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傅的府邸坐落在尚清门外一个叫“黄藤”的巷子里,周围的住户大多是些清贵的官宦人家书香门第,其中就包括了江婵的婆家曹家。
这座占地近八亩的大宅子是贤妃进妃位时圣上的赏赐,否则以周傅的品级俸禄,他得再奋斗二三十年才能买得起。
虽说外城不宵禁,但到底是官宦人家聚居的地方,没有普通居民区随处可见的夜摊小食,倒是夜间差役巡防比别处频繁。
入夜后,一辆挂着“江”字风灯的马车低调地驶入黄藤巷,停在周府门前,车还没停稳,周府大门便已然开了道缝隙,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被人从里面粗鲁地撵出来,随后大门被人用力阖上。
老者被推了个趔趄,连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站定之后却并未就此离开,而是对着紧闭的周府大门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找了个背风处蹲坐在墙角。
春来只当这人是周家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并未过多关注,上前叩响周府大门。
不一会儿大门开了,管家一脸的不耐烦正准备开骂,却见敲门的不是方才那老者,这才面色稍霁:“有事?”
春来道:“我家主人要见你家老爷,还不开门迎接。”
管家看了眼不远处那朴素无华的马车,浑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右手拇指和食指极富暗示意味地搓了搓,“拜帖呢?”
春来道:“出门匆忙,并未准备拜帖。”
管家见他如此不上道,立马换了副面孔:“没有拜帖就滚蛋,我家老爷忙着呢,什么阿猫阿狗都……”
话没说完,春来一个大嘴巴子就抡了上去,“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平阳侯你也敢拒之门外。”
管家瞬间白了脸,顾不上脸颊火辣辣地疼,急忙一边大开中门迎客,一边叫人往内宅去禀报。
春来这才去请江冲下车。
门口的小小闹剧引起了方才那老者的注意,尤其是听见“平阳侯”三个字,更是一个激灵,连忙从墙角爬起。
江冲从车上下来,抬脚便往周府里去,进门时被老者拦住,问他是不是从前江驸马的儿子,江冲点头。
那老者像是抓着了救命稻草一般,唯恐慢上一刻这稻草就没了,忙不迭道:“草民周国盛,祖籍唐州三川县,是周家族长的弟弟。前日草民兄长来信说周傅自请从族谱除名,欲改换门庭随母姓,入傅家族谱。草民在祈州做账房先生,兄长命我来找周傅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谁知三次登门连周傅的面都没见着,今日又被他家管家羞辱。草民斗胆,能否请侯爷给周傅带个话,让他见草民一面。”
江冲一惊,他只道周傅抛妻弃子已经够过分了,却没料到周傅连祖宗都不要了。又见那管家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分辨,知老者所言非虚,便道:“老人家随我进去,见了周孟华当面问他。”
春来暗暗咋舌,往常侯爷叫周公子都是叫“义兄”或者“兄长”,这会子叫的是表字,可见气得不轻。
当然,这还不算什么,更让人生气的还在后头。
进了周府正堂,仆婢端上茶点之后,周傅方才姗姗来迟,身边还跟着个大腹便便的少妇。
“二弟,你过来怎么也不提前差人说一声,为兄也好准备些酒菜。”周傅大笑着迎向江冲,一把搂住江冲肩膀,“你我兄弟好些日子不曾相聚,难得你来一趟,咱俩得好好喝一杯。”
说完又指着那少妇道:“二弟,这是你嫂嫂。”
少妇忙道:“妾身这就命厨房置办酒菜,好让老爷和叔叔尽兴。”
江冲瞠目结舌。
一旁的周国盛气得手都在抖,“糊涂!周傅你糊涂啊!宠妾灭妻,实乃乱家之象。”
少妇骤然变色。
周傅脸上也没了笑意,对少妇稍作安抚,示意她先下去,方才沉声道:“丽娘是我三媒六聘娶进家门的,如何就成了妾室?”
周国盛本想问他娶这女人的时候可曾与原配和离,若没有,便是停妻再娶。
但转念一想,周傅毕竟是自家人,哪怕他做得再不对,也不该用这等罪名指控他,若这话传了出去,岂不正给了旁人攻讦弹劾的把柄?
