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围场行猎还是与安伮使团约定的击鞠赛都只是为圣上六十大寿助兴的曲目之一,安伮使团也只是诸多道贺的宾客之一,是以朝廷虽重视与安伮的外交关系,实际在这场君臣共贺的庆典中,安伮人的地位甚至还比不上远渡重洋前来朝贺的拓沱国使臣。
拓沱国使臣是个年轻的王子,王子白皮肤蓝眼睛,身上穿着细腰裙子,戴一顶鸟巢似的帽子,帽子上镶嵌着一颗极为通透的红宝石,帽沿边上掉出来一绺微微卷曲的栗色头发,很有个风流不羁的样子。
可惜再怎么风流不羁也没姑娘欣赏,毕竟是个说鸟语的洋鬼子,反正在场诸多鸿儒包括专搞外交的鸿胪寺上下,没一个人听得懂他一边比划一边说着什么。
好在王子自带翻译,翻译是大梁远洋出海的海商,王子就是跟着海商的船队从拓沱来到大梁,向大梁称臣纳贡。
尽管海商说得天花乱坠,但是朝堂大佬们却从中琢磨到了点别的意思,并未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过去,只是嘱咐甘离这个鸿胪寺少卿好好招待着。
江冲从未见过蓝眼红发的西洋人,多看了几眼之后回去跟韩博学舌,将御前发生的事当作饭后闲话说与他听。
韩博听完却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你说那翻译姓什么?多大年纪?”
江冲尽顾着看洋人了,对海商倒没怎么注意,仔细回想一番道:“三十多岁,姓俞吧,好像是。”
韩博一笑,“那应当没错,这个拓沱王子不是来称臣纳贡求册封的,他是被骗来做生意的。”
“啊?”江冲惊呆。
韩博随手在小茶几上划了道弧线,“大梁海商有个联合商号,也就是琼光阁。大梁在这,拓沱国应该在这个海湾附近,若我没猜错的话,琼光阁是想在拓沱国建立一个港口,由港口向周边各国展开贸易网,但是需要当地势力支持,否则强龙压不住地头蛇早晚得出事。所以将拓沱王子骗来大梁见识过大梁国力,拓沱皇室就会成为港口的□□。”
“这和朝贡什么关系?”江冲不懂就问,对于自己的无知愚蠢,他相信韩博应该早就习惯了。
韩博笑而不语。
江冲无奈道:“这招你都用了无数次了。”
韩博笑道:“可是屡试不爽。”
江冲:“……”好吧。
江冲下意识地往帐外看了眼,帘子掩着也看不见外面,此刻正是晚饭过后,一般他和韩博独处时不会有人来打扰,这便很好。
他伏在茶几上,倾身向前,在韩博唇上落了个一触即放的吻,赶在韩博伸手之前迅速坐回原位,“现在可以说了吧?”
韩博扶额失笑,却也没再继续为难他,接着方才的话题道:“圣上再怎么节俭,逢整寿也得大办,算好了日子将拓沱王子以做生意的名义骗来大梁,然后‘恰好’遇上圣上寿诞。如此一来,便是海商不怂恿,王子也会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找到官方路子,将船上带来的珍宝作为献给皇帝陛下的贡品,自然能够成事。”
江冲想了想,问道:“我还是不太明白,你再说详细点。”
韩博道:“你想啊,大梁认了这个干儿子,一不能派兵驻扎,二不能扩张领土,得到的是一个‘万国来朝’的好名声。在拓沱国内,国王认了个有权有势的干爹,虽然这个干爹并不能给他实际上的支持,却能狐假虎威威慑周边小国,而且他这个称臣只有朝贡的时候,在自己国内就是自称天王老子也没关系。
“拓沱是第一个来拜干爹的,有一就有二,所谓先来后到,后来者还要靠拓沱的引荐,借用拓沱的港口,如此一来,拓沱所获利益难以想象。
“大梁国威远扬海外,拓沱有海湾港口,海商有航海术,这是一个互利互惠的局面。”
江冲听得目瞪口呆,许久方道:“难怪我看相公们都淡定得很,合着短短几句话功夫就把这么多关系捋清了。”
韩博抿了口蜂蜜水,正想笑着说“其实有的人根本转不过来,只是在装深沉”,却听江冲又转向自己,“还有你,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多的?”
