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子月,壬申日。南方翼火蛇。
古铜罗盘,含阴阳之变,行六十四象变卦,有三百六十五类化式。白发老翁一双眸子死死盯着纹丝不动的盘针,朔风吹过,卷起苍苍白发。
“爷爷,你到底算不算得出来呀?”扎着两根羊角辫的女童扯了扯自家老爷子的衣角,悄声问道。
白发老翁擦了擦额头密汗,偏头白了自家孙女儿一眼,“老爷子是寻龙点穴的祖师,不是看阴阳、判风水逃命的!”
囡囡茫然眨了眨水灵大眼睛,细声说道:“爷爷,再不逃,他们又追上来了。”
老翁吃了一惊,回头一看,果然有一帮子豪门奴仆轰轰烈烈奔了过来,提棒挚刀,在闹市大街上掀起一阵风尘。
“他娘的,这么快!”老翁骂了一句,“生门正南,南大街走起!”老人拽起孙女儿,脚底生风,呼啦啦跑路。
后面一帮青壮奴仆怒不可遏,又叫又骂,更有甚者抓起街边贩卖的白菜冬瓜就一股脑扔上去,又惊起骂声一片,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爷爷,他们为什么追我们呀?”囡囡一边跟着老爷子逃命,一边问道。
老翁头也不回,奔跑之快,让一众年轻人都汗颜,“他娘的,不就是给他寻了一处太岁犯冲的地头修宅子嘛,至于这么凶霸霸上门追杀嘛!”
半年之前,耄耋之年的杨松游历至此,观摩山水之势,发现此地有真龙穴,想摘取龙砂龙脉,偏偏有一户当地富豪恶霸占据了那风水宝地,奈何不得。杨松寻龙一甲子时光,对于龙砂可以说放下就放下,但是对于九州龙脉一事,那是能取一个就取一个。
天下万道龙脉皆处于浩浩昆仑山,顺乾坤之势往东南而下,并且有越走龙脉越少的趋势。仅在这淮南一道,杨松已经游历七年有余,也堪堪截取了五条龙脉,此时遇到一条势头不错的龙脉,怎能错过?
杨松多日在那座大府周围游荡,又通过阴阳秘术,悄然改变当地气势,暂时使那处真龙穴变成了凶龙穴,不多日,那富豪恶霸一家多是怪事连连,府中百多年的老树在大晴天被旱雷劈死,自家老也是怪病缠身,方圆百里的医师大夫都没辙。
到了这等光景,有多年老神棍经验的杨松就大喇喇来到恶霸府上,连续胡侃了好几天,唾沫都说了几大碗,好不容易才把这家人给忽悠走,并答应给恶霸重新就近寻一处福贵宝地修宅子。
杨松也就应承了下来,在得知当地人对这户恶霸无比痛恨之后,老爷子也学起了江湖游侠儿的任侠意气,大方给恶霸寻了一处真正无比凶险的凶龙穴,连赏银都没要!喜滋滋跑去那处被自己隐蔽气象的真龙穴,点穴十方,截取龙脉。
那户恶霸赶急赶慢,匆匆半年光阴就在杨神仙指点那处福贵宝地修好了大宅子,张灯结彩,大摆筵席,风风火火闹了好几天的乔迁之喜。谁知,还没安定下来几天,家中老人一个个莫名其妙怪死,自己老爷子甚至在大堂之中半夜上吊而死,全家都是人心惶惶。
这还得了!向来只有自己欺负人,他娘这次居然被老神棍给骗了,恶霸抄起家伙什,带上恶仆闲汉,已经追了杨松好几条大街了。
“他娘的,跑啊,你倒是跑啊!”满身肥膘的富豪恶霸气喘吁吁,双手撑膝,不住谩骂,“老子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能跑,他娘你属狗的吧。”
杨松和囡囡被堵在巷子口里面,进退不得,看得周围一众恶仆闲汉,反倒没了慌乱神色,整整衣襟,笑道:“李大户,您追老儿几条街,不知作甚?”
