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带着杂色,略带着回音。他虽背对着她,尚妆却依然可以知道他的脸上是戴了面具的。故此,那声音才会听起来觉得有些奇怪。
只是,他方才说什么?
她在元聿烨的心里,值几座城池?
置于软榻上的手微微收紧,她笑着开口:“那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了。”
“哦?”里头之人微微挑眉,缓缓转身看着外头的女子,低语出声,“本宫倒是不这么认为,裴将军说,他对你真是重视得很。他都肯为了你以身犯险,你在他的心里,又如何会抵不过几座城池?”透过朦胧的纱帘望出去,瞧见女子侧身匐倒在软榻之上,却努力地仰起脸看着他。
果然是裴天崇告诉他的,这些,自然都是实话。
尚妆却是轻蔑一笑,抬起小脸望着他,开口道:“只可惜有一点,裴将军并不知道。”
萧誉皱眉道:“何事?”
“我只怕我说了,殿下会很失望。”
“说。”他的声音转淡了,话语简短干净。
尚妆略微笑道:“正如殿下所说,皇上确实喜欢我。只是,此事牵扯到西周的国事,皇上即便想弃江山为美人怕也是不能的。太后会阻止,群臣会阻止,而皇上,也会动摇的。只因,我心里的人,根本不是他。”一面,是万里江山。一面,却是一个心里没有他的女人。没有一个帝王,能在这样两样明显的东西面前不迟疑的。
这些话,她是笑着说的,却不知为何,说至那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稳稳地扎了一下。
是疼痛的感觉,在那一刻,显得那么清楚。
萧誉的眸中终是露出一抹震惊,却只是一瞬间,他又笑:“雩修容以为本宫是傻子不成?”
“殿下行事作风能如此不动声色,又怎么会傻?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她缓缓收紧了心思说着。
他略微哼了声道:“本宫可没有这个闲情。”
尚妆微微吸了口气,道:“殿下不愿查,我告诉你,自然也是一样的。在西周的皇宫做皇上的妃子,我不过是被迫的。我心里的人,是桓王,元政桓。”
里头之人猛地跨步出来,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冷笑道:“你说那身有残疾的桓王?”
“是又如何?”她骄傲地扬起小脸看着他,暗沉的面具,连着眼睛的轮廓都是看不清楚的,唯有那漆黑的眸子,闪着的光比之任何东西都要犀利。她却不怕,继续道,“我可以为了他私藏先皇遗诏,为了他被迫留在皇上的身边,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而这些,皇上都知道,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这一刻,她仿佛是豁出去了,她只是千方百计地在让萧誉相信,元聿烨不会为了她答应他的任何无礼的条件的。他抓她在手上,根本不过是个没有用的筹码。
想着方才丫头的话,想着元聿烨也许很快就要到这里了,她心里就会无比的慌乱。
她相信,她方才说的那些,元聿烨必然也是想过的。只是,他的性子,她隐约还是了解的。怕是他不会拿西周的利益开玩笑,可是他却不能容忍他作为一个男人不救她。可是,她怕他只身犯险,怕他再如上元节的那次一样无端受伤。
出宫为夫人守灵才被裴天崇掳了来,这件事,她知道,元聿烨定是在心里怪他自己的。尽管,此事与他根本无关,他也是宠爱她,才破例让她出宫的。
可,任何会让她受伤的事情,他首先责怪的,总是他自己。
也许,从她与他在一起到现在,她都不曾如此刻般深切地去想过他的感受。只是这一次,却不同了。
尚妆并没有想过什么大义,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只是不想让那些她在乎的人受伤。尤其,还是为了她。
萧誉的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却依旧是不相信她的话。
他侧了身,目光望向窗外,今日的阳光很猛烈,他脸上的面具也晕开层层的光,只听他道:“本宫只知道,桓王是有心上人的。若不是有人搅了他的婚礼,他此刻已经有了王妃了。”
尚妆吃了一惊,脱口道:“那次是你的人?”
