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最初说的那样,卫瑾将这片梧桐围了起来,不准任何人走进清扫枯叶。如今已是暮秋的尽头,可本该与他踏叶觅秋色的人,也不在身边了。
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
卫瑾坐在桌案前,手上拿着一份密保——公子昨日酉时一刻回府,没有用晚膳,在书房看书至亥时三刻后歇息。公子今日早膳用了半碗小米粥,午膳食了一小碗香蕈豆腐汤羹,几箸小菜,没有沾荤腥。
这一个月里,日日都有密报送来翊王府,内容大同小异,其中有两句话更是亘古不变。
——没有用晚膳。
——没有沾荤腥。
卫瑾合上密报,自己不在身边,这人就又是过起了清心寡欲,青菜豆腐的出家日子,真是令人又心疼又无奈。
纪殷一走进庭院就看见自家主子坐在桌案前,极目望着片片梧桐,还有桌上摆着的一壶酒,一玉杯,不禁牙疼道:“殿下!你身上的伤还想不想好了?”
没办法,遇上这么个不省心的主子,纵使雷厉风行武功高强的侍卫也能被磨砺成絮絮叨叨的粗使老爷子。
这都过去一个月了,身上的伤刚见好又恶化,愈合了又渗血,迟迟没有结痂,还实不实贪几杯酒,纪殷实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他也知道与心里的情伤比起来,身上的剑伤根本微不足道,可明知殿下听不进去,也忍不住想要啰嗦几句,毕竟身体是自己的。HTtρs://Μ.Ъīqiκυ.ΠEt
卫瑾仿若未闻,懒懒道:“何事?”
纪殷无奈,在心中叹气。
跟在纪殷身后的管家捧着一摞绫罗绸缎,道:“这些是宫中分下来的衣料。”
纪殷续道:“按照殿下之前的吩咐,一半是最素净的荼白。”
“嗯。”卫瑾没什么表情道:“送去他府上吧。”
管家应了一声,刚转身欲走,又被卫瑾喊住,“让府上绣娘做好了成衣再送去,按他的身形做。”
纪殷心道,这......有什么区别。
卫瑾想的却是,顾漘从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若只是送了料子过去,怕是在库房里堆到明年他也想不起来裁一身衣裳。但如果送过去的是成衣,再让人往衣柜里一放,没准哪天随手拿出来就穿上了。
“对了,做的暖和些。”冬日寒凉,他却从不披大氅。
卫瑾想了想又补充:“还有,和我的衣裳一样,记得用奇楠熏一熏。”
管家走后,纪殷叹了声,“殿下,你这又是何苦。”
“是啊,何苦?”卫瑾垂目,瞧着杯中碧翠酒水映出自己沉静却不平静的眸,极轻地笑了,“可我不想强迫他,想让他自己做决定。”
原先看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同长同老,同生同死。
而今却是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纪殷只当这又是他在自言自语,这些时日,卫瑾一天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坐在这里,望着梧桐树上的黄叶由密到疏,看着地上金灿灿的落叶一层层铺叠,再配上一壶霜露竹青酒,看似水波不兴,但偶尔也免不了喃喃两句。
却听卫瑾问道:“如果是你,会如何?”
纪殷恍惚半晌,还没反应过来,卫瑾又问了一遍:“如果杜衡和你说自此了断,你会怎么办?”
自此了断吗?纪殷也望向了那片庭梧落叶,好像突然就能体会到卫瑾的心境了。认真想了许久,组织了言语道:“那我就把他囚起来,做我的禁脔,让他日日只能见到我一个人,只能躺着被我疼爱,直到他绝了这样的念想为止。”
声声挫骨,字字狠绝。
卫瑾放下手中酒杯,看向纪殷的目光诧异,他没想到纪殷在这种事上竟是个如此决绝偏激的人,让他有些不认识这个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手下。
纪殷对上卫瑾深沉的目光,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正犹豫着要不要请罪。
“倒是个好办法。”卫瑾忽而低声笑了笑,“可我不舍得......”
卫瑾拿起酒壶又欲往杯中倒酒,纪殷却先他一步夺过,一阵疾风乍起,酒壶随之横飞出去,稳稳地落在远处的屋顶之上,壶中酒液一滴未洒。
顾不得尊卑,纪殷蹙眉道:“殿下!先把伤养好!”
卫瑾慵懒地阖上眼,没跟他计较,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闭目一息,再睁开,双眼已是深邃如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刑部尚书是三哥的人?”
“是。”纪殷应声。
卫瑾指尖敲着石桌,沉思道:“送封拜帖过去。”
既不舍,亦不迫,纵然焚尽梧桐叶落秋颜色。
留不得,放不得,哪怕参悟凡心无垠空婆娑。
天幕沉沉,冬雨微茫。
顾漘甫一回府,下人们立刻就忙碌了起来,烧热水,熬姜汤,入了冬的雨可千万淋不得,既然已经淋了一些那就更怠慢不得,否则难免会发热染风寒。
“公子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杜衡送来沐浴热水和驱寒姜汤。
“路上走得慢了些。”顾漘一口气喝完姜汤。
杜衡伺候他脱下绯红官袍,“外头落了雨,公子不快些走也就算了,怎还走得慢了些。”
顾漘无力笑笑,顾自泡进浴桶,没有说话。
一炷香后,杜衡进来收拾洗沐用具,见顾漘正坐在床上小心擦拭膝盖,委实一惊,“公子的膝盖怎么受伤了?”
