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严重,几乎让他再也没有机会握住网球拍在球场上奔跑。
长达数月的治疗与休养、堪称未知数的恢复期,在那段让人迫切地期待着尽头的日子里,幸村精市见到过很多和他一样住院治疗的患者。
那些人有一部分是安静的,但多数有些吵闹,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尽的趣事,又好像只是不想让气氛同自己一起沉寂下去。
偶尔也会有医生察看病状时随口聊上几句,多半三句话就绕回了本职,变成粗浅易懂的病症科普。
那并不是十分美好的回忆。
某些片段甚至是绝望的、痛苦的。如同深陷泥沼,想要求救却只能对着自己的内心嘶哑地发出叫喊。筆趣庫
但即便如此,那段记忆也与他在医院里养的那盆雏菊一样,一直陪伴着他,像在细数阳光下舒展的花瓣,每一个细节都被他铭记于心。
自闭症患者通常缺乏对他人情感的反应与人际交往中的主动性,行为模式称得上单一刻板,并且在某些特例中,有患者同时于某方面展现出超乎常理的才能,不管幸村精市怎么看,这些症状指向的都像是渡边橙。
不过他并不是因为自己生过大病就把渡边橙当成了病友。
虽然有一些人觉得渡边橙看起来乖僻冷淡,但就实际而言,反而不存在讨厌她的理由。
安静少言意味着不会过分吵闹,也不会有在背后说人坏话、品头论足的坏习惯,因为态度冷淡,所以不会太过情绪化,也没有附带的多余肢体动作,更不会藉由肤浅的借口欺凌他人。
外貌、成绩,大多数同龄人重视的东西,渡边一样都不缺,就算要从这之中挑毛病也根本挑不出什么。仅仅因为对方不与自己为伍而自己又达不到对方的高度就将其排斥,这样的做法才是大有问题。
“……这是个误会。”渡边橙沉默半晌,挤出了这么一句。
这种理由……真是让人十分的意想不到。
哪怕幸村回答说当时和她说话只是想挑战自我,渡边橙都有所猜测,可是……自闭症???
但要说在意,其实她也并不在意。
“现在看来似乎是这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之前就不一定是这样了对吧?
渡边橙单手揣进风衣口袋,突然道:
“我觉得我受到了欺骗。”
幸村精市:“……?”
“幸村你之前明明跟我说了仙人掌最好养,但我后来养的仙人掌却死了。
“……”想起还有这回事的幸村精市安静了片刻,语气诚恳,“渡边,我想关于这个……恐怕是你的问题。”
“大概吧……”
渡边橙开口的语调平静,面上也没有任何甩锅失败还反过来被扣实了锅应有的恼羞成怒。
“所以,它后来变成了我和我室友饭桌上的一道菜。”
“……”幸村精市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渡边橙话里的槽要从哪里开始吐起。
“说实在的,味道不错,幸村你可以考虑一下对你那位爱种仙人掌的好友的小宝贝们下手。”
“不……这个就算了。”
先不说他并没有吃仙人掌的兴趣,就说他如果真的动了不二的仙人掌……
幸村精市想了想那个下场,背后有一点发凉。
“嘛……”渡边橙抬头看了一眼法国还未晕开夕烧色的蔚蓝天空,脚尖转向一侧,流露出了几分打算结束对话的意味。
“我想,刚才那些垃圾应该不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了。
“渡边,后来有试着养别的花吗?”
这个问题并不具备挽留的意义。幸村精市本身也没有要把渡边橙留下来的想法。
如果纠结这个问题是否有什么深意,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养了。”渡边橙在帽檐下抬起脸,温暖灿烂的阳光落在了她卷曲的红发上。
得到这个答案,幸村精市微微一笑,问出了下一句。
“这一次活了吗?”
“……”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梧桐叶微微发烫的热度都在暖风中不易觉察地卷进了渡边橙深蓝色的眼眸里。
“快开花了。”她说。
……
组织内抓到了卧底的事并没有人大肆宣扬,但对于对这一类事一直有所关注的其他卧底们来说,无疑是前车之鉴。
听到雪莉轻描淡写地提到这一次负责将卧底抓回处理的人是巴罗洛,莱伊的思路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跳到了先前在法国和渡边橙偶遇的事情上。
巴罗洛当时出现得很突然,举止也十分怪异,让人捉摸不透,他实在无法确定她有没有从自己身上看出发现出什么端倪。
如果没有,那就只能归类于她个人行为奇怪。
但是,真的会有人行事怪异到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吗?虽说这一类人多数都会走上犯罪道路,巴罗洛作为黑衣组织的成员这个样子好像也没那么不合理,但莱伊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把它当作理由,说服自己放心。
如果有……那就更奇怪了。
因为他既没听说有人调查自己的资料,也没有从琴酒那里得到什么“与众不同”的待遇,而这样的事情,以巴罗洛的身份没有理由不告知那位先生或是琴酒。
“说到巴罗洛——”莱伊接着雪莉的话说出了自己的部分想法,“她加入组织好像不太久?”