他却是笑:“雩修容可不要把什么罪名都往本宫身上推。”
此事,不管他承不承认,如今于尚妆来说倒是没有多大的关系。毕竟,元政桓没有出事,安陵雩没有出事,所有的人都是好好的。
她这才舒缓了紧张的神色,轻声道:“我和王爷的事情,便不必殿下操心了。只是我为殿下感到可惜,命裴将军冒险深入西周,千方百计抓来的人,却并不是最有效的筹码,呵。”她低声笑着,略微垂目,瞧见那玄色的靴子略微往前移了一步。
半晌,才听男子的声音传来:“你以为本宫会信么?”
尚妆从容地道:“殿下信不信随便你,反正,等皇上来了,你也便知道我说的真假了。不过我还有一事忘了告诉殿下了,黎国的公主,你的妹妹,已经死了。”
“什么?”他猛地回身。
“死了,还用我说得再清楚一点么?”她略微支起了身子,笑着开口,“我亲手杀了她,对了,还弄碎了那块上好的青玉……”
如果,激怒了萧誉,他会否就此杀了她?
那就杀吧。
如果她此刻死了,元聿烨不必困惑,黎国也不再有威胁他的筹码。
只可惜,她现在浑身没有力气,她若是一次死不成,那么她方才说的谎言,便是不打自招了。到那时候,黎国之人只会更加视她“如宝”。然后,得意地等着元聿烨来赎回他眼中的宝贝。
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让萧誉动手。
呵,她笑得有些苦涩。
在听闻那“上好的青玉”几个字的时候,萧誉猛地回身,尚妆抬眸的瞬间,那只大手已经狠狠地晚上她的颈项。
他的指腹触及她肌肤的一刹那,却是让尚妆的心头狠狠地一颤,她几乎是本能地看着面前男子。而那扼住她的手,在此刻猛地收紧。
“呃……”
好大的力道,顷刻间让她觉得有些视线模糊起来。面前的男子离得她那么近,她却一点都看不清楚了。此刻,哪怕是他眸子里的光,都好似一下子隐藏了下去。
尚妆干脆闭上了眼睛,很好,她的目的达到了。
脑中,闪过好多人的脸。
元聿烨、元政桓、茯苓、灵阙、安陵霁、老爷……呵,那就这样吧。
她没有挣扎,或者说,她从来不曾想过要挣扎。
呼吸不过来了,她以为她就要死了。却不想,扼着她颈项的大手突然撤了手,猛地从口中灌入的空气让她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匐在软榻上的身子越发地无力起来。
艰难地撑开眼睛,瞧见面前之人已经急急夺门而出……
只留下门口散落进来的大片金色的阳光……
她不知道这一瞬间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欲开口,喉咙还是难过得很,只是一味地咳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隔了会儿,便瞧见裴天崇进来了,上前冷冷地看着她,讥讽地笑道:“娘娘以为用这点雕虫小技就能让殿下上当杀了你么?呵,娘娘真是太小看我们殿下了!”
“咳咳……”她只抚胸咳嗽着,目光斜视着面前的人,欲起身,徒然一阵晕眩传来,随即已经软软地倒在塌上。
裴天崇吃了一惊,大步上前探上她的脉,略微一拧眉,回头朝身后的丫头道:“没有按时送吃的么?”
丫头吓了一跳,忙摇头:“没,奴婢都送了,是她不吃罢了。”
裴天崇的脸色微变,吩咐道:“让人送她回去,找大夫来。”
“是。”丫头见他的脸色难看,慌忙出去喊人来。
元聿烨站在驿馆的房内,负手看着窗外的景致,他紧紧地抿着双唇,昨夜就抵达了云滇郡,只是黎国那边却不曾有消息传来。
他派人放了消息过去,此刻也没有回应。他的脸色愈发沉了些,他似乎有些猜不透萧誉的意思了。猜不透,心下愈发地慌张起来。
雩儿如何了?
赫然闭了双目,深吸了口气,回想起他出来之时太后的目光。呵,她定是觉得他不配做西周的皇帝,他远没有先皇的魄力。他还不够冷情,不够绝情。
他想,对着心爱的女子,他永远做不到绝情。
“皇上,杨将军来了。”外头,传来张公公的声音。
他这才回了神,杨成风进来了,朝他行了礼。
他示意他免礼,杨成风起身,才道:“皇上这次来,辛王府那边可知道?”
