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散座上坐着些前来道贺,但心思不纯、想乘机拍马混个脸熟的小仙门家主。毕竟能一下子同三大家族嫡亲子弟攀亲带故的机会可不多见。
金子轩懒得理那些凑上来企图搭话的家主,一声不吭地坐着,只手上不停,单纯闷头给江厌离一个接一个剥着橘子。他那精贵的十指何时沾过阳春水,此刻耐着性子一丝不苟地剔着橘瓣上的一缕缕白丝,好似在雕琢着什么上等的玉石,待到面上剔干净了,他才将橘子完好地递到了江厌离的掌心。
“够吃的了,别剥了。”江厌离脸颊飞过一丝薄红,羞答答地接过橘子。
金子轩抬眸同她相视一笑,低声哄道:“你爱吃,我剥多少都愿意。”
江厌离嗔怪地推了一把金子轩,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脸上的红晕却又浓了两分。月前,金家医师诊断出江厌离有了身孕,按着金家的意思,女子怀胎不易,余下的日子应安心在家安胎待产才是,不宜舟车劳顿,恐伤了身子。但魏无羡结亲,她一个做姐姐的怎么样都想亲眼看着他出嫁,好说歹说才让金子轩松了口,同意陪她回来。听说有了身子的人口味会变得与往常迥异,江厌离近日特别嗜酸,俗话说“酸儿辣女”,大家都料想着肚里藏的是个大胖小子。
金子轩体恤她的不容易,两人刚在屋里坐下,他便开始用心地剥橘子。虞夫人瞧着两人和和美美的样子,虽然面上还一如既往的绷着,但心里头早就对金子轩止不住地赞许,是个会体贴人的姑爷。
屋里说话声不断,隔着门扇,在外头依稀还能听见些。
“准备好了?我可要推门了。”江澄的手搭在门扇上,偷偷朝屋内张望了一眼,满是嫌弃地嘟囔着,“那个蓝忘机怎么连今天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又没人拿刀逼他娶亲。”
魏无羡直接撞了江澄一肘子,“说什么呢?你不嫌耽误吉时啦,还不赶紧进去。”
“魏无羡我是为你好,怕你以后天天对着张冰块脸,闷出毛病来。”江澄立马没好气地怼了回去。“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魏无羡一听着“狗”字,浑身直泛哆嗦,他下意识地用力捏紧了江澄的手腕,道:“师妹,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你看啊,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师兄我请你管好你的嘴,不要提那个啥?行不?”
浓重的心理阴影让方才那几句话都带着颤音。
“疼!”江澄被捏地登时倒抽一口冷气,赶忙拍开魏无羡钳着他的那只手,抖开被压出折痕的衣袖,却见腕子上已然烙下一道清晰的红痕。
兴许是刚那嗓子嚎地声量有些高,本还热闹着的屋里兀地安静了下来。门扇被人从里面径直打开了。
江澄略显尴尬地清了下嗓子,搀着魏无羡跨过最后一道门槛,缓步来到厅内中间。
“阿羡!”江厌离眸子倏地一亮,提着裙角快步上前,抽过魏无羡的手捧在身前。
“阿离,慢着点。”金子轩条件反射般紧张地提醒着。
魏无羡的视线被盖头遮着,仅能从下沿的缝隙里窥到江厌离的一抹裙角。之前他还估摸着江厌离会因为身孕而缺席今天的场合,没想到她还是来了,心下泛起阵阵甜意,不过……
“师姐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让多走动么,金子轩你还愣着干嘛,赶快扶师姐坐下。”ъΙQǐkU.йEτ
“我哪有这么娇气。”江厌离掩面嬉笑了一声,拍了拍魏无羡的手背,“知道阿羡最心疼师姐了。阿羡乖,嫁过去之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蓝家不似江家,休得过分胡闹。”
魏无羡扯着调子回道:“知道啦……”
他声音里充满了少年人的活跃与开朗,清亮的嗓音似点水的蜻蜓般,在蓝忘机心里投下了第一圈浅浅的涟漪。他第一次将淡淡的目光投向一身红妆的魏无羡,想象着在隐在盖头下的是怎样一张笑脸,应当是灿烂的吧。
“子轩。”江厌离轻唤一声。
金子轩从衣袖里抽出一个巴掌大的紫檀木盒,打开一看,里头金色锦缎上嵌着一朵由细金丝线缠成的金星雪浪,片片花瓣薄如蝉翼,栩栩如生。饶是在座各位都是见惯了奇珍异宝的,甫一见这工艺,也不免叹为观止、啧啧称赞。金子轩遂将盒子塞进了魏无羡手心,略有些不自然地道:“这个你收好,往后要是蓝二公子让你受委屈,拿着它上金麟台,一路畅行无阻。”
这话表明了兰陵金氏要给魏无羡撑腰,蓝曦臣自然听懂了其中门道,他脸上带着无异于常的微笑,先一步站起,却转着手腕暗暗扯了一把蓝忘机的袖袍,言笑晏晏地对着江家众人道:“金公子多虑了,忘机定会好好待魏公子的,就像您待小金夫人一样,怎会舍得让他受委屈。是不是,忘机?”
