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已经快要结束了，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熹微的天光之下，这个桃源郡的首府，到处是火、是残垣，是堆积如山的尸体，然而这样的破败萧条里，有一座坍塌大半的建筑里还透出温暖的灯光——如意赌坊点着煌煌的烛火。
如意夫人坐在下首，幽幽叹气道，“原来当年潇……竟是这样，不过如少爷所说，其实她还是背叛了，少爷就这样放过她？”
“一个潇而已，翻不起什么大浪。”
苏摩不是太在乎，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怀里小小的人偶，似乎漫不经心，“白华如何？”
如意夫人一顿，马上回答，“她伤口已经包扎止血，并无大碍。”
“为何会晕倒？”
“或许是连日的疲累加上剧烈的武斗，休息足了就好。”
“嗯。”
瞧着他又不再说话，如意夫人微微叹气，而后道，“少爷既然关心，不进内室去看一看？”
咔。
修长手指重重捏住了人偶的臂膀，发出脆响。
“我没有关心。”他冷冷发声。
如意夫人却略带愁绪地笑了，“少爷，我是过来人。”
这一句让苏摩顿住动作，如意夫人已经起身，“我去瞧瞧吧，这一屋子都是伤员，左权使也还昏着呢，药应该快煎好了，我去端一碗。”
如意夫人已经离去，坐在破落大厅里的鲛人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内室。
点着烛火。
软榻上的少女睡得很沉，似乎是沉在哪个梦里，呼吸轻浅。
梦里的白华走出地铁站，站外是青灰色的天，细蒙蒙的雨丝和冷风斜着吹来。
她站在原地还有些恍惚，“我回来了……？我不是在云荒……”
冰凉的雨线扑在身上，寒意入骨，她忽然捂住了脑袋，眩晕感又熟悉至极地袭来，只觉得天地都开始旋转，越转越晕、越转越快，耳边的嘈杂都拖成了尖锐的鸣叫。
她抱紧脑袋，连一个字都未曾出口，就仰面摔倒。
“啊，有人晕倒了！”
“快打120……”
眼睫一颤，白华忽然睁开眼。
“哩哩哩！”木灵出现在她眼前，挥舞着枯枝似的手臂。
一旁的孤零零的头颅陡然睁眼，“你醒了？”
她从支起身子，摸了摸木灵，思绪却停在刚才——她似乎是做梦了，梦见自己回到原有的世界，那是梦吗？还是说……眼前才是一个梦？
“感觉如何？”
西京此时也赶过来，见她双眼失神，“身体不适？”
她看向胡子拉碴的大师兄，他眼里还有浓重的血丝，一下子将她所有的神思都拉了回来，白华犹豫道，“我没事……大师兄你……没事吧？”
见她醒来第一反应是关心自己，西京咧嘴一笑，“没事，别担心我。”
“汀的后事我处理好了，人生聚散离合，都是常态，习惯就好。”
这句习惯就好，让白华心中更是一涩。
“喂，你不问问我有没有事？”此时皇太子往前一滚，滚到她面前。
“你……有事？”
皇太子哈哈一笑，“没事啊。”
白华：“……”
“你之前晕了，我还以为你如何，吓了一跳，结果上去一瞧，居然睡着了。”
“主要是因为你这身体太弱，还得好好补一补。”
真岚打量着她，“而且年纪也小，正好长身体，多滋补一番，可别再如你上一世的身体那样干瘪瘦小，要养得窈窕一些才好……”
白华：“……”
没理胡七八糟的话，白华想着正事，“现在情况怎么样？风隼呢？”
轻松的语气一收，真岚也严肃起来，“沧流的征天军已经彻底离开桃源郡，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不过云焕跑了，那么沧流必然会知道你的存在、苏摩的存在，只怕后面会越发艰难。”
“那个云焕……”
说到云焕跑了，白华忽然看向西京，“他会‘九问’，手中的剑也是刻字的光剑。”
西京一顿，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知晓一些，云焕还有另一位叫楚暮的，或许都是慕湮师傅收的弟子。”