他略微笑道:“朕虽然不说,相信那边也自然是知道的。许太后对着朕,想必还是有着恨的。”这也是他不会住在辛王府的原因。他还派了慕容相过去查探的。
杨成风点了头,却是皱眉道:“末将方才来的时候,似乎瞧见桓王殿下……”他悄然看了面前之人一眼,他清楚他自己不可能看错,只是,皇上这次来是为了雩修容的事情,桓王又来作何?
元聿烨一怔,然后才低笑一声道:“你并没有看错。”
元政桓会来,是因为如今灵阙在他的身边。而他,是想要灵阙来。要灵阙来,他自然,也是存了私心的。
灵阙是黎国公主,挟持了雩儿的是黎国的太子,也许在关键时刻,他是可以……
咬着牙,这些事,也许对灵阙来说很是残忍,可,他也是逼不得已。且,一路上,他都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得让灵阙出去换雩儿,决不能。
脸上的笑容已经缓缓地隐去了,他其实有些痛恨自己对灵阙的所作所为。可,他又不得不安慰自己,灵阙到了萧誉手上,不会少一根汗毛,萧誉只会疼惜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可他的雩儿不一样啊。
近一个月不曾见过她了,她真的好么?
杨成风见他的脸色变化得厉害,只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桓王来了,不过他相信皇上的决定,有些话,他不说,他便是不必问的。
良久良久,才听得元聿烨长长地叹息一声。抬步行至房外,月凉如水,淌过他的脸庞,感觉出了丝丝凉意。跨下台阶的一刹那,他的步子略微带着踉跄。
杨成风大吃一惊,忙飞快地上前扶住他,低语道:“皇上怎么了?”
离开这里略远的一间屋子,窗户被大开着,女子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这里。在看见杨成风上前扶他的时候,她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震刺痛。
扶着窗框的纤手狠狠地握紧,在京的时候,他就许久不曾休息了。这一次,又在日夜兼程地赶来这里。她何尝不明白,这一切的一切,只为了尚妆,她的姐姐!
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那时候,她就很想问问尚妆,她爱么?
爱他么?
如果不爱,又凭什么让他这么辛苦?
深吸了好几口气,方觉得喉咙并不是那么难受了。还有那时候她赶她出宫时的样子,她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她明明知道她们的姐妹,却不相认。
呵,惨淡一笑,如果她看着他,却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
八年的感情,换来的,只是如此的隔窗相望。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这一次,尚妆回不来,那么是否意味着她还有一丝的机会?
狠狠地咬着唇,她想她真是太恶毒了,怎的能生出这样恶毒的想法来?她到底,是她的姐姐啊。
这时,隔壁的房间传来“啪”的一个声响,她却吓得整个身子都猛地一颤。随即,又笑。到底是做贼心虚啊,她不过在心中生出了邪恶的想法,便能吓成这样。
她突然,微微一怔,是了,她的隔壁,不就是元政桓的房间么?
这样想着,忙出门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瞧见莫寻正转身去拾地上的碎片,灵阙不免问:“发生了何事?”元政桓倒像是睡了。
莫寻见是她,只道:“不小心打碎了茶杯,怎么还不睡?”
“哦,我只是……”总不能说她站着看元聿烨的,便只好道,“才要睡,听见王爷这里有响动,便过来看看。”
莫寻已经将地上的碎片都捡起来,他也不看她,只道:“没事,回去休息吧,主子这里有我。”
听他如此说,灵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转身出去。
莫寻捧了碎片出去,行至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得元政桓叫他:“莫寻。”
他略微一怔,终是回身进去,将手中的碎片搁在桌上,上前问:“主子还有何事?”
他伸手欲帮他盖被子,才握住了被角,却被元政桓一把抓住了手,听他突然道:“莫寻,本王真的不认识雩修容么?”
没来由这样问了一句,莫寻却是猛地怔住了。
他知道,他曾经问过雩修容本人他是否认识他。只是那时候,她否认了。
而问他,却还是第一次。
莫寻这是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床上的男子蹙了眉,缓声开口:“这一次来云滇郡,离这里越是近,我越是不安。我一次次地质疑我知否认识她,可……我却始终想不起任何关于她的记忆。”她也说,并不认识他。
“呵。”他突然笑,脸上,唇上都是连着一点血丝全无,胸口疼得泛滥了,他只抓着莫寻的手,此刻却是再使不上一丝力气。嘴里,才低低地道,“我认识她,是么?”
