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之间还做了一梦，梦见姜贞娘被捕之前，来公府求她搭救他们一家的情景；而后情景如水变幻，又梦见雀儿被人杀死的惨烈景象。筆趣庫
她自梦中惊醒，一时觉得时空茫茫，怅然若失。
她来到书房，将卫十三娘送来的喜帖翻出，仔细看了一遍。
这喜帖是双层纸制的，她有心将帖纸裁开，又有些懒懒地——其实，无论卫尚书对她说什么，她都会依从自己的心意行事。
玉容从外头端来养生汤，见公主以手支颐，望着窗外庭景发呆。正要服侍她喝汤，却见公主将餐盘推开，问她道：“公爷现在何处？”
玉容连忙答道：“在亭下听琳公子读书呢。”望月即命玉容：
“请公爷回来，叫阿琳准备上课。”玉容连声应承，即安排人请人去了。
待李绸回到宜安居正堂，望月即命玉容带众人尽都退下。
众人退下，望月将方才在御街遇到张家的七郎猝死之事，原原本本讲给了李绸听。
李绸安坐在胡椅上，他的眼光，虚虚实实地落在嘉善身上。
嘉善现下看似神色自若，悠闲无绪，然而李绸就是知道——她心有所思，情绪并不松快，反而隐隐的忧戚焦虑。
待了片时，见李绸眼中神光若动，似在思考事情。望月也不催促他。
外头又起风了，潇潇飒飒地呼着窗纸，李绸在这脉脉的风里，望着她，道：“公主在猜疑何事？”
望月看着李绸，不觉开颜浅笑，她就是有一种感觉——李绸有一种泰山崩顶而淡然处之的自信。
她有些猜测也必得借李绸之口，才能得到验证。
于是，她干脆说起她的猜想：
“那张七郎本有心疾，他偷入刑场观刑，是活活被吓死的，由他的死状可以证明；他的仆役惊惶之下，也说出阳林正在以酷刑处置要犯——两相证验，说明今日西南城阳林中，确实在处决一批要犯，且是秘密处决，人数也并不少。
“那张家仆役出入宫廷高门，其实认得许多人。据他所供，当时便看到先辅国公姜华，亦在刑场下候决……”
李绸并不插言，静默地谛听着，他的气定神闲，让望月不觉间心间松快一些，莫名生出一丝可堪倚助的感觉。
还在御街之上时，她便有了一定猜测。
她最后问那个新安侯府的仆役：在阳林等候处决的囚犯中，可有先辅国公姜华等姜家一众核心人物？他们当时是否都还活着，有没有就刑？
那时在御街上，她已被阚闳麾下卫士架回车上，没有亲耳听到他们回答，然而却看到那仆役向她笃定地连连点头。
望月继续说道：“处置这批要犯，毕定是千牛卫上疏，父皇批红勾决。
“这桩天下瞩目的公案，若果然案情清晰，大案结陈，何不昭告国人，数罪论刑，游街示众，再行处置。也算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偏偏要将许多死囚，以种种酷刑，秘密处死在刑场上。这其中究竟有何暗匿之事？郎君以为呢？”
她紧紧盯着李绸，细心留意他的反应。
李绸微微垂目，看着望月隐在袖间的手，似在隐隐轻快地跳动着，不由心里微笑，话也说得直截了当：“陛下必定缺钱了！”
望月听他所言，蓦然一惊，定定地望住李绸。半晌，她才微微一笑，说道：“郎君果然洞若观火，足不出户，却知许多外事。”
李绸只在注意她的手指。
适才听他说出“陛下必定缺钱”时，她的手指突然从袖中跳出——那样活泼可爱。
他看着，心里有说不出的雀跃感受。便趁她一味琢磨闲事，他轻轻动作着，将她的手握在掌里。
见望月以目光孰视着他，他忽然破颜一笑，便如寒冬之后，尘封一冬的湖面，冰皮始解，暄融的春气自地底下咕嘟嘟地冒出来。
望月见美而喜，不能免俗，看得心里也高兴，便搂着他的肩膀，明媚笑道：“郎君笑起来真好看，不负‘第一’之名。”
这样“秀外慧中”的李郎君，值得她巧言令色地多哄一哄啊。
李绸垂眸轻笑着，略觉有些羞赧，为免嘉善看出来，他顺着适才的话题，笃定说道：
“阳林中秘密处决之人，都无关紧要，陛下杀他们，是杀鸡儆猴，给姜华与姜家那些族老看。”
望月微微颔首，她从张家仆役口中得知，姜家一众核心人物只在一旁候刑，还并未被处以极刑。她便大胆推测：
今日阳林中的秘密刑决，并非是为将所有要犯都秘密处死。
而是姜家还有至关紧要的秘密，未曾向圣德帝吐露，以至圣德帝不得不采取极端手段。
她之前想到两种可能：
