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人在是很轻易的相信他人,那女子在张念生的眼中或许纯洁如白月光。
可纪嘉若知道,没有哪一个好女子会撺掇着旁人去偷东西。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张念生,张念生却一下子慌了,他急急忙忙跪在地上,不停地对纪嘉若磕头,说道:“太子妃,求求您千万不要为难连珠姑娘,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她根本就不知情,是我为了替她赎身鬼迷心窍才想出了这样的歪主意,太子妃要惩罚就惩罚我,千万不要为难连珠姑娘。”
纪嘉若:“……”
她看一眼何掌柜。
何掌柜掩住情绪,摇了摇头。
纪嘉若了然了。
这是一个被母亲娇宠着长大,没有见识过人心险恶的人,怪不得如此好骗。
纪嘉若淡淡道:“张公子,你可想好了,你若是将责任一力承担,做错事的便是你,你母亲管教无方,锦绣坊定然不能在要她,京城的绣房就这些,出了这样的事情,别的绣房也不敢要她,你母亲只怕无以谋生,至于你自己,牢房里一定有你一席之地,你的功名只怕也要革去,将来你出狱,也无法再做官,只能替人写写文书,跑跑腿。奉养老母只怕是难事,再者,你坐牢期间,你的母亲何以为生?你可曾想过?”
张念生呆住,他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己母亲,继而愧疚不已,惶恐难安。
纪嘉若又道:“一个是含辛茹苦将你养了二十余年的母亲,一个是相识不过一段时日的青楼女子,在你心中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张念生瘫坐在地上,他脑子一片混乱,他喃喃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不要逼我,我该怎么办?”
李绣娘看着自己的儿子如同一个废人,哪里还有一星半点从前的聪明才智,她心都凉了。
她只是后悔,自己将儿子教的太乖了,以至于仁善懦弱至此。
她现在连怪都不知道该怪谁,只能捂着脸哀哀的哭泣起来。
纪嘉若不愿意再听,便让人去请那位连珠姑娘过来。
张念生一听急忙阻止,“不,不能去请连珠姑娘,她什么都不知道。”
“张公子,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吧。”梅香看不下去了,对于这样的窝囊废,她恨不能一拳打十个,她冷笑道:“那连珠姑娘对于公子来说是天上的白月光,看来是比自己的母亲重要,不过,您也太瞧得起自己,您以为那连珠姑娘知道这里出了事情还会上门来?只怕我们的人去请了,那连珠姑娘也未必回来,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不,不可能,她不是那样的人。”张念生立刻开口反驳。
梅香也不想和这种读书读傻了的人多说,便道:“既然不信,你便和我一起去请那位连珠姑娘,看看到底是谁说得对。
张念生的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他一时间希望连珠不要来,免得将自己牵连在内,一时间又害怕连珠真的不会来,他岂不是,岂不是……
他到底只是一个男人,并不是圣人,发现自己并不能做的对连珠一无所求,他期望她至少有情有义又将他这个人放在心里。
李绣娘知道自己儿子废了,又气恼又懊悔。
她骂道:“既然你不信,便和这位姑娘去自己亲眼看看便知道了。”
张念生建自己母亲气急,不敢违逆自己的母亲,被人拉了拉便跟着出去了。
梅香冷哼一声,仔细打量着他说道:“张公子这幅样貌那连珠姑娘定然认识,为了让张公子自己看得清楚一些,少不得要给你换一身装束。”
她口中说着,便示意小厮婆子将张念生拉下去。
张念生懵懵懂懂只以为是换身衣服,或粘个胡子,万万没想到,婆子拿出来的是一身女装。
张念生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连连拒绝,却被几个小厮压住强行换上了女装,几个婆子哈哈大笑,“公子不要大惊小怪,你女装的模样也甚好,我们这就为你梳妆打扮,保准出来的时候是一个美娇娘。”
张念生已经生无可恋,众人却不想放过他,其中有几个是锦绣坊的老人,心中恼怒他将锦绣坊害到了如此地步,只想趁着这功夫光明正大的折腾他一会儿,免得他眼里只有那个连珠姑娘,将别人丝毫不放在心上。
张念生不敢动弹,自己也知道招了众人恨,只能乖乖的仍人摆布,想着先去见了连珠,看看她好不好再说。
静室里。
没了张念生,李绣娘一下子扑倒在地,哭的伤心欲绝。