“慕湮师傅……”
白华念着这个名字，她虽然没见过慕湮，但尊渊不止一次提过对方，西京更是提过无数次，说慕湮师傅温柔漂亮，还总是会塞好吃的给他，可惜她从未见过，只知道是因为某个人的死去，慕湮才远走帝都。
“我们剑圣一脉，一世双人，上一辈便是尊渊和慕湮。”
西京慢慢道，“这一辈，尊渊收了我，另一位本该慕湮去收，可她遁走匿迹，这收徒便让尊渊承下了，所以才会有你。”筆趣庫
“可没想到多少年后，会撞上慕湮师傅的弟子，她收了两个冰族人当做弟子……是非对错，我不做评断。”
西京看向白华，语气郑重，“他们便算是同门，但也是敌人，你可不要心软。”
白华点头，这一点她当然知道，对方也很清楚，两人之前的打法都是凶狠无比。
“原来是剑圣一脉的人，”这一点真岚也是刚知道，对于那个冷静至极的破军少将，他倒是不吝夸赞，“云焕，是个劲敌，以后少不得还要交手。”
“太子妃醒了？”
门口处，忽然来人。
有一个颀长的人影慢慢走进昏黄，进门而来的苏摩身边，跟着的如意夫人端着一碗药，“醒了正好，这药是补血的，太子妃可以喝。”
她笑眯眯地走来，将药端给白华。
白华接过道谢，刚想入口，就被西京喝止。
如意夫人笑容不减，看向西京，“西京大人不放心么，觉得我们会在汤药里下毒？”
西京没说话，除却朝夕相处的汀，其他鲛人，你让他完全相信，是不可能的——当年的叶城会战，从内部瓦解崩溃，除了那些贪生怕死的豪绅作祟，也有鲛人复国军在推波助澜。
“不会，”真岚适时接话，笑眯眯的，一双眼睛似乎能看透一切，“就算你会，你们苏摩少爷也不会。”
如意夫人笑容微微一僵。
这位皇太子的眼力，从来不差。
苏摩没接这句话，只冷声道，“既然醒了，早点滚。”
又是来赶人走的，白华忍不住开口，“你可以当我没醒。”
苏摩：“……”
“苏摩，我们之前未聊完的话题，继续谈论一番？”真岚忽然看向对方。
俊美的鲛人冷冷道，“什么话题？”
“结盟的话题。”
真岚和他对望，笑容渐渐收起，变得语气严肃，“我知道世代的仇恨不可能一笑泯之，但是此刻，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空桑需要复国，鲛人需要回归碧落海，所以沧流帝国必须覆灭——待到无色城亡灵重见天日之时，便也是鲛人回归碧落海之日，这个承诺，我可以给你。”
“承诺最不值一钱。”
苏摩冷声鄙夷，“没有发生的，都是空谈。”
听到这样的话，皇太子却是笑起来，他既然会说这样的话，那就代表有谈的余地，“你说的不错，没有发生的，都是空谈。”
“那么，我们可以先实现一个不是空谈的目标。”
真岚语气轻松，目光却是如刀，“比如，苍梧之渊的龙神——我和白华，可以帮你们放出！”
最后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有些震住，如意夫人都忍不住低低惊叫了一下。
或许只有喝着苦药的白华不知道几人在震惊什么，龙神？
龙神是什么？
龙？
“龙神是你们鲛人一族的神祗，这么多年，世代鲛人，都以回归碧落海、解救龙神作为目标而奋斗。”
“而今作为诚意，我可以帮你们放出龙神。”
真岚缓缓解释着，看向沉默的苏摩，“如此，不算空谈了吧？”
如意夫人赶紧去看苏摩，只见他冷沉的面庞里看不出任何神情，他冷声道，“你们空桑如今不过一群冥灵、两个活人、一个半死不活的头颅——如今你说要放出龙神，你不怕力量失衡？”
“要知道当年连你们空桑人最伟大的星尊大帝，也只能将龙神封印在苍梧之渊罢了，都无法杀死它。”
“不怕。”
随着黎明的渐近，真岚的力量开始恢复、说话语气明显有了慑人心神的力量，显得自信十足，
“七千年了，哪怕作为神祗都会衰弱十分，龙神能保持盛年的五分力量就算不错了。”
“并且我不怕告诉你，与龙神一起封印在苍梧之渊的，还有白薇皇后的力量。”
他看向白华，“解开封印，也能让白华更强。”
