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公主还有话说。”
望月听他如此,与左右点一点头,示意他们先去忙碌,李绸的小内侍也跟着退了出去。
李绸将望月刚才坐的、轮椅一侧的交椅,往他身侧轻轻扯了扯。望月来了,便示意她坐下。
望月随他意思在椅上坐下,看着他问:“郎君有何话说?”
李绸微微歪头看她,在灯烛之光的照映下,她的脸颊上动着杏黄橘黄的光,显得格外温馨,还有一些稚弱和恬静。
他心里慢慢浮起温柔。他最近时常回想,他们两人未成婚前,那转瞬即逝的交集。
有时想着想着,嘉善那些与他无关的神情举动,欢歌笑语,戏谑斥骂,似乎都冥冥之中与他生了联系。
他人生中难得的温馨时光,似乎也从现在蔓延到了过去,让他过去的人生不那么干薄。
他以前,一直认为嘉善心机极深,性子应该也有些高傲。现在,他不把这个说成“心机深沉”,而形容成“聪明伶俐”。
她自然也算不上多么高傲的人。
李绸明白,他们之间隔着许多秘密,其实并没有许多话可说,若说了,难免触及一些骇人听闻的阴谋。
嘉善不知道也罢。
李绸扯起一个笑,轻道:“公主,可愿听绸讲一讲少年游学天下的事?”
望月暗想,他既然不愿说当下之事,又不能对他严刑逼供,少年时的事?姑且一听吧。便笑道:“洗耳恭听。”
李绸将视线从嘉善身上收回,又开始对着静静燃烧的熏笼。
不知过了几时,望月见他神色变幻,突然开始说道:
“绸幼失怙恃,少年时候,全凭祖母周全、姑母看顾一二,可他们都是柔弱妇人。
“叔父、婶母皆非善类,却志大心怯,不敢将我谋害至死。只将我身边小厮侍婢,通通收买胁迫,不能收买胁迫,就要寻机打死发卖……
他缓缓扭过头来,一面的脸颊,闪烁着熏笼里映出的橘红的光,映得他眸中如星闪,另一侧的脸颊,却沉浸在黑暗里,整个人显得很神秘。
他笑着,笑得很复杂,望月感觉这复杂中,含着缕缕伤怀。
他迅即将脸又侧回去,却轻轻抓住了嘉善的小臂,慢慢下移牵住她的手:
“那时候,祖母不敢为我与叔父、婶母冲突,却一直叮嘱我,我将来只能靠自己,定要笃志勤学,将来靠功名出身。
“身边侍候的人,我虽不敢全信,也期待过能有几个贵贞不二之士。
“可是,身边来来去去许多人,少有人能经得过威逼利诱的考验。
“而经过重重考验的乳母与奶姐、奶兄,在绸夺得文武双元、授封官职的后两年,先后被人害死了,他们的家人未能幸免。
“我在京中全无倚助,不得不以欠缺历练为由,从京中出走,漫游天下。
“那时,我才十八岁。天南海北,处处无家处处家。像孤魂野鬼似的,一个人在世上飘流,浪得一个天下第一公子之名。直到二十五岁,才回到京中。
“绸到了外面,安国公夫妇却再无顾忌,屡屡派遣杀手前来。
“官府之人容易被他们收买逼迫。许多回数,绸不得已与三教九流为伍,借他们的宝地藏身。
“有一回,有三拨人对我穷追猛打。一位江湖友人,带我藏匿在一处娼家,刺客追至,索我不见,竟将这娼家主仆二三十口,悉数杀死……筆趣庫
望月心中暗叹:仗义每多屠狗辈啊。
“这派来杀手的,亦有李氏族中所谓的耆老。因父亲对族人枉法行径,深恶痛绝,严加管束;而叔父不但偏袒包庇,还分给他们祖产田地……
说到这里,他将握在手中的嘉善的手,缓缓贴在脸颊上,深深吸气,侧过脸对望月道:
“安国公府与李氏宗族,绸十数年来切齿恨之。他们全像贪狼饿虎,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绸明知他们是引火自焚,取死之道,却一直坐壁上观,一点不曾提醒告诫。只要我能自保便罢。
“公主,可觉得李绸心机可怖?”毕竟,那也是他血脉相通的族人。
他眼中闪烁着黝黑的幽光,脸上晃动着青红不定的光,莫名显得有点邪恶;再配上他沉静的面容,俊雅的风采——简直可称得上“邪魅”一词。
望月觉得这样的李绸,似是撕去了温文沉静的表皮,露出了巉岩深谷、莫测高深的内里,莫名显得容光慑人——不由低下了头。
李绸连忙伸出两只手,急迫地将她的脸捧起,要看清楚她的神情。
他看着嘉善的脸,目光一瞬不瞬,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动静也不放过。
她的神情格外平静,目光有些躲闪,没有厌恶,没有恐惧,似乎有一些——羞涩?
