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歹是你亲哥,这么说不太合适吧?”程砚听后很不友好地问。
接着他说:“我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许睿会突然同意与你联姻,本身就很蹊跷,他可能另有目的。”
许睿悄悄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他不是故意要偷听两兄弟吵架,只是吵架的内容涉及到自己,他觉得还是了解一下比较好。
以防被人陷害。
“在这件事上,另有目的人是我,”程砺的声音依旧傲慢,“而我已经向他坦白了。”
程砚冷哼一声:“我知道你想利用许睿和他背后的许家对付我。”
“我无所谓,只是程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你是不是忘了,是谁的恶作剧让你少年时期就已经消失的人格重新出现?”
“如果你忘了这件事,还记不记得听到别人骂你是疯子时的感受?”
“还记不记得第一次从心理医生口中知道自己有多重人格时的感受?”
“这八年你本不该活得这么痛苦,是许睿让你变回了这幅样子!”
“你竟然还会喜欢上他?”
包厢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沉默过后,程砺没有直接回答程砚的问题,而是轻描淡写地说:“是的,我喜欢许睿。”
许睿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他有些蒙。
他第一次听到冷面阎王说这么多话,才知道程砚和程砺之间的关系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劣,至少,程砚还关心程砺这个弟弟。
他第一次听见程砺在别人面前承认喜欢自己,才明白原来程砺笨拙的示好不是套路。
他第一次知道是因为一场恶作剧,让程砺已经恢复健康的人格再一次分裂。
原来那个美女心理医生有意无意在自己面前提及的过去真的很重要。
所以,八年前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究竟做了什么?
许睿觉得,是时候去问清楚一切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房间里平静而骄傲地看着程砚的程砺,悄悄将门关好,独自离开了俱乐部。
开车回到家中,许睿估计两兄弟的争吵应该已经结束,打电话给程砺,若无其事地跟他扯谎:“不好意思啊,我在透气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朋友,他非要拉我去喝酒,所以我不能回去跟你们玩了。”
“明天我还可以再约你吗?”程砺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语气却依旧坚定。
许睿:???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一起打台球?
许睿的大脑一时宕机,不解地问:“是因为我们今天被你哥和宋乐语打扰了、所以玩得不尽兴吗?”
程砺不说话,听筒中突然没了动静。
许睿奇怪地拿开手机看了一眼,脑中灵光闪现,猛地反应过来,明天是七夕——是传统的情人节。
想起刚刚程砚冰冷没有感情波动的一连串质问和程砺说喜欢自己时坚决甚至有些倔强的表情,许睿的心里突然有些无法抑制地难过。
虽然过去的事不是他做的,但他现在真不知道要怎样对待程砺的喜欢。
对面,程砺似乎已经明白了,却还是在沉默而执着地等他答复。
许睿想不出好办法,只得无奈地说:“如果明天有时间,我会去找你。”
“好,”程砺应了一声,在挂断电话前补充,“我在家里等你。”
两人结束通话,许睿立即翻出闻笙的微信,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许睿:有空吗,可以见面聊聊吗?
几分钟后,闻笙的回复发了过来。
——闻笙:这个时候?小帅哥,明天要约姐姐的男人排成排,姐姐恐怕没空理你。
许睿:……
——许睿:我想知道我高中时对程砺做过什么。
闻笙的回答迟疑了一秒,变得正经。
——闻笙:许少真的不记得了?
——许睿:嗯。
——闻笙:许少,从感情上讲,当年的事,你、程砺和你的朋友们是亲历者,而我只是从程砺口中听说这段经历的旁观者,我不会比你的朋友更了解其中的细节,从理智上讲,我作为程砺的心理医生,是不能把病人的隐私透露给别人的。
——闻笙:所以,许少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以去问身边的人。
许睿不甘心,试图继续说服闻笙。
——许睿:你说过要我和你一起帮程砺的。
——闻笙:我们的努力在将来,这件事发生在过去,如果你真的忘记了,就自己去寻找真相吧!
