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贵妃省亲是数十年来,贾府第一大事!自贾母起,均视其为荣宁开府百余年后中兴之兆,营建省亲别院自然不惜血本,大开府库,银钱就像流水般花了出去。时人眼中,比起拉着女儿裙带暴发的周家,和将城外别庄改建的吴家,贾家能在内城两座公府中开辟出如此宽阔的花园,才真是世家气派,尊贵非凡!
如此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时,贾府虽得意,却不不失谦谨,尤其新皇继位,贾家新登外戚之类,更不敢骄纵失格。所以——
——修建省亲别院之事,几位当家决定量力而行——
这算不算蝴蝶效应呢?
元妃在新皇登基即时加封,对她个人来说真是熬出头来了,十三四岁入东宫,六七年的青春终于换来了名分。对家族,那更是无上的荣光。可以预见,未来求人办事,贤德妃的公府娘家位序更要靠前一些,直到今日,往荣国府祝贺送礼的人就没断过,贾府是何等荣耀?!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礼尚往来这回事,如果不是站在金字塔尖,那永远是来来去去,一场热闹而已。皇帝是允许妃子们回家一趟,却必须她们娘家有硬件设施,不损皇室气派,没有条件的妃子们呢?皇上也允许亲人来探望,体谅妃子们的孝心亲情。一年以来,虽然种种原因耽搁了几次,王夫人也见到女儿三四回。娘娘的赏赐源源不断的送到贾府,太太老太太也少不得体谅女儿的处境——更何况,到省亲那一天,鼓乐烟花盛宴排场,几乎能再建一座花园。细水长流,富贵是在后面,这份谦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了……
不过,再怎样实惠,这从各院移出几十棵花树古木,撑死了一千两银子,节约寥寥,还要惊动地气,实是得不偿失。本来贾母是不同意的,还是被凤姐“这么多人家买花石,也难寻到合意的,总不能粗制滥造,再者娘娘虽然能来家一回,也不能转遍咱们府里,咱们进一点子心意,让娘娘在园子里能看到家里一草一木,也算彻彻底底回来一趟”云云说动了心,才答应在荣府里挑上几株好的,再即刻找花匠载新树补上——“没听说谁家满地的窟窿!也不怕忌讳?”,还特意叮嘱林家薛家是客,不许惊动。但薛姨妈并宝钗表示也要尽一点儿心意,主动送了来,才有凤姐来和夙玉商议。而恰好,两玉那几天忙着收拾新宅,规整庄园,夙玉还让贾琏在林家山庄挑走了十几株杏花,谁想到贾府人竟然如此!
“老太太胸闷好几日,正喝了药,好容易睡了,我看不对时,树都已经起完了。夙大爷,鸳鸯想请您暂且平气,鸳鸯不敢瞒老太太,也瞒不了几时。不过若你就此发作,不过是扫了长辈的面子,平添老太太的心事,您也不好做……”鸳鸯恳求道:“奴婢得明儿找个场合才能回禀老太太。今儿是二太太进宫的大日子,总得让老太太乐上一日。”
事已如此,夙玉能说什么?
“鸳鸯姐姐,你或许当我轻浮,住在亲戚家还这般隔涩,可你若看了那院子,该如何去想?”夙玉压下心里一句(是抄家啊还是掘坟啊),笑道:“夙玉年纪小,藏不得心事,我一进院子即见如此,以为是要赶人呢!”
“夙大爷,您如此说,可真是冤枉,这家里自老太太起,哪个不把您当做自己心肝宝贝,哪肯委屈了您?他们小子没分寸,等明儿必给您和林姑娘赔不是,可大爷若是如此想,我都替老太太喊屈……”
夙玉笑道:“姐姐别急,夙玉这话也只和你说说罢了。”又垂目道:“这本没什么,我只是心疼那些藤萝,听娘亲说那是外祖父亲手载的,我来这儿时天都冷了,这才见打花穗……,若是昨日知道,我好歹留个念想……”
鸳鸯见夙玉平了怒火(或许),又如此伤怀,不免安慰几句,又道:“我也正发愁这个,老太太最心爱那院子的,建园子要圈进去倒也罢了,现在……”鸳鸯不再言语。
夙玉道:“我见老太太这几日疲累,有些睡不好似的?带来家里几个药膳的方子,还有南面的新味。烦姐姐看看合不合老太太的意,也让我们小辈尽点儿孝心。”
鸳鸯见夙玉神色恳切,心气儿慢慢转了回来,忙笑道:“大爷前日送来的蜂蜜糕就极好,又香又绵,入口即化,老太太很是受用!”
