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天上铅云堆积,北风一阵紧似一阵。望月赶紧整衣回到如意阁顶层。
正从木梯走到顶层外廊,便见周老福迎着她微微躬身,望月连忙扶起,笑问:“阿监,父皇可是叫我进去?”
便听圣德帝在里面朗朗而笑,呼唤嘉善公主进来。
望月连忙应声而入,到了室中,见诸位侍臣还在。想想将要请告皇帝之事,心中便生犹疑。
她见皇帝在御座上望她,双目炯炯,精神大爽,不由莲步趋行,行到皇帝驾前。
皇帝拉着她的手,要安排她坐下,她连忙对皇帝羞赧一笑,对着室中的侍臣团团福了一福,道:“嘉善唐突,叨扰诸位大人。”
本在低眉垂目看着地面的众臣,连忙起身给嘉善公主还礼。
望月暗想,众臣在此,当真是不好说事。皇帝笑问:“月儿何时习会舞蹈?父皇怎地不曾见你演过?”
望月答道:“教坊的教习们教导许久,哪能一点不会?儿舞艺生疏远,今日献丑,父皇不许笑我。”
皇帝笑一笑,并不纠缠这些细枝末节,问望月:“词曲皆是汝作?分明写的秋雨之景,怎地现在才来演奏?”
望月笑着描补道:“儿既知演给父皇看,在家中几番修改,自然来得晚了。父皇,儿这一番歌舞可得入览?”
圣德帝拍拍她的脸颊,笑道:
“朕这一堂重臣,皆是才华横溢的饱学之士,原本个个老成持重,遇事动辄言孔孟。却被你的歌舞迷得如痴如醉,忘乎所以。你说好是不好?”
望月暗往底下侍臣那里瞄了一圈,便见他们赶紧起身请罪,齐齐道一声:“微臣惶恐!”一句说完,骤然止住,纷纷低眉敛目,垂首静立。
望月想到作为公主,不好与这帮君臣同处太久,还是提出一个因由,私下再与皇帝说私话。
望月垂眸一笑,歪歪脑袋,望着圣德帝:“那父皇有何赏赐?”
圣德帝眼神一动,若有所思,淡笑道:“你所唱词句中,有几句话,朕与众卿有所疑议,你先来解一解,再说赏赐。”
望月心中一惊,这唱词之意,心照不宣不好吗?为何要当着这许多出身世家的重臣来解?
然而圣德帝既当众相问,就有这么做的用意,她还是不推拒的好,只得应允道:“蒙父皇与诸位大人见问,嘉善有幸解说一二。”
圣德帝扭过头,看着下立的臣属,笑意朗朗,意味深长地对一人道:“张爱卿,你可有疑问?”
那张爱卿恭恭谨谨地,从队列中站出来,拘束地静默片刻,冲嘉善公主老实拱手,问道:
“微臣失礼。殿下最后二句唱词:最奇污泥厚土,残花还寄香浓。颇感意味无穷,不知殿下作词时,笔下有何深意?”
望月眸光一转,暗想这张大人年岁大约不惑,心思倒也伶俐,胆气也还算足。
她悄悄瞅圣德帝一眼,见他并不似心中愤怒,便斟酌言语,说道:
“蒙大人相问,这词意并不深晦,不过是嘉善一点浅薄感想。
“今年秋日,淫雨绵绵,狂风乱作,风雨在庭院中摧枝落花,污浊湖塘,泥泞道路,似要与一切美好风物同归于尽,一点可观之处也不留下。自然叫人看得遗憾失落。
“然云收雨霁之后,嘉善在庭中闲步,忽闻得阵阵芳香,看花枝上已无花蕊。竟是被风雨吹落的木樨花,散入污泥,还固执地散发芳香,当真可怜可感。”
说完,心中惴惴,偷觑皇帝神情,却见皇帝正看着她,似笑非笑地。
这卫尚书垂首在地上立着,暗暗也为嘉善公主捏着一把汗。
在嘉善公主之前,有多少臣工耆老,引经据典、直截隐晦地劝谏皇帝,有的甚至指名詈骂、以死相谏,道是没必要将姓姜、姓李之人尽数杀光,不该将逆案牵连太广——大树断根倾覆,难道真的一点用处也无?自然还是有一些的。
劝谏之人,除却他卫干与其他洁身自好的几个中枢重臣,哪一个有好下场?
