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作……便是暗示要向朝廷输诚了吧?”辰巳问。
爷爷点头:“他要去的地方人烟稀少,不可能有谋反的风险,也难以与此地的人联络。即使两三年之后再回京城,也跟重新开始没啥差别了。当然,老朋友还会是老朋友,但那些趋炎附势之徒早趁这段期间黏上其他目标,不会回头了。”
“事实上,当他‘准备暂辞京城赴异地疗养’的风声传出之后,比较机伶的已经开始准备跳船,忙碌地四处奔走了呢。”爷爷冷笑着补充一句。
“感觉有点可怜呢,好像被放逐了似的。”若葵说。
“这结局已经相当好了。因为是自己主动提的,能期望在自己喜欢的地方暂住。
与被放逐到穷乡僻壤的惨况是差很多的。”爷爷说:“何况还有希望可以回来,因为官场上的人面都还在,两三年之后想请调回来重新任职,也不是难事。”
“以他做过的事情而言,确实不错了。”辰巳冷不防地补了几句。“虽然他还没命令过手下的某些狐群狗党做出恶事,但那群人自己会闹事,而他作为他们遵奉的头,则得帮他们摆平遮掩。但有些事情是不能平复的,多送金银也无法让重伤昏迷的人复苏、砍断的手脚再生、或者让被污辱的妇女清白。帮助恶人也算一种过恶,能这样结束,也是他以前在战争中善待农民所积的德之报答吧。”
这话或许刺耳,但幽华与爷爷只是听着,他们早已知道没有事情瞒得过幽灵,更别提白玉楼对于“这种事情”是格外敏锐的,所以也懒得辩解什么。
“但秀麻吕也确实……厉害啊。这一手真是快、狠、又干净俐落。在还没发现之前已经被打包送走了,说不定还得感谢他大力帮忙呢。”空寂叹道。
“嗯,我儿子能顺利想通,很重要的关键也在于他在这段期间敲的边鼓。”爷爷郁郁地说:“我想,他大概会布置成这种局面吧:我儿子带几个得力的随从远行,其余内眷、族人与仆役则留守京城的老家。等我儿子一走,西行寺家这两三年内在京城将孤立无援,没有官面上的有力人士可以照料,那又得靠谁来保护呢?”筆趣庫
“自然是那位热心奔走的年轻人啦。而幽华小姐为表达感激之意,以身相许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若葵接了爷爷的话。“……真是可怕,你们觉得他知不知道幽华小姐的婚约阻力主要来自西行寺家的老爷啊?如果他知道,这谋略便还多了一层移去绊脚石的意味呢。”
“应该知道吧,不然也不会拉母亲大人做他后盾。”幽华轻声说。“但他不知道的是……父亲大人启程后不久,我也会跟着‘消失不见’了。”
听她这么说,爷爷与紫音想起了许久之前,在这谋略还未成形的讨论中,幽华便已暗示过这件事了。她已预见秀麻吕会藉此事将形势转为幽华不得不接纳他,而她也因应着做好了随时都能逃跑的准备。像幽华或秀麻吕这种人……难道做一件事的同时都会一起考虑未来数十步之后的变化吗?这样不觉得很累吗?
“虽然还在等朝廷的覆文,但我想目前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令人吃惊的进展了。”
爷爷意兴阑珊地说。
但他说错了,令人吃惊的进展,在朝廷覆文出现前便已轰然降临。
既然大局已定,幽华也就不用再“躲”她父亲了。因此,当她某日应父亲的召唤前去时,并没有抱着太多戒心。
而她生平第一次看不出父亲的脸色代表什么含意,只觉有股不祥的暗流在他表情底下激荡。她听说他最近的心情确实是患得患失,相当阴晴不定,但……此刻有些比那更严重的、难以言述的细微迹象,撩动了她的警戒。
相当意外地,她看到母亲也在一旁。以往为了避免母女俩王见王闹得气氛很僵,这场面通常只有父母要宣布某个极重要的事情时才会出现。而且那宣布的事情对幽华而言多半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她对此没什么正面印象。
――该不会……现在要谈婚约吧?
是有可能。但母亲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在她印象中,母亲受到秀麻吕“诱拐”,应该是非常赞成婚约的。既然如此,就不该是那副震惊而苍白的表情……啊?