“老太太喜欢便是我们的造化了,”夙玉微笑道,“偷偷告诉你,我姐姐正学白案呢,等学成了请老太太品尝,还请鸳鸯姐姐美言几句喔!”
鸳鸯奇道:“林姑娘天仙一般的人品,也要做这个?真是孝心一片!”
“鸳鸯姐还请帮着保密,不然姐姐得恼我了。姐姐那么要强的性子,功力不到再不肯让人知道的。”
“奴婢省的——”
黛玉那边紫鹃雪雁从琥珀珍珠口里得到的消息相差不多,贾蓉正赶着老太太喝了安神的药才挖的树,老太太醒来,凤姐就陪着伺候,没提此事,所以知道此时,贾母还真不知道她女儿的旧房子被人家挖成筛子了。不过,至多不过当晚,鸳鸯必定会告诉贾母,而贾母如何,就不是夙玉想到的了。
那是春三月的事情了,再几天,就该是《大观园试才题封额》的戏码了,可这与林夙玉不干。不两日夙玉启禀了老太太,就回乡周年祭拜、巡视田租等事,正贾琏等忙的不着手,姑苏还有贾蔷等人照应,也就让他独去了。
时光荏苒,这就半年过去了——
————视线转回的成姑娘的小屋————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炕几上摆着填漆戗银的捧盒,内盛奶油杏仁、盐津橄榄、琥珀核桃、蜜饯柚皮四样小食,还有一盒鹅油卷并厨房里新学做的冰皮包,火盆点起来,银霜炭噼啪作响。紫绮捧着一碗云雾茶取温暖,灵素面前的茶碗合着盖儿,依然隐隐透出苦涩。
“成姐姐,”紫绮犹豫半日,终是没压下心里话,“你不能总是这样,你这个样子,说是守孝也太过了。姐姐还不到二十,别说我们看着难受,夙哥儿成天的惦念,咱们借住在人家,那府里一双势力眼睛,让人见了,指不定怎么编排咱们家呢!”
灵素正捻着一枚橄榄,听到此话,眼神呆呆的对着一尊根雕,默默地低下头,将手中橄榄碾成小块。
紫绮看向那尊根雕,笑着说:“这玩意现在你这儿了?成姐,这是早年的礼,当时还不是这模样,老爷觉得这树根还有意韵可挖,就请了名匠发掘,雕成了后,他都吃不准这是个什么东西。老爷说像团雾,夫人说是座水泉,最好笑是夙哥儿,咬定了这是位‘头发竖起来的阿姨’,谁说都不听,闹着要让老爷叫它‘无极’,也不知是什么典故……”说道这里,紫绮捻着耳后一缕细细的发丝,痴痴看着灵素头顶沉甸甸的发髻,道:“我要像你,多好……”自觉失言,忙道:“成姐姐的头发又多又长,我给姐姐梳一回头成不?原先夫人都夸我,这么多年,我也技痒来着……”
灵素抬头看着紫绮,亮亮的额头,亮亮的眼睛,俏丽的小脸金金亮亮,漂亮的点亮了屋里的光,心里说:“我要是你……”,低声道:“我梳好了头还能怎样?”便抚着自己的脸,苦笑道:“我情愿成日里邋遢,让人少看一眼,还能少受些折磨。”
紫绮愧疚惹灵素心痛,低声问:“姐姐的伤还没起色?其实用张婶的法子,不细看也……”见灵素神色凄然,喃喃的止住了口。筆趣庫
灵素脸上伤痕,平日里用药膏敷平了,遮掩不到处,用眉膏点了斑痕,两边脸都是如此,像是天生一样,令人不欲多看一眼,所以至今也没几人注意到她的破相,却都以为她天生恶疾。
成姑娘入林府已有两年,被提为供奉,与张合李睦比肩,却沉默本分,管家皆敬其人。平日除制药看病,不多话不串门,不过紫绮因早时的缘分,才和她有几分熟悉。紫绮直率无城府,最早因为出言不逊,怕得罪了大夫,后来看灵素悲苦自弃,更加怜惜,便多给她解闷,虽然说上十句不得一句回应,习惯成自然,灵素倒不烦她。
“成姐姐,我知你心里苦……”,紫绮喃声道,“可日子总得过啊!夙哥曾讲个故事,里面虽有孩子气,但有句话我是记得,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万大夫他已经去了,你怎能总是苦自己?又不是你的不是……,我爹娘也没了,想起来也疼,一晃眼也好几年……姐姐?你怎么——”
灵素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墙面,身体抖得像个筛子,“紫绮……若是你可怜我,求你什么都不要说……你别碰我……”灵素打落了紫绮的手,颤声道:“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知道……”
紫绮向来不明白为何灵素总是突然间变色,不知道自己那句话伤人,有时怕自己不小心,有时却觉得灵素无理。可若是不理她,自个儿心里又过意不去。忙赔不是,望灵素冷静下来。
“这是怎么了?大冷的天不吃栗子,还磨牙不成?”