何掌柜有些怜惜她,对李绣娘道:“你是与我里应外合,我会和太子妃说清楚,只是你现在才想起来要教导儿子,恐怕有一些迟了。”
“掌柜的,我也不指望他将来出人头地,只望他以后别轻易的被人骗了,不然,我就是辛苦挣下金山银山也是为旁人做了嫁衣,他蠢钝至此,我哪里还敢对他有指望,只求掌柜的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求太子妃开恩。”
李绣娘快气死了,读书本来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明理,谁知道在美色一关上,他竟然这样就沦陷了,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这明的是什么理,竟然连她一个只认得几个字的粗人都不如。
何掌柜的叹一口气,看向纪嘉若,纪嘉若淡淡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一发现便能来报,此事我不会见官,只不过你儿子以后读书只怕也无用了。”
张念生没定力,无谋略,这样的人做一个普通人都是害,若是真给他做官,只怕害了一方百姓。
李绣娘谢过纪嘉若,心到底有一些空了,愣愣的想着儿子将来该如何。
纪嘉若看在她勤勤恳恳一辈子的份上,有心点拨她几句,说道:“他经过这次事情若是能改邪归正,以后未必不会记得这次教训,你这儿子从未体会过父母的艰辛,一直享受着父母给的好处,如同生活在空中楼阁,上不接天,下不着地,一个人还是该务实一些,吃些人间疾苦,才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重。”
“多谢太子妃指点,民妇记住了。”李绣娘茅塞顿开,她就说自己的儿子好好的养着怎么养坏了,明明没有五分的本领,却以为自己十分了得,这就是眼高手低,不务实。
纪嘉若略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是有一些唏嘘。
她知道拾锦珍很可能从锦绣坊绣娘的家人上下手,只是不知道会是哪一家,故而让何掌柜给几个主管的人说一说,让随时注意着自己家人的情况。
李绣娘回去后就发现了自己儿子的异样,她仔细观察了几天,后来见儿子殷勤的到铺子里来送吃送喝,又见自己放得单子也不见,回去逼问儿子才知道真相,几番思量后,来找何掌柜说明真相。
何掌柜没有告诉李绣娘那个单子是假的,不管单子真假,事情已经发生,总要给那不孝子一些教训,让他好好长长心,也给其他的人一个警告,更要做戏给拾锦珍看,他们才好用那个方子。
纪嘉若又喝了一口茶,对何掌柜道:“还是再和拾锦珍的掌柜联系联系,看看能不能将单子追回来。”
何掌柜愣了一下,忙道:“好,我这就派人去联系。”
众人打扮好张念生,邀功一样的将人推了进来。
李绣娘冷着脸不去看自己儿子,有意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人间疾苦。
纪嘉若一看,险些喷出一口茶来,她仔细看了看,赞道:“各位真是心灵手巧,张公子装扮的天衣无缝,你们快去快回吧。”
张念生羞恼的被众人拉着一起出去,坐上了马车往青楼的方向去了。
纪嘉若又吃了些东西,在店里巡视一番,便等回了众人。
只是众人去的时候喜气洋洋,回来的时候却如同霜打过的茄子,一个个垂头丧气。
其中,犹以张念生最丧气,好像被人夺了魂。
纪嘉若心知他定然看清了连珠的真面目,被打击成这个样子,只可惜,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对一个认识不足一个月的人交付真心,却把自己的父母亲人弃之不顾,这样狼心狗肺,不分是非的人丝毫不值得同情。
她淡淡道:“连珠姑娘如何说?她可肯过来为张公子说几句话?亦或者将钱交了出来?她若是肯将钱交出来,此事我便不再追究,她可肯?”
张念生脸色骤变,瘫软在地上差点儿晕死。
梅香嫌弃的将人弄走,这才细细的将事情说了。
秦玉楼的连珠姑娘是新进极其火的一个头牌,想要为她赎身,万两白银是要的,也正是这些钱逼得张念生铤而走险。
梅香带着张念生去了秦玉楼,那连珠听闻有太子妃的人到了,也不敢拿乔,便见了梅香。
梅香将事情说了,那连珠却连声否认,说自己根本不认识什么张念生,也从未从他那里拿钱,更不可能赎身,她好不容易才成了头牌,如何能轻易的离开这里,定然是要吃上几年青春饭,攒一些家当才肯离开的。
谁会跟着一个穷汉过日子呢?
正是这一句话,将张念生所有自以为是的痴情正义都打落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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