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悠和锦业是坐着亚夫专门包下的专列车箱,回到应天。
到了家门口,翘角檐下的红红灯笼映入眼帘,那种浓浓的思家之情便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酵。
门房一看到他们,立马飞也似地冲进了大屋,叫着“四少爷,七姐回来啦”,顿时让轻悠很感动。
“哥,回家真好。”
“那当然,咱出门时就拍了个电报,这会儿大桌上准备的可都是你最喜欢吃的。”
锦业笑得倜傥风流,接过了妹妹手中的提包,大步朝里走。
才刚跨进院子,就听到了两个家伙儿欢快的叫嚷声,轻悠立即被抱住。
“七姐,七姐夫说要送我荷兰珠子。”八叫着。
轻悠想到出门前,亚夫特别将一个绘画十分华丽漂亮的木盒子给她,说是答应送给八的洋玩具。
十郎立即晃了晃手上的东西,八高兴地扑了过去,嚷着就要拆礼物了。
“七姐姐,糖糖,饼饼,姐夫说,九儿也有好吃的礼物。”
轻悠忍不住笑了起来,掐了掐妹妹嫩嫩的脸,从兜里拿出一大包香喷喷的奶糖,这时四娘跟出来,不好意思地说又让她破费了。
“四娘,这牛奶糖听说正适九儿吃,吃了她身子好全文阅读。我们大人可都不合适吃呢!”
看着家伙吃得嘴手都是,轻悠心软成一片儿,抱着妹妹亲了几大口。
四娘喃喃叹息,说好人有好福,轻悠会心想事成的。
“哇,真棒,果然跟七姐夫说的一样。”
九拿着盒子摇得哗啦啦作响,众人都好奇地看过来,发现那漂亮的木盒子里装着一颗颗的琉璃珠子,五颜六色,取出来,灯光下滴溜溜的择射出不同的光彩。
霍然正是现代人最常见的——玻璃弹珠。
九高兴得直跳,锦业这个大男人也好奇上了,两人就爬地上开始玩起了打弹珠,惹得其他人斥笑无奈。
而那个时候,像这些最普通的东西,都只能是家中十分有关系且有钱的人家能玩得起的,要进入寻常人家里,那已经是半个世纪以后的事了。
“亚夫可真有心。每次来,或者过节,都送家里好多东西。这说出去,别人家都不相信,咱们家这姑父真是即尽力,又尽心。真没什么好说不是的了!”
四娘轻悠赞着,也悄悄观察着轻悠的表情。
轻悠笑着,上前提起地上一大一两男人的耳朵,惹得屋院里一片笑闹声起。
不管外世多少纷扰,只要她的家人们能平平安安的,她就别无所求了。
……
本来,轻悠计划隔日就和家人们到金陵去看樱花。
不想这晚大哥宝仁从天锦坊回来,提到飞行学院的卫将军来电话找轻悠好几次了。
“咦,师傅有什么事吗?”轻悠奇怪地问。
宝仁笑道,“你这结了婚,就一心一意做太太,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自己拜了那么大个师傅,就把人扔一边儿跑掉。”
轻悠尴尬地吐吐舌头,说结婚后,当然是以夫为天啦!
众人笑开。
轩辕瑞德咳嗽一声,慎重说道,“宝宝,咱们家能有今天,卫将军也帮了不少忙。”
周人都不由得点了点头,关于轻悠认识卫将军一事,也是之后由三娘说出来的,众人不叹轻悠好运气都不行。
“之前咱们送过去第一批飞行服时,卫将军就问起过你。那时咱们一家人都在美国,只能托词说太忙。咱回来后又忙着跟林家打官司,卫将军听说后也帮咱们周旋过。你是没认真看报纸吧,之前报纸上为麒麟锦平反时,卫将军也接受过采访。”
“真的吗?报纸呢?”轻悠微讶,叫了一声,佣人立即将早收好的报纸送上来,轻悠看完后,心下即感动又不好意思,心想这一趟拜访似乎是势在必行了。
轩辕瑞德接道,“这后面送货时,卫将军虽不说,不过见你没去,大概也有些生气吧!咱们得人恩惠,虽不至涌泉相报,你也该抽个时间好好上门去给人家道个谢,尽尽徒弟之礼。懂么?”