她的脸也像是发烫——
李绸顿时愕然,就像嘉善有时不能理解他的情绪反应,这时他也不能理解嘉善的反应。
但是嘉善的羞涩反应,很快就从李绸手下消失了——她的羞涩消失了。
他也顾不得在意,他只在意:
“公主可觉得李绸心机可怖?”
嘉善想摇一摇头,但李绸的双手把得太紧,她用自己的手将他的手从她脸上拽下来。
她郑重其事地看着李绸:
“郎君所思所为,望月虽觉并非人之常情,但是恨之所聚,其来有自;祸之所伏,其恶有门——郎君噬心之恨,我能理解。”
“但是——”
“但是什么?!”李绸双手死死钳住她的肩膀,神色有些隐隐的似忧郁、似仇恨、似渴盼的丝丝颠狂。望月大皱其眉:“郎君,你抓疼我了!”
李绸听她呼痛之言,低头望着自己紧紧抓钳的手掌,略微怔忡,不觉松开了她的肩膀,但依然固执地盯牢她。
望月看着情绪这样鲜明的李绸,心中不免感慨万端。李绸能打开心里的禁制,表现这样鲜活激越的心绪,说明他真的走过绝望的泥沼,涅盘重生了。
可是,也许是她从前也并未真正了解过他的内心。他现在给她的感觉,不再是从前那个玉山倾倒、风采绝世的天下第一公子。
他心里也有挥之不去的阴霾,他的神态,也不像从前外露的那种笃定自若。
他甚至需要有人告诉他——他并非那么残忍可怖,他不是没人愿意体贴亲爱的人。
望月的脑海中,一阵阵地闪回着,李绸从前风姿绝世的一幕幕。
看着眼前,那么绝烈地等待她回应的李绸。
她莫名地眼眶发热,不由想将他揽在怀里。
可他的肩背虽然干瘦,毕竟比她的小身板宽阔,她侧坐着张开双手竟抱不住他——她想站起来,将他抱在怀中安慰——却被李绸的手臂紧紧地箍住了,整个人箍在他怀里。
望月觉得怪怪的,她本意是要安慰此人,这样地脸庞身躯都埋在他胸膛上,反倒像是投怀送抱一样。
她由他默默地抱了许久,见他没有松开的意思,她的脸上,快被自己呼出的湿气扑湿透了——
她拍拍他的后背,脸还贴在他的怀中,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
“郎君松开我吧,有些乏累,这姿势——”
李绸依言松开她,柔声问道:“公主适才说到‘但是’,但是什么?”
他的大手松开她的腰,又爬到她的肩颈上,放在她颈上轻轻抚摸。
望月不由失笑,这人还真是执着。
便认认真真与他说道:
“郎君叔父一家本系明知故犯,然李氏宗族之内,多有族人不知运出去的是资敌物资,以为只是贩卖蛮夷。那些为其制备、筹措、输送物资的普通李姓族人——多以为是销往外地,或非敌对国的蛮夷小国。并非明知故犯,未必非要叛以流死之刑——”
望月捉住李绸放在她颈上乱动的手,郑重对李绸说道:
“国家连年征战,世族繁衍几十代,人口不知几多。若对姜、李二族动辄诛杀流放,甚至将许多奴婢都落为官奴。依我看来,对丁口消耗太甚,实不可取。
李绸一边听着,一只手抚着她的头发,心道,原来她话意转折,并非是要指责于他,思虑的倒是国家大计,便道:
“有些李姓族人确实无辜,奈何陛下窃恨姜、李族等世族跋扈久矣,对罪犯优容缓释,恐将来死灰复燃……”
望月眼瞳一转,笑道:“待有良机,我当试向父皇一求,能否让他老人家网开一面,是好是歹,自有天数。”
李绸并不追问她有何妙法,又问她:“我生于郑郡李氏,虽然屡蒙族人戕害,毕竟在族中长大成人。那般对他们袖手旁观,公主可觉得李绸可恶?”
