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暖故轻按着眉心估摸着此时的时辰,正巧客栈外的楼下传来卯时的梆声,冬暖故的眼角跳了跳。
楼远那怎么听怎么欠揍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八姐与世子快些起床了,时辰可不早了,我等可要快些进京才是。”
冬暖故懒得搭理楼远,时辰不早?卯时这个点叫时辰不早?
冬暖故本是打算翻个身把楼远的话当空气再继续睡一会儿,随即却听到了楼远诧异的声音传来,“世子怎么从旁边的屋子出来?该不是昨儿夜里和八姐闹了矛盾?”
此时的司季夏已穿戴整齐正从冬暖故旁边的屋子开门走出来,听着楼远这诧异的问话并未觉尴尬,反是淡淡回道:“承右相大人关心,在下与内子并未闹矛盾。”
昨儿楼远拖回来的那个“乞丐”不停地打着哈欠,心里把楼远骂了不下百遍,现下听他这么三八便又在心底给他列了一条毛病,多管闲事像个娘们儿,这辈子一定娶不到媳妇儿!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楼远呵呵一笑,边笑边走到司季夏身边,站得离他极近,司季夏便往旁让了让,然楼远又朝他靠近,是以司季夏又只好再让让,便在楼远这么总是靠近司季夏站着而司季夏总是给他让地儿的情况下,楼远将司季夏“逼”得朝楼梯口的方向走,边走边扬声对屋里的冬暖故道,“八姐快些起床啊,楼某与你家相公到楼下等你啊。”
“啊嘁!”那“乞丐”忽然觉得鼻子痒痒,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因为离得楼远近,是以这喷出口的唾沫星子全溅到了楼远背上。
楼远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停下了脚步,春荞与秋桐立刻机灵地立刻往后退一步。
司季夏也停下脚步,抬眸看楼远,一脸平静道:“右相大人的面色不大好。”
“或许吧。”楼远说完话后慢慢转过身,看向正揉着自己鼻子还不知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的“乞丐”,随之慢慢抬起手,在“乞丐”正抬头看他时用食指在她脑门上用力弹了一弹,只一瞬间,便见“乞丐”的脑门上鼓起了一个大包,可见楼远这一指弹得有多用力,直将“乞丐”弹愣住了。
楼远见着“乞丐”一脸错愕地盯着他看,便冲她轻轻一笑,而后脱下自己的外袍扔到了“乞丐”脸上,转回身边与司季夏往楼下走边对春荞吩咐道:“春荞,再给我拿件干净衣裳。”
“是,爷。”春荞领命。
“乞丐”这才回过神,猛抓下盖在自己脸上的袍子,边捂着自己脑门上的大包边咬牙切齿地瞪着楼远的背影,一副恨不得就要扑上去将他咬上几口的模样,好在秋桐一把拉住了她,开导她道:“爷爱干净,最不能忍受有谁弄脏他的东西,日后记着了,别嫌命太长。”
这个乞丐,她们还不知道她的出现是有意还是无意,也不知她是掩藏得太好还是本就如此,在没有将她底细摸遍之前,她们不可不防着她。
而当秋桐的话音刚落,忽见“乞丐”两眼放光地看着她,一脸的紧张期待,道:“这么说这件袍子脏了我的口水,大爷他是不要了?”
秋桐不知这“乞丐”问这话究竟何意,却还是点头道:“都沾了你的口水了,你觉得爷还会要?”