“是,爹,那我……明天就去飞行学院,后天咱们家再去金陵。”
“出去玩的事不着急,家里还要再安排一下。你先去还你欠下的人情债才是真,记着,见了卫将军要讲礼节,不要像个孩子似的……”
父亲难得唠唠叨叨叮嘱了一大堆,轻悠听得直撸耳朵,心下就开始思忖着应该给卫将军师傅大人送什么合适的礼物了。
这饭桌子上,女人们就开始出谋划策,讨论得不亦乐乎。
一听说“飞机”二字,两个萝卜头也兴奋起来,九还没去过飞行学院,拖着轻悠的手就说要跟哥哥一起去看看。这吵来吵去,轻悠舍不得家伙哭,便应下了。
而这一晚,九直赖着姐姐,还要一起睡。
熄灯后,三娘和四娘从轻悠院子里出来。
四娘轻叹,“轻悠也太宠九儿了。”
三娘笑,“随她去吧!她时候,你们也没少宠着她。她现在急着想要孩子,念着当年那个,跟九也差不多大。让她移移情,也免得老想着不高兴。”
四娘握着三娘的手,突然说,“秀姐,要不把九儿过给轻悠……”
三娘忙道,“千万别了。这事就算轻悠愿意,瑞德那关也过不了。咱家又不是有困难,他肯定不同意。再说轻悠他们才刚成亲,年纪,以后多的是机会。别担心了……”
两个女人低声聊着,离开了。
屋里,轻悠正抱着妹妹教念二十四个英文字母,眼底都是浓浓的母性光芒。
……
与此同时,姜家大宅,书房中。
由于那场“政府财政状况”的披露报道,致使姜啸霖举步维艰,现在姜家人齐聚一堂,商量对策。
姜少言拧眉恨道,“丁家人真是越来越猖狂了,仗着手上几分财务部的职权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捅咱们的底儿,咱们也不用跟他们客气了。”
姜父的烟斗里一直燃着青烟,但却没抽上一口,“少言,不要急。你是啸霖的军师,这件事的内情,你应该比公众保持更清醒的认识。”
姜少言敛了下脾气,“我知道这事也许不是丁家直接所为,但他们与咱们明里暗里作对,就容易让敌人抓着把柄,借机挑拨离间。咱们自己人总跟自己斗,内耗加大,怎么能打败真正的敌人。那个可恶的丁老头,幸好爹你当年没把位置让给他,不然……”
姜母打断了儿子的话,“过去的事咱们就不提了,想想当前和未来应该怎么解决丁世琨捅出的漏子吧!相信这事之后,他们也不敢再胡乱来,毕竟这人眼都是雪亮的。民众可能会被他们的花招迷惑一时,但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姜父点头称是。
姜啸霖终于开口,“妈,我听卫叔说咱们的飞机已经试制成功,明天我想去基地看看。”
姜母本想劝阻,怕儿子在这时候又往飞机厂跑,被人拍到照后又大加渲染。
姜父重重地吸了口烟斗,没有表态。
姜少言接道,“我以为,这些流言短时间内不会消停,但我们的计划不可能就此搁置。只要拿出真章,最后的结果可以说明一切问题。”
他看向姜啸霖,神色蓦然凝重了十分,“大哥,今晚我就去吴河镇,准备咱们的‘围魏救赵’计划,如果林少穆的消息够确实,只要逮到织田亚夫,就不怕咱们谈判桌上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若是我们的飞行队能顺利升空,对织田亚夫也将是一个极大的威赫力。毕竟他现在的主力全部陷在淮河以北的开封府。”
姜父却在这时提了意见,“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把织田亚夫压紧了,凭他在海湾处一直埋伏的军舰,以及目前尚不知人数多少的自卫队,若他要孤注一掷,把援军开到应天来,也来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我们该怎么应对?”
姜少言目光一瞠,和兄长对视良久,亦都无声。
最终,姜啸霖开了口,“这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国土,届时天下之心归一,他一个远涉重洋的侵略者还能坚持多久!”
这当然不是喊着好听的口号。
沪城虽暂时被东晁人封锁,但里面还有英法德等租界国家的势力在,更有向家的地下势力在,这些力量不强,可若是同时发难,也会让织田亚夫头痛不矣,无暇他顾。
若是织田亚夫要一抗到底不妥协,他也不会心慈手软,轩辕家这步棋,早就握在他手中了。
……
隔日一大早,轻悠就和弟妹们一起出门了。
家人们现在都有职务在身,都没她这般闲适,故而最后就带上了两个家伙,十郎护着,配上一个司机两个保镖,开车去了飞行学院。
一路上,春花处处,鸟语啁啾,去学院的大马路也修好了,不若之前那么颠簸。
车上众人哼着新学会的江南曲,气氛快乐无比。
那时,飞行学院的卫将军接到姜啸霖即将到学校视察的电话,立即安排亲信弟子到制造厂做准备。
回头刚喝了一口水,就接到了轩辕家打来的电话,称之前特别改好的几套飞行服已经由轻悠亲自送来了。
卫将军一听即高兴又犯愁,他早知道姜啸霖不怎么待见轻悠,也由于这位过于严厉的哥哥的原因,恺之才没追到轻悠最新章节。他一直觉得把肥水流给外人田实在太可惜,就想着利用自己的关系,给两人再加加油。
好不容易等到轻悠找上来,姜啸霖又要来,这可怎么好安排呢?