李大户瞪起肥肉环绕的眼睛,恶狠狠说道:“他娘的,你还敢说,你给老子寻的什么地皮!家里死人不说,他娘最近连官府都瞄了过来,闹心事一大堆!”
杨松故作惊讶,说道:“哎呀,李大户呀,这可怪不得老儿呀,那地是一处真龙穴,收金集银,甚至以后能出状元郎!”
“状元你大爷!”李大户唾沫直飞,“老子是杀猪出生,生一个状元儿子有卵用!”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说不定你儿子以后就是一个杀猪状元。”
“你他娘才是杀猪状元!”
“杀牛状元也不错呀。”
“你”
“实在不行,杀狗状元也行嘞!”
“”
杨松唾沫直飞,漫天胡吹,丝毫没注意到李大户一脸冷笑,手中更是从身旁恶仆接过胳膊粗的木棒,虎视眈眈看着杨老头。
“爷爷”囡囡偷偷扯了扯自家不靠谱爷爷的衣角。
算了甲子风水的杨老头正说到兴头上,被囡囡一打断,瞪眼道:“干啥子,别打扰爷爷说正事!”
囡囡忍不住翻两个白眼,手指了指满脸冷笑的李大户。杨松瞄眼敲过去,骤然一惊,连忙把孙女牵到背后,声说道:“丫头,等会儿别管爷爷,你自己趁机溜出去哈。”
囡囡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杨松也顾不得孙女了,连忙对着李大户抱拳,说道:“李大户呀,江湖有句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
“还踢人不踢鸟诶。”李大户阴阳怪气接了下一句,手中大棒一挥,喝道:“上!弄死这老滑头!”
一群青壮恶仆气势汹汹奔来,行尽天下,遇见过各种人事的杨松也是心底发憷,想来自己一身捕龙,有可参造化之功,奈何他们这一派却是不学丝毫斑驳武功,只是一心放在修习寻龙点穴,挖龙砂、捕龙脉之上。
看着周围恶仆越来越近,杨松大吸一口气,壮起胆子,喝道:“我可是剑皇唐凌天的朋友!你们不能打我!”
一众恶仆居然停下了脚步,左右照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爆发起震天笑声。
“还剑皇诶,我看你倒是一身贱骨头,欠揍!”
“老滑头,还敢忽悠老子们!”
“打,往死里打!”
恶仆们呼呼哧哧,叫嚣不断,掂量着手中的大棒,就欲当头砸下。
李大户挤在最前方,看着满脸冷汗的杨松,大声说道:“你还剑皇的朋友,老子还剑皇本人诶!”
哈哈,一众恶仆纷纷附和,高笑不断。
“诶,你是在叫我吗?”一只手掌抚上了李大户肥硕的脑袋,又拍又摸,好像是在逗弄自家可爱的猫咪。
李大户猖狂得紧,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难道老子的头就能摸了吗?李大户看都不看,反手就是一巴掌甩了出去,还没贴上别人的脸庞,就看到自己手腕被人扣住,死活都挣脱不了。
那人一身金黄袍子,白玉滚边,朱璎纷飞,腰玉锦带,背着一柄黄金大剑,眯眼笑道:“你叫我干嘛呀?”
