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从藤蔓上揪下一颗莓子丢进嘴里,雪凝回想着那群大人对小男孩的称呼:“小菲”。
当时乍听到这个陌生称呼,雪凝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些人是在叫阿克米。然而此时她已然想到:黄珊珊只提过阿克米的出生姓氏,没有提他的出生名。而在未来大战的时间点,“阿克米”这个名字早已印刻在宇宙的战栗中,甚至连他的出生姓氏“安瑟沐恩”都被大众遗忘。然而细想起来,“阿克米”其实只是法师名,也就是他成为正式的魔法师时才拥有的荣耀之名,在这之前,他理应有一个父母给取的出生名,用地星的话来讲,也就是“初名”。
“初名”加出生姓氏,对于出生在西岛的普通人来说,是他们沿用一辈子的姓名和称谓,跟地球上的西方人差不多。但是魔法师不同。无论是西方岛区,还是东方大陆区,北极的约赛因又或南半球的大蹊地,所有的魔法师在正式成为魔法师的那一刻,都会接受庄严的洗礼,并被赐予“法师名”。从此,法师名将成为那个人的日常称谓,初名和姓氏往往只有至亲至友才会提起。
就像著名的作家往往被人记住了笔名而忽略了真名,著名的间谍只被记住代号而遗佚了真名实姓,在地星,著名的大魔法师在历史中留下的常常是法师名,很少有后人还记得他们的初名和出生姓氏。成年后的阿克米,情形多半也是如此。
这么说,阿克米的初名叫“小菲”?或者这至少是个昵称?
雪凝又往嘴里扔了一颗莓子。这种叫“灯笼莓”的红莓果出乎意料地好吃,酸酸甜甜的,像草莓、凤梨和石榴籽均匀地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也不知道地球上有没有这种植物。
雪凝俯身去记灯笼莓的叶片和茎蔓形状,以备回地球“按图索骥”。这时,原野的方向传来一阵鼎沸的欢呼,随风飘来的,还有笑声、口号声和一种隆隆的声响。
雪凝直起身来。
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大人把阿克米带去哪里了?
她决定去看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着的“暗杀目标”,可不能就这么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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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原野的热闹人声传来的方向,雪凝踏入了一个从所未见的盛大春耕场景中。
一望无际的凯特蒂姆海岬大平原,带着北境特有的料峭寒意和未褪的春雪,绵延在红琉璃般的日光下,每一寸地貌都展示着刀削斧刃般坚硬肃穆的弧度。一整个村庄的农人都聚集在了田野上,携带着雪凝叫不出名字的奇形农具。强壮的男人们穿着棕灰色的棉绒束腰衣,像一股股干劲十足的激流,挥舞手中巨大的锤状农具,“砰——!”地一下,将坚硬的土地砸成碎裂的冰渣;“唷——!”地一吼,巨锤的侧沿伸出巨型犁爪,闷雷似地隆隆涌过,将田野翻犁成松软的湿土。那些庞大的农具每动一下,雪凝都感觉到魔法能量的激荡,简直像一个师的雷神挥舞着雷神之锤在种地……这一定是魔法铸造的农具,和地球上的现代化农业机械截然不同,虽然需要人工驱动,力量却似乎比坦克还强。
随着“砰——!唷——!砰——!唷——”有节奏的春耕之音,原野荒寒锐硬的外壳水波般地柔化开来,露出下面黑色的沃土。女人们挥动一种精致的小型农具,跟在男人们组成的汹涌激流后面,像涓涓奔淌的溪水,将犁过的土壤进一步研碎,匀开成更加细腻的颗粒。孩子们则欢笑着捧起一个个大海螺壳,跟在大人们后面,往细耕过的一行行沟罅里播洒银色的种子。
“今年的风太寒。”田野畔,一个头戴阔边毡帽的老农夫仰起布满皱纹的额头,眯眼瞧看低挂在天宇的云块。从平原尽头的北极海吹来的风让那些云不得安生,把它们撕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有的像雾凇,有的像泼溅的牛奶,有的干脆吹散成了细末。“这样寒下去,除非有歌吟法师到场,雪麦根本发不了芽啊。”
“歌吟法师今年突然成了抢手货。”老农夫的旁边,一个酒馆老板模样的中年男子竖起大衣领子,吸着烟斗,“据说今年全北境的农庄,都是不见歌吟法师不开耕,好在我们正好有一个。”他一边说,一边吐出一个烟圈,和老农夫同时往田野正前方的人头攒动处望去。那里有一群人在敲敲打打,临时搭起了个酷似简易舞台的木头高台。雪凝站在距人圈十步远的地方,也在朝那边望。只见木台前,唐纳抱着阿克米,旁边的一个农妇正把一件厚厚的翻毛罩袍套在阿克米身上,又给他围上一条嫩绿的围巾。
老农夫皱起眉头:“唐纳跟我提过,叫小菲来?我在凯特蒂姆种了一辈子雪麦,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小的歌吟法师,还是一个人。”
酒馆老板弹一弹烟斗:“我拍胸脯跟你保证,这小家伙行!他一个人抵一个吟唱班!”