嘉善公主以物喻人,隐晦劝谏,她即便见爱于帝王,也是有极大风险的!
一时室中静默无声,除了圣德帝,在场之人都绷紧了神经,等待皇帝的反应。
皇帝冷笑一声,突然将大手按在嘉善公主脑袋上,不辩喜怒地沉声问她:
“如此,我儿前面写的‘苍鹰湿翅难高登,百草烂根凭西风。来人去路不相见,泾浊渭清难分明。九霄天河一下倾,玉宇寰尘洗清澄。’又作何解?”
望月心怦怦一跳,不敢随便乱动,恐怕惊到按在她脑袋上的那只大手。
她打叠起精神,掩饰好心中不安,镇定解释道:
“云龙一遇,化作漫天剑雨,席卷大地。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也会打湿羽翮难以高飞;而根茎衰朽的秋草,也被劲风卷拨到天际。
“然而天雨洗刷人间,难免淹没道路,阻断行旅,水清的泾河与水浊的渭河,都一道变得浑浊,一时分不清谁清谁浊,……”
她所作的这篇曲词,字面意思比较浅显。
因为几个世家重臣在场,她解释的也正是浅显的字面意思,不将影射的深意说出一点。
但是这深长的意味,侍臣们哪能不明白——毕竟他们皆是饱学之士,一边听一边默默转着心思。
不管嘉善公主诗中言语,是否有提防世家之意,只要圣德帝能听她婉言相劝,暂时放下手中屠刀,他们都谢天谢地。
望月说完,着实有些不安。
良久,圣德帝终于喟然一叹,按在嘉善公主头上的大手,也轻轻地揉着她的发髻,揉着揉着,对望月一笑,笑得沧桑而无奈,平静对望月道:
“说吧,你要什么赏赐?”
望月略略瞟了一眼下站的侍臣,道:“父皇,可否避人而言?”
圣德帝笑了一笑,不辩喜怒道:“一室之中,皆是朕心腹之臣,他们听也无妨。”
望月细细端详皇帝的眼神表情,怀疑皇帝是想消遣她。
她说的本来算是私事,父女若有龃龉,大不了事情办不成。若叫这帮圣德帝的肱骨之臣听见,哪还有什么余地?
望月不觉犹疑,想着还是私下说的好。却听皇帝笑道:“月儿此番不语,日后朕也不欲听了,你道如何?”说着,似有揶揄地看着她。
望月感觉,圣德帝就像是无聊之极,有意在消遣她!
望月蹙眉望他,嗔道:“父皇怎知我求的何事何物?来日再向父皇求赐,父皇怎知我求的是此事此物?”
皇帝逗猫似的,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发髻子,一派淡然道:“月儿若现下就求,说不得,父皇就应了你。”他神态倒有些散漫,让人断不清是真是假。
当着众臣眼前,皇帝这样耍着她玩,望月心中暗暗生恼,起身说道:“父皇与众臣视事繁忙,儿不愿久扰,请容告退。”
望月已然起身,皇帝却突然声气一寒:“月儿,你所求者,无非是姜中言之事。君无戏言,你异日再来求,朕安能应你?”
下站之臣也纷纷心惊,姜中言?原刑部尚书姜中言?
卫尚书与张侍郎都想道:这姜中言虽已是江阴姜氏末流,然而凭自身才具科场得意,为圣德帝所倚重,而后又被姜氏嫡枝看中拉拢。
然而,寒士难得出的一个贵子,因姜氏一姓之祸,姜中言一切功名利禄皆成云烟。
怪哉,这姜中言有何手腕,竟能求到皇帝掌珠——嘉善公主面前?
而嘉善公主竟真敢冒奇险,将此事向皇帝求告?
望月想不明白,为何非要当着众臣之面,来说此事?