白华刚喝完药，因为太苦，脸还皱着，此时见几人的目光都转到她身上，附和道，“对，我更强……一剑一个风隼！”
反正真岚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只要配合就好，至于什么龙神、什么白薇皇后的力量她不知道的，之后再问好了。
苏摩没说话。
“而且作为回报，你们也须替我们拿回我被封印在海底的左手，既然是结盟，双方的利益都要保障才对。”
真岚继续道，忽而凝出了虚幻的身形，此时屋外已然渐渐放亮，他的力量也强了起来。
他对苏摩遥遥伸出手，描绘了一个更好的未来，“你们和我们的孩子，都会生活在一个更好的云荒，不再有歧视压迫，不再有血腥杀戮，你们的子孙可以幸福地生活在珊瑚宫殿里，自由自在，没有拘束，寿数长久，子膝环绕。”
苏摩长久地静默，在这样商议存亡大事的关头，他还是没有说话，碧绿的眼睛凝视着虚空，穿过室内摇曳的烛光，似乎看到了极其遥远的地方。
“苏摩少爷……”如意夫人低低唤了他一声。
这样的允诺、这样的未来，的确太过美好。
可是否能成、知否为真，都不好说，如意夫人看向身侧的鲛人之皇，纵然他还未继承历代海皇的力量，可他已然强得可怕。
自由自在、子膝环绕啊，的确，他有些希冀着真岚所描述的未来。
苏摩忽然开口，“今日所言，无一违背。”
声音冷沉，他碧绿昏沉的眼睛没有看着真岚，却是看向不远处，一字一顿道，“违之，永失所爱。”
真岚微微眯眼，倒也不怕，朗声答应他，“好！”
鲛人苍白修长的手伸出，与那只虚幻凝结的手相击。
啪地一声清脆响起。
击掌为誓。
遥远的白塔之上，在两人落掌的那一刻，一双金色的眼睛骤然睁开，微不可闻的叹息响彻神殿，“空海之盟啊……”
昏沉的黑暗终于退去，天地重归光明的怀抱。
这一刻结盟成功，内室里的几人表情不一。
如意夫人有些高兴，八分是真心，另有两分隐约担忧，西京亦如是，只有白华没在意，只是道，“那我们都是好朋友了，是不是不会赶我们走了？”
对于被苏摩赶走的事，她还耿耿于怀。
如意夫人有些失笑，“自然不会。”
“不过还是要快些离去，经此一役，等沧流人反应过来，如意赌坊只怕也留不下来了。”
白华点点头，想起什么，“对了，那笙和炎汐如何？”
“他们没什么大碍，炎汐只是伤重了些，养养就好。”如意夫人摇头。
白华刚放心，就听见有人大喊，“如意夫人！救命啊！”
有人急匆匆冲进来，脚步声又重又急，“如意夫人！如意夫人！你快来瞧瞧炎汐呀！”
“那笙姑娘？”
那笙冲进内室，也来不及瞧别人，抓着如意夫人就走，“炎汐一直醒不来，还发烧了！”
如意夫人本来有些急，此时听她一说，忽然就不急了，只是眼中隐约有些复杂，拉住了小姑娘的手，“莫急，没事。”
“怎么没事？他们说鲛人都是体温很低的，一直发烧会不会烧死！”那笙还是很急，“你快跟我去瞧瞧！”
“真的没事，”如意夫人拉住有些急躁的少女，“那应该不是发烧。”
“那是什么？”少女不明白。
如意夫人看着少女清澈无痕的眼睛，默默叹了口气，向来沉稳的左权使，居然会喜欢这样天真烂漫的姑娘，“是鲛人一族的特性，他要定性了。”
那笙有些愣住，“定性……是什么？”
“鲛人一族，出生不分男女，直到他第一次遇上心爱的人，才会依照那人的性别做对应变幻。”如意夫人语气十分复杂。
“心爱的人……”
而那笙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顿时眼睛闪闪发亮，“你说炎汐喜欢我？”
“原来炎汐喜欢我的……所以他要变成男人了是吧？哈哈，原来炎汐也喜欢我的！”
少女已经欢快地叫起来，拍着手就在原地蹦跳，跳了一圈才发现白华醒了，她转头就冲过来拉住了白华的手，“白华！原来炎汐也喜欢我的！他喜欢我的！”
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这显然是最幸福的事情之一。