两人谈天半日,不知何时张合家的到了。见她进来,紫绮偷偷使劲儿攥了灵素的手,灵素吃吃看了紫绮,抖着嘴唇,低头安静下来。
张婶子见状,长叹了一口气,和紫绮把灵素扶到炕上,犹见她身子抖个不停,叹道:“你这孩子,这样也是不行的啊?”着紫绮道:“红丫头到处找你不到,你先去,我有话要嘱咐你成姐姐。”紫绮颇踟蹰,担心灵素左性,张合家的知她心意,安慰的看她一眼,道:“你就放心去,这儿有我呢。”紫绮才走了。
紫绮犹自担心,半路上遇到去拿东西的莲芯半夏,又嘱咐:“你们师傅身子不好,这天这么冷,你们怎还倒听她的?下次我再看见她屋里火是灭的,看你们怎样?”半夏委屈道:“姐姐你不知道,前几日师傅还好好地,昨儿送了栗子来,我们烤栗子玩儿,师傅就不肯让我们在她房里烧炭。”紫绮心想:“成姐让栗子崩过不成,怎么还怕栗子火盆的?不得点炕,天又冷,怎么成呢?”又问:“两个熏炉,那个呢?”莲芯道:“姑娘搬药房去了,不让点。”“胡闹!你们师傅正例假呢,你们看看她脸色,怎么当得差?不知道问我一声?”“什么是例……”
那厢紫绮拎着小丫鬟去库房找东西,这厢张合家的自有话与灵素说——
“灵姑,你要问的事李妹妹和我们说了,这次北来我那口子特意去金陵一趟。丫头,你也不小了,这些事情都要拎得清,现在你有林家罩着,得安心!”
因为“素”“夙”同音,府里又早有一位被人昵称“小绫子”的缃绫在,府里的够资历的老人都唤灵素“灵姑”。灵素让张婶坐在上首,自己立在地上,劝说之下才低下头挨着炕沿,闻言低声道:“婶子请说,灵素还有什么可拎不清、安不下心的?奴婢已经不是昨日的姑娘,什么都不知道了。”
张合家的怜惜的看着灵素,想到她的遭遇,叹道:“哪个官奴没有点经历?这次南边这么乱,家破人亡的不知多少。你总想这,岂不知有人比你还惨?”见灵素不语,道:“罢了,我与你说。你央我问的事,还真是巧!你看到的人没错,还真是你原来那个丫头,叫白芍的。那人把她买了去,也没真心,不几日转手送人,她又是个不安分的,又被卖了。几次转手就卖到船上,叫你给看见。”
灵素想着上京时自己先和贾琏坐一艘船,无意间瞧见琏二爷的小厮带着几个女人遮遮掩掩的上船,知是娼女,却见一人的形貌甚为眼熟,正是自己的侍女白芍。当时的自己又恨又惊又怕:恨的是,姐妹之情原是笑话,白首之约置于儿戏!惊的是,狱中临别之时,白芍满面春风、那人柔情蜜意,转眼间怎么劳燕分飞?怕的是,白芍认出自己,将自己过去暴露,让自己死不得安!因此灵素足不出舱,直挨到靠岸,求紫绮换了船。到德州时,灵素一边给夙玉看病,提心吊胆,不知那人可是白芍,贾琏那里会不会走漏风声。谁知启程后,灵素留意,琏二爷身边却无女子随侍,百般不得其解,实在忍不住求南下换岗的李睦家的和张婶说,问白芍的下落。此时知道白芍的下场,灵素心里却没有解恨的感觉,惟余怅然。她本想那二人虽然对自己不起,却是深情,白芍如此,必是焦家败落,那人会是怎样……谁知会是这样?
