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得像是他姓名的笔触,在他还年少之时,就比别的孩子早早学会如何勾写自己的姓名。
落到纸上是一个再和一个星。
写完姓名,就是做卷子。
他做的是比同龄人高好几个年级的竞赛难题,但是手起刀落,拆题解题,比什么都轻易。
不到半小时就做完了常嘉布置的任务,再星故意停住,让满分的试卷落入她眼中。
有点跃跃欲试,也有点期待。
常嘉就坐在他身旁批改作业,她身体不好,脸色微白,还未入冬就披上了墨绿色的披肩。
再星知道她爱极这件披肩,因为是再元朗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再星盯着披肩上陈旧的色泽还有密集的毛球,眼中闪过些微迷茫,不太懂得常嘉为何对这种旧物如此执着和难舍。
察觉到儿子停住,常嘉便看了过来,注意到卷面上的满分,每一道红勾都写着再星的自矜得意,笑道:“这么厉害啊。”
再星便掩住卷子,背过身,嘴唇翘起:“还可以吧~”
他又翻开了下一套。
常嘉看他:“做一会歇一会,用脑多费神啊。”
再星满不在意:“那可是我的脑子哎,不可能会费神的。”
常嘉看着他微微一笑,不再劝解了。母子二人沉浸在各自微小的快乐中,门外传来了一阵划拳喝酒的吵闹声。
再星皱眉:“怎么又是他们。”
几天前他们刚搬来这个小区,对门竟然是再元朗的高中同学,多年未见自然有一堆话要讲,再星只觉得吵闹,每天说那些陈年往事很没意义。
常嘉站起来,将房门合紧了,但再星还是从那转瞬即逝的窄缝中看到了一双清亮冷淡的眼睛,不由得微微一怔。
那是对门家的小孩。名叫路弦西。
第一回见时,他大概瞄了一眼。
小孩长得挺矮,还很瘦,估计比他要小两三岁。
后来常嘉告诉他,路弦西只比他小一岁,他还很是惊讶:“啊?他看起来那么小。”
当时的常嘉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再星难得有了点好奇:“他为什么要叫路弦西?这个名字真奇怪,叫起来好绕口。”
常嘉说了他:“这是他妈妈给他起的名字,别当面跟他说这些,记得了吗?”
再星觉得好麻烦,嘴上答应道:“行吧。”
又问道:“那他妈妈呢?出远门了吗?”
常嘉又开始叹气,“……这个也当别当面跟他说。”
这个不能说,那个也不能说,好麻烦的小孩子,再星撇嘴。从那以后看到路弦西,便不再理会,巧的是对方也不来打扰他。
他还从未见过这个年纪这么安静的小孩子。
常嘉关门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再元朗冲着卧室喊了几声,唤回了再星游离的思绪。
听到父亲那熟悉的酒后大嗓门,他眉头拧起,不安和躁郁顿起,他听到再元朗叫常嘉出去,连忙道:“别出去。”
常嘉发白的脸笑道:“没事的,大家都在。”
再星哪管那些,朝门外喊道:“她来不了!要教我做题!”
他这个老爸,在应酬和商场交际很有一套,但却从那些场合学来了一身臭毛病。喝多了脾气暴躁,总干一些匪夷所思的夸张事。
上次喝多就打了常嘉。
再星思及此,眉宇间显出不符合他年龄的沉沉阴霾。
他将卷子一推,随手点了道题,“这道我不会。”常嘉远远看到那道已经写出答案画上红勾的题目,知道他是怕前几次的情况再现,所以不想让她和喝醉以后的父亲待在一处。
常嘉坐了下来,还没拿起笔来,外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路国兴:“哎——哎——我就说你喝多了!”
一路跌跌撞撞的声音,听得出再元朗从客厅往卧室而来,再星抿紧嘴唇,将手里的笔握紧了。
常嘉转过头去,他心中一丝丝的恐惧就在蔓延。
他为此时此刻的恐惧感到羞耻和愤怒。
常嘉站了起来,他眼神一缩。
再星拉住她,低声道:“别出去,他是疯子。”
可是听到外面摔倒的声音,常嘉犹豫片刻,还是拉开门出去了。
他从大开的门口看到了喝多了失态摔倒在地的父亲,听到了他因为不快而随意吐脏,被侮辱的母亲还要顾忌旁人强撑面子,解释道:“老路,他平时不这样的,你们是同学,当然也知道。”
说着还笑了一下,“他这是看见你太高兴了。”
路国兴:“我知道我知道,快扶进去睡吧,唉,都怪我,拉着他也就喝不了这么多了。”
你知道个屁。
再星阴沉沉的视线转到一旁,又是那双安静冷淡的眼睛。
那一瞬间他微微怔了一下。
那双眼睛仿佛丝丝凉的晶石,在他躁郁不已的心头轻贴了一下,火山便就此冷却了。
就在恍惚的当口,忽然听到一声惊叫。wwω.ЪiqíΚù.ИěT
再星起身就冲了过去,“妈!”