“主子……”莫寻咬着牙,他知道,他既是如此问,那么他便不必再否认了。
“她是我的谁?”倦声问着,他轻阖了双目,所以,每次触及她的点滴,他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是么?
莫寻却悲凉一笑,摇头道:“她并不是主子的人,从来不是。”
这是实话,那时候,她是御前尚义,而他是西周的王爷。
他只知道那时候,自家主子想要带她出宫,可是她拒绝了。为什么拒绝,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不过这一些,他是不想再在元政桓的面前提及的。
元政桓略微动了身子,莫寻忙扶着他坐起身,他无力地靠在床沿,半晌,才低低地问:“我爱她么?”
一个“爱”字略过心口的时候,仿佛是一种隐藏了许久的疼痛,弥漫地散开来,口中充斥着慢慢的血腥味,他略一动,一口鲜血喷出来。
“主子!”莫寻的脸色大变,抬手帮他拭去嘴角的血渍,却是不回答他的话,只问,“那么主子对亦妆姑娘的感情呢?”
妆儿……
他在心里念着,而这一刻,仿佛熟悉的,只有这个名字,雪松宫的那女子的笑靥,在顷刻间,仿佛缓缓地淡化了。
松了握着莫寻的手,莫寻一惊,伸手扶他道:“主子还是不要想太多,今夜,先歇着吧。”忘情水的药效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消去的,只是,他却忘了。
爱,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东西,你可以忘了某个人,却无法忘记曾经深扎在你心底的那段情。
即使是强行将其掩藏,也终将会在某一日,重新觉醒。
元政桓会在这种异样的感觉里,在不断接触尚妆的同时,再次不动声色地爱上她。
这,也是当初莫寻一直担心的事情。
如今,怕是不会远了。
他的神色愈发地凝重起来,听元政桓突然问:“是谁给我下的情花?”
他是忘记了一些事,可是他并没有变傻。那么多次的感觉,他难道还不足以联想得起来么?这种感觉,除了情花还能是什么?
莫寻的眸子微微皱紧,半晌,他才答:“皇上。”
元政桓清冷一笑,其实他早就想到了。
这一次回京,从元聿烨的字里行间,他也已经隐隐听出了端倪了。
莫寻只瞧着他,并不再说话。他不知道他是否该准备第二杯忘情水。
情花,没有解药,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用忘情水抑制。
可,即便有忘情水,元政桓也是不能再爱上其他人。否则,他照样痛不欲生。
莫寻突然想起亦妆,他宁愿选择那样一个爱着主子,主子却不爱的女子在他的身边,也不会希望看到一个他爱的女子天天让他受尽折磨。
良久之人,才听得元政桓道:“莫寻,你下去。”
“主子……”他是担心他的。
他却摇了摇头:“本王这里没事了,去看看灵阙。”
听闻他如此说,莫寻的心头微微一颤,而他的嘴角却是牵出一抹笑。他想,那个理智的主子又回来了。点了头出去,轻声拉上了房门。
回身的时候,瞧见灵阙的房间已经熄了灯。他上前,将耳朵贴在门口凝神听了半晌,听见里头女子传出的呼吸声,他才略微一笑,转身走开了。
张公公端了吃的东西来的时候,瞧见房内已经空无一人。他吃了一惊,慌忙出去,才见元聿烨与杨成风二人站在院中似乎在说着什么。
“皇上。”他上前小声道,“奴才让人准备了些点心,您先用点。”
杨成风回头,见是张公公,趁机道:“末将不打扰皇上了,今日皇上早些休息,明日末将再派人来接皇上过军营视察。末将告退。”他说着,朝他行了礼,才退下去。
等杨成风行得远了,张公公才上前扶他进门道:“皇上还要过前线么?”
