眼皮轻颤，脑海里不断闪过刚才在办公室的画面。
那个名叫秦守义的老头，名不见惊传，又是来自小地方，本以为他见识浅薄，只是恰好带了一个还算可以的学生出来，随便糊弄两下就能打发走。
谁能想到，他一个人独面五个无论学识还是职务都在他之上的人，竟丝毫不惧，反倒是越战越激动，越战越兴奋。
昂首挺胸，据理力争，口若悬河，分毫不让。
无论他们说什么，秦守义总能找到角度进行反击，偏偏又不是那种纯为了抬杠而抬杠的杠精，他杠的地方，还都挺有道理的……
秦守义好像是深谙此道的老手，一点一点撩拨着他们的心理。
明明心里都在想，算了，都一把年纪了，争这玩意儿有啥用啊，可是看到秦守义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又忍不住想跟他继续辩论下去。
只要再加把劲，再找几个论点论据，就能压过他。
可偏偏，秦守义总能在第一时间拿出更多的论点，对他们的话一一反击。
就好像他早都提前准备好了，甚至都预想到他们会说什么，一一列好了提纲，极有针对性。
以一敌五，大战一个多小时，丝毫不落下风……
宋山鸣像是想到什么：“老魏还在里面吧？”
张景明点点头。
宋山鸣重重击掌：“老魏虽说只是咱们编委会的副主编，但他毕竟还是好几个核心的审稿人，还兼了燕京市教委会的工作，无论是心胸气度、学识能力、还是眼界口才，都是有的，他一定能搞定那个老梆子！”
张景明眨了眨眼睛：“有道理！我都出来这么久了，老魏还在里面，想必那个姓秦的已经不行了，在里面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认输才更体面呢……”
正说到这里，传来了“咔哒——”一声。
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走廊内的四人，不约而同，尽皆扭头望了过去。
尽管没有沟通，但他们都深深知道此时此刻，彼此都在想些什么。
一定要是那个姓秦的外地人啊！
一定要是他，像败犬一样灰溜溜的走出来！
要不然，这件事传出去，他们几个可就真没脸了！
五个专攻数学不同方向的大学教授，以五对一，竟然被一个高中老师给击败了。
说出去多丢人呐！
吱呀——
一只皮鞋先迈了出来。
紧接着是一条腿，然后是另一条腿，接着是一个圆滚滚的肚子。
看到那个肚子，四人重重叹了口气，眼眸里面写满了沮丧绝望。
魏阳出门后，看见门口的四个老伙计都在看自己，不由一怔，脚步顿了一下，随后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大伙儿还没走呢？”
没有人回应他，几个人各自佝偻着身子，朝电梯方向走去。
只有宋山鸣，似乎情有不忍，脚步稍微慢了几步，转头轻声对魏阳说道：
“老魏……”
“嗯？”
魏阳抬头，“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有数，犯不着，他就是个过客，一会儿就走了，就算他说得有道理又怎么样，我还真就不听了，看他能把我怎么着，笑话，我魏阳会是那种随便低头的人吗？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就不信了，强龙还真能压地头蛇不成……”
魏阳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极力表现自己的胆大、勇猛、有志气，被宋山鸣忍不住打断了。
“不是，老魏，我是想提醒你……你膝盖上的灰没拍干净……”
“哦，这个啊，这个是刚才在里面不小心磕了一下，绝对不是我腿软弄到的，这个我得说清楚——”
魏阳一边拍着灰，一边追在宋山鸣的耳朵边说道。
……
办公室里。
秦大爷揉着腰，神清气爽地喝了一大口茶。
爽！
没想到一来燕京，就能遇到如此激烈的战斗。
真是好久都没参加过会议……好久都没碰到过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了呢！
听说以前有人说过他是遇强则强，对线的人职位越高，他的火力就越强……笑话，老子这叫枪口就朝强者开。
刚才那五个人里，两个主任，三个主编，身上都还有其他的一些杂七杂八的职务，好像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要比胡剑波那个老蠢蛋要强。