知道从闻笙这里问不出什么,许睿没有再回复,一边翻看两人的聊天记录,一边思考。
程砺曾说他的狐朋狗友是帮凶,那么,从前与原主关系最好的宗阳和雍明轩应该参与过这件事吧?
尽管这两个家伙他一点也不想搭理,但现在,他必须做出选择,把其中一个约出来,问出过去的真相。
鉴于雍明轩是个老狐狸,许睿将一直躺在自己微信黑名单中、智商比较欠费的宗阳放了出来。
——许睿:有空吗?出去喝一杯?
宗阳的回复迅速且带着一贯的SB味。
——宗阳:艹,你他妈的终于舍得把我放出来了?是不是已经把程砺那家伙给办了?
两分钟后……
——宗阳:诶不对,你是下面那个,前面那句话无法撤回了,你当我没说过。
许睿:……
许睿忍着对宗阳的厌恶将他约了出来。
两人在许宅附近的酒吧见面,许睿为宗阳点了一排深水炸弹,打算待会先把他灌醉,再从他嘴里套出自己想知道的事。
宗阳看着摆在面前的一溜鸡尾酒,顿时变得兴奋,拿起一杯一饮而尽,红着脸去搂许睿:“睿子,够意思,咱们还是好兄弟!”
谁和你是好兄弟?!
许睿嫌弃地避开他的手,又推过去一杯酒,耐着性子对他说:“今天我请客,你随便喝!”
宗阳掏出烟盒,倒出一根烟点着了,深吸一口,欠揍地说:“哥们平时喝得起这里的酒,今天开心主要是因为你终于和程砺那个精神病掰了!”
许睿没想到这家伙还敢这么说,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他和程砺还没掰呢,他心想,等到顺利从这张嘴里套出话,他一定会把这家伙送回黑名单。
这么想着,许睿将第三杯深水炸弹递了过去。
宗阳来者不拒,接过去又喝光了。
许睿暗中观察,发现他已经开始脸色泛红、目光迷离、还低头打了个酒嗝……
时机差不多成熟了,许睿拿起一杯酒抿了一口,按照计划状似不经意地感叹:“唉,说实在的,订婚前我和程砺的关系是真差。”
宗阳也跟着拿过一杯酒,喝了一口,不屑地说:“别做梦了,你跟那个精神病的关系怎么可能好?”
“就算他长得漂亮,任谁看了都想艹,但你也克制一点好吧?”
“小心他把你给这个了。”
宗阳抬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横着比划了一下。
接着他觉得哪里不对,皱起眉费力地想了想,哦了一声:“又忘了你现在做0了,程砺是1。”
许睿看懂了宗阳的手势,却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故作惊讶地问:“他还能把我给杀了?”
宗阳喝一口酒,回答:“怎么不能?”
“那个精神病。”
“你是不是忘了当年你们俩这梁子是怎么结下的?”
快成功了。
许睿心中激动,递给宗阳一杯酒,表面平静地说:“是忘了。”
宗阳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接过杯子,又将酒一口喝光。
许睿:用这种喝法喝深水炸弹,这傻缺真敢。
许睿没说话,宗阳很讲义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一起同甘共苦过的架势,开始跟他回忆原主的高中生涯……
一小时后,许睿将喝醉了昏睡过去的宗阳丢在座位上,独自结账,走出了酒吧。
从喧嚣热闹的环境里脱离,夏日的午夜显得格外宁静,可以听见街道两旁树丛里虫鸣的声音。
许睿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
在这座钢筋水泥铸就的城市里,本该繁星闪烁的夜空也变得黯淡。
许睿有时候真觉得,人是很恐怖很邪恶的动物,是让自己讨厌甚至自我厌弃的同类。
因为,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而人性比这世上最黑暗的地方还要阴暗。
许睿的脑海里反复浮现宗阳夹杂着主观情感的、断断续续的叙述,这些叙述像是电影的画面,让他看到了当年的往事。