这两人要撞上眼,情况就尴尬了。
卫将军急忙叫了秦素,让这位得心的女弟子去接轻悠,暂时将轻悠安置在学校里,即时他带着姜啸霖去飞机厂,两方也不会碰头了。
可惜卫将军这计划再完美,也没有变化来得快。
他也没料到,这两个彼此互不待见的男女,很快就狭路相逢,冤家路窄地撞上了。
“啊,啵,吃,得,饿佛饿……”
汽车里传来女娃口齿不清的歌声,伴着满车人嘻嘻哈哈的笑声,远远驶来。
一辆汽车也正从另一个岔路口疾速驶来,由于刚刚修好的路,砍掉的大树堆放路拐角没及时清理,挡住了双方的视线。
这方歌儿唱得欢,笑闹声不断,司机同志开了一路也没碰上一辆车,这神精上一松懈,就撞上了刚刚从路口冲上来的那辆黑色福特。
哐啷一声响,吓得孩子们尖叫出声,立即被轻悠抱进怀里。
“怎么回事?”
姜啸霖正看着文件,只抬头问了一下。
对方刹车踩得及时,又是比福特更好的梅塞德斯,震动并不大。
不过官家司机向来牛气足,而平民司机一见那车牌号就知道撞上官爷了,急忙下车赔不是。
官家司机黑着脸一看,好家伙,德国的国家级轿车梅塞德斯啊,那造得实诚啊,把美国价廉物美的福特屁股撞瘪了好大个窝窝儿,人家退出来后,那车头前面也就凹了巴掌大一块儿,蹭掉了点儿皮。
靠,人家还是块金皮!
反观自己的福特,先别提什么皮了,整锅口大的窝儿就是修好了也是个疤,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虽然官家司机开过的车也不少了,可第一次感觉到深深地被歧视,加上今儿车上坐的人又不是一般人,嫉火加怒火,立马牛气哄哄地朝平民司机嚷嚷开了。
“赔,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你知道这车上坐着谁吗?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示厅干嘛!得得得,就是叫爷爷也没用。快快快,全部下车,全在这等着。有女人和孩子?
切,别跟爷们儿在这废话,你们撞坏了大总统的车,知道吗?这就是违法乱纪!没让你们上警示厅走走算好的了,快下车,少废话!”
一边安抚弟妹,一边听着动静的轻悠,听到这里已经憋不住气儿了。
将孩子交给保镖后,她打开门,用力关上车门,走上前。
恰时,姜啸霖也听出不对劲儿,让王秘书下车去处理。
轻悠抱胸睨着那霸气如牛的官家司机,喝道,“这位师傅,我问你,你知道这车上坐着谁吗?我告诉,咱这车上坐着咱们亚国未来的花谷朵儿,要是碰坏了拆了给没了,咱们亚国的未来谁来建设,就靠你开个汽车能打跑洋鬼子,收复咱们脚下的失土么!
懂不懂这叫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你把咱亚国未来的栋梁之材给吓坏了,那一样是违法乱纪!为什么?我危言耸听,呵,那是你自己没文化没法律常识,就在这儿胡说八道。”
“哎呀,大总统了不起啊!大总统再德行,那也只有这一二十年的光景,未来还得靠咱们家像早上**点钟的太阳一样,灿烂可爱的花骨谷们去建设,难不成亚国统一了就靠你这样的老家伙!”
车上的家伙们立即配合着姐姐的叫骂声,发出噜噜噜的怪叫,又是挖鼻子,又是瞪眼珠子,好不给力。
恰时,王秘书下来一见到轻悠,心头就是一团大火哄得老脸通红。
姜啸霖听到这一段精彩的地骂,也不得不下了车,立马就中枪成了“老家伙”,顿时严肃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轩辕轻悠!”
他沉喝一声,打断了女人天花乱坠一塌糊涂却又精彩绝伦的地骂。
轻悠一见来人,居然真的是大总统,顿时偃旗息鼓,垂头缩耳嘀咕了一声“对不起,眼花”,就往车上躲去。
顿时,这情形惹得两拨人里的成熟派代表们啼笑皆非。
“七姐,你的骂功又升级啦!”八欢叫。
“七姐姐,你真了不起!”
六岁的九儿还在半蒙昧状态,不分清红皂白地夸奖轻悠,声音又脆又亮。
车外的人,听得一个个黑线满头脸。
姜啸霖斥了司机一番,王秘书也斥了司机一顿,官家司机立马歇菜上了车。
姜啸霖上车时,让王秘书去问缘由。
“哦,我们是来送几件特别改制的飞行服,看看我师傅。就是卫将军啊!”
王秘书回了话,姜啸霖突然说,“让她上来,我有话要问她。”
王秘书奇怪,还是照办了。
轻悠一听,还没回话就被家伙们给“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八说,“哪有这么不懂礼貌的男士啊,要请女士应该亲自出面啊,太没诚意了,姐,不要过去。就是大总统,也该懂得男女授受不亲。”
十郎噗嗤一声笑出声,心说这子就会乱用成语,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双方都各自结婚了。
九嚷,“不要不要我不要嘛,七姐姐别过去,那里有坏人,我们快走。车车,快开车车!”