老农夫摇摇头:“胡闹!自古也没有一个人的吟唱班。就算在‘千年战争’之前,绿色的魔法还没不受待见的时候,要跟北极海的寒流对抗,催开我们吉尔这么大的冻土麦地,也要凑足‘圣圈’的人数,就是8个歌吟法师,少一个都不成!如今这年代,绿色的魔法无人问津,草啊树啊都快成了精,就凭那些走江湖的游方术士的斤两,要是没个24人的班底坐镇,还敢号称歌吟法师?”
酒馆老板哈哈大笑,拍拍老农夫的肩头:“弗朗科老伙计,三天前,我的看法跟你一样,可是那小子跑到我的店里来,当着整栋楼的客人的面,掏出一颗橡子——”
雪凝还想听两人的对话,酒馆老板的声音却被一波浩大的欢呼淹没。耕作的农人们一鼓作气,已经使用魔法农具犁开了至少一公顷的田地、洒上了银色的雪麦种。吉尔村东野的冻原面貌此刻已经天翻地覆,好像一块天地那么大的、刚刚制作好的黑森林蛋糕,黝黑的泥土犹如丝滑的巧克力,翻开一排排整齐的裱花,泥土里隐隐的冰粒则像糕点上的糖霜,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所有人都从田野里撤了出来,扶着农具、放下海螺壳,眼光热烈而肃穆地瞧向田野正前方简陋的木台。唐纳举起粗壮的胳膊,把被农妇里三层外三层裹成一个绒球、脖子上围了一条嫩绿围巾的阿克米举向高台。
“可以开始啦,小菲!”唐纳像轻托一篮鸽蛋一样把阿克米放在台上,棕色的大手拍拍小男孩的屁股,然后站到一旁。
田野边的人们双手在嘴边圈成喇叭形,也在朝台上喊:“种子全都种下去啦,开始吧,小菲!”
一时间,就连隐身站在人圈外的雪凝也受到吉尔村人们的气氛感染,生出几分好奇。她不知道这个西岛北境的小村庄有着怎样的春耕仪式,但在无意中,她似乎闯入了这样一个场景中。
阿克米像一只小小的蒲公英绒球,站在不成比例的大台子上。由于被大人穿得太多,他的两只胳膊没法搭到腿的两侧,只能小雪人似的支楞在鼓成球的上衣两边。这副萌萌的小模样儿,加上他柔软的乌发、白嫩的面孔和龙晶般莹澈幽黑的大眼睛,连雪凝内心也不得不承认:5岁的阿克米身上哪有什么邪恶气息,反而是相当可爱。
然后,毫无防备地,世界静了下来。
虞美人色的天幕下,简陋的木台子上,小人儿阿克米面朝春耕原野的方向,张开嘴。
一串优美纯澈、天籁般的歌声响彻在天地之间。
雪凝的耳膜仿佛陡然中了箭,完全猝不及防地,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被音符的涌泉淹没。她伫立在那里,无形无影,却像一个被闪电击中的人,直愣愣地盯着高台,盯着高台上的阿克米。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小时候的阿克米开口,而无论是小时候还是若干年后的45次轮回,这也是她是第一次听到阿克米唱歌。每一段歌声、每一个旋律都像一支簇新的优雅箭矢,一根一根地从高台上羽片般射落,击碎着她的认知,把她,也把所有人牢牢地钉在地上,钉在这圣诗般动听的童音里。
这歌声美妙极了,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她想到了地球上的“圣诗童音”歌手约瑟夫·麦克曼纳斯(JosephMcManners)。然而即使是小约瑟夫在《天使之音》的1分19秒那段惊艳人寰的绝美高音,也达不到阿克米音色的美妙程度。要是魔法宇宙的天堂有唱诗班,就为了这嗓音,上帝也应该早早收了他,省得他长大了用音乐之外的天赋祸害世间……