他只“唔”了声,倒是不再说话。
桌上,摆放着好几样点心。他其实没有胃口,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吃东西的。他的雩儿,还等着他去救她。
草草地吃了些,张公公看了似乎很高兴。
元聿烨似是想起了什么,起身朝前面走去。张公公欲跟上去,却听他道:“不必跟了,朕一人走走。”
张公公怔了下,寻着这方向看去,那是桓王的住处。
他虽然不知道皇上过去做什么,却也不敢再跟着上前。
元聿烨却并不是去找元政桓的,行至灵阙的房门口,才见她房里都已经熄灯了。不自觉地笑,是了,夜深了,也该睡了。
转身的时候,蓦地有关从房里传出来。
他一惊,回眸,见房里的灯又被点上了。然后,听见窗户被打开的声音。
灵阙开了窗,抬眸的瞬间,那熟悉的脸直直地落入眼帘。
她先是怔住了,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却发现窗外的男子依旧站着。
她忽然,有些想哭。
多久了,他终于肯来看她。
元聿烨这一次,也是先来看她的,却是见到的这一刻,又觉得尴尬起来。
二人,就这样隔着窗站了好久好久,直到一阵风吹来,掀起了他的衣袂。
灵阙略微一吃惊,忙转身将房门打开,咬着唇开口:“不进来么?”
元聿烨迟疑了下,终是抬步进门。
她亲自给他倒了茶,开口:“好久不给你泡茶了。”以往,在成王府的时候,他喝的茶一直是她亲自泡的。
他却不喝,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灵阙给他看得有些心悸,放下了手中的茶壶,她苦涩一笑,终是开了口:“一切,终随你的意。”
“是么?”可他为何觉得不安呢?
她认真地点头:“还不信我么?”
他终是笑着摇头,怎么是不信。只是这一次,要她一起来,他原本心里所想的,终究是愧对她的。深吸了口气,才瞧着面前的女子道:“灵阙,若是日后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只恨我一人。”
震惊地看着他,她才要问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却见他已经匆匆起身,转身出去。
“皇上!”她追出去,拉住他的手。
他的手不冷,很暖,却很瘦。
这么久不见,她不知道他竟消瘦了这么多。
心头升起一阵苦涩。
他停住了脚步,回眸看着女子泪眼盈盈的样子,他依旧拂开了她的手,沉了声道:“虽然不在京中,无事也还是不好出门的好。”
他今日只是来说那一句话。
叫她只恨他一人,不要迁怒到别人身上。
只因,如今的萧誉身边,只有灵阙才可能会好好地活下来。
她看着他转身离去,这一次,她没有追着上前。她该是明白了,这样的男子,她是强留不住的。若然没有那一次她的任性,她与他,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在他的身后看着那颀长而消瘦的身影,她哽咽道:“她若是不爱你,请记得灵阙一直在背后看着你。只要你肯回头看看我,灵阙,一直都在。”
这是她给他的承诺,一辈子不会改变的承诺。
灵阙,你只是妹妹。
这样的话,他已经告诉了她很多次了,这一次,也不必说。
他会用行动告诉她,他不会回头,不会的。
只因,在他的面前,有一个人,等着他去。
翌日,杨成风来的时候,恰巧碰见一道回来的慕容云楚。
元聿烨便让慕容云楚一道陪他过前方军营。
慕容云楚忙应了声,孙易之也在那里,他已经甚久不曾见他了。
营地离开驿馆大约有一个时辰的路程,没有置马车,众人都是骑马前往。
孙易之迎了出来,一一行了礼,才退至慕容云楚的身边,笑道:“少爷可好?小姐可好?”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不错的,孙易之也放了心。
他点了头,听元聿烨道:“朕还没好好赏赐孙副将,孙副将立了大功,回头朕还得好好地赏你。”他指的,必然是刺杀辛王一事。
大家心知肚明着,也不必挑明了说。
孙易之忙跪下道:“属下不敢居功。”
元聿烨笑一声,倒是没有在意,只大步朝营帐里走进去。
众人跟着他进去,里头,悬挂着整个西南以及黎国的疆域图。元聿烨驻足凝视了许久,才道:“传朕的命令,拔营,往后退一里。”
“皇上!”