“这也算做报应!身为奴婢背弃主人,仗着姿色,还想一步登天?后来专做路过的买卖,正巧到贾家的船上,给这女子纠缠了一路,到津门才卖的。”
“……又卖了?”
“是啊!琏二爷欠稳重,但也不过拿她解闷儿,她是什么好女子不成?姿色、人品、性情,哪一点让人看得上?”
灵素恍惚间想起白芍来:她六七岁就和自己一起,相伴整整十年。小时候她长的干黄,就像白芍没切片,后来却越来越出挑,出落得像一朵白芍药,又伶俐,又柔顺,谁都喜欢她。舅母说要给她找个好人家,嫁妆都有了,可她哭着说不要和自己分开,要永永远远伺候自己,自己就想着,有这样的姐妹,真是自己的造化,要是他同意,我姐妹一起服侍他,百依百顺的……
灵素沉浸在回忆里,没听清张婶子又说些什么,忽然张合家的问她:“……那焦家的信儿,你是不想听了?”
灵素一愣,低下头沉默半晌,道:“婶子不与我说,那与我再不相干的!”
张合家的点点头,“灵姑想通就好,那种人家没什么好留恋的,如此卑鄙,迟早要遭报应的!”说着搂了灵素在耳边道:“你且耐心等!老天看着呢!”
灵素心想:老天看有什么用?舅舅死了,我脏了,医馆没了,再看有什么用?低声道:“我不想理他们了。”又迟疑道,“婶子,后来呢?”
张合家的奇道:“什么后来?”
“白芍……她现在怎么样了……”
张合家的看了灵素一眼,道:“我家那口子还真多留心一次。我们来京时在天津逗留,北边这我们十多年没来过了,也到处看看……琏二爷的人随手把她卖上了花船,可几个月不到,她已经被卖到,窝棚里。”
窝棚,城墙边上简易妓寮,敲骨榨髓大同小异……
灵素听到如此,如五雷轰顶,恢复神智时,自己已经将来林家两年间积蓄全部堆放在张婶子的面前,声泪俱下的恳求张合家的将白芍买下来,离开那肮脏地狱……
张合家的看这些财物,月钱几乎倾囊,首饰衣料更是原封未动,灵素跪在自己眼前,眼神涣散,似有狂色。张合素知灵素心结,知成大姑娘从九霄直落污泥,难免心性大变,所以虽然林素功高,暗地里自己夫妇还要防备与她。因她问询旧事,一来可以探其为人,一来或可除其心结,见她如此行事,便柔声问道:“你怎么还要花银子买她?她那般对不起你,你不恨她?她也是活该。”
灵素拢了精神,垂泪道:“我恨她!恨不得打她杀她,我恨不得杀死她!可这又能如何呢?那时她离了地牢对我百般嘲弄,我气得要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只盼着那人给我说句话——可他,也是那般!”灵素擦干眼泪,道:“我是倒霉,却也认清他们为人,总比被人愚弄一生的强……”却又是哽噎难言。
张合家的明白,纵然被人愚弄,也好过给人发卖、糟蹋、活不成死不成。
“可我知道,成了官奴,他也不过是买我做个丫头,不会娶我……谁又买个姿色平常的老姑娘,我那时已经……”想起狱中经历,灵素又是心如刀绞,“我要恨,也要很陷害舅舅的的畜生!那些忘恩负义人面兽心的王八蛋!恩将仇报的小人!”
