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生中,总要承受命运强加的苦厄,你不来不及做准备,它已把血淋淋的现实堆在你面前,让你措手不及。
当它来临时,人要么选择面对,所谓直面惨淡的人生;要么选择逃避,所谓闭上双眼身外都是光明。
无论是直面,还是逃避,人的一生是硬生生地改变了轨迹。
就在这个飘着槐香的季节,在新一届毕业生即将离校走向远大前程的时候,春城师院中文系,乃至整个春城师院,笼罩了一股死亡的阴霾。
至少,对于中文系的学生来说,大家一下子失去了平日的欢笑。每个人仿佛都认为,在这样的时候,笑是有罪的。筆趣庫
中文系即将毕业的一名女生,一个特别善良的师姐,在已经找好工作,再有半个月就要跟男朋友一起离校,奔赴北京就业,开她他们新的生活的时候,突然天降横灾,一场车祸,消殒了她刚刚绽放的青春。
传闻说,在那个夏日和风的夜晚,她跟男友在零公里散步。一个司机酒驾,硬生生将车撞到他们身上,师姐首当其冲,殒命当场。男友也受了伤,住进医院。
这个师姐是云南人,董山的同乡,平时关系很好,给他指导很多。就在几天前,董山还跟包括这个师姐在内的同乡聚会。没想到几天之后,这个善良的女生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在这个世上消逝。
董山的心情糟糕透了。
宿舍里的兄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各自内心也充满了忧伤。
他们正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死亡对他们来说似乎太陌生了。他们还无法接受就在身边的校友,突然有一天就失去了生命。他们都以为,死亡是一件特别遥远的事,总要在五六十年之后才能遇到。但死亡却对他们嗤之以鼻。
它向来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它任意玩弄自大的人类,它要那些轻狂的人类在轻狂之后才发见,到底谁是这世界的主宰。
从来没有一个世界是活人主宰的,所有人从出生就意味着死亡。
死神不放过任何一个人,而且每每以血淋淋现实把这样惨重的苦痛硬生生砸进人类心里。是的,是一种硬生生砸进内心的痛。
师姐的那个男友还在医院。学校下达命令,禁止学生把此事向外张扬。
师姐的父母被学校派人从云南老家接来,住在学校的招待所里。董山作为同乡会的代表,和几个同乡前去探望。
两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夫妇出现在他们面前,世事的沧桑本在他们脸上刻下尘火的印记,如今那黝黑的面宠带着憔悴,眼中写满了痛苦。他们大概一辈子没出过他们所生活的乡村,没想到第一次到大城市,竟然是面对自己女儿的死亡。
他们愿本以为操劳一生,终于到了享福的年纪,没想到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看着站在面前的自己儿女的同学,跟他们女儿一样是花一样年纪的少男少女,夫妇两人忍不住放声痛哭。
董山几个人搀扶着两个老人,也跟着流下泪水。
与学校和肇事司机交涉的事,由师姐的哥哥出面。那也是一个朴实的农村男孩,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似乎还缺乏世事的锻炼。
学校和肇事司机,提出各赔偿十万块钱。这个不会说普通话的云南汉子,用家乡话表达了强烈的气愤之后,也终于默认了这样的结果。
二十万块钱,在那个时候,可以在春城买十套房。
一条命,也许,就值这么多吧。
学校提出尽快将尸体火化,一家三口也只能点头同意。
火化那天,董山和几个老乡跟着一同去。将那女孩从停尸房推出之时,她的家人揭开了蒙在她脸上的白布,她的母亲一下晕倒过去。
“师姐的脸,已经浮肿地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董山说这话的时候,宿舍里的人久久沉默。
死人的事,每天都有,只有那逝者的家人,在心底里留下难以抹灭的伤痛。其他的人,即使在当时产生同理心,流下感伤的泪水,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就把这血色的伤痛渐渐抹平。
十几天后,这件事似乎像根本没有发生一样,春城师院里没留下一点儿痕迹。
教学依旧进行,毕业生依然准备离校,未毕业的学生依然在准备六月的四级考试,该恋爱的恋爱,该踢球的踢球,该喝酒的喝酒……
那个失去了爱人的师兄,也终于在学校消失十几天后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一道清晰的伤疤显在他的脸上,提醒着春城师院曾经发生过一件车祸事件。
董山和几个同乡,时不时陪着师兄,有时拉他出来运动运动,有时拉他出来喝酒,他们不想他一味沉浸在苦痛中。缓解苦痛的最好方法,就是转移注意力。他们希望用这半个月的时候,能帮他多少就帮多少。
他们自然是好心,但是,他们真能帮他缓解心中的伤痛吗?