“嗯。”蓝忘机躬身行礼,以示允诺。
厅内气氛霎时凝重了起来,魏无羡受不了这尴尬的氛围,撑起嘴角干笑了两声,“谢谢姐夫,贺礼我定会好好收着的。不过……你们何时见过有人不喜欢我?哈,别多想了,放心吧。”
“就是就是。”
“蓝二公子和魏公子天造地设,定会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金公子、小金夫人放宽心。”
“定会是对神仙眷侣。”
……
瞧着四下又开始热闹起来,魏无羡适才小幅度地拍拍心口,放松地吐出口被憋闷着的浊气。金星雪浪好看是好看,但金线易折,直接拿手里的话,估计没出莲花坞的大门就该被他折坏了。魏无羡咂咂嘴,把金星雪浪搁回盒里,妥妥揣进袖子。
他喃喃心想:金子轩这便宜姐夫照今天的表现看来,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么。看在大礼的份上,以后可得对他稍微好点,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由着自己性子同江澄一道埋汰他了。
“咚!”
外头大鼓突如其来被敲出一声震天响。
“吉时到!”
魏无羡面朝江宗主和虞夫人深深鞠了一躬,郑重而恭顺,难得卸了那层玩世不恭的外壳,露出真实的里子。
到底是看着魏无羡长大的,江宗主看着这意外的举动心情登时无比复杂。
十五岁的少年将恩情还于一别,堵上了自己余生的幸福。
江枫眠抑着微颤的手臂,带着几不可察的哽咽声,道:“无羡,莲花坞永远是你家……”
魏无羡半直起的身子一顿,再度深深一拜。
“上来吧。”江澄撩过衣摆半蹲在一旁,双手虚虚环在身后。魏无羡瘦削的身子并没太多分量,可江澄始终觉得肩背上重逾千斤。他稳稳地将人驼着,寻着被喜婆撑着的轿帘走去,每迈一步,就多一分难过。“魏无羡……”
“打住。什么都别说,哥过三天就回来看你。”
前院里锣鼓喧天,迎亲队伍抬着沉甸甸的嫁妆按着顺序依次御剑高飞,红色的衣袍被风撩开下摆,曳在半空猎猎作响。
江宗主背着手立在门口,远眺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伴着彤云逐渐远去,直到远的辨不出轮廓,才动身前往练武场。那儿的流水席已正式开席,街坊四邻将主桌围得水泄不通,向着江家人一波波敬着酒,把满满的祝福都干进了喉咙。
热闹好似都被留在了云梦,在去姑苏的整整一路上,魏无羡都不曾听见轿子外头的蓝家弟子开过口,冷冷清清的孤寂感兜头围了上来,他摸出腰间的银铃用指尖不住摩挲,一下比一下用力,仿佛要把上头的莲纹都烙进指纹里。
轿子一颠一颠的,他歪着头睡了过去。
后来,魏无羡是被轿子落地的动静吵醒的。外头的天色渐暗,他估摸着自己应是睡了两三个时辰,握拳捶了几下睡得僵硬的双腿。星点灯火亮起的暖意在地上落下道道长长的黑影,从帘子下头侵了几丝在一地的红上。
周围也有些低低的声音此起彼伏,他竖起耳朵听,大部分都是忙着搬嫁妆的,脚步忙而不乱,想必平日里家教甚是严格。他不禁莞尔。渐渐的,他发现在说话声、器乐声中,有个异常沉稳的脚步由远及近,直直向他走来,应是过来请他下轿的蓝忘机了。
想起江厌离的叮咛,魏无羡急忙端坐起身子,还记着顺手理了理有些皱折的衣摆,装出一副静候的架势。
帘子被人默默挑开,一只干净而温暖的手掌摊开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地等着。透过鲜红盖头下面的缝隙,魏无羡只能看到那手的部分,但手指白净修长,指节分明,瘦而有力,很是悦目。
魏无羡看得有些出神,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慌忙将手覆上,借着对方的力道慢慢站起身。
蓝忘机的手比他的大了一圈,指尖带着常年抚琴留下的薄茧,不经意间刮过手背,有些痒,却并不让人觉得糙。
他就这样任由蓝忘机牵着他走出了花轿,沿着青石板铺就的一方步道慢慢朝着蓝家深处走去。
蓝氏祠堂座落在几株高大的玉兰树后,背山面水,是江南苏式建筑一贯的白墙黑瓦。夜色掩映着屋角的飞檐,偶尔有几缕微风吹醒檐下缀着的铜铃,铃声清亮,打破这一隅的幽静古朴。
兴许是积淀的时岁久了,路过的时候魏无羡发现角落的墙皮有些斑驳,但仍旧整洁。祠堂带着满身沧桑的岁月气息,携着股股庄严的气息在原地静候着他们。
蓝忘机牵着他迈进了祠堂。
即使魏无羡看不到周遭的景象,但光凭着印象里江家祠堂的样子,也能将一切猜个七七八八。他乖巧地立在蓝忘机身旁,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蓝家家主青蘅君孤身一人垂眸立于供桌前。蓝家主母早逝,虽然此刻只有青蘅君站在那儿,但他仍习惯性地站在桌子的一侧,任身旁空留着一个身位。