瞧着少女开心的模样，白华也笑，“对对对，炎汐也喜欢你的。”
“太好了！炎汐喜欢我的，那他变成男的，我就可以嫁给他了是吧？”
那笙忍不住高兴，一把抱住了白华，却被西京一把拉住了，“她还有伤。”
“哦哦哦，对不起，我太高兴了……这是我到云荒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少女笑着咧牙，愉悦的情绪是会传染的，白华也很开心，“那你们以后结婚了，记得请我吃酒啊。”
“当然！我一定请你……啊，以后要有孩子了，白华你说小孩会是鲛人还是中州人啊？”那笙的思绪已然想到更远，让人有些失笑。
不过白华却是跟上了，皱眉思考，“一半一半？比如说黑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
“哇，那一定很好看！”
“我也觉得，其实混血更好看……”
两人就这点正要往下再聊，却听得苏摩冷声嘲讽，“不过是杂种，两方不容。”
白华一顿，那笙更是抬起头，看向苏摩，“你说什么？”
“你应该知道的，在云荒大陆，鲛人一族是什么地位，不管是当年的空桑人，还是如今的冰族人，从未将鲛人当做人来看，只是玩物，而作为混杂的血脉，也只会被人厌恶。”
碧绿的眼瞳就那么直接地看着那笙，冰冷无情。
“那是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笙顿时不满，“什么不是人，明明那么好看！”
她咬定了鲛人一族的优点，然后瞪着苏摩，“我就喜欢炎汐，炎汐也喜欢我，喜欢就是喜欢！只要喜欢就好了，别人的想法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样的回答，鲛人似乎愣了愣。
喜欢就是喜欢，只要喜欢就好了，别人的想法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冰冷的眼神似乎软化了一点，但依旧冷漠，“可这个世道，会阻拦你。”
“那就打烂它！”
那笙咬牙，想起什么，忽然去看西京，“大叔，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去解开什么封印吗，我去！”
西京一愣，“你答应了？”
“对！我答应了！”
那笙眼神坚定，“沧流人太讨厌了，我不喜欢他们，我也不喜欢这个世道，要是我帮你们，是不是以后就可以安详幸福地生活？”
真岚忽然开口，“是！”
“如果空桑复活了，那应该是一种彻底的‘复活’。埋葬掉以前那个腐烂的空桑，摒弃多年积累下的偏见、腐臭、特权和种族仇恨，让这个国家和这个云荒，重新活过来！”
“我保证，若是功成，所有人都可以安详幸福地生活。”
这样郑重的话，就像是一字一顿在立誓，连苏摩都微微侧目。
“所以我去，我愿意去，就算死也没有关系！”那笙重重点头，经历过一件件事后，她已然下定了决心。
真岚笑起来，“不会死的，你还要和炎汐白头偕老呢。”
那笙还没高兴，就听得苏摩再度开口，依旧是嘲讽，“但你也要知道，鲛人一族的寿命与你相差十倍，或许等你垂垂老矣，炎汐依旧俊美年轻，你们会幸福么？”
“我不管，就是会幸福！苏摩你太讨厌了，为什么总说不好的话？”
俊美的鲛人面无表情，声音冷淡，“我只是说事实罢了，虽然残忍。”
明明刚才还很高兴，可此刻被苏摩接连泼冷水，少女十分生气，瞪着他，张口就来，“你以为你会幸福？你喜欢白……”
唰地一声。
锋利的引线瞬间缠绕上了少女的头颅，封住了她的嘴，也堵住了她未完的话。
白……什么？
西京显然想到什么，转头就去看真岚，皇太子见他看过来，淡淡一笑。
内室几人的表情各异，似乎都有隐约的想法，或许只有白华没听懂，赶紧站起来，打圆场，“苏摩你别真动手啊。”
他冷声警告，“你往后再多嘴多舌，我不建议割了你的舌头。”
那笙赶紧点头。
引线撤走，苏摩还冰冷地盯着她，那笙打了颤，往白华的身边又挪了挪，咕哝道，“果然，我之前猜对了！”
