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远远的的确是有一队妇人和小孩儿,被几个士兵带领着往前走。
这些妇人大概有十余人,小孩子五六个,看年纪都只有几岁,最小的还是在襁褓中的婴儿。
身着甲胄的士兵有的抬着担架,有的帮忙抱孩子,还有人动作规矩地帮忙搀扶几位受伤的妇人。
“这是怎么回事?”龙彦昭随便从远处叫来一名士兵询问。
尽管他还没有来得及更衣,仍旧是一身黑色劲装,但在军营待得久了,那士兵也知道这是皇上。
他恭敬地回答说:“这些都是被荆平城守城将领私自关押的妇孺。”
“守城将领?”龙彦昭:“那个弃城而逃的怂蛋?”
“是……听说那将领还是个有奇怪癖好的,这荆平城中但凡被他看上的女子都会被扣押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山洞地牢内,专行不轨之事……”
“岂有此理!”未等他说完,龙彦昭已经勃然大怒。
顾景愿则直接暼开了视线,不忍再看。
方才不知是怎样一回事,所以也未曾多留意。
如今远远望着那些女子和孩童,果真一个个穿衣破烂简陋,有些面容脏污已经看不清眉目,脸上还带着伤……
皇上说:“你继续说。”
“是……也不知他们被关了多久了,咱们占领下荆平城后,这些妇孺们却还被关在其中无人放出,这不今日,严将军带人去扫平余孽,无意中发现了那个地牢,这才将她们救出。”
那士兵解释,也觉得那些妇孺可怜。
“这些女子与小孩儿终于重见天日,一路都在这样,一会哭一会笑……”
“告诉严将军,叫御医们去给她们瞧瞧。”
说着,龙彦昭又吩咐道,“另外单独开辟一个院子出来安顿她们。挨个儿核实身份,若无异常,便让他们暂住这里。再在当地雇几个靠谱的人进来,好生照料她们。”
“是。”
那士兵领命去了,龙彦昭不着痕迹地轻抚了下顾景愿的脊背,道:“阿愿不必担心,朕会好好安顿她们的。”
“嗯。”顾景愿应道,却依旧紧紧抿唇。
像荆平城这样大的主城,守城将领即城主,一般也要是国内高品阶的大员才有资格。
北戎虽然贫瘠,但官僚世家的腐朽比大宜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人党同伐异狼狈为奸,出现这样的畜生也不足为奇。
但顾景愿搜寻记忆,竟不知这荆平城的守城将领究竟为何人。
他离开这里果然是太久了……
“阿愿,咱们先回去换身衣裳吧。”龙彦昭不愿他心情受到影响,于是提议说。
顾景愿点头。
那守城将领如今都已经弃城逃亡了……战事上的事情便在战场上来说。
他与龙彦昭一起转身。
但也就在刚回身之际,他却骤然听见远处有人在喊:“二哥!”
……
闻声之际,顾景愿身形猛地顿住。
劲瘦的身形在风中显得有些单薄,这使得他躯体骤然僵硬的变化看上去有些明显。
他站在那里,眼睛瞪圆瞪大。
身后面,那些妇孺之中再次发生骚动,龙彦昭回头去看,只见一个挽髻的妇人正拼命地试图推开士兵,像他们这边跑过来。
——开玩笑,大营那边可是皇上所在之处,这女子万一是刺客怎么办?
士兵们自然要死命拦着。
但那女子也是执着,她不光要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嘴里还不住喊着——
顾景愿表情呆滞嘴唇噙动,竟有些发不出声来。
龙彦昭见状,率先让人住手,将那女子带过来,而后问顾景愿:“阿愿认识那个人?”