身后三人惊呼了一声。
他却不回身,只道:“此事孙副将下去办吧。丞相若是和孙副将还有话说,也可一并下去。”筆趣庫
慕容云楚点了头:“是,那臣和易之先下去。”语毕,回头示意孙易之出去。
他们出去了,杨成风才急着上前道:“皇上为何要退让?”黎国还没有任何表态,他不明白为什么元聿烨要退让?他们的实力,完全可以直接攻下被黎国抢占的那十二座城池的,不是么?
元聿烨却不答,只回身问:“成风,你觉得一直在给黎国发送消息的人,是辛王么?”
杨成风怔住了,他不曾想他会突然问及这个。不过,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他的脸色变得凝重,沉思了片刻,才道:“辛王与黎国有关系如今已经是很明白的事情了,皇上为何要如此问?”
元聿烨的目光依旧落在面前的地图上,他握紧了双拳,他问,只是他的直觉觉得,仿佛不止辛王这一个叛徒。他的直觉告诉他,还有着别人,或者一个,或者几个。
萧誉要他来,他来了。可那边却再没一点动静传出来,他这里的事情太多,每一件都不可小觑。雩儿的事,他自然是想尽快解决的。
既然对方不动,那么他先给萧誉看看他的诚意。
尚妆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被送回了原来的那个房间。
侧了脸,瞧见丫头正站在她的床前,见她醒来,忙上前来问:“姑娘可有什么需要的?”
她称呼她“姑娘”,倒是让尚妆一震,她却是摇头。
丫头似乎有些急:“姑娘有什么需要,直接跟奴婢说。”
尚妆这才轻笑一声:“我需要一辆马车回西周。”她的话,叫那丫头怔住了。
尚妆不理会她,撑着身子起来,她的头有些重,身上依旧是没有力气。不过比之之前的感觉,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一回,裴天崇不再给她下软骨散了。她只是身子虚弱,所以才会觉得无力。
丫头见她要下床,这才回了神,上前扶她道:“大夫说,姑娘还是在床上休息,好好养着身子。”
她却只问:“你们太子呢?”
丫头低声道:“殿下想见姑娘的时候,自然会来见。姑娘还是好生待着,不要乱走。”
“裴将军呢?”她又问。
“裴将军说了,姑娘别想着去死了,西周皇帝到了云滇郡了,还急着想见姑娘。”
尚妆的指尖一颤,元聿烨,他终是来了。
咬着牙,看来,她那日说的话,他们是不信的。
是啊,若是信了,她早死了,不是么?
傍晚的时候,房门被打开的时候,才瞧见并不是丫头的脸。
倒是让尚妆吃惊了,居然是萧誉。
她以为,他要见她,会让人带了她出去的。却不想,他今日,倒是自己来了。
可她反而不惧怕了。
起了身,扶着墙壁朝他走去,一面开口:“殿下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却不答,只冷冷一笑:“本宫今日来,是想问问你,你想早点见见他,还是再等等?本宫倒是无所谓,只怕是有的人,快要等不住了。”
尚妆心下略微一动,其实,早见晚见都是一样的。
“其实殿下那日,不该收手的。”她抬眸看着他,浅声说着。
他凝视着她:“本宫也不想收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负于背后的手微微收紧。
尚妆轻笑一声,放开了扶着墙壁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却是一个踉跄,便要往前倒下去。
萧誉几乎是本能地往前一步,扶着她的身子,而尚妆却是飞快地伸手,将要触及他脸上的面具之时,男子的手一下子松开了。
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尚妆没有吭一声。他站直了身,目光一凛,开口道:“会让你看见的,急什么?”
“迟早都是一样的,不如今日让我见见。”她只想确定一事,否则方才也不会故意放开了扶着墙壁的手了。只是不想,还是他快了一步。
“殿下。”门外,传来裴天崇的声音。
“何事?”