一是姜家还有极端危险的人物不曾落网，未免以后贻患无穷，圣德帝要他们供出危险人物。
另一种可能，便是为了姜氏的滔天财富。
但李绸明白说了是后一种，她姑且一信。
但姜氏即便富可敌国，而姜族子弟出了名的骄奢淫逸，挥霍无度，这本身就是一种消耗。
而且，江阴姜氏与中州沈氏关系这样紧密，沈贵妃一家一向很回护这个盟友。望月认为，有很大的可能，姜氏巧取豪夺的钱财，早就与中州沈氏坐地分赃过了。
如此，姜氏倾覆之后，还能留下多少充实国库的财富？值得圣德帝这样兴师动众？
她望向李绸。也许，李绸所掌握的隐秘消息，比她猜测得更多得多。
想到此节，她心中不由一松，隐约有种释然之感。
这样的李公爷，还是可以依赖一二的。只要他不于国家、帝王有害，不于她和皇后有害，他有百般手段，皆非坏事。
李绸见嘉善莫名失神，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她明明离他这样近，却让人感觉她远在天涯。
他想离她近一些，便紧紧握上她不安分的嫩手，揽着她的肩膀半抱着她。
望月神情变幻，过了一会儿，费解地问李绸：“姜氏善于挥霍，已经抄没了一些，果真还有此巨富？”
李绸把望月侧揽在怀中，将头搁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凑在她耳边轻问：
“果真想知晓姜氏如何积累的滔天巨富吗？”
望月想扭过头来看着他，李绸将脸凑得近近的，她一扭过脸来，两人便面孔相贴。李绸静静地看她，只亲昵地以额相贴，并无进一步的行动。
望月听着他娓娓道来：
“姜氏积财之富，世人看在眼里，许多人以为姜氏同样淫佚骄奢、善于挥霍，对于他们与国媲美的财富不以为意……”
“姜氏在江阴地面，其实与王侯无异。姜家权阀所到之处，皆有姜家人横征暴敛、巧取豪夺的爪牙，敛积手段之巧妙诡诈，难以想象……”
说到此处，李绸忍不住失笑，从前，他甫听这些奇闻异事，未曾想到，今日会分享与这一人听。
望月见他顿住，并不催促他，听他自行继续：
“我在江阴郡中，曾结交一位郡府公人，听他说了一些姜氏积敛之道：
“……姜氏本家有热衷农事的子弟，研得田地丰产之法后，竟纡尊降贵将妙法授给佃户，使其二三年间，田地丰产，农民便感恩戴德，将之奉若神明。
“佃户田地丰产后，姜氏便借机加高租税，随后，又使稀奇古怪的法子，使农人田地减产，农人收成减而又减，倾家荡产之后，只好又来卖儿卖女……那些良民，而被延揽成了姜家的部曲庄客……有了人，可驱赶去承担劳务，亦可贩卖他地，做人口买卖……”
“这还是轻火慢钝的法子，更可耻者，姜氏族中竟有人将部曲庄客扮成匪盗，公然劫掠过往客商，甚至入室抢盗；抢盗之后，钱粮入库，奇货倒卖，做了许多年无本的买卖……”
望月每听他们一种手段，就要叹为观止一回。待李绸说完，被震骇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
李绸说的是早年在江阴的见闻，心中并无太太波澜，倒是嘉善这份痴痴怔怔的模样，看得他有几分新鲜。
他慢慢凑近了去吻她。吻了一会儿，望月回过神来，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赶忙从他身上挣脱下来。
他们这是在望月的书房里，虽然周身近处并无他人，但是穿厅外定是有人随时候命，不好大天白日太过放肆。万一安大伴等人有甚急事来禀，撞见了不像话。
望月从他怀中起来，便伸手去够放在桌案上的养生汤。然她手脚尚不镇定，不小心将汤水洒在了卫十三送来的喜帖上面。
望月见这喜帖既已污了，干脆拿起裁纸刀，将双层喜帖的厚纸裁开——她倒想看一看，卫家人到底是否向她传递了什么消息。
李绸诧异地看着她这一串动作，没有出声打扰。
待望月将喜帖全数裁开，只是摇头失笑，拿出写有墨字的一片纸片，将上面字很快看完，神情渐渐无奈起来。
上面写的字不多：西风于氓，黍稷无华。菀柳可傍，少孺贤良。
李绸问她：“何事？”望月便将看过的纸片交给李绸，一边解释道：“卫十三娘送的结婚请帖，不想内中别有乾坤。”