“那是……”顾景愿手指剧烈抖动了两下,怔愣地看着远处的女子,不敢置信地吐出了一个名字,第一次有些口吃:“程……芷。”
……
记忆中的阿芷永远都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喜欢为自己去采花,会把她喜欢的东西分享给自己,喜欢跟在自己身后面叫哥哥。
阿芷比他小两岁。
与顾景愿并不是一母所出,而是惠雯妃的女儿,从小便作为公主一直养在王宫当中。
但却与顾景愿十分亲近。
王宫里面规矩多,阿芷那时候年纪又小,她不能像顾景愿他们一样出去骑马打猎,但但凡是能见到顾景愿,她总会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跟在他身后东跑西颠。
她喜欢出去看外面的世界,也喜欢新鲜事物。
每一次入宫,顾景愿都能看见她新发明出的小玩意儿,都能喝到她最新调配的肉汤。
……
直到顾景愿逃出北戎的那一天,她都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孩。
对方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他还记着。
顾景愿也永远记得他刚刚被关起来的时候,程芷曾经偷偷跑去看过他。
一个就快被处死的不祥之人,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但阿芷却硬生生地违背王令闯入了地牢。
穿着素色干净罗衫的小女孩丝毫不将那牢中的污渍放在眼里,她就趴在地牢外面,怔愣地问他怎么了。
跟着哭成了一个泪人。
王宫里长大的小公主,阿芷哪见过这样的景象啊,顾景愿知道她是被吓坏了。
他想跟她说没事。
但他那时候太疼了,终究没能说出口。
再后来程芷便被追过来的士兵给强行带走了。
她后来再没出现过。
顾景愿也理解。ъΙQǐkU.йEτ
以他父亲赶尽杀绝的手段,又怎会再放程芷跑进来一次。
事实上他也一点儿都不希望程芷再去看他。
——程芷太单纯善良了。
他会连累到她……
…………
眼看着被士兵们带着的挽髻妇人越走越近,顾景愿心神剧震,桃花眼里泛起涟漪,眼眶通红湿润。
“程芷?……”一旁的龙彦昭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跟着倒吸了口凉气!
——这不会就是阿愿曾经提过的,那个妹妹??
……以前顾景愿跟他说过的,他有一个妹妹。
一个在他的记忆里,可堪突出、至少是有资格被他特别提到的人……
再看顾景愿的反应,龙彦昭已经确定得□□不离十。
这时候,程芷已经走得很近。
近到她可以更清楚的看清顾景愿的容貌,以及眉骨上的那道熟悉疤痕,她再也绷不住,大哭着扑进了顾景愿的怀中。
“二哥,果然是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啊!”
带她过来的两名士兵始料未及,没想到她竟然敢扑进皇上身边之人的……怀里,登时有些手足无措地要过来抓她。
但在那之前,龙彦昭一挥手,止住了那两人的全部动作。
身边还回荡着女子的哭声。
龙彦昭看着这位形容狼狈、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再看看呆立在那里,浑身僵住的顾景愿,已然确定了,这位就是阿愿的妹妹。
——如果不是那个重要的、值得顾景愿回忆的亲妹妹,阿愿也不会这般茫然无措。
更不会因为她哭了而痛彻心扉。
.
大宜军主帅的营帐内,程芷被让到铺着干净兽皮的椅子上,她身边还带了个看上去四五岁的小男孩,这会儿正怯生生地站在一边,偷偷打量着对面顾景愿的眉眼。
顾景愿就坐在程芷的对面。
他想给她倒茶,可手指又颤得厉害,最后还是由龙彦昭代劳,率先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程芷,另一杯搁在了她身边那个小孩儿的面前。
顾景愿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程芷看,程芷看上去也有点紧张,但在这里遇见自己二哥的激动并没有褪去,她说:“他们都说你还活着,我就知道。虽然没想过会再见到你……二哥,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你……”
“阿芷。”顾景愿的声音变得压抑而低沉,正如方才程芷问他的问题一样,他艰难地询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我……”程芷看了看顾景愿,又看了眼他身边的龙彦昭,最后也不瞒他,缓缓地讲起了自己的遭遇。
“二哥你离开以后没多久……崖国国君前来求亲,父王便……选中了我,去和亲了……”程芷说着,便拉过他身边的小孩儿,对他说:“赞儿快过来,叫舅舅。”
个头还没桌子高的小孩子怯生生地望着顾景愿,叫了声舅舅。
顾景愿一双眼眸原本在听她说和亲之时便已瞪得浑圆,如今骤然听见有人叫他舅舅,不禁剧烈眨了几下眼。
将目光转到了赞儿身上,他跟对小孩儿招手:“赞儿,过来。”
