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这院子住得都是大老爷们,心一个比一个大,谁都没记着给魏无羡点火盆,他自己倒是不在意,往年也这么过来的,卷个厚棉被往身上一裹,眼睛一睁一闭,一晚上就过了。
而今晚,魏无羡反常地觉得有些凉,四肢冷得像被井水泡过的,不停散着寒意,可理应感受不到燥热和敏感的腺体,此刻却烫得像块烙铁,虚虚捂着都嫌烫手。
他并着两指轻轻点上腺体,用指腹试着在表面浅浅地摩挲,疤痕粗粝的触感透过表面薄茧传导到脑内神经,戳着他深层记忆中的伤口无声嘲笑。指腹顺着疤痕的走向游移,凹凹凸凸地,怎么看都很丑,同老树虬结的树根如出一辙,干瘪地盘亘在后颈。
人都爱漂亮的皮囊,谁会喜欢一具残破的布偶?即使是他自己也无法否认,在他对蓝忘机众多的喜欢里,拨动心弦的最初音,正是月下的惊鸿一瞥,蓝忘机精致的五官配上清冷的气质,虽红衣傍身,仍干净得像是个误入凡间的谪仙。
真是一眼误终身呐!
乱了心曲后,魏无羡的视线新增了个人形焦点,总会不自觉地追在蓝忘机身后,用眼描摹着所见,知晓喜好与习惯,渐渐地,喜欢便浓地像熬开得蜜,掺不进水,也淡不掉味。
因色起意总叫人觉得搁不上台面来讲,明明只隔了几层纸糊的障碍,却仍旧没勇气把人拉过来推心置腹说上一回,久而久之,纸越糊越厚,捅不破了。结局是刻在印刷版上贩卖话本里头最为标准的不欢而散。
但谁知道这个低潮只是穿插在整本故事中的某个底谷,亦或是真正落点的句号。魏无羡在辗转反侧间期许着随后能接上辗转的剧情,挟着蓝忘机步入某个迸发的高潮,相敬如宾地白头到老,就像戏台上演出的那几出唱段——兜兜转转终是良人佳期觅知音。
天幕敛尽人间灯火,用深沉的暗夜赐予人信马由缰的思绪。魏无羡难得没用隐形枷锁把自己的念头铐起来,反而放任其胡思乱想,恣意发散。那根植于心的喜欢便再也藏不住,本还正经的画面逐渐歪曲,带着越来越多的缱绻靡丽扑面袭来,他才意识到思绪跑过了头,在半缕中衣将掉不掉的瞬间,生生叫了停。
好了,这下连整张脸都烫地不能碰了,甚至自己还有点起反应了,魏无羡有些羞恼地揪过盖在胸口的被子,用力将自己兜头盖住,瓮声瓮气地叹气道:“以后还是少看些话本、折子戏为好。”
可白日里蜻蜓点水般的吻,确是真实的。
事情在既定的轨道上走的好好的,又怎会走上了岔路,闹成这副快覆水难收的样呢?
魏无羡隔着被子捂住脸,用力地揉搓着。一念之差,真的是一念之差,悔不当初。
若不是钻研了数日的符箓略有小成,他也不会激动地卸下戒备,一听有人通禀便催着人推他出去,连个名字都没听清。更不会因为见到蓝忘机在那举棋不定的样子,突如其来起了玩心,提了随便就去贴他的脸。说实话,要是他能站起来,贴上蓝忘机脸的就不是随便了,而会是他的手。
不加压抑的善意和欢喜总直白地让人心悸,那道自半空劈下的颇具威力的惊雷,不仅为魏无羡撩开了转修符箓的可能,也剪开了盘踞在他头顶许久的浓重阴云,好比千仞壁中凿开的一线天,让天光大喇喇地洒了进来。
而后高兴地鬼迷心窍,乐极生悲……
魏无羡哀叹着裹了被子翻了个身,把自己束地像个等待化蝶的蛹。
是他给蓝忘机搬来了第一块垫脚石,然后蓝忘机顺着山路垒起了台阶。无论是带着体温的油饼,还是被粗暴划去的药方,都是实打实落下的基石,他就这么看着蓝忘机一步步地接近自己,又舍不得用力去推开。就这么半推半就地,他默许蓝忘机顺着杆子不断往上爬,似在考验自己的意志力,亦或是对方得寸进尺的能力。到头来,吃苦头的还是他自己。
唉,该死的好奇心,作死的粗神经。
至于蓝忘机嘛,貌似能耐了不少,脸皮都厚了。
人比人,气死人。
魏无羡抱着被子又朝反方向翻了个身,搅地这蛹愈发缠地紧了,缺氧带来窒息感,像是被人掐了脖子。脑袋逐渐昏沉,眼前弥漫起透不过光的雾,把夜的黑浓出了胶质感的实质,仿佛没有底的沼泽,能把一切实物吞噬干净。他的双脚已踏了进去,绵软无力的感觉自脚底窜起,肺部挤压出最后的星点空气,他吐出最后一个气泡。
他觉得自己快被闷死了,时光恍如倒流至身陷于江底的片刻,濒死携来灭顶的恐惧,刺地他不住挣扎。双手胡乱地在被窝里扑腾,好不容易抓住个被角后,猛地向下一扯,冷空气哗啦啦地灌进肺部,急速从被压扁的状态鼓胀成充盈的模样。
“噗!”