听闻里头传出了声音,裴天崇才推门进来,朝他道:“传来消息,说西周的军队拔营往后撤了一里路。”
尚妆一惊,听萧誉道:“呵,如此看来,西周皇帝的心里,还是有你的。本宫的条件,可还没开呢。”
尚妆不语了,元聿烨此举,便是在告诉萧誉,他是在乎她的。
那么她之前说的一切,萧誉更不会信了。
她低头想着,面前的男子已经转身出去,只听他开口说着:“裴将军,给本宫好好地看着她,若是少了一根毫毛,届时不好向他们皇帝交待,这买卖便不好做了。”
“是,殿下请放心。”裴天崇的话语里,全是兴奋。
尚妆本能地看着那出去的背影,她还跌坐在地上,没有力气爬起来。只是,她的心里,却仿佛愈发地忐忑不安起来。
方才的男子,萧誉。
给了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面具下的脸,她隐隐地觉得,她应该是认识的。
呵,她所能看见的,只有那一对眸子。
是的,只能算眸子。
连着眼睛都看不到全。
看守她的人愈发地谨慎起来,丫头们十二个时辰轮流看着她,就是怕她想不开自尽。在黎国之人看来,她若是在此刻死了,那可真是叫做“煮熟的鸭子飞了”。
又隔了三日,才听闻裴天崇派人来将尚妆押出去。
她没有挣扎,只随他们将她拉出去。
外头,置了一辆马车。
侍卫有些粗鲁地绑了她的手脚,再将她推进去。
“喂……”她才出了声,车帘已经被落下了。叹息一声,看来是不会有人来回答她想要问的问题了。
马车也不知行了多久才停下,有人进来,解开了她脚上的绳索,手上的,却依旧不解。下了马车,尚妆才瞧见眼前延绵不绝的防御城墙。
想来,这便是原西周与黎国的边界了。
这里的城墙明显比远处的看起来要新一些,想来便是西周收复了黎国之后,曾经将这里的防御城墙打通过的。而如今,萧誉再次将他们建造了起来。
被人押上了城墙,前面,迎风站着一人。
他只背对着她,高处的风扬起了他的衣袂,发出“噗噗”的声响。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回眸的时候,瞧见尚妆就站在离他的身后不远处。他的目光微微一紧,随即,大步上前来,睨视着她。
尚妆竟然吃惊地退了半步。
“殿下,他们的人很快到了。”裴天崇过来说着,他才瞧见尚妆也来了,轻蔑一笑,倒是不再说什么。
萧誉却笑道:“怎么,你不是一直想看看本宫的长相么?如今见了,怎的会是这般失望的神色?”
面前的男子只身着褚色长袍,他的长发被一支普通的簪子束起,露出他连日来被隐藏于面具之后的脸来。
很年轻的面容,看样子,不过弱冠。
只是,这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孔。
尚妆确信,在她的记忆中,是不曾有过的。她曾经怀疑的点滴,难道竟是错的么?
心下,却微微有些高兴,她也希望是错的,希望一切不过只是个误会。
脚下的步子一下子的有些挪不动,仿佛像是被钉死在了地上一样。呵,尚妆觉得有点好笑。
她,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雩儿!”男子大声呼喊着,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随风荡过来。
尚妆只觉得浑身一震,循声望下去,那里,好多的人,不过,她一眼便瞧见了坐于马背上的他。
她本能地转了身,朝前走了几步,靠着城墙上的围栏望着男子。
不知为何,她忽然感动起来,眼睛有些酸酸的。
却不知究竟是因为风沙,还是其他。
“驾——”元聿烨使劲挥动着手中的马鞭策马上前。
“皇上!”杨成风忙策马追上去,护在他的身边。
他们在城墙下停住了,慕容相也上来了,他抬眸看着城墙上的男子,开口道:“殿下既然是想与我们皇上谈条件的,如此,又算什么?”
他该下来,面对面的谈。
萧誉却淡笑一声道:“有条件开口谈的人,必然是会高高在上一些的,皇上说呢?”
元聿烨的脸色极尽难看,沉了声道:“你想要什么?”不如干干脆脆地拿出来说。
萧誉未曾说话,倒是裴天崇开口道:“很简单,皇上归还黎国的疆域,还有将我们的人所在的十二座城池一并送与我们黎国。且,签了条约答应十年不犯。”
尚妆吃惊地看着他,这样的条件,还叫简单?
尚妆咬着牙,却感觉一旁男子的手伸过来,紧紧地将她揽过去,他的指腹掠过她的脸,轻笑着:“或者,皇上可以将她留下,本宫也能好好地待她。”
“放开她!”那声音里,已经全是怒意……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坏妃晚晚的深宫凤帷春醉:废妃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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