望月太息一声,暗叹这人真是难缠,却还是解释道:
“君言自己生平,对望月无欺;我也对君无欺。本来,安国公爵位当由郎君承继,郎君叔父不但窃据爵位,而且屡加谋害,不以情论,只以律法说事,也是大罪。
“而李氏族中,无权柄的人倒还罢了。有权柄者却利令智昏,助纣为虐,致有倾覆之祸,是自陷祸殃。
“说句无情的话,人人各有情分,才有患难见真情。不然,损己利人,己身不存,也是天诛地灭。”
李绸听得聚精会神,望月歇一歇,继续说道:
“譬如和亲外族的崇安、敬和、恩信几位阿姊,还有早年和亲的大姊——这几位阿姊为国赴难,和亲腥膻之地,受尽凌辱,生不如死。
“然而我与母后,力所能力之地,不过安抚其亲;力所不及之时,恐怕僭越而殃及自身,干脆置之不理。
“既是无可奈何,也是情分未及,不值得冒死涉险。李氏的无辜族人可怜,但从前郎君可怜时,他们也未必想过要帮帮郎君这个可怜人。
“郎君之行,或许与时下风气相悖,然而谁也不是圣人——何况,我父皇也未必喜欢圣人。”
李绸会心地笑了,正因为圣德帝不想臣下对自己的家族太过虔诚。
所以,对于背绝宗族的李绸反而格外厚待,他自然早就领悟个中就理,知道怎么明哲保身。
李绸对嘉善公主的回答再无不满的,笑道:“绸也盼着来日,公主也与我说些少年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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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谈会”终于结束,时间已到戌时末了。
玉容、杜漫唠唠叨叨,埋怨她不该屡屡这么晚睡,不能仗着身体大好,就这样熬夜。望月也没心思理她们,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
想想真尴尬,刚才与李绸一起,有一小儿的工夫,她脸红了,红得发烫。
她说不清是因身体发育成熟,自然而然的反应,还是心里生了一些绮念。
若是前者,也是有这个生理基础的。
她成婚这大半年来,体魄锻炼得法,饮食睡眠也比以往都好,就算思虑不少,也不影响她身体渐好,还迟缓地迎来了二次发育。
她的□□虽然还会晚,还是来红的量稳定多了,也不像往年那样每回都死去活来。
胸前也多多少少鼓胀了一些,不至于穿着春秋装也是一片扁平了。
若说后者,她从前也感叹过李绸“天下第一公子”确实名副其实,但真是没怎么贪恋过李绸的美色。然而他们名分已定,又是这样朝夕相处,她一直努力善待他,交好他——就算没有浓情热爱,也有些亲近之感吧。
至少现在,她是将李绸看作自己人的——虽然某些机密之事未必会叫他知道。但“自己人”该有的待遇,他的规格只会更高。
这样的情感程度,她觉得是比较理想的——毕竟,当初她连襄阳侯那样的货色,都打算捏着鼻子忍了。
她当初与李绸成婚的时候,其实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她跟李绸要建立一种和谐有爱的关系——但前提是自己不能意乱情迷,反而被人利用。
但在她的设想里面,李绸应该会因为自身的遭遇,变成一个性格极端、感情不太浓烈的人,不至于还有心思与她闹什么海誓山盟,生死绝恋。
但是这一阵子,她隐隐有种感觉,她觉得李绸对她,慢慢产生一种很浓烈的情感,她说不清这样的浓烈感情中,有没有伪装和利用。
李绸这种人,他的心思实在太深了,经历也实在太过复杂——
易地而处,她也会想在绝境之中牢牢抓住一个可以依靠的柱石。
不说得太长远,只说当下,她是皇帝最喜爱的皇圣公主——皇帝动不动几个月不入后宫,用膳就寝的时间,还随时被政事耽搁,但他一旦得了空,还要与皇后、嘉善公主见面,享一享天伦之乐。
诸皇子公主中,哪一个能这样圣宠优渥、恩遇不衰?
而她嘉善公主又是一个智慧机变、能够保一家安泰过日的人。
至少,她确实几番救了李绸的性命。
假设李绸对她没有情感,而偏偏伪装深情,利用她的怜弱之心,为自己博得更加长久的安全,甚至利用她报仇雪恨——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谁让李绸以往,就是给她留下了善于伪装自己、善于迷惑他人的印象呢?
嘉善公主可不会随便跳入别人编织的情感陷井。
可万一,李绸是真心实意呢?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呢?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质问她——但是困倦袭来,她很久就睡熟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老实头儿的春天的平圣公主传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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