“海商姓什么?”韩博重复问了最初的问题。
江冲不解:“姓俞啊,怎么了?”
韩博又问:“我娘姓什么?”
“于……”江冲猛地反应过来,他就听了个大概的读音,也没亲眼看见正经文书,根本没往韩博外祖于家那边想,“那是你外祖家的人?”
韩博微笑:“准确地说,应当是我大表兄,专精坑蒙拐骗。”
本来当了个热闹在看,结果发现是亲戚。
江冲有点无力吐槽的感觉。
“那你要见你表兄吗?”HTtρs://Μ.Ъīqiκυ.ΠEt
江冲之所以有此一问,并非是他限制了韩博的出行,而是平阳侯府的帐子距离御帐实在太近了,处于营区的内围,属于禁止闲杂人等随意走动的范围,就跟圣都内城宵禁是一个道理。
韩博目前只有一个从六品崇文馆学士的散官虚职,若是他自己一个人,只要出了侯府的地盘,走不到三步就会被巡逻的执刑司抓起来,哪怕他拿着江冲的腰牌都没用,除非有江冲亲自带着。
“你若想见他一面,我可派人联络,带你出去见他。”江冲想起对于韩博而言堪称“黑历史”的醉酒初见,好像就有于家表兄在场,再加上韩博那位嫁到曹家的大表姐,江冲便料想韩博和于家关系不错。
“不必,等回了圣都再见不迟。”
韩博并非不想见表兄,而是本着“三从四德”的理念完完全全为江冲考虑。
表兄一是代表海商商号为促成港口的建立来帮助拓沱王子获得大梁朝廷的支持,二是借助翻译的身份便利为于家结交权贵。
商号能通过非官方的渠道将一个西域小国的王子带到大梁御前,至少是有一个非常完善的利益链条存在的,上至潜藏在朝堂的□□,中间又善于做生意的大梁水师、下至汇聚海商势力的琼光阁,至于国外,诸如土著海盗什么的,更是数不胜数。
该利益链条的内核已经极其完备,他们需要的是来自于权贵的外部势力支持。
韩博既然住进了侯府的营地,就意味着他这时候算是侯府的一份子,一旦他去见了表兄,就等于将侯府和于家的利益网勾连在一块。
韩博不是很想让江冲搅和进这个纷杂的利益圈子,即使对平阳侯府有利,那也可以由下一代人来完成,没必要将所有的担子全压在江冲一人身上。
这些话他不想对江冲一一解释清楚,心里迅速编了个完全合理的说辞:“我和大表兄关系不是特别好,回圣都之后有娘在,他才会和我好好相处。”
一听这话,江冲瞬间脑补出韩博小时候被熊孩子坑蒙拐骗的经历,心疼道:“不见就不见,等过几天打完那场击鞠赛,我带你到处逛逛。”
说到击鞠赛,韩博迟疑了一下,反问:“你没觉得朝廷对安伮使团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吗?”
江冲被他这一问,先是摇头,后又点头,“感觉不太对,从我去金州之前就感觉不太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不对就对了。”韩博摇头轻笑。
“什么对不对的?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朝廷派我去金州另有别的用意?”江冲从上榆回京之后,先是被韩博遇袭事件转移了注意力,后又被和长公主有关的梦境困扰着,并未深想此事,此刻被韩博一提醒,才意识到这其中还有别的关联。
“你等等,不能事事都靠你提点,我先自己想想。”江冲赶在韩博开口之前让他住口。
韩博端着茶杯倚着软榻,笑而不语。
“朝廷派我去应付安伮使团,这个事本来就不对。”这是江冲想到的第一个疑点。
他生性易冲动,和安伮有着杀父之仇,朝廷将他派去与安伮人周旋,是朝廷不知道他冲动,还是故意为之?