“嘿,嘿嘿嘿……”乞丐忽然嘿嘿笑了起来,边两眼贼光地摸着手里的袍子边嘿嘿笑道,“那就是说这件袍子归我了,这袍子料子很不错,应该能当得不少铜板。”
“……”秋桐一脸惊诧地看着一脸嘿嘿笑的“乞丐”,十分不可理解她这不同于常人的反应。
而此时的乞丐心里乐呵得很,连头上的大包都不觉得疼了,心里尽想着日后她又多了一个赚钱的法子。
然此时的冬暖故心里有些愤愤,很想狠狠地拧一把司季夏的耳朵。
*
翠屏镇离南碧城不算太远,赶马一个半时辰便到,因为下雨的缘故,马车到达南碧城时天还是阴阴暗暗的。
楼远行事一向颇为奇怪,是以他的府邸并非位于高官贵族才能居住的城东,而是位于皇商富商聚居的城北,也因此在这城北,他府邸的朱漆大门在这片尽是黑漆大门的城东显得尤为突兀。
马车在右相府大门前停下时率先跳下马车的是那个干瘪的乞丐,当她看到右相府那气派的大门与门前的两尊四不像石像时,忙扑上去东摸摸西摸摸,一脸地垂涎欲滴。
自天还未亮时便等候在门外等待恭迎楼远回府的管家及家丁们看到这蹦跶的乞丐时一脸的震惊,正当管家要呵斥这不懂事的乞丐时,楼远在春荞秋桐的搀扶下慢悠悠地下了马车,大门前的一干人等见着楼远,还未待楼远两只脚都在地上站稳时便齐刷刷地跪下了身,异口同声道:“恭迎相爷回府!”
这阵仗吓了正扒着左边一尊四不像的玉石眼睛看究竟是真还是假的乞丐一跳,眨了眨眼,定定地看着楼远。
冬暖故与司季夏也在此时下了马车,司季夏的面色淡淡的,冬暖故则是脸色冷沉地看了大门上悬挂着的书着“右相府”三个烫金大字的匾额一眼。
陶木一直只是呆在羿王府后院干粗活,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也愣住了。
唯有楼远一人笑眯眯的,颇为满意道:“阿满啊,这次做得不错,回头呢,就让秋桐少欺负你一些。”
被唤为“阿满”的管家听到楼远这夸奖的话,一脸的哭笑不得,却只能恭敬应声道:“属下谢过相爷……夸赏!”
秋桐的脸色很不好看,瞪着阿满。
“那就起来吧,跪着做什么,爷还活得好好的,可不需要你们久跪。”
“是,相爷。”府里的人都清楚楼远的脾性,知他总喜欢说些有的没的话,早就习以为常。
“世子,八姐,府里请吧。”楼远说完,转头看向还站在雨中的司季夏与冬暖故,抬手做了一个“里边请”的动作。
冬暖故收回看着门楣上匾额的目光,将视线落到了楼远满是笑意的脸上。
所谓的王上召见,进到这南碧城来的第一件事,楼远不是将他们领进宫中面见王上,而是把他们带回府中,是该说楼远目无王命,还是该说他……假传圣意?
正当司季夏与冬暖故并肩往右相府大门走去时,忽闻哒哒的马蹄声在这安静的街巷里响起,由远及近,紧接着是倏然勒马,五匹骏马在右相府前停住,马背上的人随即翻身下马,在雨中朝楼远抱拳深深躬身垂首道:“太医院王正见过右相大人!”
“王太医?”楼远看向来人,挑了挑眉,笑道,“本相这刚回到京畿连府门还没进呢王太医就来了,莫不是王太医命人一直在城门守着本相归吧?”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请右相大人恕罪,正是太医院命人在城门候着右相大人归,是以下官才能这么快知晓右相大人归京,这么做并非太医院想干涉大人什么,而是太医院真是急需右相大人这回离京所寻的东西,这,这实在是耽搁不得,所以才敢命人在城门守着。”太医王正年过不惑,身材高大,面对楼远时说话却有一种颤颤巍巍的味道。
“这么说,太医院是想在这个时候把本相请进宫去了?”楼远似乎从不会生气,嘴角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
“正,正是!”
“可本相这才刚回京啊,连歇都没歇上一歇,你们太医院这些老家伙,是不打算让本相歇上一歇了?”