圣德帝说君无戏言,这是事实,皇帝威严不容轻犯。望月一时骑虎难下,颇觉进退两难。
想一想,这室中拢共不过四个侍臣,皆为皇帝倚重之臣,应当不会蠢笨到哪去,以至于到处乱说。
她心下一发狠,收回了转身离去的脚步,肃容敛色,对皇帝娓娓道来:
“父皇既如此说,儿愿与父皇吐露心事。
“儿曾有一宫人朱雀儿,自幼相伴,十分伶俐忠心。去岁夏宴,被歹人杀死后,抛于荒宫深井。亏了姜中言幼女贞娘,与婢女碧儿恰巧碰见,好心上报父皇。最终托刑部韩郎中侦断,方才抓获了凶手。
“此事,父皇可还记得?”
圣德帝以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她,点了点头。
望月继续说道:
“若非姜贞娘与她家婢女,儿的宫婢只会无声无息死去,恐怕连她的尸身也寻不见。
“父皇,儿幼时读诗,《抑》云: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读得似懂非懂,却也渐渐知道来往之道。儿今日之所求,便为投桃报李。
“父皇,儿知姜氏恶逆,若姜中言果然罪无可逭,也无妨。儿愿以万缗之数,全其子息。父皇,您可能答应儿臣?”
底下站着的张侍郎,心中颇觉嘉善公主心思诡异。
仅为一个死去的宫婢,便要付出万缗的代价,全他姜中言的子息?
冯希之唯一的郎君陷在狱中,他连一万缗都舍不得呢?
站在张侍郎前面的卫尚书,也在心里暗暗啧舌。他写密信请嘉善公主劝谏皇帝,嘉善公主回他的内容,只有四字:我已知悉。
之前,卫尚书不知嘉善公主会否劝谏帝王。今日见她来献歌舞,亦不知她要怎样进谏。却不想,这公主竟有如此大的手笔。
卫尚书早明白皇帝现下最大的困境所在。
因此,他早先暗示冯希之以钱粮换人。然冯希之太过悭吝,言语也不周全,惹得皇帝着实厌烦,此事便不成功。
但是现下是嘉善公主在这里,她与世家并不亲近,也许可以推行一番这“以钱粮易人”的伎俩?筆趣庫
毕竟,“赎刑”自古以来便有。不过被先帝——圣德帝之父操作坏了,弄得偌大陈国刑狱上乌烟瘴气,以致圣德一朝早就废止。
卫尚书暗暗期盼着。
不说下站侍臣心思如何,皇帝也是满心地复杂:这个女儿虽是无心如此,却真比一百个忠臣都贴心。
他听了嘉善公主一番陈述,站起身看了看几个侍臣,在室中来回踱步,面色阴沉,沉吟不决。良久,方沉声问下站侍臣:
“诸位爱卿,尔等以为嘉善公主此议如何?”
卫尚书早斟酌好了,恭敬对皇帝道:
“殿下所议,可类比历代赎刑。理历代赎刑,位高者以金银赎,有官爵者,还可以官爵抵赎;位中者如低级吏民,以金钱货物赎;位低者,以劳役身籍赎。旧朝皆有先例。
“先朝有大将军张陵基,幼女夭亡,精神恍惚,入宫面君,无意间身带利刃。戾太子罗织攻讦,欲判死罪。景帝命以金赎与官当并举,罚钱千万,免官二年,以此赎免……”
“殿下所言姜犯一家,涉入谋叛大案,子息二三人,以一万缗赎免,并不为多。”
卫尚书只讲可以因循的旧例和事理,并不直接评价望月“以钱赎人当是不当”,然而他的态度已经是明摆着的。
而那张侍郎,立刻也嗅到别样的气味,脑袋里思绪乱转。过了一会儿,见上官大人也附议,他也连忙附议。除出身寒门的邝侍郎并未发言,在场侍臣皆附议。
皇帝见众人无异议,便道:“尔等拟出一个章程来。如冯爱卿这等吝啬银钱者,以官职爵位赎之可也。”
众臣连忙应承,听到皇帝后面的恤让之言,当时一阵怔忪,继而几人跪地叩头,齐声唱道:“陛下圣明!”
圣德帝做下这决定,对众侍臣挥一挥手,道:“尔等自去殿中商议。”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老实头儿的春天的平圣公主传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