一个激灵,雪凝想到了自己来到此时此地的使命,用力将目光从高台上挪开。然而她的耳朵无法挪开,天地的耳朵也没有挪开。如此美妙的歌声是有魔力的,仿佛不止于要陶醉人间的耳朵,而要让天地也要犹豫一下,把北境峭寒的烈风收敛成踮脚拂过原野的轻缓气流。这歌声也是有色彩的——绿色的、生机的色彩。随着饱蘸绿意的歌声在田野间回旋,刚刚播洒在黑色泥土里的雪麦种子,仿佛被一颗一颗地唤醒了生命的脉动,噼啪、噼啪——遍野窸窣的细响,雪凝怀疑自己听到了无数雪麦顶开种壳抽芽的声音。
随即她明白过来,这不是幻听:三分钟前还是一片黑森林蛋糕般的初耕平原,真的顶出了一排排嫩绿的新芽。
“出芽了,出芽了!”田野畔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男人们把帽子抛到天上,大笑着跺脚跳起一种粗犷的田边踢踏舞。女人们转着圈拥抱在一起。小孩子们有的趴在田梗边上看刚破土的麦芽,有的把海螺壳顶在头上,雀跃地跳上跳下。
“破纪录的速度,只吟唱了三分钟就出芽!”雪凝听见人群里到处是兴奋的议论。
“光出芽有什么用,这么冷的天,雪麦的新芽要是长不到一尺高,随时会冻死。”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轻轻地嘀咕。
后一个声音是从雪凝的侧后方发出来的,也就是说,讲话的人站得比雪凝离人群还远。雪凝下意识地转头,看见一个身穿褪色亚麻褐袍的瘦削男子,脸被兜帽遮住了。他身上的罩袍有些宽大,不像下地干活的农人装束,而且颇为单薄。然而这个人好像感觉不到寒意,独自一个站在欢呼的人群之外的风口上,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雪凝凭借隐身的优势,踮着脚尖轻轻挪到这个人的面前,抬头朝他拉得低低的兜帽下瞧,就见兜帽的阴影下是一张满面风霜但依然年轻的脸,一双冷冷的浅色眼睛,盯着木台的方向。
一个术士。雪凝心想。近距离下,她能感应到这个人身体里的魔法能量比普通人强。至于是不是正式的魔法师,就不知道了。
雪凝蹑手蹑脚地又挪了开去。虽然她觉得这个术士在春耕仪式的欢天喜地里讲风凉话有点奇怪,但地星上本来就有各式各样的人。她并不想介入这个世界的事务。之前心血来潮造个阿克米,添的乱已经够大啦。
说起阿克米……m.bīQikμ.ИěΤ
阿克米没有停止歌唱,欢呼的人群没有影响到他。他绒球似的小身体站在深红的天幕下,大眼睛肃穆地望着遍布原野的新芽,稚嫩的歌喉爆发出一串动人心魄的天籁高音。那音调如此之高,如此之悠扬,仿佛一只只向太阳飞去的绿色鸟儿,振翅,盘旋,昂扬,冲天,一路飞翔着歌唱着,直至天堂。人群安静下来,风完全停了下来,盛大的音符犹如太阳的拥抱,犹如天堂的雨,由高台到原野,由细碎到滂沱,在每一寸土地、每一颗空气分子、每一个心灵里共震出清亮的泛音。雪凝发现自己被震撼得毛发直竖,她几乎感觉天宇在降下白光,绿意在田野间蔓延……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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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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