这位师兄在他们的面前,露出淡淡笑容的时候,谁有说得清他内心里是不是在流着血呢?当他白日里走在这校园里时,谁又知道黑夜中的他,是不是蒙着被子,咬着自己的嘴唇,在无声哭泣呢?
离校前的两三天,师兄请董山等几个同乡在文化人聚了一下。他们要了一个包间,点好菜,搬进了两箱啤酒,然后就关了包间。
这一道小小的隔断门,仿佛也把包间外那无数桌正以欢乐的情绪聚餐的人群的欢声笑语挡在了门外,尽管那些声音依然忽远忽近、忽大怱小地传来。
“谢谢老乡们这些日子的照顾。”师兄端起酒杯,对几位同乡表示感谢。
董山等人也赶紧端起杯。每个人都一饮而尽。
师兄又倒了一杯,他本是不善长喝酒的,但大家都知道,今天必须让他喝多了才行。
师兄说:“我也代表她,来敬你们一杯吧。”
说完,师兄又是一仰头,一杯酒见底。
师兄端着酒杯,眼神泛着泪光,脸上显出苦痛的神色,那条伤痕在他脸上抽搐变形,几滴泪终于忍不住从他浑浊的眼中落下。
董山伸手拍了拍师兄。师兄用双手搓了搓脸:“哎,看我,今天是感谢大家,大家吃菜,吃菜。”
大家也赶紧转移话题,纷纷彼此招呼挟菜。有的还故意夸讲某道菜好吃。
气氛开始不那么沉寂。大家故意扯着无关要的话题,小心翼翼地,生怕说错话。
其间,师兄不停招呼大家喝酒。很快,每个人都喝了两瓶啤酒下去,酒量不佳的人,开始脸上泛红。不过,因了这酒精的助力,大家说话就不再那么拘束,有时还因为某个话题,大家开怀大笑起来。
这包间里的氛围,开始与包间外的,融为一体。
“师兄,给我们这些师弟师妹,讲讲大学时期的规划吧。”一个师妹突然说起这个话题。
大家都知道师兄和已逝的那位师姐在学校里算是特别出色的学生,他们早早通过了英级六级和计算机二级,还考了几个含金量很高的证件,毕业时得到了北京知名学校的聘认。要不是他们的家庭都不太富裕,他们本来可以轻松考研,继续攻读的。
这样的成绩,在学生们中间,已经是十分出色的了。
师兄此时已经喝了七八成醉,听到这个话题,他打开了话匣:“其实这个很简单,在入学时,就应该进行规划。比如,最晚大二上学期,就应该通过英语四级和计算机二级,这是咱们毕业的基本条件,这个底必须保住。在其他时间,就可以结合以后的就业方向,再考几个证,包括英语六级也可以考。要想考研的话,大一就应该开始准备,其实考研很简单,所谓考研就是考英语,无论咱们考哪个专业,专业课都不是大问题,就是英语这个问题,使一大批考研的学生无功而返。
“大二开始,暑假、寒假什么的,其实应该增加一些社会实践,如果可以打工,增加实践机会的同时还能赚点钱最好。赚不到钱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增加社会阅历。比如,我们可以去做公益,去孤儿院和那些孩子们在一起,你会感觉内心受到净化;到敬老院陪老人们说说话,你可以增加许多人生的见识。”
说到这里,师兄突然停顿下来。
大家愕然。
师兄像是想起什么,一滴泪夺眶而出。
“我是突然想起,跟你们师姐去敬老院当义工时。有一个老奶奶,九十多岁了,民国时期曾经在云南生活过,自己会做衣服,是特别有云南特色的那种衣服。老奶奶特别喜欢你们师姐,要教她做衣服。我们上次去,本来约好毕业前去看看她,跟老奶奶告个别的……”
无法抑止的悲痛涌上心头,师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号啕大哭起来。往日与女友在一起的美好片段,这一时刻蓦地涌上他的脑海,过电影一样,一段段浮现闪退。他想起跟她约好了,到北京,每周都要到一个地方去看看,他们罗列着故宫、颐和园、北海、天坛、长城、雍和宫、国子监、云居寺、红螺寺、八大处、香山……凡是能想到的北京的地方,他们都计划好要走完逛遍。
如今,其中一个都没到过,甚至北京的土地还没有踏上,她就永远地,永远地,离开了人间,离开了他。