以至于秦大爷看到最后那个魏阳找借口要走的时候，心里还有点不舍。
要是再来几个就更爽了。
一个多小时前，当周向宇说出会有几个人反对的时候，秦大爷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反对小陈泽的论文？
这件事未必是真的。
毕竟论文现在都还在小周的手里，要真看到论文的内容，知道小陈泽的年龄，恐怕一个个都恨不得立刻飞到麓海，提前拉小陈泽进他们的团队。
但反对这个周院士的权威？或许平日里还真会有不和谐的声音。
毕竟小周今年也就55岁，比他年纪大的还有好多没评上院士呢。
那些资历深的前辈大佬或许不计较，可前辈的徒子徒孙那么多，总会有人计较这个名头，毕竟也能给自己的师承增光添彩嘛。
小周这招啊，叫借刀杀人。
反正他老秦也就是个外地来的，初入燕京，啥规矩都不懂，年纪也大了，稍微莽撞点犯了错也能理解，是再合适不过的一个背黑锅的人。
小周只需要稳坐钓鱼台，甚至都不需要推波助澜，自然会有人把他当成是小周的新任嫡系，借机试探。
他为了小陈泽的前途，肯定也会不遗余力地怼回去，甚至得罪其中的一两个派系。
这样一来，小周既起到了打压他人的作用，又能变相地拉拢他老秦和陈泽。
一石二鸟，好算计啊。
但是他能怎么办呢？有求于人，除了捏着鼻子往前怼，还能咋办？
妈的，当初就是觉得这帮人太脏了，跟他们玩不起，所以才不怎么掺和。
没想到现在为了小陈泽，又要回来跟他们玩，还必须得玩得起。
好在，秦大爷也没有傻到让自己给人当枪使。
他刚才的力度，比以前是要故意多了几分。
反正是扯着周院士的旗号嘛，不给他多拉点仇恨，哪对得起他这个名头呢？
两个老阴比这时候互相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样就算是搞定了？”秦大爷笑道
周向宇笑眯眯地招呼盛梓良给秦大爷加水：“大部分是搞定了，还有一小部分人，我自己就行，不劳烦您老操心了。”
“周院士，你这样说可就折煞我了，都是互相帮助，谈不上操心不操心的。”
秦大爷趁热打铁，“论文你也都看过了，里面的验算什么的，我不懂，但我觉得应该没问题，要不尽快安排一下？”
周向宇笑道：“这个啊，我上午就已经送到印刷厂了，因为我们的新期刊正好明天要出，至于里面的数据验算，昨天收到你发的信息，我第一时间就验证过了，没问题，完全合乎逻辑，我也找别的几个朋友看过，他们都表示很新颖，还找我要陈泽的联系方式呢。”
“这不是今天太忙了，一时间都忘记告诉你了。放心，对真正有价值的研究，我们看得比谁都重要。”
秦大爷在肚子里骂了句娘，笑呵呵道：“不愧是周院士，深谋远虑，这招先斩后奏，真是让老秦我大开眼界啊。”
“哈哈哈……”
盛梓良立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两个年龄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人互飙演技，心里慌得一批。
‘我是谁，我在哪，导师怎么还有这幅面孔？他以后该不会给我穿小鞋吧？我要不要先装死？’
既然事情搞定，秦大爷自然没有留下的理由。
谢绝小周的晚宴邀请，秦大爷独自踏上了归途。
出发之前，秦大爷先在燕京几个有名的景点逛了逛，领略了一番京城的风光。
本来是想着出门在外，能帮则帮，去挽救几个失足妇女的。
但捏了捏钱包，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算了，还是让有能力的人去拯救她们吧。
他是没这个余力了。
买了张火车票，秦大爷又颠倒了一夜，第二天中午回到了麓海。
今天是麓海中学的家长会，他作为前任校长，名气也比较狼藉，不太方便出镜，于是便回家休息了几个小时。
醒来以后，正好收到小周发来的消息，告诉他《数学学报》第63卷第6期已经出了，纸刊按照他留的地址发了ems，电子版的链接放在他邮箱里了。
秦大爷揉着惺忪睡眼，打开邮箱链接，赫然看见了在这一期12篇论文的顶头，小陈泽的名字鹤立鸡群。
“陈泽，《广义黎曼猜想下的ζ函数新解》”
点进去一看，秦大爷立马笑得合不拢嘴。
“陈泽，麓海中学，341000，E-mail：……”
出息了啊！
不枉老子这两天的辛苦奔波！！