李大户满脸涨得通红,连忙向身旁的恶仆呵斥道:“咋的!还要我教啊?弄死这东西。”
一帮恶仆听得主人言语,立时提刀提棒挥砸过来,气焰汹汹。
“爷爷,我们去帮帮那人吧。不然会被打死的。”囡囡扯着杨松衣角说道。
杨松摸着孙女儿的脑袋,颔首笑道:“别管这子,他自己能应付。”
“唐子,这里交给你了,我去翠玉酒楼等你。”杨松牵着仍是惴惴不安的囡囡,大笑而去。
锦衣男子笑骂一声:“老滑头。”
***
翠玉楼头,走遍天下的杨松抖搂着寒惨衣衫,端起湖田窑烧制出来的青白茶盏,光致茂美,如冰似玉。“人老咯哟,一到这样的冬寒天气,浑身骨子都是凉的。”杨老头仰首一口饮尽冬日最佳的冷香茶。
刚离开泰山的剑皇唐凌天,马不停蹄南下淮南道,就为寻找寻龙点穴捕龙气的杨松,“杨老师,这么多年,也是辛苦你了。”唐凌天起身为杨松斟上一杯茶,热气腾腾,得名“冷香”的茗茶在冬日时分,特别是浓寒时分,更是冷香流连。
杨松双手捧着茶盏,随意把玩,没了之前那般与世俗恶霸“勾心斗角”的狡黠,反倒是有了些惫懒神色。
一甲子寻龙,游遍千山万水,头发熬白了,自家三代单传的儿子死时,这位白发人也没能及时回家,见儿子最后一面,只留下这么一个活泼讨喜的丫头。想到孙女儿,杨松温煦笑着,摸了摸正在埋头对付桌上美食的囡囡,满口油腻,“囡囡,吃慢点。”
囡囡抬起头来,嘴角还沾着饭粒,对着自己爷爷弯起月牙般的眼睛笑着,“爷爷,你也来吃呀。”
“你吃。”杨松笑着,可心里苦着。自从囡囡跟随自己翻山越岭、渡江过河,过多了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日子,偏偏自己岁数又大,偶尔还需要自家孙女儿去做那些捡柴生火,爬树掏蛋的事。
唐凌天微笑着将美食推倒囡囡面前,轻声道:“丫头,慢慢吃。”
囡囡点了点脑袋,懵懂可爱,扒拉尽最后一口白米饭,就悄悄从自己的背囊里掏出油纸袋,将桌上那些容易存放收拾的菜食慢慢放进油纸袋中。
“这……”唐凌天有些不解,看了看一脸神色格外认真的囡囡,又微微抬头看了看苦笑的杨松。
囡囡似乎发现唐凌天正瞧着自己,也没有脸红,眨着漂亮眸子盯着这位锦衣剑皇,怯生生说道:“大叔,我和爷爷经常在山里面走动,有时实在找不到吃的,就得饿肚子。这些饭菜扔了也可惜,可不可以让我打包,我和爷爷饿了就有吃的了。”
看惯沙场死人的剑皇,没由来红了眼,“囡囡,把袋子给我。”
囡囡低低叹了一口气,似乎见惯了诸如李大户这般腰缠万贯,却自私自利的人,慢慢将手中的油纸袋递给了已被自己划入恶人一类的锦衣大叔。
唐凌天接过油纸袋,掂量了一番,又看着囡囡,笑道:“丫头,这么少,怎么能够吃了。大叔帮你们打包。”一边说着,一身锦衣的剑皇挑起筷子,细细在剩菜中挑起吃食来。wwω.ЪiqíΚù.ИěT
“这个热油烹雉腿很好存放……翠玉丸子这个不能久放,估摸过一两天就不能吃了……”唐凌天细细说着,细细挑选着剩菜。
囡囡眨着水灵的眸子,瞧了瞧这位很好很好的锦衣大叔,又偏头看了看正捧盏饮茶的爷爷,只见热茶雾气升腾,罩住了老人的面庞,实在不知道这位耄耋之年的老人已是热泪盈眶。
***
“杨老师,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了。”夜里,唐凌天和满头白发的杨松对座庭院之中,有簌簌雪飘洒,不扰人,却片片入心。
披着锦衣袍子的杨松,面朝中原帝城的方向,轻声说道:“不苦。”有夜风吹来,掀动老人满头银发,似乎有了寒意,老人紧了紧身上那件唐凌天适才脱下来亲手披在自己身上的袍子。
“如今钦天监监正是谁?”杨松偏头问向正捧杯饮茶的唐凌天。
唐凌天放下酒杯,端在掌心,有细细暖意涌来,“是十年前杨老师您走之前,曾提出来的宋子林。”
“宋子林。那子……”杨松笑了笑,饮尽杯中温酒,“十年了,当年你卸下辅国大将军一职,老夫在皇上的授意下,请辞离开钦天监。之前那几年,老夫心中还有郁结之气,实在想不透皇帝陛下为何偏偏让我这个老不死的出宫游历天下。后来呀,走过天下十方,见过不同于庙堂的市井人世,我才知道,要是老子这辈子都留在钦天监那一亩三分地里才真是憋屈!”