他无法想象,一个人究竟是坏到了什么程度,才能以开玩笑的名义,对另一个仅仅是看不顺眼的人做出那样的事。
八年前,同样是夏天,原主十八岁的生日临近,打算办一个生日派对,邀请自己的亲朋好友参加。
由于他和程砺是同一天出生、曾经订过亲,程许两家人这些年又一直有往来,所以,许父许母希望儿子能与程砺一起办这个派对。
原主和程砺年龄相同,又在同一个学校读同一个年级,按理说,两人的关系会很亲近,但其实,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两人的性格和脾气南辕北辙,完全无法和平相处。
原主不喜欢程砺,又不得不遵从父母的决定,因此向朋友诉苦,让朋友帮忙想办法。
他的一个叫彭勇的朋友早就看不惯程砺的性格和做派,因此给原主出了个主意:十八岁的生日派对很重要,要过得特别有纪念意义,如果只是吃吃喝喝就太无聊了,他们应该找点不一样的乐趣。
他让原主以一起过生日的名义邀请程砺参加派对,然后小小地捉弄他一下,将这个惊喜作为成人礼送给程砺,也送给自己。
也许是许父许母的纵容让原主失去了辨别善恶的能力,也许是原主真的没长脑子,听完彭勇的详细计划,他竟然觉得很刺激很有趣,当场采纳了这个主意。
两周后,原主和程砺的生日到了,程砺因为收到邀请函,按照上面写明的时间去了相应的地点,比众人提早到达了举办派对的别墅。
虽然当时别墅的客人很少,只有原主和他的几个死党,但程砺并不关心这些,因此不疑有他,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了原主。
原主依照彭勇的计划,告诉他自己也有惊喜要给他,在朋友的簇拥下,将不情愿的程砺领去了一间隐蔽的储物室。
储物室里没有光亮,程砺毫无防备地被推进去,留在门外的原主立即将他锁在了里面。
然后,原主和他的朋友们不顾一直响起的敲门声,一同离开了储物间,兴高采烈地跑去监控室——这间储物间装有隐藏的红外摄像头,在监控室可以看到里面的所有情况——里面不仅有程砺,还有一只彭勇从家里牵来的幼年马犬。
马犬是一种十分凶猛的牧羊犬,攻击性很强,即使经过训练,也存在伤人的危险。
在放入储物间、和程砺关在一起前,它已经被饿了一个早晨。
彭勇之所以会想出这样恶毒的主意,是因为程砺很喜欢小动物,他经常会喂养出现在校园附近的流浪猫流浪狗,给他们置办安身的地方。
这一行为与他漂亮的长相、高傲的性格和犀利的言辞反差极大,一个喜欢小动物、富有爱心的豪门贵公子,简直可以让全校所有的女生迷恋他,包括彭勇正在追求的女孩。
尽管程砺对女孩不感兴趣,彭勇还是十分讨厌程砺这个假想出来的情敌,一直很想找他麻烦。
但他惧怕程家的势力,迟迟不敢付诸实际行动,所以当原主说起生日派对时,他冒出了借原主的手整治程砺的想法。
一群人到达监控室时,屏幕中的程砺已经不再敲门,而是拿出手机,试图打电话找人求救。
但是这个储物间里没有网络、也没有信号,他无法向外界寻求帮助。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在看到可疑又很熟悉的绿光时,他打开手机的照明灯,看到了身后来回踱步的猎狗。
程砺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被原主耍了,现在人身安全正受到威胁。
储物间外的众人很好奇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兴致勃勃地搬来凳子椅子、拆开零食,挤到屏幕前看监控。
监控中,程砺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像是在拼命克制自己心升起的怒火。
马犬在他脚边,对着他不停吼叫。
几分钟后,他冷静下来,没有去敲门或是呼救,而是蹲下身,抬起手抚摸马犬。
他完全没有被这只猎狗吓到。
原主、彭勇和宗阳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期待的画面,接连发出失望的长叹,凑在一起商量要不要再关程砺两小时。