“到……舅舅这来。”
名叫赞儿的小孩还有些不好意思,并不敢过去。
唯一不变的是打从进来时起,他便一直盯着顾景愿看个不停。
直到受到他娘鼓励,才蹬蹬蹬地跑到顾景愿面前,仰着脖子看他。
顾景愿圆润的眼眸就像是一汪清澈无比的潭水,被他凝视的时候便会自动沾染上一种淡淡的安宁气息。
赞儿对他表现出了十成的好奇,又受到顾景愿如水的气质感染,逐渐开始不怕他,扒在那里不住地打量着他。
顾景愿毫无与这么大孩童相处的经验,但这是程芷的孩子,自然是不一样的。
他跟他说了几句话。
旁边龙彦昭知道这种时候他们兄妹说话也不方便小孩子听,便极有眼力见儿地对小孩说:“赞儿到叔叔这来,喜欢这大营吗?走走走,叔叔带你去转转。”
随即找小孩子过去跟他一起玩。
主帅的营帐极大,一边是摆满了书籍的书架,一边又是兵器架,还有各种地图和沙盘。这些东西大人看起来或许会觉得稀疏平常,但用来哄一个四五岁的小孩足够了。
龙彦昭在一旁给赞儿介绍兵器架中的各种摆设,小孩儿果然将其他情绪都抛在了脑后,兴致勃勃地被他牵着走。
程芷见赞儿笑了,却又忍不住悄悄落泪:“这孩子也是命苦,跟我受了不少苦,二哥……”
“阿芷,你先别哭。”顾景愿取了一条干净的丝帕递给她,他站在她所在的椅子后面,轻轻抚过妹妹细瘦的肩膀,问她:“赞儿便是你与崖国国君……”
“是。”程芷止住了眼泪,知他会问自己既然已经外嫁,又为何会流落到这里,便继续诉说:“我嫁过去的时候崖国国君便已经三十多了,他早已妻妾成群,只是刚死了正妻,两国联姻,父王便让我……”
出生在皇族的女子便是这样可悲,从来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尤其是遇上了一个从来都只把子女当成工具的父王。
程芷反抗过,但效果甚微。
就如同其他姐妹先后被父王嫁人了一样,她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命运。最后还是不得不作为联姻的工具,嫁给比她年纪大上一倍还多的男人。
那男人也并不珍惜她。
北崖与北戎接壤,是比北戎还要以北的小国。
那里的开化程度连北戎都不及,人们几乎裹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各种生活品都要拿毛皮和鲜肉与附近国家做交易。
可就算这样国君的后宫里也充满尔虞我诈,程芷嫁过去虽做的是正妻,却是身处异国他乡,又没有国君庇佑,相当于直接掉入了狼窝。
从前活泼天真的小女孩要不得不各种防范和猜忌,才能在那里保住自己和儿子的性命。
那几年她过得很辛苦。
“后来呢?你与赞儿缘何又会出现在这里……”站在程芷背后的顾景愿几乎一动不动,他垂着眼眸看着自己妹妹的背影,眼里的心疼藏不住,下唇都快被自己磨出血。
但他还是轻轻扶着程芷的肩膀,巍峨伫立在那里,期望着这般便能给对方一丝力量。
北崖国君差不多有二十几个孩子,赞儿并不是受宠的那一个。而程芷作为两国联姻的工具,一开始还好一点,直到一年多以前,老北戎王驾崩,太子即位……
新的北戎王一上位就大刀阔斧做了一番改革,将先王在时的许多东西都推翻了。
其中就包括与北崖的盟国契约。
北戎提出重新商议盟约内容,想要为自己谋得更多权益。
盟约一商议便商议了半年多。但从新王提出要撕毁旧约的那个时候起,程芷便不再是联姻工具,而是联姻的牺牲品。
她给自己曾经的太子哥哥写过多封信,奢望他能够为自己考虑考虑。
但新王的意思很决绝——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国与国之间的事,怎么会为了一个妇人便做出让步。
那以后程芷在王宫中的日子就变得举步维艰,她经常遭受国君的拳脚和谩骂,就连赞儿,也被醉酒的国君打过几次。
程芷本质还是个性格刚烈的女子,只是当初嫁人时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成婚生子,一晃数年,总觉得能忍就忍了。
可一忍再忍的结果便是她与赞儿的活路越来越窄,预感情况只会越来越坏的程芷便开始计划带着赞儿逃跑,为自己的儿子博一条生路。
终于,在去年的时候,大宜突然对北戎开战了。
北戎猝不及防,力有不逮,先前还无比嚣张自信的北戎王不得不反过来求北崖出兵帮助。
北崖国君已经被北戎王戏耍了一通,如今怎可能会帮他。北戎来的使团被拒之门外,不得不原路返回,程芷便是在那时,偷偷潜入进使团当中,一路逃回北戎的。
可回到北戎以后,这里虽然是她习惯的故土,却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人。
她不可能回京都去质问太子哥哥为什么要抛弃她,也不可能再以公主的身份回到王宫……
万般无奈下,程芷选择隐姓埋名,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将赞儿抚养成人再说。
可令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这荆平城的城主是个胆大包天、荒淫无度的无耻之人。
——程芷有一次上街,无意中被那城主给盯上了!