轻悠苦笑,但也知道姜啸霖若非必要是不会做出这种有些失当的举动,安抚了弟妹后,还是上了那辆瘪了屁股的福特轿车。
如此,卫将军分头招待两人的计划,彻底破灭了。
……
与此同时,沪城。
荣泽英杰一脸急色,三步并两步,来到元帅办公室外,获得批准后,立即推门而入。
屋内,织田亚夫正和参谋总长南云卫,对着沙盘讨论着进攻策略。
沙盘上霍然插着几个重要的地标:应天府,沪城,开封,金陵。
荣泽英杰即道,“报告,属下有重要情报。”
“说。”
两人头也没抬。
荣泽英杰脸色却很严肃,“刚才我得到消息,国民大总统姜啸霖正前往飞机制造厂视察。”
他看了下表,“他在半个时前从总统府坐福特车出发,到达制造厂约计两个时,而我们的飞机若是现在出发,只需要四十五分钟左右就能到达制造厂上空,对其实施轰炸。”
织田亚夫和南云卫同时抬起身,对看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极亮的锐气。
荣泽英杰继续说,“今天姜啸霖去制造厂,多半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战斗机试制成功的消息,前去视察,同时也有鼓舞士气的作用。如果我们能在这个时候给他们一个当头棒喝,对于打击他们的士气,必将是事半功备。”
三人目光闪耀,这个决策结果已经呼之欲出。
“元帅,之前我们的空袭计划是在下周一。现在……”南云卫开口询问。
两人都不知,织田亚夫在惊悟这个战机的巨大好处时,立即想到妻子现在应天,会否因此遭遇危险。
“元帅,此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请您下令!”荣泽英杰重重行了个礼,神情激跃,眼中迸射出舔血的杀气。
织田亚夫心中纠结已极,那个樱花镇同飞行学院,完全在两个不同的方向,并不会受太大影响。而且,战斗机的飞行路线也不会从金陵镇上空过,即使飞行学院那里战火隆隆响,轻悠和轩辕家的人大概也不会知道,因为那里还隔着一排山脉。筆趣庫
其实,他心里已经下了决定,只是在说服自己。
荣泽英杰的这一声请示,让这个意外,成为了未来不可扭转的现实,同时也为接下来的华中大战埋下了一个令人唏嘘的巨大转机全文阅读。
……
那时,姜啸霖的福特车上。
轻悠看着秘书长故意将前后排的隔音膜给拉了下来,不由瞪大了眼。
再转头,姜啸霖已经将文件端端正正地收进了黑色牛皮包里,朝车门上的一个隔层一放,嗑啦一声关上后,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那里暗藏玄机。
里面有金属光一闪而过,她确定那里应该还放着枪支。
“怎么突然回应天,这么快就舍得扔下你丈夫一人在沪城了?”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轻悠被这一句话问到哽住。
姜啸霖没有看她,而是低头整理之前被故意挽起的西装袖子,动作优雅,十个指节修长有力,透露着贵公子特有的矜贵气质。
轻悠终于挤出一句,“这是我家的私事,不劳大总统您多管……关心。”
之前从锦业那里也隐约耳闻国民政府的安全保密局的事,现在,她算是领教了。
姜啸霖冷笑一声,“恺之还在江陵河边驻军,至今不知他深爱的女人在他奔赴沙场时,早就飞到大洋彼岸跟他最大的敌人结为连理。”
轻悠扭头直视,“姜啸霖,如果你想让我觉得愧疚,那么我要祝贺你,早在我拒绝他那天开始,我就已经深陷其中了。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更像个角落里见不得光的深宫怨妇,不嫌得瑟你的!”
最后一句,轻悠嘀咕成了北平的俚语。
姜啸霖被这直楞楞又精中有细的话给咽了一口,转头瞪过去,轻悠却已经收回了眼,摆弄起自己精致的手包里的串珠儿,做起了手工。
他不得不承认,这女人够横,除了母亲,鲜有女人能在他面前保持如此轻松镇定。就连同床共枕好几年的妻子,也一样不敢直面他阴沉的怒气。
“轩辕轻悠,你不怕我扣下你威胁织田亚夫么?”
“我真心怕死了。早知道我就该晚点儿出门,也不会上倒霉地在这阳春三月的天里碰上这么大个瘟神触我霉头。现在方知,国民大总统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光明正大地打不赢了也要使些见不得光的流氓手段。”
轻悠转头,裂裂唇角,笑容假得要命。
姜啸霖呼吸变重,“你说的没错,我们做政客的从来也不比刽子手干净。但至少,我对大家,对老百姓,对我自己的家人朋友,我问心无愧!”