反正距离生日派对开始的时间还早。
程砺一直在试图安抚躁动不安的马犬,但猎狗短暂地停止吼叫后,又开始叫得更凶,并且不停地往他身上扑。
程砺不着痕迹地向后退,狭小的储物间里,他越来越危险,监控室里看热闹的人却越来越激动。
原主觉得已经到达吓唬他的目的,想要把他放出来,但彭勇却不同意,让他再看一会。
程砺抬手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在头疼。
马犬在这时候扑到他的腿上,隔着裤子咬住了他的左腿。
鲜红色的血渗透质地精良的西装长裤,流到了地面上。
原主被这突出起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站起身拿起储物间的钥匙,想要把程砺放出来。
然而,他忽然听到众人齐齐发出惊呼,转身看过去,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刚刚还一脸痛苦的程砺勾唇笑了起来,整个人的气质突然变得不一样,像是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自言自语了几句,然后皱起眉头看向自己的左腿。
看到马犬,他又抬头看向四周,试图找到从这间屋子出去的方法。
但他很快失败了,于是抬手在身上摸索,片刻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只钢笔。
这是程砺平时随身携带、用来画画、记录灵感的东西。
除了钢笔和手机,他的身上再没有其他工具。
这个程砺烦躁地骂了一句脏话,将钢笔冒随意扔到地上,握着钢笔看向咬着自己大腿的马犬。
原主急匆匆走出监控室,要去打开储物间的门。
宗阳和彭勇他们眼睁睁看着程砺猛地将手中的钢笔扎向马犬颈部动脉的位置,忍着腿上的疼痛和马犬的挣扎抓挠,不停加重手上的力道,整个过程毫不心慈手软。
喷涌而出的血溅到他白皙漂亮的脸上,衬得他骇人又可怖。
程砺却只是微微露出嫌弃的表情,没有一丁点躲避,也没有减轻用力。
猎狗终于松开咬住他左腿的牙齿,倒在地上抽搐。
就在这时,赶到储物间的原主打开了屋门,夏日猛烈而炙热的阳光一瞬间摄入黑暗。
程砺不适地眯了眯眼睛,与站在门外、傻傻地看着他的原主对视。
在漂浮于空气中的尘埃里,两人不知道为什么都安静了下来。
接着,程砺率先打破了这种安静。
他看着原主,不屑地嗤笑一声,拎起地面上还在流血的幼年猎狗尸体,走出储物间,将尸体直接拍在了原主脸上,扬长而去。
回忆这一段时,宗阳在酒吧的吧台前笑得前仰后合、浑身乱颤、停不下来。
他没有发现许睿逐渐阴沉的脸色,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指着许睿说:“我倒是想起来,睿子你从小就怂。”
“程砺那家伙敢徒手杀狗,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可倒好,不过是被糊了一脸狗血,就,哈哈哈哈,就他妈的吓得高烧一周不退,胡言乱语,哈哈哈。”
“我那时候还去看你了,你说什么狗血是热的,哈哈哈。”
许睿忍着体内燃烧起来的愤怒,将最后一杯深水炸弹递给他,冷冷地问:“那个彭勇呢?”
宗阳正说到兴奋之处,拿起面前的这杯酒豪爽地干了,自顾自说:“不过,你也算是因祸得福。”
“程砺他爸妈不是在他小时候就死了吗,他脾气本来古怪,自从那天受了点刺激,就经常发疯,动不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然后你们生日那天发生的事就被他爷爷知道了,程华远是什么人,有人动了他的宝贝孙子,他怎么可能不让人彻底调查?”
“你爸妈仗着和程家关系好,亲自上门赔礼道歉,你又被吓成了那副德行,他才没有动你家。”
许睿冷冷地打断他,又重复问道:“彭勇呢?”