但是,琴酒显然对巴罗洛有几分高出了其他同期成员的信任,竟然放心让她一个人解决卧底。
如果这个人选换成他……莱伊思索起了和其他卧底们合作将组织连根拔起的可行性。
就算碍于情况和对方的态度无法合作,做到这一点也对于增进组织对他的信任有莫大益处。
但是,他不可能复制巴罗洛的操作,首先他对巴罗洛做过的事就没那么了解。
其次,组织内关于琴酒和巴罗洛之间的传言虽然不能尽信,但也不是无迹可循,单单琴酒需要情报辅助时第一时间叫去的人是巴罗洛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品出几分特别了。
而他……是个男人,并且是有现女友、无论怎么看都取向正常的FBI卧底,就算想走巴罗洛的路子……那也不可能啊!
“比你久一点吧?不过在琴酒那种家伙手下,巴罗洛能发展得这么快的确有一点出人预料。我还以为他会拿枪抵着巴罗洛的脑袋,怀疑她这么尽心尽力是不是从其他哪个组织钻进来的小老鼠。”雪莉签好落款,把写完的报告折了几折塞进档案袋里,用特制的火漆封上,递给了莱伊。
“虽然代入人选后让人难以置信,不过……这个怎么说来着?爱的力量?”
莱伊接过档案袋,目光在火漆上微微停了一下,确认破坏后不易原样修复,注意力又转了回来。
他回忆了一遍雪莉刚刚说完的话,短时间内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你指的是哪一个?”
“当然是巴罗洛。”雪莉端起还没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琴酒怎么想都不可能吧?指望他因为爱情放弃试探怀疑,选择相信巴罗洛,这个假想本身就漏洞百出。”
所以巴罗洛现在能被琴酒信任,一定是经过了多番试探验证,莱伊合理怀疑,琴酒这一次放巴罗洛一人处理卧底,说不定也是其中一环。
因为正如雪莉所说,那个家伙不可能由于个人的情感牵系就把组织排至后位。
即是说,巴罗洛几乎不存在和他们一样是卧底的可能性,所以她……
——一定是敌人。
而此时的组织中,根据这个消息推断出类似结论且和莱伊有着同样想法的,不止一人……虽然渡边橙这个异能特务科的卧底如果知道了他们的想法,一定会拍案叫绝,并且想发个大礼包,祝福他们知道真相后气吐血。
另一边——
红发少女走出站口,停在路边摸了摸脸。
横滨五月初的雨又一次落了下来。
……
“上午好,长官。”渡边橙抱着一束剑兰走进了种田山头火的办公室,金黄色的花朵含苞欲放,缀满了细腻的水雾。
花瓣在雨日显然没有那么快把这些水分吸收干净,连空气中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潮湿腥气。
种田山头火略微颔首,“玩得开心吗?”
他的语气听上去好像渡边橙去法国并不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而是在进行一场毕业旅行,而他就像一位最普通不过的、会在孩子郊游回来后询问对方旅途感想的父亲。
“一如既往。”渡边橙拿起桌上的空花瓶,走到一边冲洗干净换上了剑兰,玻璃的曲面上倒映出清水里绿色的花茎,细细的,仿佛在水中漂浮。
种田山头火看了一眼花瓶里的鲜花,金黄色的瓣尖儿上似乎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在被局限在这一处的空气中静默蒸发。
他转回头,看着渡边橙在办公桌前的那把椅子上坐下,开始言简意赅地说明黑衣组织那边的情况。
邮件并不具有绝对的保密性,仅仅通过文字也不足以全面地了解状况。
虽然这么久以来种田山头火理应对她的能力有最基本的判断和了解,但作为『种田夕』,渡边橙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天真想法。
无论用多少言语和情境矫饰,上下级的关系实质上就是支配者与棋子的关系,区别只在于践行整个过程的方式,以及终局所会带来的后果。时刻确认棋子的走向和摆盘,以免突发意外致使崩盘,这才是合格的支配者应该做的事。
如果被感情影响,将其混淆,那样所带来的才是更为极致的破坏。
不纯粹的事物,无论如何都不会变得纯粹,除非将其彻底摧毁重建。
……但能不能重建又要另说。
“现在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
种田山头火听到最后点了点头,显得十分沉静,丝毫没有为渡边橙接近组织中成员的手段感到惊讶。
更奇异的是,他既没有对此提出任何异议,也没有以一位成年人、长官或者说父亲的身份教导指责她不应该采用这样的手段。
“不过,之后小夕你打算怎么做?”