轻悠的手顿了一下,充耳不闻。
车内陷入窒息的死寂。
可是两人胸膛里的心脏,都在急速地擂动着。
汽车终于停下了,窗外立即传来孩子们的叫唤声。
姜啸霖动身开车门,轻悠先拉开了自己一边,说道,“大总统,恕我轩辕轻悠无能,我没有大总统的胸襟可以兼爱天下,也没有大总统您的无私,敢送自己的亲弟弟上沙场。我只是一介弱女子,我能做的只是尽力保护好我的亲人,照顾好我最爱的人。”
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看来时,目光清亮纯澈,亦固执难解。
“在我的家里,没有国界,没有政派,没人种族歧视,只有理解和包容。”
姜啸霖顿时怔忡当场,心下翻涌不断,久久无法平静。
可不管这一刻心里的震动有多大,他也只能看着女人用力甩上了车门,转身时又笑容满面,一身温暖阳光,展臂迎向她爱的家人。
恺之,难道哥哥真的错了么?
这念头一闪而过,立即就被向来自负毅志坚定的男人给抹掉了。
……
那时,沪城,东晁总司令部。
空军总司令报告,“元帅,还有一刻钟,我们的战斗机就要进入空袭目标区。”
织田亚夫看着详细的地图,点了点头。
南云卫等一干作战参谋,都露出了期待的表情,无线电收报员正紧张地收发着信息,监控着整个空袭任务的实施进程。
突然,地图前的男人身形似乎猛然一震,转身冲进了他的休息室。
众人微讶,不明所以。
织田亚夫摇通了电话,“接轩辕大宅。”
接线员立即挂长线,三个同时运作,这是一条非常特殊的专线。
大约五分钟后,电话终于接通了,织田亚夫劈头就问,“轻悠现在哪里?”
他的左眼皮突然跳得很厉害,让他很不安,在胜利即将到来之际,他想到必须打个电话确定。
那头接电话的是在家带孩子的锦绣,“哦,是亚夫啊,轻悠她一早就带着八九去飞行学院送修改的飞行服了。”
“你说什么?”
电话里一声大吼,吓得锦绣急忙拿开了电话,男人的声音却非比寻常的激烈。
荣泽英杰满脸惊愕地站在休息室门口,听到织田亚夫的低吼声,有种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的错觉。
怎么会这么巧?
“该死的,马上调回战斗机组!”织田亚夫几乎失控地冲出休息室,对着空军司令大吼。
“元,元帅,这怎么可能?无线电通讯已经在半个时前断了,目前我们只能确定他们大致的位置,根本不可能联系上啊!”
其他将领纷纷询问缘由,织田亚夫瞬即僵愣当场。
南云卫立即知道了原因。
荣泽英杰掌心直握到滴血。
可是军令如山,岂可朝令夕改!
一切,已成定局。
……
那时,飞行学院的阳光正好,教室里传出教师的讲课声,校场上正在训练的学员,挥汗如雨。
当得知大总统微服亲临视察时,全校师生都激动极了。
姜啸霖只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儿,不想太过惊动师生们的正常作息,便立即前往制造厂。
不过看到未来的飞行队员们精神抖擞的模样,也让连日来的阴霾化去不少。
“师傅,不知道修改的衣服合不合适,我去看看那几位军官们试衣的情况,晚点儿我们再聚聚。”
卫将军正要说好,就给姜啸霖打断了。
“轩辕姐,我听说国外的专业飞行服里,还设计有抗荷服,减压服,更有特制的鞋。以你们天锦坊自称为天下第一的专业水准,应该不可能不知道吧?”
卫将军来不及阻止,轻悠就给呛上了。
“当然知道。不过之前竞标时,并没有要求我们设计抗荷服,但我们也根据一些经验试制了一两套。我很确信我们天下第一的水准,只要客户的需求合理,我们都能做得出来。”
姜啸霖轻哼一声,“那正好,现在我们去制造厂还要试机,你不向来喜欢直接收集用户感受和意见么?难道不该过去看看。”
明知是挑衅,轻悠咬牙应,“只要大总统不怕被人垢陷以裙带关系以权谋私,我们当然不介意再多捞一笔政府订单。”
说着,就大步朝外面已经停好的汽车走了过去。
卫将军想说什么,姜啸霖已经大步追上女人了。
两人边走边呛,绝不冷场。
“这,这两个人怎么老这样儿!唉,素素,你真不该把这两人一块儿接来。”
秦素无辜地摊摊手,“老师,我也没办法。他们是从一辆车上下来的啊。而且,大总统好像很喜欢刺激七师妹,故意把七师妹的弟妹都扔在学园宿舍那里了,两人一路呛着来见您。”
卫将军只能叹气,跟着上了军车。
而接下来的时间里,大总统与女人的口水战,一直没停过。
……
飞机制造厂,这是轻悠第一次进厂房,她瞄了前方的男人好几眼,奇怪这男人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嫁给了他的死对头,竟然还让她参观制造厂。
哼,真是够得瑟的!