老人畅快大笑,给唐凌天和自己各自倒上一杯,突然问道:“唐凌天,你知道是什么原因,老夫才愿意冒天地之不韪,而寻龙点穴捕龙脉吗?”
唐凌天点了点头,“杨老师有经纬天地之能,当年陪伴我父皇征战天下便有赫赫奇功。更可贵之事,还是杨老师在定国之后,急流勇退,不作庙堂权臣,退而其次的其次,在钦天监一隅扎根,重置历法,为天下谋福。如今捕龙一事,想来也是此缘。”
“屁话。”杨松挥了挥手,“老夫都是黄土埋脖子的人了,这些拍马屁的话语一点用都没有。”
唐凌天笑了笑,他心中自然知晓杨松敢逆天地之象,强行捕捉龙脉龙气的原因。
在开国之时,杨松就曾向老战友——先皇——上过密折,上言西北有大龙,有拒狼于北,拒蛟于西的震慑作用,但是如今这尾西北大龙却是气脉衰退,有老矣的趋势,若不能得到新龙脉的补充,那尾西北大龙迟早气机涣散,消失人间。
同时,西北大龙溃散之时,也必然是外敌侵入中原之际!
杨松十年之前就得到刚登基帝位不久的年轻皇帝的暗示,离开自己呆了二十年的钦天监,游历天下,寻龙点穴捕龙脉。世人不知捕龙之事,实乃与天地抢机缘。每一处真龙大脉的形成,都是得天独厚的气机所造就,不仅有周天星宇对照,夜夜倾泻以辉茫神机,更是有大地深处的玄黄之气酝酿,久而久之,才能慢慢产生一处真龙之穴。
“当时我离开钦天监,以为是皇上刚登基,只是为了巩固禁宫龙气而捕龙,所以心有不忿,一直是拖拖踏踏办事,出工不出力。但是呢?”杨松偏头看了一眼唐凌天,说道:“后来我才揣摩出来,皇上不是为了禁宫龙气而捕龙,而是为了……”
杨松静静盯着唐凌天的眸子,一字一顿,沉声说道:“削藩!”
西北有大龙,西北更有大蟒。如今在帝国的西北雄关,不仅有西厥东来而形成的龙蛟对峙局面,更有龙蟒对持的情形。开平方徐天德坐拥二十万兵马,名义上是为抗拒北蒙而整兵,实际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这位以武功封疆的王爷豢养私兵!
西北雄关才只有三十万的兵马,镇守帝国的西北大门。偏偏一个陇西道的开平王就有二十万大军,而且除了某些难熬的冬天,几乎不会南下的北蒙游骑会和开平王兵马大大玩几仗,就不会有什么战斗了。
如今,这条西北大蟒已经形成,无论是他目光朝外,还是目光看向中原,西北大龙都不能坐视不管。大蟒北吞北蒙这头饿狼,或许会受伤,但是肯定能壮大自身,而且绝不是一丝一毫。要知道,开平王二十万大军中,战斗力最强盛的朵颜三卫,就是当年归附的北蒙铁骑兵!
西北大龙,颓颓老矣,必须要得新龙脉的补充,才能镇蟒降蛟,守住国门!
唐凌天面色深沉,不起一丝涟漪,默默点了点头。
似是听到了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激动得满脸涨红的杨松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就对了。”
“是啊,这就对了呀。”唐凌天怅然一叹,“当年您们是陪我父皇一起打天下的兄弟,可如今,我们两兄弟一内一外,想要将您们这帮老人搞下去,哪里对了?”