他哭得像个失去母亲的孩子。是的,人在孩提时代,最离不开的是母亲。待成年以后,对于男人来说,妻子和女友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是伟大的女性,指引着男人上升!
众人陪着落泪,谁也没去劝他不要再哭泣。他们知道,现在对他来说,一场酣畅淋漓的哭泣才是最重要的。
他哭出来,就好了。
他忍着,伤害的终究是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师兄终于停止了哭泣。他怀着感激的眼神,对坐在身边的同乡兼师弟师妹们说着感谢。
他又端起酒杯,对大家说:“你们放心吧,她只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但她永远还在我的心中,无论我到哪里,我的心里装着她,她就跟我在一起。我就不会感觉孤独。等我去了北京给你们寄故宫的照片。”
众人碰杯,齐起喊加油。
每个人都怀着感恩之心,不仅是师兄,还有董山这些人。他们觉得,与其说今天抚慰了师兄的心,毋宁说他们从师兄这里,获得了人生一种重大的体悟。
还有什么比生死更重大的人生体悟呢?
一行人离开文化人回学校。
董山送师兄回了宿舍,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他内心中好像有许多话,想要跟人倾诉。
他打余慧的电话,问她能不能下来,陪他走走。
余慧似乎听出他声音中某种沉郁的成分,略一犹豫,还是回答好吧。
她让他在楼下等十分钟。
她本已洗漱完毕,穿了睡衣靠在床上看一本全英文的名著,正是看到入迷的时候,被董山打断。
她内心本有些不快的,但想到这个打着自己男朋友标签的人此刻需要她,她又有些欣慰。
余慧换了衣服出来,看到董山正站在宿舍楼旁边小卖部前。她走过去,拉了他的手,两个人一起往操场的方向走。
他没说话,她也没有说话。
她知道今天董山是去参加他的同乡的聚会了,一定是有些事情要告诉她的。她等着他说。
这是女人的智慧所在。
他们到了操场,绕着跑道,开始慢慢踱步。操场上还有零零散散的人,有一对情侣,坐在足球门后的草地上,正悄悄说着什么。
绕跑道走了一圈,董山突然停下来,抱住了余慧。
他抱得很紧很紧,以致把余慧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了?”余慧在他耳边问。
“我想我妈了。”董山低声说,声音中带着苦痛。他的鼻子发酸,眼中噙泪,一闭眼,两滴泪水滑落,浸在余慧的发丝中间。
余慧叹了口气,也紧紧抱住了董山,像一个母亲,抱着受了委屈的孩子。
董山的母亲,那个善良的女人,一生受尽苦累,与丈夫辛苦维持着生计,又一把屎一把尿把七个儿女拉扯长大,终于因为长年操劳,还没来得及过上幸福的生活,看着儿女成家立业,就离开了人世。
她是个不识字的农村女人,却用一生把爱字铺满自己的人生,播散在家庭中每一件器物上,钉在丈夫的心口,镶刻在儿女的心间。
那时董山还在上初中,他一直觉得母亲是因为养他们兄弟而累死的。也这是他一直不肯原谅自己的地方。他那时顽皮,不爱学习,经常跟人打架,让母亲操碎了心。他那时从来没有觉得母亲会突然离开,直到那一天来临,他才发现,原来人是这样脆弱。像山一样坚韧、像树一样高大的父母,真的有一天会在这人间消失不见。
那一天,董山才真正体味到,自己成了一个孤儿。也是从那一天起,他才开始懂事起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母亲是董山心底一辈子的痛。如今被师姐的陨命、师兄的沉悼钩起了董山积压在心底的苦痛,那苦痛翻江倒海一般在他心底撕扯、撕裂、撕碎。他努力控制着,终于觉得自己就要控制不住了。
他紧紧抱着余慧,就像抱着自己的母亲。