渡边橙和安室透正在交往中的事,种田山头火是知道的。
虽然他也知道渡边橙在工作中谨守分寸的同时也不会顾忌自己的手段,但琴酒这条线如果走下去,俨然会将事情的发展在某方面引向另一个方向,而基于渡边橙早先与现在的反差表现,安室透现在无疑在她心底占据了一个难以撼动的地位。
这就意味着,这个计划如果继续进行,她将不得不面临取舍。很可能进而影响到整个布局。
“事件总会自己送上门。只要能加以利用,那就是时机。”
渡边橙站起身,摆弄着花瓶里的那一束剑兰,黄色的花瓣上还沾着凉凉的水珠。
“而自古以来,离间计都好用得不可思议。”
“小夕你的意思是……要利用琴酒的感情影响他对组织的忠心?”
虽然有资料辅助,也听渡边橙陈述完了目前的局面,但种田山头火毕竟并没有深入组织内部,对琴酒个人在情感上的表现如何并不了解,只能暂且提出这样的疑问。
渡边橙轻轻弹了一下剑兰细细的长叶。
“长官。”
她的视线慢慢地从绿色的茎叶间移到了种田山头火面上,卷曲的发梢在叶片残留的水珠上中映出一片深红。
“您觉得,是让一个尽心尽力的下属失去对上级的忠诚来得更方便快捷,还是让一个上级疑心下属的忠诚来得更快?”
种田山头火:“……”
如果渡边橙是以女儿的身份问出这句话,那么,这就只是父女间对于计谋的探讨,但若是以下级的身份对上级发问,那这个问题就不由让人觉得微妙起来了。
他在办公桌后抬起头。
红发少女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怎样的问题,正像是幼龄的孩童般,轻轻弹拨着花叶,顽劣和耐心这两种特性犹如电池的正极负极,同时呈现在她身上。
“小夕的看法呢?”种田山头火镇定地将问题抛了回去。
“但凡上级,都免不了疑心自己的下属——很多人都这么想,也都这么做了。”渡边橙坐回了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慢慢悠悠地撑起下巴,带着散漫的、隐约透出一丝倦怠的语调。
“这理由听起来蛮不错的。”
她说的是夸奖的话,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一听就让人觉得这句话实际上是讽刺。
“但是——不信就是不信,和上下级没有必然关系。朋友、家人、恋人……难道撇开了身份上的上下压制和权力差异,就能构建出不足以让离间计发挥作用的信任了么?一定要说的话,这只是一种更容易达成这种结果的情境而已。”
“……”
种田山头火注视着渡边橙,后者也坦然地任他打量。
这是渡边橙第一次没有用似是而非的话将关于他提问的问题的想法糊弄过去。
但在感觉上却没有太大变化。
归根究底,有些话即便不说,仅凭猜测也能捕捉到些许脉络。
良久,种田山头火轻轻点头,露出了微笑。
“确实如此。”
渡边橙回以微笑,提起茶壶,往他手里凉了的茶杯里注入热水。
……
时间是下午两点。
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吃过午餐了,但茶谷却还在饿着肚子整理传到他这边的情报。
头有一点发晕,好像有什么在咕咕地响。
但他分不出任何精力多加关注。雨水哗啦啦地下落,什么声音不仔细听都会被立刻盖住。
“哎,茶谷你也还在忙吗?”
“大家都是这样吧。”他头也不抬地回答。
是的,大家都是这样。
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多数都是普通人,是平凡的、尽管努力也会有些不起眼的人。
就算拥有异能力,也一样会和其他异能力者存在差距,就算不拿异能力说事,也有似乎无论怎样都追赶不上的人。
所以才需要付出更多努力,所以在同样的时间里大家做的都是一样的事,在自我极限的边缘挣扎,试图向对着自己紧闭的另一扇门伸出手。
“呃……可能吧?对了,种田前辈来了吗?印象里我好像从来没有见到过。”
茶谷抱起整理好的文件站了起来。
对方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
茶谷这才看向来人。
如果以种田前辈的语气来说的话,应该是什么呢?
是——这还真是分毫不让人感到意外的人选啊——对吧?
“种田前辈一直都在特务科里。”看着对方有一点慌乱的细微表情,茶谷忽然来了恶作剧的心思。
“不过,既然你没见过,每次看到了都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怎、怎么搞得这么神秘?”
