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被黑蛋一语道破,八月天里,周遭空气都如同被冻住一般,冷得瘆人。
这恐怕也是为什么,皇帝精神稍微转好,就打发我们回房休息,而留下了汉王。
纪纲谋划这个局时,或许只是为了自己脱身而未必想到这一层。问题在于,汉王本就每天如同嗜血的野兽般等待扳倒太子的时机,这样好的机会借别人之手从天而降,他恐怕不会遗漏。
黑蛋道:“皇爷爷若了解父王为人,便该知道,父王不会做弑父弑君的事。怕只怕他以己度人,本就多疑,再经不住二皇叔挑拨。”
我刚要接话,听得门外范弘又焦急又不敢高声地一遍遍喊:“主子,主子!”
两人连忙翻身下床让他进来回话。
范弘显然是一路狂奔回来,上气不接下气道:“纪纲回禀说有权妃当年身边的宫女指控婕妤谋杀权妃,婕妤身边的宫女太监受不住刑都已经招了,刚刚汉王爷陪陛下亲自审婕妤去了,听说还没问几句话,就上了刀子一刀一刀地剜。说要‘慢慢凌迟’,今天不招,留一条命,明天继续,明天再不招,留着命,后天继续。”
凌迟本就是一种让人生不如死、只求速死的残酷刑罚,还要如此“慢慢凌迟”。皇帝的愤怒和恨意可想而知。
一个肌肤如玉的美人,居然忍心看她被一刀一刀削去皮肉。
截至昨晚,还是夜夜承/欢的宠妃,一夜之间,恩情顿消,化作乌有。皇帝竟要做到这么绝。
当年查权妃案时,吕婕妤作为六名朝鲜贡女之一,也曾经名列我和黑蛋的怀疑名单,但经过调查,已经排除。这次必定是纪纲将宫女太监屈打成招之后酿成的冤案。
“这回随驾的宫女太监,都是昭容娘娘安排的,”我问:“若真是权妃当年的宫女,按理说不会选来伺候,应该留在金陵,怎么会平白跑到北京来?”
范弘道:“姑娘啊,陛下现在已经气疯了,他哪里还会管这些。”
黑蛋问范弘:“你回来路上,可有人见着你?”
范弘道:“奴婢特意兜了大圈子,然后从后门进的院,应该没人瞧见。”
“那咱们便暂时假装不知,等着看皇爷爷接下来如何处置。”黑蛋道:“你继续打探着,小心留神,别被人盯上。”
范弘退下。我问黑蛋:“难道昭容娘娘也和纪纲串通?”
“世事易变,人心难料。”黑蛋道:“虽不愿疑她,但也难保。这些年原本跟着父王,后来又见风转舵倒向二皇叔的大臣尚且有之,何况她一个深宫妇人,一没有子嗣,二没有权势显赫的娘家当靠山。”
我说:“只怕婕妤娘娘受不住刑,任由他们引着,诬陷太子殿下和你。”
“这事儿三分在人,七分在天。”黑蛋道:“眼下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寄希望于杨荣,将案子真相查出来。再者,仔细想想如何应对皇爷爷问话罢。”
然而直到傍晚快要进晚膳时,皇帝竟都未召见我们。
这是个危险信号。
我说:“我们该去看看的。我们既然装作不知道婕妤受刑,那么出于关怀龙体的孝心,我们也该去探病。”
黑蛋也同意。于是帮他更衣,两人往皇帝寝殿去。
汉王也在。
见我们来,朱棣道:“你守了朕一天,也累了,回去歇一歇。今晚不必再过来了。”于是汉王带着妙琼告退。
黑蛋道:“皇爷爷身子怎么样了?可想用些晚膳?”
朱棣摆摆手。
黑蛋又道:“皇爷爷若累了,孙儿扶您躺下休息?”