又是一个发着噩梦的夜半。
困扰他至今的梦魇在前些日子无端消失,却在今晚再度来袭,打了个措手不及。
粗重的喘息声在静谧的夜里被不断放大,额角不知不觉湿了大片,梦魇始终困扰着他。前些日子他没日没夜地研究符箓,每次都到精力被耗尽,才随意将就着对付一晚,连入梦的,都是朱砂画满的黄纸图案,特别踏实。久违的踏实。好比曾经有充沛的灵力流转于周身,一腔孤勇付诸于剑尖,红色剑芒所向披靡。
强大带来的安定感,帮他斩碎了幼时颠沛流离浸入心底的飘摇。也不是他信不过别人,许是流落街头的岁月太过刻骨,饥寒交迫的感觉太过铭心,他总害怕此刻手中的温暖会在下一刻消失,哪怕付出再多可能也换不回来,始终得患得失。唯有自己掌心握着武器,能让他自保,帮他救人,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孤儿,这就够了。
他希望能保护在意的人。
如果说当年双亲的离世,是他太小帮不上忙,使得结果避无可避;那月前暮溪山上面对温晁的羞辱,温逐流的阴招,要是他足够强大,就能护住蓝忘机了。思维的世界里,他所有的出发点和着眼点都是他在乎的人,至始至终习惯性地抹掉自己的得失安危。
偌大的汪洋里,飘零的浮木不依不靠,蓝忘机是他唯一曾企图抓牢的那棵。手攀在上面,苔藓湿漉漉地打滑,越努力去抓,越推得远。
肺腑沁满新鲜空气,他大口喘息。
月光凄婉,流转于室,把丝状的云絮拓在被随便压着的药方下缘,一指宽的墨迹黑得打眼。
魏无羡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对于蓝家释放出的善意,他感受地很清晰。虽然心中总还存着些过不去的膈应,但蓝忘机所言正中他下怀,讨伐温氏一役,他绝不会甘愿作壁上观,眼睁睁地看着全云梦的弟子出征,而独自驻守莲花坞。他要参与,他要杀敌,他要披荆斩棘。
这药方送得还算及时。
姑苏蓝氏不愧学识渊博,打蓝启仁手下出来的方子更是不同凡响。去了最后四位药材,将三碗煎成一碗,那药苦得和胆汁有的一拼,可随着药汁灌入五脏,他自丹田起便慢慢向全身发着热,像是泡在汪温泉里,浑身的伤都不疼了。隔了半宿,那股暖流仍未消减,他试探性地抬了抬骨折未愈的腿,意外地,竟能勉强动了。HTtρs://Μ.Ъīqiκυ.ΠEt
蓝启仁诚不欺他!药效简直立竿见影!按这个速度恢复下去,不出十日,他定能健步如飞!魏无羡心里美得呀,不禁给蓝启仁悄咪咪地刷了点好感,暗自许诺,要是十日内他真的能活蹦乱跳,就勉为其难地原谅蓝老头之前对他那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满,全部一笔勾销。
他魏无羡,是个大气,胸襟开阔的人,才不和老人家一般见识。
他越想越精神,眼睛亮的堪比夜空的星子,在虚幻的半空中不住描摹起自己踏马而行、执剑捏符的飒爽英姿。虽不能御剑飞行,但貌似也挺不赖的么。
斗转星移,待天边翻出圈浅浅的鱼肚白,魏无羡才困得浑浑噩噩,挂着眼皮艰难地睡着了。只不过他还没睡到两个时辰,就被仓惶闯进来的五师弟吓醒了。
魏无羡眯着眼睛感受还不太明亮的天光,没睡够的火气蹭蹭往脑门上冒,“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咋咋呼呼的,难不成天塌了?”