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从来没表现出脆弱的男人,这一刻终于像个孩子一样,无助而伤心。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睍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天上有无数的星星闪烁着,每一颗投射出一点点微弱的光芒,汇聚人间,人间就感觉到了光明和温暖。
“师兄说,他以后可能再不会爱上别的女人了。他说,师姐为他把命献出去了,要不是她,他可能也不会在人间了。”董山喃喃地说。
今天酒席上,那个师兄说,虽然师姐已不在人间,但她将永远在他心底,只要在他的心底,她就没有死去。他的生命已经和她的生命融在一起,所以他要好好活着,只有他好好活着,他心底里的那个她才能永远地好好活在他的心里。
董山把这些讲给余慧听,余慧感动地也流下了眼泪。她突然发觉,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如果说之前她对他还有所保留,但从今天开始,她想把自己完全交给他。
一个女人,一辈子碰到一个真的珍重感情的男人,并不容易。能够体味别人的悲伤,深切感伤于他人的感伤,这样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
这一时刻,余慧忘记了对父母要求他必须找一个留在春城的男朋友他们才答应的承诺。她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爱情的真义,你真的爱一个,是会愿意陪着他走遍天涯海角的。
父亲,母亲,你们的心愿,让我留在你们身边,难道不是因为你们爱我,免得让我受委屈吗?如今,我身边的这个男人,我相信他永远不会让我受委屈,会永远珍视我,就像你们珍视我一样。那么,只要我和他在一起,无论在春城,还是在中国的其他地方,乃至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里,余慧摸着董山的头:“好了,以后一切都会更好的,师兄会更好,我们,我和你,也会更好。”
董山不知道余慧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她松开搂着余慧的臂膀,透过余慧的眼睛,看到了一种叫□□情的东西,晶莹剔透,像是天上闪烁着的,无数的星星。
他们拉着手,一起往回走。余慧还甩着手,董山的手也一起晃晃悠悠。董山哭了一顿,感觉心里舒服了许多。加上余慧这般温柔对他,他更感觉到人生的许多美妙。他不禁也随着余慧的手,一起晃晃悠悠,嘴里还唱起来:“钟声当当响,乌鸦嘎嘎叫。”
余慧被逗得前仰后合:“一休哥,你是要作和尚吗?”
“嗯,小叶子,我要作个花和尚,专门娶你做老婆。”董山做出哈痒状,余慧吓得赶紧跑,董山在后边装作追赶。
他们经过靠近球门那片草地的时候,之前坐在那里的那对情侣还在那里,只是女生依然是坐姿,男生则躺在草丛中。
他们听到那个男生正在哭泣:“我已经二十二了,一无所有,马上离校了,工作也找不到。我给不了你幸福,我们还是分手吧!”
董山和余慧加快了脚步。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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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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