再元朗骂骂咧咧:“喊你几声了?听不到?非得我过来请你出来?”
被他大力推在地上的常嘉不知哪里碰着了,坐在电视柜旁半天没起来,混乱中,再星又听到路国兴惊呼了一声:“弦西,你怎么跑那去了?”
他定睛看去。
跟常嘉一样坐在地上的还有路弦西,他是被连环的撞力推到墙角的,此刻瑟缩在常嘉旁边,脑袋就磕在电视柜上,额角肿起了一个大包,再星目瞪口呆站在门口都能看到。
常嘉忍着痛,问道:“弦西,你有没有事?”
这是对门的孩子,在家里要是出了事,传出去就别活了。她承认比起路弦西的伤势,她更担心事态严重没法料理,但是看到路弦西接下来的反应,她不由得为之前的自私感到些微愧疚。
因为小小的路弦西摇了摇头,疼得眼睛都一缩一缩的,却拍了拍她捂着的后腰——那儿撞到了柜子尖角,也是她痛得站不起来的原因。
但她用手隔着衣服捂住,在场没有人发现。
路弦西轻轻拍了拍,小声道:“呼呼,痛痛飞走了。”
常嘉张着嘴,愣了一下,眼中慈爱和泪光忽然闪烁,被再星扶起来时还在向后张望:“你快去把他抱起来。”
再星最烦和别人接触:“他有他爸爸,我为什么要抱他?”
谁知转过身去,却看见一副哭笑不得的场景。
路国兴慌忙无措,安慰的动作格外生疏,手上用力过猛,反倒将路弦西头上的伤按得更痛。
再星看到路弦西往后缩了一下。
但这也是他仅有的一点反应了。
正常的小孩子撞伤了不应该哭吗?再星心想。
他自以为不是正常小孩,受伤了一定先嚷嚷到全家知道,然后享受被人关注和照顾的感觉。但路弦西似乎也不是这样的。
不会痛,不会哭,不会撒娇。
再星忽然觉得安安静静的他也不怎么麻烦,好像很容易就能照顾了。
再星让路国兴让一下:“我来吧。”
他信心百倍地蹲下来,将缩在墙角的小孩捞了起来。真的很轻,软趴趴就靠在他肩上了。抱住他的时候,再星一瞥,恍惚间看到小孩的嘴角下瘪。
这表情似曾相识,他正在想何处见过,却感受到了颈间的一丝冰凉,滑溜溜顺入心腔。怔然一瞬才想起来,嘴角下瘪,那是小孩子们要哭时才会有的表情啊。
他哭了吗?
刚刚还毫无反应呢,怎么现在又哭了。
再星又觉得茫然起来,这茫然和看到常嘉钟爱的披肩时有些相似,但又有些不同。
那个软趴趴的脑袋埋在他肩上,他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放心哭吗。
再星想像以前一样,恶作剧地告诉大人们,你看,这小孩哭了呢,他可一点都不坚强哦。
他从前就这么干过,那些小孩还哭得更厉害,而且再也不和他玩了。
但是无所谓,他瞧不起,也不在乎。
可他现在什么也没做,滑在颈间的路弦西的眼泪顺着流入了他温热的胸膛,那里原本是躁郁的,可是现在空茫而安静。
他好像有一点捕捉到了细微的人心。
蜻蜓点水般触到了,在他心上勾起一点涟漪,等平静下来以后,他想去追寻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却又无从下手,因为这种伤心对于他而言,太过陌生了。
“喂。别哭了。”
再星别扭地捂住路弦西的后脑勺,往下顺了顺。岂料他抽噎的更厉害,在自己脖颈间像是小兽般呜咽,他吓得不敢再有动作了。
我在害怕什么?
再星呆滞着,等再反应过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路国兴正站在门口连连抱歉:“嫂子和孩子早点睡,以后我再好好说他,怎么能用暴力!这是不对的……”
大人们的客套应付在再星耳中穿过,他的眼神落在路弦西身上,“拜拜。”
路弦西比他矮一点,同样注视着他,那冷淡的双目里似乎还是什么都没有。
“你不跟我说再见吗?”再星说道:“没礼貌。”
似乎有点怕被他讨厌,路弦西马上道:“……拜。”
原来他会说话啊。
再星心想。
那一晚之后,他对邻居小孩有了一些好奇心——这是无比新奇的体验,他活到那么大,只主动了解过知识。
路弦西是个例外。
他基本不怎么出门来玩,这就造成他没有什么朋友,封闭在家,又有那么一个老爹,他和人说话的机会寥寥无几。
原来如此,所以他说话才会生涩。
再星第二回见到他时,直截了当问道:“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啊?”