父亲大人用刻意的和缓语气,问起她与秀麻吕交往的过程。一开始只是随意地、要满足好奇心似的问,随着幽华的应答,问得越来越仔细,特别侧重时间与内容。
喔?所以他那一天去见你了?在什么时辰?说了些什么呢?
――这已经不算单纯关心了吧,简直像在……审问犯人似的?
幽华声色不动,在秀麻吕之前请她要帮他遮掩时,她便已考虑过整个来龙去脉,想好一套不会出错的说词了。她不动声色地依序应答父亲的话,观察他的表情。
这么一问一答约半个时辰多,显然父亲没问到想知道的东西。
“嗯……这样啊……”他不甚满意地低下头,眼神闪烁。
“……您问这些到底想知道什么呢?”她皱眉问道,已完全投入她现在应当扮演的角色:不假思索,没有保留,好似不知道父亲问这些想做什么的无知、以及被问太多问题而逐渐厌烦的模样。
父亲好像还在考虑什么,她再逼问一句:“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小幽,你对秀麻吕这男人评价如何?”
“这不是一开始就问过了吗?”幽华语气有些不耐烦了:“我觉得是个花言巧语的家伙,有些意思,但也如此而已。”
“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他是个吃里扒外的小子??”父亲说完,脸色一沈。
幽华此刻的吃惊,不完全是装出来的。
她原本以为,就像秀麻吕所言,父亲大人面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失败,正陷入一种极度愤懑不平的情绪,到处怀疑自己的败因,也因此才会找自己来问东问西。但此刻,父亲的语气听来显然已不是怀疑,而是“确信”。
――怎么会……?
而父亲开始一一罗列秀麻吕的可疑点,幽华越听越是惊讶。那些疑点就像一块块的拼图,分开来都是不值一提的小迹象,拼在一起时才能看出所以然。但……父亲大人何时具备了如此惊人的搜证与整合能力呢?
她习惯地瞄向坐在身旁的爷爷,后者也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爷爷抹了抹没汗水的脸:“虽然平常看起来好像有些无能,莫非我儿子认真起来其实还是满厉害的?或是因为太不甘心,潜力完全被激发出来了吗?”
幽华头微微偏了一下,这等于摇头。“别傻了!”她在心里回答爷爷。
――一定有人出卖了秀麻吕。她迅速地做了结论。
否则不可能每个疑点都被列举得如此完善。秀麻吕的阴谋手法是很不容易被看穿的,他在联合父亲的敌对势力进行攻击时,对于自己合作的每个势力都经过慎密考虑,那些人绝对没有理由向父亲大人出卖秀麻吕。幽华更动用白玉楼的情报网再次确认,结论是秀麻吕被父亲大人抓到他背叛确证的机会是非常非常小的。
“你的意思是,他不可能自己想出来,所以是有别人告诉他吧。”爷爷早已习惯这种单方向对话了。“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不是自己人出卖了他,就是他的手法被更厉害的人识破了。两者之一吧。”
问题是……谁呢?
说到自己人,会背叛他的人根本不存在啊。白玉楼幽灵?紫音?双方都不可能。
而外面有机会直接出卖秀麻吕的家伙,白玉楼都已排除过一次可能性了。在父亲大人已放弃争权夺利的此刻,那些政敌更没有理由反过来对他输诚。
这么说,难道父亲大人结交的那群狐群狗党中,还真的有出乎意料之外的强者,能梳理出一切迹象背后的脉络,然后告诉父亲:“背叛你的,就是与你最亲近的那个小子?”
“……也不是不可能呢。”爷爷与幽华思考几乎是同步的:“天下之大,能者所在多有。何况我儿子的人脉网络拉出去也是很可观的,说他能找到除了秀麻吕之外的厉害谋士,也并非不可能的事啊。”
幽华没有表示。她只是沉默地听父亲越来越激动的陈述。
“总之……”父亲嘿嘿一笑:“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教训:能造成最大伤害的永远是在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很好。我现在学到了教训,只可惜太晚了!这就是我曾经赏识的年轻人!这就是我在他最需要帮助时好心伸出援手的小伙子。”
他转头看向幽华母亲:“这也是你母亲心目中的理想女婿!最后却这么对待我!
现在我所有的前途是因为他而毁于一旦了!很好!真对得住我啊!”
说到最后,表情已相当狰狞。
“父亲大人……”幽华沉稳地说:“这可能是误会一场。”
“还能有什么误会!”
