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不要怕,没事的。”
身旁,温柔的声音安抚着,她有一双温暖的手掌,拂过身,留在他的皮肤上,是柔和得能让人睡着的暖意。
但是他知道,她只是努力镇定,她也在害怕,她的手指在发抖,安慰的话语深处蕴藏着对未知的恐惧。
他于是抓住她的手:“我们能成功逃走吗?先生,我好怕,好怕……又被抓回去,真的好怕。他会杀了我们的!”
“不会的,你这一次一定能逃脱的,上天保佑着我们呢。你看,都快到河边了,只要上了船,我们就安全了。”
真的吗?他苦笑着。
逃亡是无奈的手段,是他唯一能够自由的手段。
但是真的能够逃脱吗?
时间已然停滞,一分一秒都是煎熬,等待让人麻木,而后,在近乎绝望的黑暗中有了一抹光,她抬头,激动中贴近他的耳朵。
“碧琼,船到了,上了船我们自由了。”
他木然地点着头,心中毫无自由即将到手的激动,反是莫名的恐惧揪紧了心脏,仿佛在那即将改变他命运的小船上,安栖的不是天使,是将善良的人送进地狱的恶魔。
但他不敢将这份恐惧说出口,他知道身旁的人异常开心,她相信这只在雾气蒙蒙中有些晦暗的小船能将他们带到幸福的彼岸,他不想让她也染上了他的悲观。
船桨划开水痕,波光荡漾中船已经靠岸了,他下意识地抓紧她的手,他已经预感到即将失去。她却带着对危机毫无知觉的轻松,轻轻抽走手指。
“我去和船家谈一下,你要听我的话,在这里等我,不是我叫你出来,千万不要出来。”
“先生——”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女人笑了,晨雾中,她的笑容带着即将破碎的苍白。
“你一定要自由,一定要飞出这个吃人的牢狱。”
“先生——”
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眼前的人已经死去,他看见的不过是个幻影,他的心再一次被试图忘却的属于失去的绝望碾碎,他紧抓着她的手,想要挽留她,即使只是个幻影也要挽留的抓紧着。
但是没用。
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她的手化为轻灵的雾气,她的身体脱离了尘世的悲哀,缓慢的,在初升的太阳的爱抚下,与他距离越来越远。
只是她的嘴角到底还是带着绝望的笑容,她的眼眶依旧淌着分离时的血红,她轻声地,在肉身即将挥发为无尽的虚无的瞬间,轻柔地张开双臂。
“你一定要自由,我可怜的孩子。”
“不——”
他跪下了,他知道自己不能挽留她的飘散,但是他依旧跪下,匍匐在地上,哭泣着,身后有了令人心惊胆战的脚步声,而后,熟悉而厌恶的气息袭来。
“……不要!”
撕心裂肺地叫喊着,双手拼命地拍打着床杠,被噩梦惊醒的他坐起,生硬的木板床,带着少许潮气的被褥,在这不开灯也能用呼吸感受到狭小的鸽子笼之中,他竟有了难言的安定感。
被梦靥纠缠的他坐在床上,双手抱膝,头埋在膝盖上,连这屋子压抑而沉闷的空气都能给他真实地快乐。
已经……逃出掌控了,他不再是那个牢笼的囚犯了。
哗啦——
将房间一隔两半的窗帘子扯开,被李碧琼的大吵大嚷吓醒的室友刘世典伸过脑袋。
“碧琼,你怎么啦?大喊大叫的,是不是做恶梦了?又是喊‘不要’又是叫‘救命’的,还不断地打着床。”
“兴许是这几天不舒服,被不干净的东西摸了脑袋,结果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梦的内容我都不记得了。”
李碧琼故作镇定地说着谎,刘世典对他的回答毫无怀疑。
“那明早上出去前请张阿婆给买点纸钱,再占个水碗,是哪路的祖宗想你了,给他们烧点纸钱应该就好了。”
“恩,烧点纸钱就好了。”
木然地重复着,李碧琼翻了个身,拉过被子盖住脸。
刘世典也拉起帘子睡下,昨晚上又是舞厅里弹钢琴到半夜才回来的他,再不睡,白天上课的时候没精神,会被先生打手板的。
只是两人都各怀心事,竟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半响,李碧琼隔着帘子问了一句:“世典,你最近很缺钱吗?小凝上周给了我的银元,我一时也不需要,你先拿去吧。像现在这样每天晚上都半夜才回来,毕竟不是好事,时间久了身体会吃不消的。而且……学校课程紧,真不怕耽误了课程吗?”
“不用,我好歹是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不至于打个零工就累死的。”
“哦。”
李碧琼转了个身,有些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怎么,你是不是到底觉得我去那种地方打工是不务正业,会荒废了学业?”