周国盛固然生气,也不至于想让他丢官坐牢,再三思量,终是忍了下来。
周傅又道:“十五叔,我敬你是长辈才不计较你对我无礼,但丽娘如今怀着我的骨肉,我不允许任何人冒犯于她。还有,我自请脱离周氏另立门户,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还是趁早离开京城。”
“你……”周国盛惊怒之下险些没背过气去,被春来掐人中救醒后又哭又骂,哭周傅父亲一生为人忠实耿直到头来香火断绝,骂周傅忘恩负义不孝不悌。
这是周家家事,江冲不好插手,只是冷眼看着,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人已经不是他印象中那个忠厚可靠的义兄周傅了。
江冲不欲再待下去,蓦地起身,将正在争执的双方都吓了一跳。
“二弟,你也是来骂我的吗?”周傅先声夺人。
江冲也不想再掺和他周家家事,直接开门见山道:“听说两个侄女被逐出家门,此事你是否知情?”
直至此刻,江冲心中都还存了一丝希望,心想着或许或许是妾室所为,周傅也是被人蒙蔽。
周傅一愣,忽地笑了,“我自搬来黄藤巷快两年了,你头回登门,便是为着那两个孽障来向我问罪。实话告诉你,刘氏谋害丽娘腹中孩儿,我只是休了她,没将她送官已是念在往日情分,两个不孝女因此对丽娘颇有怨言记恨在心。”
江冲难以置信:“所以你就将亲生女儿逐出家门?”
“不然呢?”周傅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已至不惑之年,至今膝下无子,大夫说丽娘腹中怀的是男胎。我若留着那两个不孝女,万一丽娘有个什么差池,我岂非要断子绝孙?二弟,我与你不同,你品格高尚,舍得将平阳侯府那偌大家业交给外人,我却不能让我半辈子奋斗的果子让不相干的人摘了去。”
江冲沉默。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外人,周家的事他连过问都不该问,今日也是念着同周傅往日的情分才登门,此刻听了这些话,如何不知周傅是铁了心要为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舍弃两个亲生女儿。
劝也没用的。
周傅又道:“别人的孩子,哪里比得上自己的亲骨肉,当初义父不也是这样想的?”
江冲蓦地变色,怒道:“驸马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周傅,你良心让狗吃了吗?”
周傅一脸轻蔑,“良心?良心能让我升官发财?还是能让我后继有人?我算是想明白了,什么狗屁良心,都是虚的,只有真正能握在手里的才是属于我的。二弟,你也要拦着我吗?”
江冲心已经凉透,匆匆道了句“告辞”,说完直接走人,连一刻也不愿多待。
离了周府大门,江冲却没上马车,沉默着走在一眼望不到头的深巷中,头顶的一轮圆月像是覆盖了一层中元节的纸灰,黯淡而死气沉沉。
春来虽有心劝说侯爷不要在鬼门大开的深夜在外游荡,但他方才也亲眼见了周府的闹剧,知道这会儿最好什么都别说,免得被迁怒。
出了巷子,江冲吐出一口郁气,吩咐道:“你去问问两个孩子,愿不愿意来侯府生活。他们若肯,就把人接了来;若不肯来,找个住处好生安置便是。”
“是。”春来想了想,到底没问两个孩子的娘怎么办。
江冲对周傅原配刘氏不熟,前世今生总共才见过两次,说过的话不超过四句,无从评判刘氏为人,不论刘氏是否谋害过妾室的胎儿,这都和江冲无关,他只是可怜那两个孩子。
大的不过十一岁,小的才六岁。
春来办事越发利索,次日一早就套了马车去往莫离说的那个地方,经过好一番周折才找到两个女孩。
等到江冲下朝回府,见两个女孩俱是身着孝服,不由用质问的目光看向春来。
春来忙低声道:“周大奶奶已经不在了,两位姐儿原本是打算过了尾七回老家三川县。不过小人叫人打听了一下,昨晚侯爷离开后,周公子和他族叔已经达成共识,周公子自立门户后,族里会过继一个孩子到周公子父亲的名下,继承现有的房屋田地。”
也就是说,两个女孩儿就算千里迢迢回到老家,也不会再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看着两个孩子寒蝉若惊的模样,江冲深觉造孽,放缓了语气对大的那个道:“以后侯府就是你们的家,安心在这儿住下,缺了什么只管开口,不教你们姐妹俩受一丝委屈。”