她心下暗哼哼,就故意拉着秦素问东问西。
“素素,上次我在这门口看到被割了一半的机头,好像不是咱们亚国的吧?”
秦素在这几次接触下,觉得轻悠的性子很对自己味儿,对于这问题的答案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便直接回答。
“你说的是东晁的零式战斗机吧?那可是咱们周师兄好不容易给弄来的,对咱们新机种的研究启发很大呢!”
“那你们有试过,东晁的战斗机强,还是咱们的新战斗机好呢?”
众人正站在高高的平台上,俯瞰仓库下一架架几乎已经是成品的战斗机,目光中都充满了期待和自豪。
“这个啊,还没比较过,真不……”
“当然是我们的更好!”
突然,姜啸霖回首,深黑的目光直落在轻悠脸上,仿佛想掀开她的心窥探什么。
“何以见得?”
“我们有最好的设计师,最好的驾驶员,最正义的战场。”
轻悠点头,“我记得去北平时,当时那位王爷也称,他们有最好的御林军,最好的民间防卫兵,还有远航百国的最好水师,结果呢!”
姜啸霖脸上一闪而过狰狞之色,“他们的皇帝昏庸无能,政体松散**,岂可与现在相较!”
轻悠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不好意思,大总统,我相信您一定是英明果敢的领袖,也相信国民政府是个好政府,不然我家的冤情也不会被申张得雪。”
她朝飞机走了两步,双臂展开,的身形匿在机翼下的阴影处,却让人觉出一种奇妙的力量。
“其实,我更相信,机器本是死物,但我们有最好最自信的飞行员,正义和胜利就会站在我们这边!师傅,您说是吗?”
卫将军正尴尬着,一见这漂亮的台阶给出来,连声应是。
秦素蹦上前,拍了把轻悠的肩,“最好的飞行员我可不敢当,之前听师傅说你也是驾驶好手呢,有机会我可真想跟你比比。是你这个业余的够天才,还是咱们这个专业学校出来的有本事?”
两人互相调侃着,笑闹着一路前行。
姜啸霖收回了目光,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怎么跟个半大的丫头计较。
卫将军拍了拍姜啸霖的背,说,“老大,你怎么越来越沉不住气了?轻悠这丫头留过洋,思维表达方式跟咱们老一辈的大不同,虽然有时候好强了点儿,心肠还是很好的。”
姜啸霖苦笑着应下了卫将军的劝导,他岂会不知她的脾气,想当年两人第一次撞见,那么尴尬的场面,寻常千金闺秀早就羞涩躲开了,她竟然还能板着一张脸跟他理论。
……
到了飞机场,已经正式出品的几架试验机停当在仓库里,机身锃亮,银光烁烁,线条流畅,十分惹人注目。
此时,机下已经围了好几个跃跃欲试的飞行员。
不巧,其中正有宋美晴。
“师兄,现在师傅不在,你就带我飞一次嘛!”
宋美晴从父亲那里知道亚国自己的新型战斗机已经试制成功,一早就跷了课跑来,恰巧碰到周中尉依卫将军之令,将试验机开到机场仓库来,等候大总统检——这就被心急的姑娘缠上了。
轻悠一行人到来时,正看到宋美晴扒拉着周中尉的胳膊,撒娇耍赖全用上了,惹得周围的师兄弟直笑话。
“立——正!”
一声长喝,吓得几人立马端正了姿势,行礼问好。
卫将军瞪了宋美晴一眼,喝问缘由。
周中尉苦哈哈地揽下了一切过错,朝秦系挤眉弄眼,被清秀美人哼了一鼻子。
轻悠发现宋美晴直瞪自己,故意裂嘴笑笑,朝姜啸霖靠了半步,做出一副“自家人”的模样。
宋美晴误会姜家真的已经承认了轻悠的存在,化失落妒嫉为力量,狠瞪轻悠,两人打起了眼仗。
他们这一群人的动作,让卫将军看得心里直摇头。
姜啸霖对于身边女人的可笑行径,沉眉不语,却将嘟嘴眨眼的动作,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轻悠,你瞧瞧这架,全新的,比我那天狼星号,怎么样?”
“如果师傅您开的话,当然还是那架天狼星号最配师傅啦!老,而弥坚。”
站在最新型的战斗机下,卫将军本是问轻悠意见,没想到被拍了个马屁,哈哈大笑起来。
这让其他人都有些惊讶,话说谁人不知道卫将军向来铁面无私,最讨厌阿谀奉承,可这个轩辕家的七姐似乎格外特别,卫将军从不以常态待之,格外宽容亲切。
自然,这就让特别渴望获得师长认可的宋美晴心里不乐意了,她就是想不通轩辕轻悠哪点能得卫将军喜欢。
不就是个卖布做衣服的嘛,真不明白卫叔叔是什么眼光。就算真开过飞机逃过难,不也说当时还有其他人在,没亲眼见过就凭两片嘴皮碰一碰,天知道是不是吹牛呢!