秦大爷立刻在第一时间把这个页面截图保存下来，并在qq、微信、微博、贴吧、抖音等一切他有朋友的地方，更新了新的动态。
“哎，学生憋不住，非要现在发论文，我总跟他说再研究深一点，可以发CNS（备注：Cell、Nature、Science），他就忍不住，才发一个《数学学报》，真是丢人。”ＨＴtρs://Μ.Ъīqiκυ.ΠＥt
不一会儿，秦大爷的各个社交媒体都响起了滴滴滴的声音。
秦大爷笑眯眯地一条条回复过去，心底别提有多得意了。
这时看到一个备注“胡痔疮”的窗口跳到了最上面。
【胡痔疮：？？？】
【胡痔疮：小陈泽发论文了？】
【胡痔疮：数学学报？？】
【胡痔疮：我怎么不知道！！！】
秦大爷冷静而细致地把这个窗口左划，删除。
只要不回，他就不知道我看到了。
【胡痔疮：别他娘的装没看到！微博有已读通知！】
秦大爷：“……”
只要不点进去，他就不知道我看到了！
秦大爷立刻装没看见，窗口都不点了，只顾着回别人的消息。
正在这时，陈泽的电话来了。
秦大爷认真想了想，把陈泽的电话往上一滑，不接，也不挂断，就装作没听见。
小陈泽一定是想来问问他的论文情况的吧？
我偏不告诉他，再拖几天，这才能体现出我的不容易，才能让他心怀更多的感激。
要不然，两三天就把事情搞定了，看起来也太轻松了。
唔，就当是给小陈泽一个惊喜好了。
嘿嘿！
……
胡剑波越想越气。
妈的，不对啊！
小陈泽的数学，是老子看着成长起来的。
他写了一篇数学论文，我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一定是秦守义这个老混蛋，拦下了小陈泽的消息，不让他告诉我，就怕我分润了功劳。
我是这样的人吗？
一篇核心而已。
我好歹也是堂堂麓海市数学教研室主任，虽然是副的，虽然已经退休了。
虽然是《数学学报》，但也就是sci4区而已。
我又岂会贪图这点名头，耽误小陈泽的未来发展？
我不过就是担心他在写的过程中会不会遇到什么理论难题，需不需要大人的帮助。
我作为他的数学老师，会很乐意在这个时候指点迷津，伸出援助之手，引领一个新的好少年走上数学的光辉大道。
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
秦守义这个王八蛋！
胡剑波骂了半天，这才想起给陈泽打个电话。
又想了想，这会儿小陈泽的电话估计已经被打爆了吧？
还是等晚上有空闲了再打吧！
先去淘宝定制个小人，再买套银针，扎小人玩！
……
陈泽挂了电话，挠了挠头。
秦大爷不接电话呀，不知道又忙啥去了。
不过秦大爷的办事效率真高，还不居功，无私奉献，真不愧是享誉麓中的好校长，一心为学生。
陈泽在心底默默给秦大爷点了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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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近些天现实里事情很多，很烦，几乎静不下心来回归到小说世界。社会上也发生了太多太多太多不好的事情，导致每天持续关注热搜的我很难看到精神振奋的好消息。车祸、马拉松、痛失四位院士……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不停地破防再破防。尤其是看到聋哑人、残奥会冠军黄关军的事情以后，更是无比难受。他为了生存，为了家庭，去参加了这次的马拉松，跑在最前面，胜过了大多数身体正常的运动员。可是却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他甚至连呼救都没办法。活着真的好难啊！但我想，黄关军的条件都这样了，还能咬着牙，积极地跑步，给自己跑出一片天。我也应该积极一点，至少在我会的领域尽量做好一些。封面右下角多了只小猫咪，它叫袁花花。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心有火的不会真有人学习不行吧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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