他又抬手，那笙瞬间住嘴，然后转头就和白华道，“白华，苏摩这家伙太坏了！一点都不好！”
白华只能顺毛捋，附和着点头。
苏摩冷声开口，“既然事情都已了结，那就快滚。”
“刚才不是说不赶我们走吗？”白华这时候忍不住开口。
苏摩没理睬她，转身就走。
白华：“……？”
如意夫人叹了口气，赶紧道，“少爷的意思，是说如意赌坊不是久待之地，此时天已经亮了，沧流人应该很快就会再来。”
真岚也开口，“是的，我们该走了。”
他看向如意夫人，“我的左腿镇在鬼神渊，还是劳烦你们去取了，之后，我和白华会遵守承诺，去解开龙神的封印。”
“当然，解开封印需要苏摩也去，麻烦如意夫人转告一声他，若无意外，一月后，苍梧之渊见。”
如意夫人微微点头。
真岚身形崩散，又化作了头颅的模样，催着白华和西京等人，“我们该走了。”
“还有那笙，你也走，你跟西京走，去九嶷，帝王谷里还镇着我的右腿呢。”
那笙一愣，“我也要走？”
“那是当然，你刚才不是答应说要帮忙解封么，现在就要你帮忙了。”
“可是炎汐……”她还有些不舍。
“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真岚催着她，“赶紧走，赶紧办完事情，那样你们才好安安稳稳在一起。”
似乎被最后一句话忽悠了，那笙点点头，转身就跑，“你们等等走啊，我去看他最后一眼！”
少女跑得飞快，就像她急匆匆冲进来一样。
“啧，还真是如胶似漆。”
真岚感慨一句，随后就嚷起来，“白华快抱我！”
白华听话地将皇太子的脑袋抱起来，就见怀里的头颅笑眯眯的，“嗯，不错，走吧。”
“……你笑什么？”白华疑惑。
“你刚才点头了，我心情好。”
他自然是指刚才那笙说着苏摩的坏话，而白华附和点头的事，不过显然白华没意识到，“什么点头？”
“没什么，快走。”
稍稍收拾了一下，他们就出了如意赌坊。
太阳已经升起，光辉漫天，如同燃烧着透亮的幕布、铺满整个天际，那样的背景之下，极远处的伽蓝白塔更加显出静谧神圣的美。
等那笙终于姗姗来迟地出来后，在天光之下，只见了那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并没有白华的身影。
“哎，白华和她相公的脑袋呢？”
听到这么形容真岚的语句，西京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道，“他们先走了，虽然我们都算一路往九嶷的方向，但我们几方汇聚目标太大，分开行动更好。”
“好吧……那就是说，以后就我和你了？”
“怎么，嫌弃我？”
那笙点头，“你肯定没有白华好啊，我喜欢白华。”
西京哈哈一笑，“幸好你是个姑娘，不然有人要找你麻烦的，一个直接动手杀了你，一个笑眯眯阴了你。”
“啊？”
西京笑着，仰头喝了一口，可惜酒壶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他微微发愣，最后终于严肃起表情，“好了，走吧。”
两人也终于离去。
此时如意赌坊里，缓缓走出一个鲛人，身形颀长、面容俊美无俦——他也该离开了。
如意夫人紧跟在后面出来，忽然叫住他，“苏摩少爷。”
他停住脚步。
她本是想劝什么，但最后只道，“路上小心。”
鲛人点了点头，身形慢慢消失在天光之下。
从东方吹来的风带着湿润的味道，如意夫人低声喃喃，“春天要来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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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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