杨松低头沉默。想当年,先皇带领自己一干老兄弟起兵造反,轰轰烈烈将北蒙打回了大草原,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抱怨”。当年大家都穷得只有命一条,打仗都敢冲,死了就当这辈子贱命的解放。如今,当年那些穷人都成了一疆藩王,别说什么金银珠宝,光是与自己命连着的家眷老都有上千人,怎么敢死?怎么舍得死?
“当年您们打天下,父皇记得大家的情分,所以能封得都封了,哪怕是已经死了的,都追封了不少。杨老师,您学识渊博,不像我这个只会打仗的粗人,您说道说道,要是我父皇还在,会看着我两兄弟搞他当年的袍泽兄弟,而袖手旁观吗?”唐凌天双手捧着温暖酒杯,惨然一笑。
实际上,若是皇帝和唐凌天两兄弟铁了心要想削藩,在十年前新皇帝登基之时,便会在当时还是辅国大将军的唐凌天配合之下,内外施压,甚至做出不惜打一场帝国内部的战争,也要将藩王的势头给打散!可是呢,他们没这么做,不是不敢,而是不想。
剑皇唐凌天早早上战场,虽未曾参加过三十年前的南北大战,但是从在军伍中厮混,和那些老藩王也是熟络得很。更的时候,唐凌天还在自己要喊一声徐叔的开平王肩上痛痛快快撒过尿,让这位面对二十万北蒙铁骑都不变色的开平王,苦了几天脸。
杨松笑了笑,却没丝毫笑意,反问道:“难道先皇愿意看到他当年打下的太平被自己的袍泽兄弟给摧毁吗?”
唐凌天悚然一惊,愣了愣,双眸精光璀璨看着满头白发的杨松。
“人活着,都想快乐的活着。当年穷,又被蒙人欺压,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没法,只有站起来反抗,反正当时不是战死就是冻死饿死。没得挑。”杨松将双手笼进袖子中,抖了抖肩头白雪。
“可如今呀,天下太平了。二郎,或许你不知道,甚至可以说你大哥都不知道。我们当年的时候,每天能有一顿不算稀的粥都算好日子了,天天吃菜叶菜根,长得跟瘦皮猴似的。在先皇在位期间,大修天下,与民休息,让天下百姓的生活也随之改朝换代,一日三餐基本上能有一碗是吃干饭。现在呢,我看过大江南北很多普通人的生活,甚至绝大部分人都能能一天有两顿干饭吃了。日子也活络起来了。”
先皇文化水准不高,有了唐凌天两兄弟后,书名还是身边几个读书人起的,自己只能按照老家习俗,给两个儿子起了“大朗”“二郎”的乳名。当然,这些事也就当年那些老人所知晓。此时唐凌天听闻杨松唤出自己乳名,满心欢切。
“生活好了,也就没人愿意去冒着杀头的风险去造反啊、打仗啊。实在有,也是吃饱了撑的,成不了气候。所以呀……”杨松站起身来,拍了拍唐凌天的肩头,犹如看着自家后辈一般,“如果这次还不下定决心削藩,百姓的每天能有两顿干饭吃的好日子,也就快到头了哟。”
唐凌天看着面色和蔼的杨松,恍然想起了自己时候喜欢拍着自己肩膀的父皇。
如果说天下八大藩王是心怀着家族子嗣的义之流,那杨松这位敢对当年老兄弟动刀的捕龙师,那就是心怀天下百姓的大义之人。直如儒家所言的“兼济天下”。
唐凌天又给老人沾满一杯温酒,说道:“杨老师,不瞒您说,十年之前,我辞去辅国大将军一职,以及皇兄暗示你退出钦天监、游历天下,就是为了如今的削藩!”