驾驶飞机跟开汽车,那完全是两码子事儿。
“师傅,我以前听人说过,以前俄国的老牌战机还打得英国最新战机嗷嗷直叫,美国人也不敢窥呢!所以说了,师傅驾驶天狼星号,一定是咱这片儿最强的战斗机师。”
总之,轻悠知道自己拍卫将军的马屁,是千拍万拍也不会被拍穿的。
卫将军笑够了,哼了一声,“就会拍马屁,有本事上去跟你师兄妹较量较量。”
轻悠立马表示非专业人士不跟专业人士争峰,会笑掉人大牙的。
众人对于她毫不避违的坦白率真,都笑了起来。
宋美晴心里哼哼,嘴上便说,“总教官,请您批准我当周师兄的副驾,我保证一定配好周师兄。您说过,最好的战士都是从实践中锻炼出来的,请您给我一个锻炼的机会。”
卫将军没有立即回答,反是回头看了眼正打算缩边角的轻悠,“轻悠,你有没有胆量上机去试试?”
轻悠立马摆手,“师傅,还是算了,我就是个卖布的,其实我今天还带了两套抗荷服来,想找秦师姐、周师兄帮忙试试呢!”
姜啸霖立即转头看来,目光触上轻悠,轻悠立即晃开了,唇角弯弯,眉眼弯弯,那副表情分明就是在嘲笑他这个大总统心眼,有眼不实泰山,这会儿遭现实报了吧!
卫将军立马说,“那正好,给你宋师姐也试试。”
宋美晴表示,“师傅,你说过飞行员最基本的身体素质就得抗得起高空高压。我早就适应了,不需要那什么抗荷服。”
姜啸霖心下憋了口气,竟脱口而出,“晴,咱们的战士就要有你这样不惧艰难的精神。卫老,择日不如赶日,就让他们都升空试试。”
今日姜啸霖前来,就是要看试飞情况,和攻击效果。
卫将军盯了眼宋美晴,也便同意了,倒也没强求轻悠一定上机。
轻悠立即让随行保镖拿出了两套抗荷服,给周中尉和秦素一人一套,并解释穿戴方法。
听完之后,周中尉都叫好,而秦素忍不住问,“轻悠,你怎么懂得这么多?我们专业开飞机都只在书本上看过两字儿,也没见过实物。唉,咱们亚国这方面的资源真是太匮乏了。”
轻悠随便推说自己因曾在港城待过一段时间,那里资讯发达,从欧洲过来的新鲜事物都最先在那里登陆,传往上海,已经遂步取代了上海在全亚国的最忙碌港口的地位。
这里的人,多数没去过港城,自然也不懂。
但是姜啸霖却很清楚,听说过容易,但能设计出抗荷服,绝非轻悠所说那么简单下载。
他的目光让轻悠故意忽略,只认真给两人解释使用方法。
“嘿,感觉真不错,相信上机效果也不会差!晴师妹,你要不要试试,我这套给你穿。这新机子的加速时间听说比天狼星的还快,到时候压力肯定大。”
周中尉真是位温柔又绅士的好师长,可宋美晴却不是个体贴又包容的妹师。
“不用了,我抗得住。之前在压力舱训练室里,我的成绩可是最好,才没那么娇气。”
拒绝是肯定的。她宋美晴可不吃这套马屁!
姜啸霖说,“那你们穿上抗荷服的和不穿的搭配组合,即时下来也好发表下意见。”
宋美晴高声应下是,得意地瞄了眼轻悠,仿佛获得姜啸霖的认可和赞同,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儿。
轻悠暗下摇头,回头和秦素交流穿着情况和感受。
其他师兄弟听着轻悠的解说,也都好奇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提问调侃,好不热闹。
轻悠又成了众人的焦点,让宋美晴心头很是不甘,拖了自己的搭档周中尉就要立马上飞机扳回自己的气场。
姜啸霖看着人群中那个娇的身影,心思杂陈,目光也愈来愈复杂。
似乎不管到哪里,她都有她独特的魅力,成为所有人眼中的亮点。
“一号机,已经准备好。”
“二号机,已经……”
就在检修师们纷纷宣布已经检修完毕,各飞行员已经准备登机时,天空突然传来低沉的呜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仓库里的大喇叭突然响起,“警报,警报,有敌机来袭,有敌机来袭。这不是演习,各单位注意,这不是演习,有敌机……”
轰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众人立即感觉到大地的震颤,头顶仓库的铁架都发出嘎吱嘎吱的摇晃摩擦声,灰尘铁皮纷纷掉落。
众人立即四散躲开。
卫将军被自己的勤务兵护着,躲到了就近的工房边,喝问,“快联系调度室,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工房里有电话,勤务兵跑进去打电话。
姜啸霖说,“卫叔,恐怕来不及了。广播室刚才就被他们炸了,他们早就摸清了情况,现在……”
空袭的目标通常都是敌人的指挥所,重要防御工事等等,指挥台和广播台这种负责联系各单位、掌握全局的通讯部门,向来是第一重点打击目标。
他话声还没落,就听到周围一片激烈的爆炸声,更伴有人声惨嚎嘶叫,由远而近。
从仓库上高高的铁窗里,都能看到远近四处都是一片汹汹火光,高高的钢筋铁骨从半腰折断,摧枯拉朽般地倒下,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伴着敌机低空飞过时发出的呼啸声,仿佛就在他们头顶擦过,嗒嗒嗒的机关枪全力开射,当当当的子弹穿破铁皮的声音,在耳膜中绽中,战火和死亡已经降临,这场突袭让所有人都毫无准备,仿佛待宰的羔羊。
“该死的,这群狗娘养的家伙——”
卫将军一跳而起,就要朝自己的天狼星号冲去,勤务兵大叫一声“心”,扑倒了人后翻了两圈儿才停下。
卫将军气愤得捶地斥骂,“这群卑鄙的东洋鬼子。”
姜啸霖不管秘书长的喝止,上前扶卫将军,问,“卫叔,您怎么肯定是他们?”