“下官不敢!”王正忽然跪到了地上,只差没给楼远磕头了,“右相大人本说一个月便能回京,可现下已是将近两个月了……”
“停停停,要数本相的不是尽管到王上面前数去,本相可没空听你数。”楼远摆摆手,“既然你们这些太医院的老家伙这么急着见本相,本相就勉为其难先进宫走一遭吧。”
“多谢右相大人!”王正紧张又高兴地忙抹了一把汗,“那下官便先回宫告诉其他太医。”
“去吧去吧。”楼远有些不耐烦。
哒哒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是由近到远,很快消失了。
只见楼远朝冬暖故与司季夏抱歉道:“方才王太医的话,八姐可听清了?”
冬暖故不答,只是看着楼远,只听楼远又道:“若说太医院期待的是楼某,不如说他们期待的是八姐,八姐,可愿意随楼某进宫走一遭?”
“当然。”没有什么是她冬暖故不敢做的事情。
楼远又笑着看向司季夏,道:“世子是要陪着八姐的是吧,楼某便不再问世子了。”
“春荞,随爷进宫,秋桐,带那乞丐去后院。”
“是,爷。”
*
马车里坐着司季夏、冬暖故、楼远及春荞四人,气氛静得有些奇怪。
忽闻楼远浅笑道:“八姐与世子定是在想楼某奉旨请二位进京,却不领二位去面圣,可对?”
回答楼远的是沉默,楼远也不在意,只笑着接着道:“若楼某说楼某真的是假传圣旨呢?”
司季夏眼神微冷,冬暖故定定看着楼远。
楼远只是笑着,不期待司季夏与冬暖故问什么,也不打算再说什么,而是抬手轻轻撩开了帘子看着前边被雨水模糊了的路,忽然将嘴角的笑容勾得有些高,笑道:“八姐,你猜楼某看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车夫勒住马,令马车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冬暖故听到马车前方也有一辆马车正停下。
“呵呵,这不是左相大人的车驾吗?”楼远半掀着车帘,看着对面那一辆黑篷马车轻笑道。
冬暖故眉心微拧,司季夏则是将手轻覆在她手背上。
对面马车没有人应声,只听楼远兀自笑道:“左相大人这是进宫见王上呢?可是没见着?要不要楼某与左相大人再去一次?”
“不必了。”只听对面马车里的柳承集冷冷一声,继而是车夫“驾”的一声,马车驶走了。
楼远放下车帘,看着冬暖故道:“八姐不打算见见您的父亲大人吗?”
冬暖故微微一笑:“改日我自会回家看看他老人家。”
“呵呵,八姐可真是有孝心。”
*
太子府。
一身银白锦袍的太子司郁昭正在与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下棋,只见他将自己手中的白棋落在棋盘,道:“岳丈大人,楼远回来了。”
“下官听说随右相一同回京的还有羿王世子及其妻子。”老者落了一颗黑棋,边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道,“下官还听说,这羿王世子的妻子有着养蛇捕蛇甚至御蛇的本事,太医院这么急着搜集蛇毒,想来是那诡公子留下的药方所需的至关重要的药引。”
“那依岳丈大人之见,父王的病情是否当是要好转了?”司郁昭从棋盒里再捏起一颗白棋。
“王上的病况是陈年旧疾,这个,难说。”
“那若是那神医诡公子再出现呢?”