其二,当时在御前,几位朝廷大佬你一言我一语地让江冲接下这个任务,但事后回想起来,总有一种被大佬们联手忽悠了的感觉。
其三,他连见都没见安伮使团,去上榆和敖齐混了几日,回京之后面见太子,太子竟也不曾追究此事。若是旁的事还可解释为太子偏心于他,但和安伮的外交事宜并非太子一人能做主的,究竟是他的做法与大佬们定下的方略不谋而合,还是他在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天色渐暗,女使们点燃帐中烛火,无声地向江冲行礼,又鱼贯而出。
江冲在烛光明亮的内室中缓缓踱步,韩博视线始终不离江冲左右,暗自思量着明日给他穿什么好看。
今日女使整理箱笼的时候韩博在场,他特意留意了莫离给江冲准备的各色衣裳配饰,大多是为了符合平阳侯身份地位而特意挑选的深色系,少部分则是偏稳重的浅色,唯一亮眼的是一套赤红色窄袖骑装,颜色鲜妍夺目,犹如燃烧的烈焰,搭配着皮靴软甲,若是江冲穿在身上……
他未必肯。
江冲总结完毕便看向韩博,谁知韩博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走神,便走过去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韩博抬头看他,“我见你带来的衣物中有一套红色骑服。”
红色?
太轻浮了!
江冲想都不想就要拒绝,但脑海中蓦地回想起从前不知听谁说过,两个人在一起若是失了新鲜感,难保日久天长的不会腻。
穿红着绿的虽然不大稳重,但偶尔为之也无妨。
“等围场事毕再穿给你看。”江冲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但这不是还伤着呢么?
江冲估摸着太医让禁房事并非是要他完全禁欲,而是怕行房时颠到他那可怜的胃,等围猎结束,一月之期也差不多满了,到时候便是穿红衣给他看,让他开心一点也不错。
韩博并不知江冲心底盘算了多少事,还在惊诧于江冲竟然答应了。
“喂,别发呆,说说安伮使团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冲在韩博身边坐下,拿过他手中茶杯喝了一口,发现已经凉了,便顺手放在一边。
韩博眼里笑意盈盈,握住江冲的手道:“朝廷派你去金州是一个态度,意在告诉安伮使团,大梁仁至义尽,切莫得寸进尺。你在御前做了保证,证明你是清醒的,并未被仇恨蒙蔽,所以朝廷放心派你去,至于到了金州你怎么做都无所谓,反正你有大局观念,不会闹出不可收拾的大乱子来。”
听了这解释,江冲反而越发一头雾水:“那你当初让我……”
抵达金州当天约束卫队、和先前朝廷派去迎接安伮使团的戴学士等人保持距离、忽悠甘离站在自己这边、以及远离安伮使团,这些都是临出发前韩博教他的。
韩博道:“朝廷其实是希望你和安伮使团之间产生一点摩擦,但是不能由你主动挑起,有甘少卿和戴学士从中调和,王侍郎才是真正把控局面的人。”
前世襄王篡位之后,朝堂争斗越发激烈,最终演变成一场改变了数百万人命运的大浩劫,朝堂之上大浪淘沙,朝为朝臣暮流徙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活到休战期并得以善终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
韩博毕竟是其中之一,算计人心早已成为了本能,哪怕是江冲,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我让你做的那些事都是故意骗你的,我将此事说的越复杂,在对待安伮使团的问题上你就会越谨慎,为了不给朝廷添麻烦,你会主动避开和安伮人接触,如此一来也不用担心安伮人对你挑衅或是试图激怒你。”
江冲无语良久,开口道:“……你想收个弟子门生什么的吗?”
韩博:“???”
江冲:“回头我进山捉几只狐狸,你看哪个资质不错收为弟子,免得你这一身的心眼失传。”
韩博了然,这是骂他老狐狸呢!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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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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