卫将军说,“东晃的零式战斗机一时能飞五百公里,只有他们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沪城基地飞到应天,只需要一个时不到,兵贵神速啊!我们的最新式雷达之前买的是他们的,被他们动了手脚,侦察能力对他们的零式战斗机根本不起效果,所以根本来不及报警。”
话间,几颗炸弹从天而降,落在了仓库的大门口,停在那里的三架飞机同时爆炸。
轻悠立即从卫将军的话中惊醒,弹起身就朝最近的一辆最新战斗机冲了上去。
“轻悠,你要干什么?”秦素追了上去。
“上机,保住飞机!”
短短七个字,瞬间震醒所有避难的人,靠飞机近的全都跑向了飞机。秦素本要和轻悠一起,轻悠说自己能开,让她多抢救一架,秦素便朝另一方去了。
姜啸霖看到轻悠独自爬上一架飞机时,也冲了出去。
“啸霖,你要干什么,你不会开飞机啊!”
秘书长吓到了,要阻止。
姜啸霖却将秘书长推回到卫将军身边,咬牙说,“人家一个弱女子都敢上,我一个男人还怕了!”
“可,可是你……”
姜啸霖也不管那么多,事急从权,就往轻悠选中的飞机上爬去。
与此同时,他们周围的飞机相继被落下的炸弹给炸毁,灼烈的热风扑过脸颊,感觉好像刚刚跟死亡擦身而过般,惊恐万分。
“姜啸霖,你上来干嘛?”
“你上来干嘛,我就上来干嘛!”
轻悠翻了个白眼,把飞行头盔扔了过去,但刚坐下,就被男人从后面给她套了上去去。
“你搞什么啊?”
“你是女士,我是男人!”
再次翻了个白眼。
男人大叫,“你会不会开,老天——”
一颗炸弹轰地一声在他们头顶炸开,燃烧的铁皮就像碎纸片朝了们砸了下来。
男人吓得急忙抱头,可一想到前面还有女人,就想起身遮挡。
哪知被女人反身回来狠狠一推,骂了句“快坐下”,哐啷一声,一道冷光从头顶闪过,机舱被及时拉下扣上,砰砰砰,铁皮落在舱顶上滑了下去。
男人不得不暗松一口气,感觉背心已经湿了一片。
再一看女人的动作,忍不住叫,“你,你到底会不会开?”
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个新手,面板上的一堆按钮,完全一副找不到火门儿的样子。
“别吵!”
可男人朝外一看,周围都是一片火海,之前停放的飞机全部炸毁,到底有没有人开出去,也不知道。
呜的一道低鸣声又从空中掠过,他大叫,“该死的,轩辕轻悠,你到底会不会开!”
“别叫!”
一串炸弹再次从天而降,在男人眼里一点点放大。
一,二,三
整整三颗!
轰,轰轰——
远远看去,巨大的停机仓库终于彻底淹没在汹汹火海中。
东晁战斗机驾驶员纷纷报告,“指挥官,已经彻底摧毁主要目标。”
“指挥官,逃出来两架。”
“立即歼灭,一个不留。”
“帝国万岁,元帅千岁!”
然而,当这段报告刚刚落下时。
在那片汹汹大火中,轰然冲出一架银色战机,机身上还搭着燃烧的铁块,当它终于冲出火场开始加速时,铁块驳落,露出完好无损的机身,直接冲进了蓝天。
“指挥官,还有第三架。”
“管他几架,他们出来得越多,我们的战绩就越辉煌!”
“男子汉们,让他们有来无回!”
“帝国万岁,元帅万岁!”
一场激烈的空战,就此开打。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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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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