周大姑娘红着眼睛喊了声“二叔”,连忙拉着妹妹给江冲磕头。
江冲便吩咐春来给这姊妹俩安排住处,吃穿用度都照着从前江婉的例。
回京第三日朝会结束,江冲蒙圣上召见。
自江冲大闹福康宫后不久,宠冠六宫的贤妃再度失宠,圣上也自此失了对后宫的兴趣,将更多精力转移到朝政上来。
据御前服侍的小太监私下里抱怨,近两个月来,福康宫每日进出的奏折总和比去岁一年之总和还要多。
当然,这个小太监后来因为妄议朝政被拖出去杖毙了。
圣上叫江冲来,一则是想问问金州的状况。
金州是武帝登基前的大本营,是整个北方边防驻军的中心枢纽,或直接、或间接地控制着大梁近一半的兵力。
可以说,只要金州不乱,圣都朝廷便能高枕无忧;反过来就是,金州一乱,天下必乱。
而驸马去后,罗威将军接替金州守将之位,坐镇金州十余年,早已将金州上下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罗威活着的时候,朝廷难免猜忌他拥兵自重。
此番罗威一死,朝廷又免不了会担心罗威手下的武将争权夺利使金州生乱,故而早早派了程过接手罗威留下的权柄,并将罗威的身后事操办得很是隆重,同时又给他儿孙进行加封。
但是程过空有品级,一没威望二没军功,压不住金州军上下是早晚的事。
不过对于圣上而言,将程过派去金州是多方权衡之后,最微妙的选择。
朝中顶级武将除过刚过世的罗威,其余也就那么几位:水师统帅王长秋、河西将军孙二龙、坋州将军高振、前崇阳军副帅施国柱。
这几位中,王长秋的主场在东南,且此人擅长的是水战;孙将军镇守着河西要道防范西域诸国,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实在脱不开身;高振在江驸马死后暗中联络驸马旧部向朝廷施压要讨个说法,被先帝贬去坋州终身不得离开;而施国柱……
他跟江冲有仇。
按说以江冲的资历和功绩,最多也就位列武将第三阶梯,甚至在第三阶梯中都不算靠前。
但奈何他出身实在是好,单是身体里流着一半皇室血脉这一点,就足够让他越过整个第二阶梯跟施国柱碰一碰拳头。
遑论他还是前崇阳军主帅江闻唯一的儿子。筆趣庫
一个是年逾八旬、黄土埋到胸口的老将;一个是有望收拢崇阳军兵权、且身后有皇帝支持的新锐将领。
朝中大佬们经过权衡取舍,觉得保后者比较划算。
顶级武将不行,那就只能由次一级顶上,大佬们在第二阶梯的人选中挑挑拣拣,最终确定由禁军出身、既有资历又跟朝廷一条心的程过来试试金州的水到底有多深。
然而出乎朝廷意料的是,金州不仅没有大乱,就连一些预料之中的小摩擦也没有,程过接手兵权的过程顺利得让人难以置信。
江冲是罗威还活着的时候就被叫去金州的,所以圣上想从他口中了解一些金州的状况。
至于其二,则是关于江冲的私事。
郑国公府登门行纳采之礼的次日,韩博从侯府离开,此后江冲就再没去过韩宅,韩博也不曾来侯府。
虽说中间江冲去了金州,但按照以往江冲不在京城的惯例,侯府每隔十日就会收到江冲打包来的书信,再按照收信人一一送出。
从前每回都有给韩博的家书和一些小玩意儿,落下谁都不会落下韩博,这次江冲去金州两个半月就往侯府寄了两次信,一封都没有送往韩宅的,甚至回京之后都没往韩宅去。
明眼人都能瞧出他俩必定是出问题了。
圣上尽管政务繁忙,却还是从执刑司听了些风声,故而专程将江冲叫来问他是否想通。
说实话,就算江冲如今想通了,但碍于他之前大闹金殿说的那些话,圣上也不好再明着劝他回心转意。
出宫之后,江冲坐在自家马车上沉默了许久,终于在抵达侯府之前打开车窗叫来重阳:“你替我跑一趟,把之前找的两个厨子给他送过去。”
重阳愣了一下,连忙应下。
等到傍晚回来的时候又将原本要送去韩宅的两个厨子带回侯府,重阳懊恼地来到父亲面前复命:“韩伯父说什么也不肯留下他俩,其余就再没别的吩咐。”
江冲疲惫地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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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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