双腿膝盖周围一片淤紫,似是冻伤,膑骨处也破了皮,伤成这般大概是走路都疼,难怪走得慢了些。
“无妨。”顾漘淡淡道:“小伤而已。”
杜衡将柜子里有活血化瘀之效,止血止痛之效的药膏全部翻找了出来,担心道:“我替公子上药。”
顾漘拿过药瓶,“你回去歇着吧,我自己来就好。”
见他面色略有疲惫,杜衡没有多言,收拾完东西便退下了。
门外,阙芸珊见杜衡走出来,赶忙把他拉到了远处。
杜衡不解,“你做什么?”
阙芸珊将手上的一套里衫衣物递给他,“公子这身衣裳,还要洗吗?”
杜衡接过衣物细看,上头晕了不少殷红血迹,同样是膝盖的位置,在纯白反衬下愈发触目显眼。
杜衡皱了皱眉,“怕也是洗不干净了,扔了吧。”
阙芸珊试探:“公子这是怎么弄得?”
“我也不知道。”杜衡摇了摇头。
阙芸珊迟疑,“你没问?”
杜衡道:“公子明显不想说,我就算问了也没用。”
“那我去问。”阙芸珊拿回衣物,说着就往前走。
“回来!”杜衡赶紧拉住她,“公子已经歇下了,要问也等明天。”
次日天光还未破晓,就有一封密报送进了翊王府。
——公子昨夜晚归,淋了雨,膝盖受伤。
卫瑾攥紧手上信笺,顷刻间便化作齑粉散在指间。
从宫中出来后膝盖受了伤,不用想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御史中丞的品阶不算低,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搞成这样,总不能是跟着那群言臣跪在御书房外死谏吧,卫瑾深深皱眉,可最近也没听说朝中有什么难决断的大事。
所以当阙芸珊拎着一个包袱走进王府书房,就听见卫瑾厉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阙芸珊摇头,“我问了很多遍,公子怎么都不肯说。”
卫瑾解开包袱,骤然被一滩血迹映红了眼,咬牙喊来纪殷,“派人去查一查,昨天宫里都有哪些事!”
大雪将至,天气渐寒。
顾漘站在书案后,依旧一身素白单衣,手中握着羊毫笔,轻轻蘸墨,正要在一张纸上落笔勾勒。
“公子!”院外杜仲叫喊的声音传入了耳畔,还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顾漘手中羊毫一顿,鳞波素笺上立马留下一小团墨点。
画纸上并非空白,隐约已见一人形轮廓,青丝落肩,手执折扇,嘴角挂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不是卫瑾又是谁?
顾漘搁下羊毫,将画纸折起随手丢在桌角,有了墨点的画便是有了瑕疵,不够完美。
杜仲气喘吁吁地边推开门边道:“公子!我们发现了一件大事!”
顾漘问:“何事?”
杜仲正欲长篇大论的说出这个重大发现,但刚开口却没换上气来,一张圆脸憋得通红,又急忙从桌上倒了杯茶,咕噜噜地一连喝了三杯。
“慢些喝。”顾漘看着他活泼烂漫的样子,轻轻笑了。
杜衡不疾不徐地走进书房,就看见杜仲在给自己灌水,忍不住说他两句:“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毛毛躁躁的。”
杜仲放下茶杯,“这不是为了赶紧告诉公子我们的发现嘛!”
提及这事,杜衡立马严肃起来,也顾不得指责杜仲的莽撞,理了理头绪道:“公子,今日我们在京郊山岭采药时,看到唔——”原来是杜仲心急说话,一把捂住了杜衡的嘴,得意一笑,飞快地续道:“看到有一群秘密操练的士兵。”
“怎么回事?”顾漘蹙眉,这消息确实不小。
杜仲在桌前站定,不敢再开玩笑,和杜衡一起将今日看到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只是府上几味药材短缺,两人一如既往地去郊外山头上采摘。
杜仲蹲在树根侧,低头研究刚挖出来的草药,突然兴奋道:“杜衡,你快来看这个!”
嫌他走得慢,杜仲直接奔过去,“这是不是公子一直想找的那种草药?”
杜衡拿过他手上那株碧绿碧绿的草,在阳光下看了半晌,“不是。”低眸对上杜仲期待汪汪的目光,有些不忍,但还是泯灭希望地摇了摇头。
“竟然不是。”杜仲嘴唇瘪成了一个倒弯形,失望嘟囔。
杜衡对他的大惊小怪早就习以为常,蹲下身子继续挖方才未挖出的药材,要哪天杜仲不这么咋咋呼呼了,那才叫奇怪。
可铲子刚刨了两下,杜仲惊呼的声音再次传来,“杜衡,你看那边!”
杜衡手上动作未停,只淡淡地问:“又找到什么了?”
见他没反应,杜仲跑过来一把拉起他的人,急急道:“不是啊!”手指往山下一指,“那里!”
背阳面的山脚与山腰之间,乌泱泱一片人头攒动,偶尔泛出几束明晃晃的白光。
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山坡往下爬了一段路,眼前所见真切了许多,那白光其实是森冷的剑戟弓矛反射了日光,而这整齐划一的阵势,越看越像是在操练军队!
不像寻常军营中的士兵口里喊着朗朗口令,除了兵器划过空气的破空声隐没入呼啸风声,山坡处没有其他声音。
地处隐秘,无声操练,应是私军无疑!
“这群人应该是近两个月才冒出来。”杜衡道:“先前我们也一直在那座山附近采药,却从未看见过异常。”
杜仲接着道:“就是那片红梅林所在的山头。”
“大致有多少人?”顾漘面色严肃。
杜衡道:“仅我们看到的就一千有余。”
顾漘点点头,看向窗外阴沉的黄昏天色,这个时辰,城门马上就要下钥了,“明日出城去看看。”
在京城近郊养着一支千余人的私军,狼子野心,不容小觑。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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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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