宗阳的脸色喝得通红,笑嘻嘻看他一眼,回答:“彭勇那傻逼就比较倒霉了。”
他语气颇为同情地说:“他父母和程家没有交情,在临海市的根基又不深,不到三个月,他家的公司就因为程华远的一系列操作宣告破产,彭勇连高中都没念完就直接退学了。”
“现在,”宗阳叹息地摇了摇头,其实很是幸灾乐祸,“现在他们一家人已经搬离了临海市,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猫着呢。”
还好程老爷子不好惹。
许睿听到始作俑者的下场,胸中呼出一口恶气,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不过,他看着眼前嚣张跋扈、善恶不分、活蹦乱跳的宗阳,又替程砺感到不平。
他叫来酒吧的侍者,又点了一排鸡尾酒,自己拿起一杯,其余的全部推到宗阳面前。
在今天以前,许睿根本想不到原主和程砺过去的纠葛会是这样的。
程砚口中的恶作剧根本不是恶作剧,而是一场有预谋的害人。
如果陆珣没有及时出现,许睿不敢相像程砺会怎样。
这也解开了许睿一直以来的疑惑。
程老爷子不像是个心胸狭隘到只因为原主当众说了程砺的不是、就让许家家破人亡的人。
但他绝对不会允许伤害过自己孙子的人再次做出同样的事。
所以,原主与程砺的这场联姻,恐怕不只是旧事重提那么简单,程老爷子应该有让原主赎罪的意思。
而原主的拒绝触到了程老爷子的底线,才会使全家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曾经谜一样过往被接连解开,许睿却没有任何成就感。
他不知道面对了解真相的哥哥,程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那句‘我喜欢许睿’的。
他猜不出来,也体会不到。
他不是原主这件事除了自己和陆珣,没有别人知道,包括程砺。
而程砺却说喜欢他。
那么站在程砺的角度,他喜欢上的,就是那个软弱、没有道德、不辨善恶、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他需要下多大的赌注,才能确保自己不会再次受到伤害?
自己何德何能,值得他赌这一场?
许睿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疼。
他心疼这样的程砺。
过去和现在的对比,让他看到了程砺骨子里的温柔和勇敢。
程砺的内心原来和他漂亮的外表一样美好,或许,正因为如此,他的灵魂才能分裂出苏璟这样纯粹又干净的孩子吧!
在渐渐归于静寂的深夜中,许睿一个人走回家,心里想着,明天他要去见程砺,告诉他,他要收回那句话——‘你比我想的更有心机,也更世俗’。
第二天是七夕,本以为会是个阳光明媚、适合约会的好日子,天气却意外地阴沉,像是倾盆大雨立刻就要落下来。
一夜未眠的许睿早上起床拉开窗帘,看到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想起程砺的主人格经常会在这种天气里莫名其妙地消失,心里有些烦乱。
他现在有很多话迫不及待地想对程砺说,有问题要问程砺,他还要代替原主向程砺道歉,因此不想错过七夕这个特别的节日——许睿还记得程砺说他喜欢自己,今天要在家中等自己——他的心里已经暗自做出了一个决定,今天他要当面把这个决定告诉程砺。
没心情吃早饭,许睿将昨晚连夜整理好的行李放到车上,像回许家那天一样,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当奔回程家。
四十分钟后,他输入大门的密码,将跑车停进别墅的车库,拖出了自己的行李箱。
在这座格外漂亮而且安静的花园里,行李箱的轮子从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压过,发出扰人清梦的声音。
许睿却没有发现这一点,一边往别墅正门走,一边想心事。
明明昨天他和程砺还在一起打台球,但在知道了原主对程砺的所作所为后,许睿突然生出一种两人之间相隔千山万水、已经许久未见的错觉。
而此时此刻,靠近程砺的他突然发现,他还没想好待会见面后第一句话要讲什么。
道歉?像平时一样打招呼?或者干脆给他一个爱的拥抱?