“灵姑!老爷说过的话你忘记了!这些话再不能说的!”张合家的正色训斥,不令灵素说下去——
灵素忽然笑道,看得张婶一冷,“若是他们在我面前,我必是杀了她,手不会软!”忽又垂泪,“可是那种地方……那种地方……”她垂泪向张婶笑道,“那地方站不起身,没有窗子,门栏上栓根铁链,只有个草帘。没有褥子,只有条破被,每日里一个馒头,好日子——好日子时,有一盆水,喝的、用的,都是,呵呵……都是!我在那儿分不清日子,认不出人,只盼着自己快点死!等张叔带我出来,我才知道,那么苦的要死,才只有十天!十天!十天我已不再是人!”
张合家的搂住泣不成声的灵姑,像哄孩子似的轻抚灵素的脑心,一边眼睛看着窗外。灵素带着两个丫鬟独住三间厢房,用半砖墙隔开个小院,没安院门。灵素的窗子侧对着出入口,这半日没谁进来。
“那人我恨她!恨得要死!可我不愿意谁也受那样的罪!便是牲口,也不能那样啊!婶子,奴婢知道,这是为难您,可我不能看她在那儿。婶子,灵素求您把她买出来……”
张合家的道:“买出来怎么办?那等人品,林家是不肯留的,还是给你杀了她?”
灵素一愣:“我不想再见她,也不信她。可我,也不能杀她,我是大夫,官府才能杀人的……”
“傻丫头,你不杀她,买她做什么?”张合家的拧了毛巾,小心翼翼的给灵素擦干眼泪,没弄花妆,慈声向灵素道:“你是个心正的孩子,却有些冒傻气,救一条蛇,咬了你还要救?那些罪已经受过了,还成天回味不成?”又慈声道,“我知道你心里苦不能说,谁都不敢亲近。今儿说这么些话,心里透气点儿没有?正经把身子养好,大家还要长长久久的过日子呢!”说着看看桌上的药茶,问:“丫头,你月事还是不稳?”
灵素听张婶转了话题,双手攥住身前的衣角,低头道:“除开始连着一两个月没止,有时三个月来一次,有时疼的要死,却只有一点儿……”
“有心事,其实谁都开解不了谁,做奴才——”张合家的摇摇头,“官奴,谁家没有辛酸?你得自己想透了……治病,你自个儿就是大夫,若不然我给你再找个稳重的来?你别省着,任什么药都有!也别太累着了,有事教小丫头做,还有这些……”张合家的捡起炕上新作的冬衣,“都是针线房特意给你做的,主子的心意,你也换上,年轻轻的成日里不是灰就是黑的,像个老寡妇,真不合适……”
正此时,小丫鬟拿着东西嬉笑着回来,张合家的起身告辞,灵素就要送,张合家的道:“你搂着手炉,离火盆近些,别起了!”
灵素犹送到门前,低声恳求道:“张婶,我还是求您,这有二两银子,当时大叔就花这些钱买我,我还求大叔去问问。若是能行,随便就把她放了,不认识她,若是不行……我也没白认识她一场。您看,这样成吗?”
张合家的道:“你倒好心。这钱你留着,我着书言他爹去问。可是啊,他爹打听时那小贱人已经染了脏病,你知道,只要进了那地方,人最多撑几个月,何况是她呢,骨头都炼了?”
灵素默默地送张婶子出门,回到屋里,看丫鬟再把新的熏炉推进来,放进百合香,火光融融,她的心却揪了起来,喘不上气。一时小腹疼如刀绞,她挥手让徒儿自去玩玩耍,自个儿慢慢缩到墙角,看着窗外雪光,想要哭泣,眼泪,真的干了。
晚上歇息,张合家的想起灵素,又与丈夫叹了一回气,商量道:“总这样也不成,那孩子心气儿都没了,若不然,咱们给她找点儿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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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中,成姑娘的遭遇参见解放时对各级妓院的调查。最低等的妓女,都是高利贷和大宅门发卖的女子,还有过期的妓女等等,恶劣的条件之下,都活不过几个月,真正是敲骨榨髓,把人当牲口都不如!
大家小姐沦落风尘,贾府破败之时,不知几人如此。好险林家躲过一劫……
所以真的,被卖入青楼,真的不是件浪漫的事,没那么多头牌的……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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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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