——是带着点抱怨的语气。
但是,作为情报室的调查官,神秘一点才是正常的吧?谁都能认出来的话,那还能调查什么?
茶谷没有往渡边橙的异能力上想。
一来,和上级异能力相关的信息他没有权力察看,二来,普通人中擅长变装易容的也不是没有,没什么稀奇的。
他走进渡边橙的办公室,停在桌前,微微弯身,先提及了她重点关注的部分。
“涩泽龙彦仍未出现。”茶谷说完之后顿了顿,“种田前辈,您看孤儿院那边……”
“茶谷。”渡边橙罕见地叫出了下属的姓氏。
“是,种田前辈!”正因为是少见地被叫到了名字,茶谷显得有些紧张,脊背条件反射地挺直。
渡边橙双手相抵,看向了青年的脸,“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诶?”茶谷愣住,接着,像是才反应过来渡边橙在问什么,黑眸渐渐睁大,“诶诶诶——?”
“种田前辈您是在问我……孤儿院的事还是关于涩泽龙彦?”他的胸口很明显地起伏了一下。
“都有。”
“涩泽龙彦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不仅特务科找不到他的踪迹,军警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茶谷观察着渡边橙的表情,谨慎回答,“如果完全撤出人手,恐怕会出现疏漏,但和之前一样盯着也不一定会有结果……召回一部分人会比较合适吧?”
渡边橙的下巴缓缓下压,像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然后是那位能变化为白虎的异能力者。从近日的观察来看,对方除了这一项异能力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如果过得特别惨也能算进去的话,那大概就是有了。
不过茶谷也在情报室待了很长时间,作为下属传达过上司的命令,也见过自己这位上司在工作上处理事情的态度,即便他说出了那位名为中岛敦的白虎异能力者在孤儿院的凄惨现状,恐怕他的上司也只会轻轻地哦一声,继续审阅下一份文件。
这个样子或许显得有些冷酷,但异能特务科也并不是慈善机构,如果要把那位少年从孤儿院里解救出来,后续的处理都是就他们现在的目的而言没有必要的麻烦。
“欸——”渡边橙拿起了手边的笔,夹在指间轻轻晃了晃,“这么看来是挺普通的。”
所以,涩泽龙彦前去的原因才更值得深思。
能够引导人类欲望的异能力……这个由费奥多尔告知涩泽龙彦的说法,是真是假仍待一探。
“其他的……”渡边橙屈指敲了一下桌面,“费奥多尔那边如何?”
“有另一批势力盯上了他。但具体是谁,结果还没出来。”茶谷皱了皱眉,“对方有些难缠。”
那是『夕也』的人。渡边橙神色未变,“那个不用管,暂时不需要查。”
“是。”
“安吾君那边怎样?”
“除了一年多以前在欧洲失联了两个月,其他一切照常。”
“唔……那应该——”
茶谷不知道渡边橙在思索什么。
他只看到红发少女坐在办公桌后,视线仿佛碎成了细尘漂浮在空气里,变成了其他任何人都看不到的东西,也在看着其他任何人都看不到的东西。
“这样的话——”渡边橙眯起蓝眸,食指指尖停下来按住了桌面。
“特务科的人悄悄撤了。不要太急,慢慢来。”
……
雨还没有停。
雨势不算太大,只是细密的雨丝打在发梢上有一点凉。
鞋跟浸泡在雨水里,路面走着走着微微的有些打滑,渡边橙放缓脚步,渐渐感到落进领口的凉意被什么挡住了。
她转过身,浅金色发的青年见她回头,伞面稍作倾斜,避开了垂坠的雨帘。
“透君?”渡边橙瞥了一眼安室透头上那顶她从未见他戴过的帽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很意外吗?”安室透倾身捋了捋她湿润的发梢,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
“我明明记得之前有人说想见我?”
“诶?但我是指去东京……”渡边橙说到一半顿了顿,看了安室透几秒,目光不动声色地绕过他另一侧的手臂,推了推倾向她这边的伞柄。
“???”安室透疑惑地看向她。
渡边橙在伞下看着路边湿漉漉的草丛,没有看他。
“一半一半啦。都挡住了我就看不到雨水落下来了。”
“会淋湿的。”安室透的语气有些无奈。
“……”渡边橙闻言转回头,盯着他,脸颊渐渐鼓起,突然贴着他的左手握住了伞柄。
“橙???”
渡边橙叹了口气,站在安室透左侧,微微倾身,伸出手遮挡几乎要把他右边的袖子浸湿的雨水。
冰凉的雨滴溅落在她手背上,散成了细小的水花。
但指缝怎么可能不漏出水呢?