老者一愣,看向司郁昭。
司郁昭“啪”的一声将手中白棋再落到棋盘上,“婿可是听说楼远又请到了诡公子。”
老者看向棋盘,只见他的黑棋已被白棋团团围住,竟是不知何时他的黑棋就无路可走了,十分诧异,只听司郁昭的声音忽然变得阴冷:“似乎就在明儿晚上。”
老者忽然站起身,看了棋盘一眼再看向司郁昭,“太子……”
“岳丈大人可知该怎么做?”司郁昭阴阴看向老者。
正当此时,一名身姿婀娜长相娇美身穿紫罗兰色霓裙的少妇人从屋外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一名手捧托盘的婢子,托盘上放着两只白瓷盅。
只见那少妇人走到司郁昭面前福了福身,娇声道:“妾身见过太子,女儿见过爹爹,太子与爹爹这一盘棋从天未亮便开始下了,连早膳都还没吃,妾身亲自炖了燕窝粥,拿来……”
然少妇人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司郁昭抓住手腕往他怀里一拉,少妇人轻轻叫了一声,跌进了司郁昭怀里,只见司郁昭的双手随即环上少妇人的纤腰,伸出舌尖在她的脸颊上轻轻舔了舔,贴着她的耳畔笑道:“爱妃可真是贴心。”
少妇人身子一软,完全软进了司郁昭的怀里,双颊通红欲推还就道:“太子,爹爹还在这儿呢……”
只见老者非但不觉尴尬,反是高兴地笑了,向司郁昭垂首恭敬道:“太子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下官就不打扰太子与太子妃了,先行告退。”
“嗯,岳丈大人既然有事要忙,那便去吧。”司郁昭满意道。
老者退下了,厅中所有人也都退下了。
司郁昭一手搂着少妇人的腰,一手轻抚着她的背,抚得那少妇人连声音都软化了,“太,太子……”
司郁昭笑得阴佞,翻身,扯开少妇人腰带的同时将她压到了身下。
紧闭的厅门外,忽闻厅中传来棋盘翻倒在地的声音,黑白棋子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
冬暖故几人离开太医院时已是正午时分,冬暖故的脸色极为阴沉,很不好看,因为从她刚把王蛇带进太医院轻抚着王蛇脑袋的那一刻起,她的耳根就没能清净过,全都是太医院里的人轮番来请她留在太医院,便是连专门负责研药的药童都来求她,若非这里是太医院且楼远这些日子来对她与司季夏算得上是照顾有加,只怕她早就将这太医院掀了。
末了还是楼远一句“你们这些老家伙还是安静些为好,否则你们连这王蛇都要没了”有用,太医院最后只能用一脸不舍得的眼神目送冬暖故离开。
离开太医院后,冬暖故拼命揉着自己的眉心及颞颥,一脸的烦躁。
她两世为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聒噪吵闹。
楼远反是一脸笑眯眯,似乎很高兴见到冬暖故烦躁。
他满是笑意的眼底,有令人无法读懂的光。
而冬暖故之所以会选择随楼远倒太医院来,还有另一个目的。
司季夏一直观察着楼远,他与冬暖故一样,根本猜不透楼远。
楼远将他们请进京畿来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他这样的人,在哪儿又有何区别,只要他的阿暖在他身边,到哪儿都一样。
“对了,楼某想起一件事情来,世子不是想要去找五殿下?”楼远此时识趣地走在司季夏身侧而不去靠近冬暖故。
“正是。”司季夏微微点头,客气道,“右相大人若是方便的话,还劳右相大人替在下带个路。”
“世子客气了,这倒不是楼某有没有空方不方便的问题,实是这五殿下根本就不在宫中,就算楼某带世子去了,也见不着五殿下人哪。”
“那右相大人可知五殿下去了何处,何时回来?”司季夏心中有叹息,他们与殿下,又错过了吗?
“世子这个问题倒是难住楼某了,楼某不知五殿下去了何处,也不知他何时回来。”楼远笑眯眯的,“不过楼某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五殿下应当也是这几日会回来,世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大可在楼某府中住下等殿下归来,世子与八姐难得从羿王府出来,就算没有见到王上,也当好好玩玩再回去不是?”
楼远边说边慢悠悠往前走着,走了几步后停下脚步微转过身看向冬暖故笑道:“八姐,想不想见王上啊?”