朱棣点点头,但仍旧回避着我们的目光。
我和黑蛋上前扶朱棣躺下。
朱棣先开口提起案子:“纪纲将案子查明了,是那贱人在朕的药里下了毒。以前权妃的事也是她做的。”
他望向黑蛋的目光带着审视。我试图从他的眼神和表情里读出什么,但除了“怀疑”二字,一无所获。
他承认了纪纲的调查结果,就意味着推翻了当年黑蛋和周新的结论。
黑蛋坦然答道:“孙儿不敢说纪大人查案结果是错的。若有人敢谋害皇爷爷,不管是谁,孙儿第一个要杀了那人。但人命关天,还望皇爷爷,慎之。”
“皇爷爷知道你的孝心。”朱棣道:“也知道你当初查案是为了你皇奶奶。但你毕竟年轻,要仔细别被奸臣蒙骗。”
周新!我脑海闪过那天被太监抬着从我面前经过的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
只听朱棣道:“朕已经命人八百里加急将周新提到北京,听他怎么自辩。”
周新由金陵的锦衣卫用囚车押到北京。
期间吕婕妤日复一日地受刑。据说每日剜几刀,剜到她痛得昏迷,一盆冷水浇醒,等第二天再剜。北京到了阴历八月,暑热犹未散尽,宫里的苍蝇闻见血腥尽数都扎去刑房。刑房里具体是怎样情形,我根本不敢去想。
周新一到,立刻送进宫由朱棣亲审。
朱棣本就听信纪纲谗言,不信周新,偏偏周新是直臣,只知据理力争,不知婉转达意,当庭与纪纲争论不休。然而朱棣越听越怒,尽数不信,只说是他无端挑起风浪,介入秘案趁机挑唆太孙,离间皇室,陷害忠良。最后周新伏在龙椅下大声道:“陛下有令,按察司行事,与都察院同。臣查疑案,擒奸恶,洗冤情,是奉陛下命,何来无端挑事、趁机作乱?陛下为何听信小人之言,要以重重罪名强加于臣?”竟将话牵扯到了皇帝身上。
朱棣向来自恃英明,哪里经得起他这般说话?当庭便下诏斩立决,周新被人押出大殿时犹大呼道:“生为直臣,死当作直鬼!”
一代清官,一代神探,为民伸冤无数,结局竟冤死。
杀了周新,便如同定案。
东宫只能眼看着,不但不能为周新昭雪,反而还要忧心自己的处境。
皇帝没有斥责朱瞻基,但杀周新已然是将耳光甩在了东宫脸上。
黑蛋万般自责,既为周新,又为太子。
可他眼下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只有不动,才能自保,才能不加深皇帝对东宫的疑虑。
杀周新之后,朱棣竟还没放过吕婕妤。每天的“慢慢凌迟”仍在继续。
他并没有就此停手的打算,还在查。
他是已经打心眼里相信吕婕妤背后还有觊觎皇位的指使者,甚至可以说,他心里早已判定是东宫。
虽然杨荣经过查探提出,权妃的宫女出现在北京是疑点、吕婕妤的太监死之前求吕婕妤救他是疑点,种种疑点朱棣统统充耳不闻。
他只听他想要听到的。
他当然不希望东宫谋反,但多疑之心被纪纲和汉王点燃,他已经被自己的多疑绑架了。
吕婕妤到现在都没有咬出任何人。
明明是一风就吹倒了的纤弱美人,连着半月每天承受非人的折磨,竟依然没有说出第二个人的名字。每思及此,我羞愧难当,心痛不已。
可并非每个人都像吕婕妤这样贞烈。事件影响如瓜蔓般扩散,与婕妤有关无关的宫女们一个个受不住严刑拷打,相互攀咬,导致陆陆续续下诏杀掉的宫女已近千人。
再这么查下去,就算吕婕妤咬牙不说,就算纪纲无心借此攻击太子,汉王也一定会再制造出新的人证。
我不能等到汉武帝杀刘据的事在大明重演。
赶在皇帝心中的怀疑发酵到无可救药之前,必须做点什么。
如果这件事朱瞻基不方便做,那么我来做。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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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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