待李绸将纸片阅完，对望月淡淡道：“是伯翼公的字迹。”伯翼是吏部尚书卫干的字。
望月挑眉：“郎君怎地什么都知道？”
李绸道：“我从前举试，伯翼公正是副考官。自然认得。”
望月无奈地笑：“卫尚书用心良苦。”
纸上四句话，如果知道典故，意思并不难解；但若不知典故，就会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恐怕卫尚书这一设计，防的是阚将军这等武夫。
但是卫尚书这等人，应该能想到，嘉善公主未必会将喜帖剪开，她未必能瞧见里面的字。
也许，卫尚书也不过是赌气运：嘉善公主发现便发现；若没发现，也免了朝臣结交公主的嫌疑。无可无不可。
这卫尚书性情看着矛盾，倒也通透。
再来解一解这几句话：西风于氓，黍稷无华。菀柳可傍，少孺贤良。
“西风于氓”：西风，即指秋风，秋主刑杀，指的是秋日处决死囚之事。氓，指寻常百姓。第一句暗指圣德帝要对普通的姜、李之人摆下屠刀。
“黍稷无华”：化用《诗经·出车》的“昔我往矣，黍稷方华”，原句意为主人翁打仗走的时候，黍麦五谷正繁盛。将“方华”改为“无华”，第二句意指征战数年，消耗的钱粮太多，需要的人力更多。
“菀柳可傍”化用诗经中《菀柳》篇“有菀柳者，不尚息焉”，本喻指君王暴虐无常，臣子不要与君王太亲近；改变字词之后，意指圣德帝虽然一时暴虐，还是可以亲近依傍的（但是是有前提的）。
而最后一句“少孺贤良”，少孺即少孺子，指一位年轻官员，少孺子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劝止吴王讨伐荆国，名传千古。
这卫尚书的意思，正是要她效仿古代的少孺子，敢于劝谏现下有些暴虐的圣德帝，拯救国家民众于危殆。
李绸拉她在身前站住：“伯翼公此举，虽是为公。但与公主无干，大可不必理会。”
望月沉思无言，稍顷，对李绸怅然道：“父皇连世家致仕的耆老也能杖责。卫尚书这等在朝重臣，恐怕已经不能说动父皇。”
李绸不赞同地看着她：“此事与公主无干，公主贸然劝谏，陛下若是镇怒，公主为人利用，必将代人受过。”
望月苦笑：“即便卫尚书不让我去劝谏，我对父皇也有话要说。”
李绸眸光一阴，他死死钳住望月臂膀，勉力克制着胸中升腾而起的怒气，沉声说道：“若非公主府中有左膀右臂，还有三百禁卫。绸便将公主绑缚家中，也不愿公主冒此大险。”
说着，阖上双目，沉沉喘息，似在平息怒火。
李绸将她放开，推着轮椅走到一旁去。过了一会儿，勉强将翻腾的怒气平息下来，方才对望月道：“公主可将计划和盘托出，我为公主周全一二。”
望月摇头道：“此事，郎君不知也罢。毕竟郎君在外人眼中，还十分颓唐，并不关注政事。若被父皇察觉，唯恐横生枝节。”
话语才竟，便见李绸脸上阴云沉沉，眼中寒光凛凛，面容紧绷，眉头若蹙——他胸中愤怒，仿佛似奔腾的岩浆一样，随时要奔涌出来，骇人一跳。
他目光眈眈，神情郁郁，死死地盯住嘉善，俊雅的形貌似隐藏着几分凶狠。
望月上前，想劝他不要动怒，他却猛地挥开她的胳膊，转动轮椅，轮轴轧轧，扬长而去了。
望月唉声叹气，想着是否能跟他透露一些，思来想去，还是不说为好。而且，李郎君自己也神神秘秘，不也藏着许多事不告诉她吗？
从这一日开始，公府男女主人的近侍，可都知道，公爷与公主闹了意气，这李公爷竟跟公主冷战起来了。
晚间，望月将剪碎的喜帖收藏起来。思忖之后，还是写了一封信，命桂圆秘密送给卫尚书。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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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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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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