冬暖故亦停住脚步,目光冷冷地盯着楼远已继续往前走去的背影。
*
回了右相府后,楼远热情地要亲自带司季夏夫妻二人看看他这右相府的景致,冬暖故一是不想听楼远聒噪,二是没有兴趣,司季夏看她面色不大好,便让她去休息了。
楼远似乎有用不完的精神,而司季夏似乎有用不完的耐心,他们这两个大男人在这右相府里一游竟是游到了天色黑了才回来,不得不让陶木用异样的眼神看楼远。
司季夏在右相府管家阿满的亲自带领下回了屋,回屋后冬暖故没有问他与楼远游了这这么久都说了些什么,只唤他过来吃晚饭,吃过饭后冬暖故推了司季夏去其他屋子休息,道是这两日要与他分房睡,司季夏有些诧异,却没问什么,只拿了自己的包袱到旁屋去了。
此时分房睡倒正合司季夏的意,因为他心里也正想着这两日要与冬暖故分房睡,只是不知如何说出口而已,这下,倒好了。
司季夏回屋后再没出来过,他房里的灯亮了一晚上,冬暖故那屋也亦然。
次日清早,司季夏方收好摆陈了一桌子的瓶瓶罐罐时听闻旁屋有开门声,他忙站起身开门去看,见着冬暖故正皱着眉不知要走去哪儿,想也未想便出声唤住了她,“阿暖。”
冬暖故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司季夏,司季夏看到她下眼睑上的浓浓青灰时眼神变了变,正要朝她走去,冬暖故却已先迈步朝他走来,也在他正要说什么时抬手抚了抚他的脸颊,温和道:“脸色不好,眼眶有些黑,昨晚没睡?”
冬暖故说完也不待司季夏回答,便稍稍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继而边将他往屋里推边道:“去睡会儿,不然你的身子吃不消,今儿我有事要忙,平安不用找我。”
司季夏愣住了,待冬暖故走后他才回过神,抬手用掌心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后,什么也未来得及多想,便匆匆地追冬暖故去了。
谁知他才走出几步便被不知从哪儿来的春荞拦住了,只听春荞很是客气道:“世子,八姐请我等今儿要拦着世子,不让世子去找她,还请世子不要为难我等,也请世子放心,我与秋桐会替世子照顾好八姐的。”
司季夏看着春荞的眼神有些冷,片刻后才缓缓问道:“内子是要做什么去,还请春荞姑娘告知在下。”
“八姐没有与我说是何事,请恕我没法回答世子的问题。”春荞依旧客客气气的,“八姐不是平白会让世子担心的人,世子放宽心便好,若是有个什么事情,我定第一时间告知世子。”
“那便……有劳春荞姑娘了。”司季夏向春荞微微垂首以示谢意,终只是看着冬暖故离开的方向而没有去找她,转身回房了。
回房后的司季夏拿出了他那只粗长的包袱,放到了桌上,眼神有些阴暗。
阿暖今日这般……倒也好,否则他今夜要进宫,还不知要与她编说怎样的理由才好。
*
冬暖故这大清早去的地方是右相府的厨房,问了好几个府里的下人才找得着厨房。
右相府的厨房不像别的富贵人家的那么那么繁忙,因为整个右相府上下只有楼远这么一个主子而已,且他一没妻妾而没儿女,这厨房自然就不会像其他富贵人家一般从天未亮便开始忙,此刻天色已亮,偌大的厨房周围,除了有个的身影在梆梆梆地劈材之外,根本不见第二个人影。
只听那身影边劈材边骂道:“楼远你个王八蛋!老子劈死你!像劈这柴禾一样劈劈劈,劈死你!”