“大师兄,不好了,六师弟把蓝二公子拦在门口,死活要和他比试,说什么,要是他输了就再也不准踏进莲花坞半步!”五师弟是个中庸,向来对性别之分不大上心,甫一着急,火烧火燎地就要上手去扯魏无羡的被子。
“你干什么!”魏无羡忙捂着被子不让五师弟拽,一来一回间倒是真把瞌睡给赶走了,“急什么,六师弟在蓝湛手上根本走不过五招,他吃个闷亏也就完事了。你有这功夫在我这儿耗着,倒不如省着去哄哄他。”
五师弟一愣,“五招?”
魏无羡懒洋洋地打了哈欠,揉着眼睛,道:“你以为呢?蓝湛又不会对小六故意放水,五招还算多的。”
“那六师弟……”
见五师弟撇着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魏无羡顿时心生好奇,忍不住打趣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小六了,难不成……”
五师弟疯狂摇头,边往后退边否认,“我没有,我不是,大师兄你继续睡,我去练武场看着点。”
“哎!我可什么都没说呢!”魏无羡挑眉,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慢悠悠地起床穿衣。
练武场上暗流涌动,六师弟弓着身子不紧不慢挪着步子,伺机寻找蓝忘机的破绽,想一鼓作气拿下比试。周围围了一圈师兄弟各个攥紧了手中的配剑,替他捏着把汗。
这是场没有悬念的比试。
六师弟非但没找到蓝忘机的破绽,反而被蓝忘机寻到了机会,他逆着六师弟的脚步旋身上前,还未等人看清落脚处,六师弟便觉肩部被抵了个硬物,略沉。避尘未及出鞘,胜负早已分晓。
“承让。”蓝忘机卸力收回避尘,施施然抱拳以礼。
六师弟嘟着嘴不情不愿地哼哼,满是委屈,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愤懑地瞪着蓝忘机,“别以为你赢了我,我就会原谅你!是你害的大师兄!”
“六师弟,别说了。”五师弟不知何时窜到了人堆中,拖着六师弟的衣领就往外拉。
六师弟双手反拧着五师弟的手,两腿不住蹬地,红着眼吼道:“五师兄,你让我把话说完!”
“小六!”
江澄一声怒喝打断了六师弟挣扎的步伐,六师弟脚步趔趄了两下,本还想争辩上两句,却在瞥见江澄身边坐着轮椅的魏无羡不查的脸色时,下意识地抖了个激灵。
六师弟从未在嬉皮笑脸惯了的魏无羡脸上见过如此这般的表情,脸色冷得能结冰碴了。他悻悻地选择了闭上嘴,迎着魏无羡冷厉的目光,慢慢红了眼眶。
凭什么大师兄还要帮蓝忘机呢?六师弟不明白。
五师弟颇有眼见力地偷偷往前迈了半个身位,将大半个六师弟掩在自己身后,阻断了魏无羡射来的视线,硬着头皮喊道:“大师兄。”
五师弟本还想劝上几句,却发觉六师弟怯生生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五师弟回过头,看见六师弟死死抿着稚嫩的双唇,还因情绪的过度波动而把直线颤成条起落的曲线,他摇摇头,不甘心地用力抹着眼角,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场上的气氛顿时尴尬到了极点,剑拔弩张的两方谁都不肯退让,先绷到极点的那方便断了个干脆。
五师弟回头看了眼魏无羡,叹了口气,还是追着六师弟跑了。
围观的师弟们随后各自散去,练武场不一会儿便冷了下来。江澄看看蓝忘机,同魏无羡交代了几句,便也离开了。
蓝忘机本被捂热的希望再度被撕地空落落的,他将避尘攥地紧紧的,踱步到魏无羡身前,垂眸道:“我是来送书的。”
“别往心里去啊,蓝湛。”魏无羡勾起唇角艰难地笑了笑,“六师弟不懂事,见笑了。”
蓝忘机解下身后背着的包袱,双手递上,道:“你的书。”
魏无羡不见外地当面翻开一本看了起来,里头的东西果然比之前自己看得精妙不少,“唔,多谢了。对了,药方不错,替我谢谢蓝老前辈。”
“嗯。”蓝忘机局促地站在原地,有种多余的感觉,云梦弟子反感的态度像根尖锐的刺,戳弄着他的患处。他想要逃。
“告辞。”
魏无羡的腿果真在十日内复了原,期间蓝忘机又来过两次,皆是来给他送书的,每回放下后便匆匆离开,从不逗留。
所有的神经都为射日之争而紧绷,儿女私情被搁置在旁,铜漏里点滴流逝的时光直指正月十五天亮的那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吉风杏雨的你说的妄言都成了真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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