完全将常嘉的叮嘱忘到了脑后。
路弦西:“妈妈……起的。”
再星噢了一声。
他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几天通过只言片语,他已大概清楚路弦西的身世。在周围人的眼中,路弦西无疑是命运悲惨的小孩。妈妈生下他就去世了,爸爸工作忙碌,带他带的非常辛苦。
“好可怜的小孩子……这么大了话都不会讲的……”
你们懂个屁。
只知道唧唧歪歪在一边施舍那些没用的同情心,这恐怕只是你们为了维持邻里社交从而找出来的日常话题吧。
否则为什么不跟他说会话?
再星:“你想上学吗?”
路弦西呆呆的,没什么反应。
再星:“上学很好玩的,你能用你优秀的成绩鄙视其他笨蛋,还能跟气急败坏的老师在学校玩大逃杀。”
听起来好像不太好玩。
再星自顾自说道:“算了,反正你现在也入不了学,跟你说这个干什么,没劲,还不如陪我玩会。”
路弦西看着他翻箱倒柜,最后拿出了一个巨大的拼图,兴致勃勃放在了面前:“来玩吧!”
路弦西看着那么多拼图碎片,感觉智商受到了碾压,脑子生疼,就更不想说话了。
只在一旁安静看着他拼。
让他脑瓜子生疼的碎片,被再星抓到手里立马就能找到归属的位置,很快一个拼好的天穹就在他面前出现了。
湛蓝和紫红交接的天穹,洒着晶莹的星。
好漂亮。
路弦西的眼睛慢慢睁大。
再星得意洋洋:“不可思议吧?”
路弦西伸手摸了摸天穹上闪烁的碎星,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它们就集合出现在眼前,明明之前还是一片空白。
就像面前这个人一样,在他空白安静的生活突然出现了。
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和闪亮自信的一切。
再星不高兴道:“你也不要呆着不动,帮我递一下拼图。”
路弦西就担负起了递东西的职责,他们很快默契十足,再星发现这个不吭声的小鬼总能很快摸清他的喜好。
知道他这边拼好后会接着哪一块,也知道他什么时候要休息。
很有眼色的小孩。
再星满意道:“我宣布你以后就归我罩了。”
路弦西:“……”
这个表情就是没听懂。
再星:“就是,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可以报上我再星的大名。”
事实上也没人欺负路弦西,他都没有出门被人欺负的机会,但是这句话他是明白的。
这种被人欺负以后可以朝诉苦的关系,受了委屈大可以找他来解决的关系……路弦西知道这是什么。
再星的手在空中悬了半天,还是没人递来拼图,不快地抬头,刚想说才夸完你就这样,以后不罩了。
但看到路弦西的表情,就没说出口。
他看到路弦西微微张嘴,吃力生涩想要说什么出来,不由得失笑,想要骂他笨蛋:“傻不——”
“……哥、哥?”
他愣住了:“什么?”
路弦西:“……叫你,哥哥吗。”
前面的两个字实在听不清,但可以推测出来应该是可不可以的询问。再星还是没从这个突然的称呼里回过神来,到目前为止,他连儿子的角色都不想承担,活到这么大有一大半时间都在从身上撕下别人加诸的标签。
更别提自告奋勇去做谁的哥哥了,那样真的很麻烦。
他只是觉得路弦西挺好玩,所以一块玩玩罢了。
再星不假思索道:“不可以,我没有这个意思。”
然后他很清晰地看到路弦西眼中的光亮黯淡了下去。
又恢复成了最开始见他时,那种安静。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做好他的份内事,捡起地上的拼图碎片,朝他递了过来。
搞什么。
说点什么啊。
都不怪我,也不问我为什么吗。
再星接了过来,两人的手轻轻一碰,他看到了对方手背上的创可贴,随口问道:“这里怎么了?”
路弦西:“烫,到。”
“你自己烫到的?”
“嗯。”
胡说八道,估计又是他那个笨蛋老爸,也太不会看小孩了吧?再星一顿腹诽,手中的拼图半天都找不到位置,任性一丢不拼了。
心中泛起的迷茫有些熟悉。
和看到常嘉钟爱但陈旧的披肩一样,和感受到路弦西冰凉的眼泪一样,和前两次相同,他又想起了这种迷茫的感觉。似乎在一瞬之间,由什么碰到了他所不理解的东西,那种东西非常柔软,也非常易碎。
这次呢,又是为什么?
他抬起头,借着一点夕阳光看到了路弦西的眼神,淡淡的色泽,微微的透明,只是没有刚刚喊他哥哥时期许的光——那可以叫做期许吗?他对我有这种期望吗?
不要露出这样的眼神啊。
这样的话,我会很困扰,我会很奇怪,我不潇洒了。
就好像,就好像……
我在后悔什么事一样。
“喂。”
突然不拼了的再星静坐半晌,对路弦西喊了一声。
路弦西看着他。
“……你可以叫我哥哥。”
再星缓慢说道。
路弦西呆了一下,眼中的黯淡一扫而空。
嗯,对了。就是这样。
再星终于气顺了。
也终于能坦然做其他事。
活了这么大,再星往他身上贴了第一个标签,哥哥。
从这一天开始,他开始被某样关联束缚,他开始在人世间落地,不再飘空。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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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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