“昨夜叫老子洗了一夜的衣服,才给老子啃一个硬馒头!今日天未亮又叫老子劈材!劈劈劈,劈死你个王八蛋!劈死你个不要脸的娘们儿!”身影一脸地愤愤,脚边散落着劈得七零八落的柴禾,歪歪扭扭,没有一根柴禾劈得出个正形,此刻只见她将手中的斧头举得高高的,恶狠狠地朝面前竖起的木头劈下来,那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真把面前的木头当成楼远似的。
然她这一斧头下去,非但没把柴劈好,反是将那木头劈得弹了起来,好巧不巧地那木头弹起砸到了她脑门上,又正正好砸到她昨儿个被楼远一指弹得肿包的地方,疼她里面扔了斧头跳脚起来,仍不忘骂楼远道:“楼远你等着,等老子翻了身,老子一定要,一定要……一定要,嗯,一定要什么好呢?”
“有了!”身影忽然拳掌相击,一副“老子有虐死你个楼远王八蛋”的神情,咬牙切齿志在必得道,“等老子翻了身,老子一定要把你睡了!要你跪在老子面前叫大爷!不,叫奶奶!”
冬暖故看着这自说自话的假子,听到她这最后一句,忽地没忍住笑出了声。
冬暖故的脚步本就轻,加上这身影方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根本没察觉到有人出现并靠近,这下一听到有笑声,下意识地以为是楼远出现,连看也没有看来人一眼便连忙跪地求饶:“相爷您大人有大量,的说着玩儿的,就是借的一百个胆的也不敢把您给睡了,您就饶过的这一回吧!”
身影求饶完后还咚咚咚地磕了三记响头,真真一副人模样,哪里还有方才那股嚣张劲儿。
“你想睡楼远?”冬暖故觉得眼前这假子有趣得紧,便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她记得这是前日楼远用麻绳拖回来的乞丐,本还以为是个子,谁知洗干净后竟是个姑娘,叫什么来着,她倒是没有记住。
“不敢不敢不敢!的那是一时舌头溜了说的胡话,胡话!”身影连忙开脱道,这说完话才发现不对,连忙站起身来又换上了一脸嚣张道,“你谁啊你,不是楼远那王八蛋就不要突然蹦出来吓人行不行!?”
不过身影才这么一脸嚣张地说完话后又跪了下来,又换上求饶的语气边磕头边道:“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世子夫人,求世子夫人看在的可怜的份上,饶了的这一回!”
“你这假子,可真是会变脸。”冬暖故倒不介意这身影方才的态度,拍拍她的肩道,“怎么,方才还听你那么信誓旦旦地说想把楼远给睡了,这会儿竟当起缩头乌龟来了?”
“哪里哪里,的可没有那个胆,的也没说过那样的胡话,一定是夫人听错了,听错了!”身影后悔得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
“放心,我不会把你方才说的话告诉楼远的,相反——”冬暖故笑了笑,“我倒真希望你把他给睡了。”
倘这假子真能把楼远那只老狐狸给睡了的话,这天是不是该下红雨了?
身影惊讶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冬暖故,只听冬暖故笑道:“起来吧,楼远这会儿不在这儿,你不用对我下跪。”
身影立刻蹦起身,脸上装出的可怜样立扫不见,换上一脸巴结似的乐呵呵的表情。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冬暖故在要走往厨房前问了身影一句。
“纳……融雪,的叫融雪。”身影嘿嘿一笑,正要继续狗腿,却听得冬暖故道,“继续劈柴吧。”
“……”自称融雪的身影立刻又变得一脸的愤愤。
厨房里,秋桐正在忙碌,也只有她一人而已。
并非右相府请不起厨子,而是楼远不论是出门在外还是在府中,都只吃秋桐做的东西,是以请了厨子也是白请,也因为秋桐下厨时不习惯旁边有人,她只习惯她一人动手,就算是给她烧柴切菜的人她都觉得是在碍她的手脚。
所以这右相府的厨房,完全可以说是秋桐一人的,除了劈柴提水需要家丁来做之外,平日里这右相府的厨房是不容许闲杂人等踏入的,而这厨房里的事情便是连楼远也不敢多说话,万一惹得他秋桐姑奶奶一个不高兴,受苦的可是他自己。
说起来,冬暖故和融雪是个例外了。
楼远把融雪扔到厨房来,一是要收整她,二是让秋桐盯着她,以防她真是什么心怀不轨之人。
而冬暖故,则是秋桐请她来的,因为昨日冬暖故向她请教了下厨的问题,她只说不做也说不清,便冬暖故今日到厨房来,她亲自教她比较妥当。
冬暖故除了在寂药里下过屈指可数的几次厨以外根本就从未下过厨,当她看到这厨房里应有尽有的食材和各式各样的锅碗瓢盆时,她只觉眼睛有些花。
秋桐正将一笼饺子放到锅里蒸,盖上盖后转过头来问冬暖故:“八姐想学做菜?”