面对着蓝氏列祖列宗,一对新人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拜了彼此。
礼成。
仪式很简单。当二人面对面深深一揖后,青蘅君转过身,亲手翻开供桌上的蓝氏族谱,提起蘸好徽墨的毛笔,一笔一划,将魏无羡的名字工整地填在了蓝忘机的旁边。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嗡——
云深不知处点亮了新挂的红灯笼,魏无羡伴着一路的昏黄在几名女眷的簇拥下来到了蓝忘机的住处——静室。
女眷们将他安顿好后,便自行退下去了。魏无羡无聊地坐在榻上等蓝忘机回来,左等右等也不见人,一身骨头又开始犯懒。他心想着反正也没人来,干脆自行掀起盖头,眯起眼睛单手托腮慢慢欣赏起了屋里的摆设。
静室不大,屋内陈设也异常简约,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榻前置着张一臂宽的圆桌,配着两张圆凳,左手边布着张折屏,上头工笔绘制的流云缓缓浮动变幻,一张琴桌横于屏前。角落的三足香几上,一尊镂空白玉香鼎吐露袅袅轻烟,满室都是泠泠的檀香之气。他约莫记得在蓝忘机身上也闻到过这股淡淡的香气。
他又将屋子来回扫量了一遍,目光所及无不透着清冷,和旁人口中听说的蓝忘机性子一样寡淡,与满屋新添的红色喜字格格不入。
魏无羡同样格格不入。
屋内并不敞亮,单靠着圆桌上闪烁的两点豆大烛火烘着,红烛静静燃着,烧化了的烛泪顺着边缘往下坠,不料被微凉的夜风一冻,就扒在下坠途中凝成了浅红的蜡痕。
烛芯碰着蜡油炸起微弱的“噼啪”声,在空荡荡的屋里不断被放大。
“怎么还不来呢?”魏无羡撅嘴嘟囔着,“等得我都困了,一定是今天起太早了。哈……”
哈欠恰打到一半,沉寂了半夜的门扇却应声而开,湿润的冷风趁机灌了进来,撩地烛光扑朔,登时光影明灭。
魏无羡一惊,忙拂下盖头勉强坐直,心怀忐忑地等着蓝忘机过来。说他不紧张不期待都是假的,一瞬间所有的感官仿佛都失灵了,只能听见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状如擂鼓般,每一下都蓄足了力道,似要蹦出来。
他等了很久,可除了听见一声轻悠的“吱嘎”,愣是没有一毫别的响动,魏无羡有些纳闷。
于是,他朝着门口的方向侧过些身子,憋着口气细细地听,却只听得有微弱的“悉悉索索”声,似是布料间的摩擦。
难道进了贼人?魏无羡心想。可蓝家戒备森严,四周的结界更是厉害,没有通行玉令,连蚊虫都休想随意进出。
难不成有人趁着喜事想浑水摸鱼?
魏无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一向我行我素惯了,这进了贼人的念头一上脑就坐不住了,随即用力一扯,把红盖头彻彻底底拽了下来甩在床上,大喊道:“谁?”
他和抱着一床素面被衾的蓝忘机面面相觑。
“你就睡这里,我去隔间。”蓝忘机不给魏无羡答话的机会,说罢直接转入了静室的隔间,徒留魏无羡一人心中迷茫。
“……”魏无羡怔愣过后终是回了神,气汹汹地冲去了隔间,拍桌怒问道:“蓝忘机,你给我说清楚这算什么?”
“我不喜与旁人触碰。”蓝忘机冷冷地回应,手中铺床的动作未停。
“你……”魏无羡只觉得心口被一团火气噎地不上不下,怒火中烧,挠地心肝脾肺肾哪都疼,“你当我真愿意和你结这门亲?行!既然大家都非自愿,那我今天就把话挑明了搁这儿——这门亲事不作数!蓝二公子请回,就不劳烦你给我铺床了,偏室什么的还是我住比较合适。时辰不早了,我要休息,请回。”
蓝忘机手中的动作一顿,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将一双清浅的眸子定定看向魏无羡,满是迟疑。
月光透过镂空的窗棂洒了进来,铺了一地的银霜。
借着泠泠月光,魏无羡第一次好好看清了蓝忘机的脸。他五官深邃立体,微蹙的眉峰像把锋利的刀,两瓣薄唇抿成一道直线,带着不近人情的霜雪酷寒。
他不由想起屋里袅袅的檀香,同样的清冷。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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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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