“你不是第一次走这条小路吧?地上有钱可以捡吗?低头看什么呢?”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
许睿抬起头,看到程砺抱着手臂站在别墅门口的月季花丛前,不耐烦地看着他。
两人视线相交,他又有些别扭,不自觉地别过脸。
许睿忍不住笑出来,从昨天下午就一直焦躁的心情忽然变得平静。
他觉得这一幕好像他第一次与程砺见面。
算算时间也没过去多久,他们的关系却在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
他想,过去的终究会过去,站在这里面对程砺的人是他而不是原主,闻笙说得没错,他们的故事在将来。
许睿加快了脚步。
两人进入别墅,程砺将行李箱交给管家陈叔,转身说:“我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
“为什么?”许睿换上自己的熟悉的拖鞋,啪嗒啪嗒走进客厅。
“昨天你的态度,让我以为……”程砺迟疑了一下,表情依旧傲慢,语气却不自然地说,“让我以为你听到了我和程砚的争吵……”
“我是听到了。”
许睿认为两人之间能开诚布公地说话,不遮遮掩掩,不失为一种态度,因此将实话告诉程砺:“我听到了你们的话,想起了我过去做过的事。”
他沉默了一下,抬头看向程砺的眼睛,很真诚地说:“对不起,我为自己的任性妄为向你道歉。”
“我不记得这八年里有没有对你说过这句话,如果说过、又是不是发自内心。”
“但这一次,是真的。”
“我真的向你道歉,很抱歉,犯错的人不是你,你却要承受这样的后果……”
“许睿,”程砺眸光微微涌动,喊出许睿的名字,打断了他的话。
“你知道吗?生日过去那晚,我还有话没说,你就生气地离开了,没给我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听他提起这件事,许睿又急急地解释:“我今天回来就是为了跟你说,我要收回我那晚说的话,你被我那样捉弄过,而且还是在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不相信我是应该的,利用什么的,也都无所谓。”
“我不在乎。”
“不,”程砺也有些急了,没有了平日的傲慢,急切地说,“我在乎,所以我才会向你坦白这些事。”
许睿有些懵,不解地看着他,看到他的耳朵慢慢变红了。
许睿:???
但程砺没有犹豫,语气坚定地说:“那晚我没说完的话是,我不仅重新认识了你,而且,我喜欢你,许睿。”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也红了,像是羊脂白玉中带上了血一样的脉络。
猝不及防被程砺告白,许睿十分不好意思,脸也跟着红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如同吹起来的气球,一戳就要爆炸,然后散落满空间的尴尬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许睿想要打破这种别扭的氛围,故作淡定地说:“实不相瞒,昨天我听到这句话了。”
“所以?”程砺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紧张地问。
“所以,”许睿看着程砺弯了弯眼睛,“我想问你一个非常俗气的问题。”
程砺露出惊讶的表情。
今天应该是完满的一天,为了让两人都放松一些,许睿跟他开玩笑:“你放心,不是问你有多少财产。”
程砺闻言瞥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以后分开,你可以分到很多,比你能想象得多。”
许睿撇撇嘴,又笑起来。
继而他很认真地问:“我的问题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或者说,你喜欢我什么?”
“明明我们之前一直看对方不顺眼。”
程砺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许睿:???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内心有一点点受伤。
程砺思索片刻,扬头说:“如果你对我的喜欢存有疑虑,那么我可以告诉你。”
“虽然你从前做过不少错事,现在也总是处处跟我斗嘴,但两者的性质却是不一样的。”
“十八岁的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二十六岁的你,却长成了善良、成熟而且有魅力的男人,你替我在那些家伙面前出气的时候,你想要跟我成为朋友的时候,或者是你和我一起在工作间的时候,我总是很高兴,很开心,很有灵感,我不喜欢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发现你和除我以外的人聊天,我会吃醋,所以,我断定自己喜欢你。”
“这种喜欢,远远盖过了少年时我对你的厌恶。”
“我想独占你,让你成为我的专属缪斯,不是那个外国摄影的,也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的。”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许睿有些意外,又十分惊喜。
原来,程砺的心意是这样的,喜欢他,甚至可以忽略掉原主曾经施加的伤害。
活了两辈子,曾经身为影帝的许睿收到过无数粉丝和同性异性的表白,却没有一个人的喜欢像程砺一样有份量,又让人情不自禁地觉得浑身轻飘飘的。
所以,自己的心意呢?
许睿低下头,陷入思考。
“你会回应我的喜欢吗?”程砺问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丝不确定。
“不,”许睿重新抬起头看他,神色愧疚,“我想,我不会回应你的喜欢。”
程砺的脸上一瞬间露出无法掩饰的失望和受伤。
许睿严肃地说:“你还欠我一个愿望,今天就帮我实现了吧?”