“是的。”算是吧。
“那八姐想学做什么菜?”秋桐觉得有意思,看这八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居然想学做菜,而能让她有这样想法的,天下间,想来只有世子一人。
“秋桐你这问题倒是问倒我了。”冬暖故微微笑了笑,即便是跟在楼远身边看多了各种美人的秋桐在看到冬暖故笑起来的模样时还是怔了怔神,如兰芬芳,如月皎洁,应当便是形容八姐这样的女子了,只听冬暖故道,“难的我应当学不会,便教我几道容易上手的如何?”
“这个倒是不成问题。”秋桐很是客气,“不过秋桐有一个问题想先问问八姐,这样的话秋桐也好知道从哪里下手教八姐比较好。”
“但问无妨。”
“八姐学做菜是要做什么用?”虽然这样的问题不当问,但是秋桐觉得有针对性会更容易教,是以还是问了,“何时要用?”
“生辰。”冬暖故看向灶台上正冒着白气的蒸屉,眼神柔和,“明日要用。”
秋桐怔了怔,而后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教会八姐的。”
*
冬暖故这在厨房一忙活起来就从清早一直忙到了入夜,司季夏期间找过她,因为不放心,秋桐告诉他冬暖故正在忙,还是在府中并未去出府去,让司季夏放心。
然见不到自己想见到人,司季夏觉得怎样都放心不了。
就在冬暖故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时,在厨房外劈了一天柴禾的融雪瞅着秋桐不在的空当悄悄窜进了厨房里,窜到冬暖故旁边,殷勤地帮她往灶膛里扔柴禾。
冬暖故不是秋桐,她一人可忙不过来,融雪来帮忙正好。
“夫人啊,我听说京畿有夜市,夜市也是很热闹很热闹的。”融雪蹲在灶膛前边塞柴禾边道。
冬暖故“嗯”了一声,融雪又道:“我听说寒前一夜的夜市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有花灯看,有灯谜猜,还有各种各样好吃的!”
“你想去?想去让楼远带你去。”冬暖故虽然在忙,但还是听出来这假子话中有话。
融雪一听冬暖故这么说,立刻蔫吧了,心里把楼远骂了无数遍之后又打起精神道:“夫人啊,还有庙会啊,可以求签求福求各种啊!”
求福?冬暖故正在搅动锅铲的动作忽地顿住了,融雪正盯着她的反应,可是将她这稍稍停顿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的,立马又加把劲道:“夫人是不是想去?是不是啊?”
“你想去?”冬暖故垂眸看向一脸可怜巴拉期待着她答案的融雪。
“嗯嗯嗯!”融雪立刻猛点头,“夫人带的去吧,带的去吧!的从行乞,从没来过京,求夫人行行好吧!”
融雪说着又要给冬暖故下跪,冬暖故也没拦她,只是放下了手中的锅铲,淡淡道:“那你自己去跟楼远说,他答应了我便带你一道出去。”
融雪立刻又蔫吧了,内心挣扎半晌后决定豁出去了,去就去!老子还怕了楼远那娘们儿不成!?