她容貌不差,又气质卓然,异于寻常女子。
那城主就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美人,程芷又是个单身妇人,没有亲朋好友,无依无靠,完全符合他的标准。
就在不久之前,她和赞儿直接被那城主派人偷偷抓走了,就抓进了那个地牢内。
程芷在那里了解到,里面关了十几个女子,暗无天日,很多人已经被关了不只一年了。
那些孩子,有些是被迫与那城主生的,有些则像赞儿一样,随母亲一起被关在那里,成为城主要挟控制母亲的筹码。
程芷也害怕极了,但奇怪的是,将他们关进去后,那城主却从未出现过。
一开始还会有人来给他们送食物和水,只是那人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直到几天前连那个人也彻底消失了。
她们只能靠地牢深处,洞穴里头的苔藓和冷泉水维持生活,一直到今日大宜军的出现。
“方才被放出以后那些军爷便把身上的粮食和水都给了我们,还将我们带回到这里。”
说到今日的经历,即便是程芷也忍不住激动得落泪。
“阿芷,都过去了。”顾景愿全程哑然不知该说什么,这会儿绞尽脑汁,也只能安慰她说,“都过去了。”
“……二哥,你现在是宜国人了吗?是这里的……”
程芷有些不确定。
因为兄长的着装很普通。再说猛地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心情大起大落,也顾不了许多,她根本没注意到这里便是营中最大的营帐,也就是主帅所居住的地方。
但她却注意到了方才那些士兵们看兄长的目光和态度,里面隐隐透着敬意和尊重,那样子不像是对待一个普通人……
“二哥,你不会是这里的什么官吧?”程芷试探着问。
顾景愿下意识抬头向龙彦昭的方向看了一眼。
远处,龙彦昭正单手夹着赞儿,将小孩儿举得高高的,站在沙盘前给他讲解沙盘到底是什么东西。
同时默默听完程芷的讲述,就像心有灵犀一般,他抬头望向了顾景愿。
目光在空中莫名其妙地发生了一个短暂对接,顾景愿明明已经被气得眼眸震颤,下唇干脆已经被咬出了血痕。
但看见龙彦昭的眼神后,他又突然冷静了下来。
发颤的指尖顿停,仿佛隐隐得到了一丝鼓励和力量。
而后,程芷听见顾景愿说:“对,我现在是宜国人。”
“且在朝中任职。”
“阿芷,二哥以后会保护你和赞儿的。”他无比坚定又认真地许多:“都过去了。以后有二哥在,你与赞儿都不会再受分毫委屈。”
“二哥,我……”程芷听见这番话,不禁缩成一团,又哭了出来。
纵然这次也怕赞儿听见,但她无论如何都再控制不住音量。
坐在顾景愿的身边,她仿佛一瞬间又变成了那个被人纵着惯着、捧在掌心上的小公主。
从毫无心机的小女孩瞬间转变成人,这么多年无依无靠,程芷早不指望自己还有家人了。
可是二哥……
到最后温暖她的,竟然还是那个总是默许她跟在他身后面乱跑捣乱,总是最纵容她的二哥……
她知道二哥一定在外面受了很多苦。有时候一到夜里,想起二哥的事情,她便会心疼地忍不住哭泣。
但她真的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他。
这样身姿修长挺拔,风华如故的二哥……
真的太好了啊。
……
赞儿看见自己母亲哭了,立即从龙彦昭怀里蹦下,懂事地跑了回去安慰母亲。
“娘亲,你怎么又哭了。”稚嫩的童音在帐中响起,“你是又想舅舅了吗?……可是你已经找到舅舅啦。”
童言无忌,有时候往往最是可爱。
程芷立即破涕为笑,摸了摸小孩子的头,对他说:“别乱说。”
顾景愿在一旁听见了,他问赞儿:“赞儿知道舅舅吗?”
“知道的。”赞儿乖乖点头,又忍不住跑到顾景愿面前,仰头去看他眉上的疤。
顾景愿顺势弯腰,将他抱着,坐在自己手臂上。
方才赞儿被龙彦昭带着转了一圈,胆子大了许多,这会儿自然搂住了顾景愿的脖颈,认真说:“娘亲经常会提到舅舅,她一想起你就会哭。”
“赞儿,快别瞎说。”程芷不好意思地站起身,她还没从见到二哥的惊喜中反应过来,却被骤然提及过去的囧事。
她要招赞儿回去,不要压到舅舅,但赞儿并不服气,说:“我才没有瞎说呢,娘亲说,舅舅眉上有道疤,红色的。”
“娘亲还说,若有舅舅在的话,我们就不会落得现在这样……”
“赞儿!”程芷更加窘迫地叫了他一声,“说什么呢,不能没礼貌。”
但顾景愿已经愣在了那里。
至亲见面难免会大哭一场,顾景愿也不能免俗。
他眼眶骤然变得通红一片。
不……不只是至亲。
这还是这世间唯一会惦念着他的血亲。
原来……在北戎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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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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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管红衣的替身不想再玩了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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