程砺深吸一口气,仍旧骄傲地点头说:“好。”
许睿走到他身边,靠近他,温柔地在他耳边低语道:“我想,让程砺先生从我的联姻对象,升级成为我的正牌老攻,不知道这个愿望你能不能实现?”
“因为我觉得,我好像爱上他了。”
说罢许睿笑嘻嘻地看向程砺。
程砺神情微怔,愣愣地与他对视。
片刻后,他终于反应过来,脸红着毒舌:“我合理怀疑你是想谋害我,然后继承我的全部財产!”
许睿哈哈笑了两声,踩着拖鞋走到沙发边,舒服地瘫坐到沙发上,揶揄他:“我只是不想看你难为,所以想了一个你实现起来比较容易的愿望。”
程砺走到他身边坐下,认真地告诉他:“你的愿望,再难我都会帮你实现。”
许睿望着他,心想我的愿望就是你好好的,希望你能做到。
程砺听不到他的心声,拿起一个一直摆放在茶几上的方形盒子递给他。
许睿莫名其妙地接过盒子,指指自己,问他:“给我的?”
程砺点点头,微微勾唇道:“七夕礼物。”
许睿看着手中精致的盒子,觉得里面应该是一块手表。
程砺鼓励他:“打开看看。”
许睿从善如流地打开盒子,果然看到盒子里静静摆放着一块看起来极其奢华的腕表。
腕表的整体色调是白色,表盘的设计非常独特,背景是阳光下的碧海蓝天,时针和分针位列表盘的左右两边,是深海里两只大小不同的鱼。
许睿盯着看了一会,发现代表分针的大鱼会来回游走,但是代表时针的小鱼却一动不动。
他好笑地抬头看程砺,对他说:“这个设计还挺可爱的。”
程砺扬头,傲娇地说:“当然。”
接着他言辞专业地向许睿介绍这只手表:“白色意大利进口小牛皮表带,折叠表扣,玫瑰金表壳,蓝宝石水晶玻璃表镜,搭载Romano目前最先进的机芯,也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机芯,这块表的性能绝对优越。”
许睿跟着点头。
这的确是一块值得拥有的好表。
“最重要的是,”程砺看着他,有些别扭地说,“它的名字叫坠入爱河。”
“名字很好听,”许睿看着手中的手表,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华丽浪漫又唯美,这块表上市后一定会成为品牌经典。”
“会有很多人想要拥有它。”他肯定地说,又十分好奇地问,“坠入爱河的是这两条鱼吗?那为什么大鱼和小鱼无法相遇呢?”
“它们每天十二点才会游到一起,代表分针的大鱼象征爱情中的付出与坚持,代表时针的小鱼象征对真爱的信仰和等待,如此反复循环,象征矢志不渝的爱情。”
好多爱……
许睿爱意满满地看着程砺,心想:老攻真是个热爱珠宝设计的工作狂。
程砺继续道:“它是我亲手设计的,灵感来自于生日过去那晚,你离开时转头看向挂钟的一瞬。”
他示意许睿将左手放在自己腿上,拿过他手中的手表,解开表扣,亲手为他戴好,然后骄傲又满意地说,“它不会量产,也不会上市,全球只有两块,现在分别戴在我和你的手腕上。”
说着程砺露出自己的左手腕给他看,许睿看到他戴着的那块手表主色调是深蓝色,表盘的背景是夜空下的大海。
“坠入爱河的这两只鱼就是我和你。”程砺坚定地看着他,“这两块手表会准确记录我们相爱的每一个白天和黑夜。”
好会说情话……
许睿有些不好意思,故意打了一个哈欠,站起身说:“我要回房间补觉,昨晚我没睡好。”
程砺拉住他的手,要起身说话。
然后,他猛地坐回沙发,用手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许睿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问:“你怎么了?”
下一秒,一个邪恶的声音响起:“努力了一早上,终于把那个无趣的家伙赶走了。”
“错过了很重要的日子,不过没关系,可以补回来。”
他抬头看向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和手腕上的情侣表,又看向许睿的眼睛,邀约似地说:“我很好,我们一起去疯狂吧?!”
许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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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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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有诗无酒的和老攻的五个人格谈恋爱[穿书]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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