“十年之前,皇兄刚坐上尖刺丛生的皇位,不敢做太多更弦易辙的大事,不然很容易伤筋动骨。但是,这十年来,皇兄皇位的稳固,八大藩王的强势,已经不得不使我们反抗了。”
“故而,这次我来找您,不仅是想您为西北大龙补充龙气,更是想您留在西北雄关。因为,西厥西征的二十万大军即将归来。在那二十万大军中,有三百原先属于东厥的先古练气士!”
听闻“练气士”一语,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杨松都吃了一惊,问道:“当真还有练气士存在!?”
唐凌天沉重点了点头,“当年在父皇带兵将北蒙赶回了草原,原先在草原占据一席之地的东厥抵不过北蒙的铁骑,或死于弯刀,或向西迁徙,慢慢的,原本西域国的西厥在吸收了东厥的余孽之后,慢慢膨胀成了强国。”
“据前线谍报而闻,西厥二十万兵马就扫灭西域三十六国,若是放在以前,这是任何一个强国都做不下来的伟事。但是西厥偏偏在这十来年做下来了。为何?”唐凌天看着杨松的眸子问道。
杨松咬着牙,沉声说道:“练气士!”
天下很少有人知道练气士为何。这是道教一派很古老很古老的流派之一,同样是求证天道,叩问长生。但是练气士却和道法自然的道宗此类不同,练气士更注重于内外筋骨的修炼,偏好通过丹药来达到长生,和如今的道教祖庭之一的龙虎山颇为相似。然而练气士却极少极少出现能证长生的大人物,可是,也就在此途中,练气士修炼出了另外一种神通。
观气!
天地有气机,万物有气机。活人有生气,死人亦有死气。练气士就是这等能望气的存在,他们能在百万大军中发现高手气机,继而能使自家主将派遣军伍高手在乱军之中伏杀偷袭,百试不爽!可以说,在扫灭西域三十六国的途中,很多敌军猛将、陷阵万人敌,都是被练气士发现行踪,才被西厥西征统帅派手下悍武高手袭杀。
“更何况,根据线报,天机阁当年的叛徒弟子衍天下亦在西厥军中!这样一样,衍天下统领三百练气士,任何按插在乱军中的高手都能被发现!甚至他们可以一定程度上能做出改变天象的举动!”唐凌天沉声说道。
杨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外行不知道练气士以及衍天下的手段,但是这位精通堪舆之术的老人,怎能不知?外出行军,尤其是在西北边关征战,最怕的就是西北连鬼神都怕的天象气候。说不定前一时刻还是艳阳高照,下一时刻天老爷就给你来一场浩浩荡荡的黑风暴。十万大军要是陷在里面,决计活不下来几个。
“我上次已经去过天机阁,跟天机老人说过衍天下的事情。天机老人也准备派遣门人随军出征,只为针对衍天下!但是,那三百练气士就只有靠您老了”唐凌天看着杨松,目光灼灼。
杨松蓦然笑了笑,目光望向西北,“我这一身老骨头啊,没想到最后关头,还能和传说中的练气士斗一斗。活得久,就是好。”
唐凌天也跟着笑了。他知道,这位老人,不仅在削藩一事赞同了他,而且也统一远赴西北,和练气士来一场关内关外的较量。
“人会老的,会死的,只不过死法不同而已。我这老不死的,比这些藩王都大好一些年龄,如果呢,自己这十年捕下的六尾龙脉能够补起西北大龙缺失的龙气,把这些老子、年轻子一起拖下去,也真是不错呀。”天下第一捕龙师的杨松眯着眼,笑意盈盈,将披在身上的袍子褪下还给唐凌天。
唐凌天挡住杨松的手,笑道:“老爷子,我们兄弟俩欠您的,若是您不嫌弃,这件袍子您就穿着,算是我俩兄弟孝敬您的。”
杨松愣了愣,继而朗声大笑,重新披起当年皇帝亲手御赐给唐凌天的苏锦袍子,慢慢踱步而去。
“有皇帝两兄弟孝敬着你,你还怕什么死啊……”
;/>: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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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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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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