*
司季夏终还是没有去找冬暖故,而是让春荞转告她,道是他有事需出府两个时辰,若是冬暖故问起便说,不问起便罢了。
司季夏说完话后,抓起他那两只大包袱出了府。
而他才离开,冬暖故便回来了,见着司季夏那屋熄着灯掩着门,本想过去敲门,想想还是作罢,也没有问春荞什么,而是回了她那屋,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衣裳,从屋里出来时还是决定去敲敲司季夏的门。
于是春荞这才向她道:“八姐,世子让我转告八姐,道是他有事需出府两个时辰,让八姐莫担心。”
出府去了?
冬暖故微微蹙起眉,“他可有说他去哪儿?”
“世子未提。”春荞微微摇头。
冬暖故还想再问什么,却觉还是算了,就算是夫妻,也不是事事都要向对方报备,随他吧,只要好好回来就行。
另一处,楼远也正准备要出府前往温然茶楼,就在他从院里出来时,一道瘦的身影直扑到他跟前跪下了身,迫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这才看清了扑在他跟前的是谁。
“衣服洗完了?”楼远挑挑眉。
“回爷,洗完了!”融雪连忙答道,觉得不够便又补充道,“柴也劈完了!”
“哦?”楼远盯着跟前的身影看,似乎觉得她的头发没有昨日那般毛糙了,笑道,“那你这么急急扑到爷面前来是想来讨赏还是怎么的?”
“的不敢,的不敢!的只是……”
“既然没有事情做,那就回去把昨夜洗过的衣裳再拿来洗过一回。”楼远笑眯眯的,融雪的身子猛地一震,气上头了什么也不管了,连忙跳起身恶狠狠地瞪着楼远骂道,“我就不洗你能怎么的!?有本事你打死我打死我啊!”
奶奶的楼王八蛋!看老子好欺负是不是!?心老子真把你给睡了!
融雪不高,为了凸显自己的气势还踮起了脚叉起了腰,昂着下巴,一脸的愤怒,整个人看起来颇为滑稽。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因为面对面,也因为离得近,楼远注意到融雪的眼眶黑得有些厉害,本就不光洁润滑的脸颊干裂得有些厉害,想来是一整日被寒风吹刮的缘故。
楼远虽是笑着,眼底却划过一道不为人察觉的光。
“我,我想去庙会!”因为不够高,融雪也觉得单就气势自己就矮了一大截,再加上方才那么顶撞了楼远,再想想这可是这个楼王八蛋的老窝,保不准他真的会一巴掌就拍死她。
这般想着,融雪又软了,又跪了下去,告饶道:“的错了的错了,的什么都没有说过,的这就回去再把衣服拿来洗。”
楼远看着融雪软下来的模样,笑着轻哼一声,抬脚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后不冷不热道:“想去庙会那便去吧,秋桐,你和春荞一起去。”
秋桐面上难得露出了严肃,不放心道:“可是爷……”
楼远抬手打断她的话,“无需多话。”
“是,爷。”秋桐垂首应声,目送着楼远离开。
融雪完全愣住了,十分不敢相信楼远竟然答应让她去庙会,虽然留下了春荞和秋桐防着她逃跑,但他答应让她去庙会她还是万万想不到的。
待楼远走远了,融雪才回过神,乐得跳起了身,兴奋道:“庙会庙会!太好了!”
秋桐紧盯着融雪看,似要从她脸上盯出些什么来。
右相府外,司季夏刚拐进一条漆黑的巷子便冷冷道:“出来吧,不必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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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滚回来更了,万更奉上,以补请假之过,姑娘们已上班,叔的更新时间也开始恢复,日后每天还是早上八点更新,如有变更,叔会事先通知。
叔昨天翻翻,发现很多文都是日日万更,叔忽生感慨啊,如此猛的更新情况要是在叔身上发生,会怎样?
哈哈~叔也只敢想想而已了,万更啊,臣妾做不到啊!
谢谢姑娘们对叔的理解和支持!十分感谢!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墨十泗的腹黑毒女神医相公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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