李碧琼敏感地听出他的不愉快,沉思些许,终于找到了理由。
“在舞厅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弹曲子,到底不是个正经活。而且他们总是让你弹些淫-秽的曲子,什么十八摸呀,想郎君之类的。时间久了,你的音乐会沾上这股子下九流的俗气,再想回正道就难了。”
“但是我也不可能一直靠你救济。当然我不是说……自打我妈生病以后家里一直不宽裕,我确实是想过辍学工作,如果不是你——”
刘世典的声音低了下去,李碧琼叹了口气。
“总之最好别去那种地方了,那里出出进进的都是些舞女、流氓什么的,偶尔还有街头混混和妓-女。”
“……我知道那不是个干净的地方,会注意一点的。”
“还有——展二爷不是好人,千万别和他扯上关系,他……很坏,卖大烟……还故意给好人家的人染上烟瘾,逼她们挥霍钱财,最后只能卖-身换鸦片。”
“整个弄堂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个好人。”刘世典对李碧琼的担忧毫不在意,“但是酒吧毕竟是靠他保护着的,要是我太明显地不给他面子,这份工作也许会泡汤。而且肖扬这个小赤佬是跟着展二爷混的,他要知道阿婆的房客不给他的老大面子,一定又会打阿婆的。”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早点睡吧。听说学校明天会来个新先生,刚刚留洋回来,也不知道会分到哪一个班级。”
“恩。”
刘世典到底是困乏了,翻了身,很快就睡着。而李碧琼也因为和他的闲聊终于将噩梦带来的不安驱散,躺在床上回味着优美的夜曲旋律,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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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堂的早晨总是伴随着各种嘈杂。
卖粢饭团粢饭糕的、卖大饼油条的,卖豆浆豆花的,叫得此起彼伏,因为倒洗脸水之类的小事发生口角的女人们也是一样的聒噪。刘世典和李碧琼梳洗完毕,坐在小矮桌前吃着房东阿婆的早餐。
虽然是平淡无奇的早餐,因为过饭的咸菜是咸菜笋丝蚕豆这种时鲜货菜色,居然觉得味道异常的鲜美。
“阿婆,最近大方了,居然会给我们吃咸菜笋丝蚕豆。这东西可不便宜。”
“晚上还给你煮了腌笃鲜呢!”阿婆开心地敲着刘世典的手背,“我家那个肖扬儿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改性了,说是不再跟着展二爷混饭吃,以后会每天都在我这里帮忙,今天的菜就是他给买的。”
“这可真不容易,肖扬这小子居然能回头。而且呀,阿婆开心,于是我们也跟着沾光,天天都有时鲜货好东西吃。”
敲着筷子的刘世典,满嘴都是菜,丝毫没有看到同桌的李碧琼眼角划过一丝阴靡。
“那是那是,我老太婆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肯脚踏实地做个正经人,比什么都强。”
阿婆更加的眉飞色舞了,刘世典看她开心,又是恭维了几句。李碧琼还是一言不发,突然因为呛着,剧烈的咳嗽着,刘世典因此关切地停下筷子,看了他一眼。
“叫你吃饭的时候留神点,看吧,又噎着了。”
李碧琼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喝了几口凉水,顺了气,又继续静静地吃早餐。
吃罢早餐,两人换上校服,因为昨晚上两个人都没有睡好,起晚了,出门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于是难得奢侈地叫了东洋车。
可惜到学校的时候还是比平时晚了很多。
虽然年纪相仿,半路插班的李碧琼到底比刘世典学年低一级,在门口分开后,担心今天要迟到的李碧琼低着头急匆匆地走向教室。
突然,一双蹭光闪亮的皮鞋闯入他的眼帘,由此又一次泛起不愉快的记忆的李碧琼本能地全身一抖,呆滞的瞬间,身体已经和皮鞋的主人撞上了。
来人手中的书,散了一地。
“对不起!”
李碧琼急忙道歉,单膝跪在地上给对方捡拾书本,他虽然不认识对方,却也猜出这必定是位先生,学生上学迟到本来就是有错,居然还在学校里撞了先生,只怕罚站是一定了。
他不害怕罚站,只是看着那人的皮鞋款式新颖,长裤也是西洋流行的式样,竟和内心深处最怕的人的身影有几分相似,不免心中发寒,这才知道时间不能淡却噩梦,那人的压力依旧无时不刻的笼罩着他。
于是,一边收拾,一边道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先生原谅!”
男人单膝跪下,曲线流畅的手伸过来,帮着他捡拾书本,同时,带着音乐的旋律的优美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难道这所学校的先生经常因为这种小事体罚学生?”
“没……没有……”
李碧琼含糊不清地回答着,这人的嗓音明显是接受过正统声乐训练的,发音清晰,吐字圆润,带着歌剧的婉转。
不是那个人的声音,那个人的声音不会这样的温柔美妙,意识到只是自己又一次地胡思乱想的李碧琼,心瞬间轻松了,他自然地转过身,低头行礼。
“先生,早安。”
而后抬起头。
这是个二十余岁的青年,相貌柔和,头发微长过肩,穿着合体的洋装。显然是刚刚留洋归国的他,身上带着巴黎的香气。碧琼知道这个味道,因为与之相似的味道,他曾经在小凝的身上闻到过。
小凝说,这是那个人托人从巴黎带回来的,是今年巴黎最流行的香水。
青年也在看他,眼神中情感复杂,惊艳,惊叹,甚至有些呆滞。碧琼讨厌那些看见他的容貌而出现短暂呆滞的人,因为在这之后伴随而来的,不是斥责、刻意刁难,就是不怀好意的亲昵。
青年显然不属于以上两种的任何一种,他看了一会,伸出手,想要触摸他的头发,却又不敢摸过去,只是尴尬地笑着。m.bīQikμ.ИěΤ
“你长得真漂亮,巴黎的百货大厦最精致的中国娃娃也未必能有这样的一张脸。我相信,即使是拉斐尔见到你,也会因为你的面容忘记了女人柔软的胸脯的。”
“……我可以将这些话理解为赞美吗?或者……”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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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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