只是这个有些孩子气的、理应是渡边橙不可能去做的无意义的举动,映入安室透眼底却意外的有些温柔。
“我觉得一段时间不见,透君你变傻了。”趁着安室透发愣,渡边橙从他手里夺过伞,站到了他右侧。
几缕鸢色发丝湿湿地贴在她颈边,安室透看着渡边橙站在伞下眨去眼睫上停留的水珠,黑眸晶莹得像是覆上了雨水凝成的薄膜,撑着伞,隔着湿黏的布料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臂,像是埋怨又像是在心疼,“伤口浸到水,会疼的吧?”
“……”安室透微微回神,自交往以来第一次对她说了谎。
“……不疼。”
“……”渡边橙安静了一会,“透君,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绷带和创口贴可以止痛?”
“其实……有一部分在短期内确实有这种效果。”
“噫……这是经验之谈吗?”
“算是吧。”
“嗯……嗯?!”
迎着渡边橙诧异的目光,安室透顿了顿,看上去不大在意地解释。
“因为小时候经常和人打架,对这个就稍微有一点了解。”
“不过我从来没有打输过。”他接着补充道。
“……”
“噗——”渡边橙掩住唇,忽地笑了出来。
安室透:???
“不是嘲笑你的意思。只是——透君你刚才认真强调的样子实在有一点可爱。”
渡边橙说完又立刻改口,“不对,是极度可爱。”
“……之前不是都说了这种词不要用来形容男性?”浅金色发青年的语气有几分外露的抗拒。
但他的表情看起来却不像是生气了,更像是……
渡边橙凑近了观察着安室透的脸。
“??怎么了?”安室透有些不明所以,“是脸上沾到了什么吗?”
“不——”带着发现了什么证据的神秘笑容,渡边橙转开了视线,“没什么。”
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止。
“雨停了。”渡边橙收起伞。
“说起来……过两天会有神田祭,不下雨的话应该会如期举行。”
“去看吗?”安室透侧身问她。
“神田祭?”渡边橙回想了一下以前看过的三大祭说明,“唔,是那种观看很多神轿游/行的祭典对吧?”
安室透从她回答的语气中感觉出了一丝陌生,“听起来……橙你没有去过?”
渡边橙眸光暗了暗,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轻描淡写,“可能有吧?不过我不记得了。”
但这种表情怎么看都是想记起来的样子啊……
安室透算了算自己最近能空下来的时间,“如果那天不忙的话,一起去吧。”
“欸~这算是约会吗?”渡边橙笑嘻嘻地搂住他的颈部,眼神粘连,流露出了刻意的暧昧。
安室透抬手顺了顺她翘起来的发梢,手沿着发丝落在了她肩上。
“本来就是。”
“……”渡边橙维持着先前嬉笑的样子看向他灰蓝色的眼睛,表情因为泄露出的一丝无措显得有一点呆,但又很快侧头掩饰过去,只贴靠在他肩上,蹭了蹭他的颈侧。
不知道该怎么说……
安室透抬起虚握的右手,用翘起的拇指蹭了一下鼻尖,嘴角微微上扬。
不过……这个反应意外的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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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田祭为期六天,五月也还没到降水量密集的月份,在阳光最为灿烂明媚、犹如神话传说中的天照神亲现的那一日,祭典开始了。
数百台神轿昼夜绕着神田明神区游/行,街道两边的摊位摆上了各色传统小吃,还有一些从江户时代开始流传至今的游戏。
“唔……我要吃苹果糖,还有鲷鱼烧。”
拥闹的人群中,渡边橙小步跟在安室透身后,双手已经满了。
她咬下一口章鱼丸子,低头看了一眼光秃秃的竹签。
“啊……对,再来一串这个,这次加点甜酱可能会比较——”
带着一点撒娇语气的话语戛然而止。
渡边橙在人潮中停了下来。
几近有电光闪过眼前。白芒猝然疾掠的瞬间,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一团模糊。
而她像是老化的机器般最后颤了一下就凝滞住的神经与脑中鼓噪不休的杂音,如同悬月的明暗双面,同栖一体,轮转不止。
这种奇异感无法详述。周围的一切事物似乎都看不清了。
渡边橙不明白自己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刚刚余光瞥见的那片黑色衣摆,更不明白那团黑色为什么在她的印象中变得愈发清晰,以至于在她似乎什么都看不清的这个时候,像在被某种无形的、言语也无法形容的东西驱使着转身。
已经走至另一侧的黑发少年似有所觉,同时转过了头来。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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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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