“我仔细听您刚刚说的,都是一些间接的迹象而已。”幽华虽看出对方不想听,仍得说:“没有一件事能确切地证明他确实是那个与您作对的人。对您控诉他的罪名而言,这么快就下结论稍嫌太轻率了些。”
“难道你想说这么多事情同时发生,都只是巧合而已吗!?”
“巧合确实可能存在。当风起时,顺势而行的人很容易被误解为兴风作浪的人。”
幽华说:“或许秀麻吕总是挑些不适当的场合说些您不中意的话,但他不是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讨人厌吗?您这段时间的不顺心也许恰好与他的言行相应和,但仍没有证据说他就是那个在背后操纵一切的人啊。”
“……我知道是他,我就是知道。”父亲冷冷地说:“吃里扒外又不犯罪,我也不要抓他去见官,要什么证明?但我就是知道是他,或许我一直以来都知道,只是不愿相信而已。”
“所以,又是谁告诉您这些话的呢?”幽华轻声问一句。
这句随意的问话却激起意外的涟漪,她看到父亲的表情很明显地起了戒心。
“……没有谁告诉我。我自己想到的。”他瞪着幽华说。
――也就是说,连我也被怀疑了吧……当幽华明白这一点时,一阵难忍的郁闷直逼胸臆。为什么一切仿佛要圆满落幕,却偏偏还要杀出这段插曲呢?……为什么她老是要帮父亲大人收拾残局,然后还得忍受他难以预料的暴冲呢……?
――您以为我想要吗?如果您不要去搞些不该做的事,这一切根本就不用发生的!
我只求您待在那里当您的大官,只要一切照常行礼如仪就会没事,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呢!?
她发现情绪有点溢出边缘,面对亲人总是让她特别容易失去理智,赶紧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还好死蝶的力量已经弱化了。
这念头一起,顿时有种庆幸的感觉。如果还在极盛期,搞不好几只死蝶就会趁着幽华情绪产生漏洞的瞬间,饥渴地向周围的生命扑过去了。幽华双手紧握,提醒自己,能走到这一步已值得庆幸,务必冷静、忍耐。
“……至少就我看来,秀麻吕不是那种卑鄙小人。”她说:“您在白玉楼主事件中给他的帮助,他始终都铭记在心的。他尊敬您,也愿意为您做许多事情作为回报。
我懂的事情不多,没办法说服您去相信什么,或许您就是需要认定一个敌人,要他为您的一切负责,然后才能平静下来。但把一个可能的盟友视作敌人,尤其在家里境况不好的当下,我不认为是很明智的决定。”
父亲仍是一副莫测高深的表情。对幽华的凝视只是侧头避过。
“……很难得啊,你竟然会为外人说话呢。他到底下了什么咒蛊惑了你,才能让你这么相信他呢?”
“或者,你根本就跟他站在同一边吧,就像我的妻子一样……”父亲冷笑:“当我在外为开创事业忙碌奔走时,他到底用什么甜言蜜语哄骗了你们?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但请注意了……当我们以后状况惨澹时,这小子可是不会陪我们一起惨的。
一直帮外人说话,对你们一点好处也没有。言尽于此,多说无益。”
连话缝都不留一丝,于是幽华也放弃了发言,拢在袖中的双手越握越紧。
“总之……事已至此!”半晌,父亲冷淡地说:“我被他害惨了,但现在情势已不允许我把失去的要回来……除了接受别无他法……但我再也不想见到这小子。懂吗?
不管我在哪里,总之见到他,我就要他的命。”
幽华没有说话,但眼神却锐利如刀,逼视着父亲浑浊的眼神。
“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嫌我现在落魄了,就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您知不知道您已语无伦次了?这是您家,而您是这个家的主人,这里没有任何人会嫌您落魄啊……是您自己,把自己弄得像个落魄的失败者啊。
幽华并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算是服输。不是对眼前的父亲,而是对一个现实。
尽管早就知道了,每当再度确认,还是无法习惯。
他真的不是她心目中熟悉的那个人了。
“……这对原本的计划有影响吗?”辰巳问。
“应该不会。我儿子表达长期疗养的意愿已经上奏了,上面一批准就无可挽回。
他再不情愿也得启程。”爷爷一脸不悦。
“……那么,往好处看,反而让事情更简单了。”辰巳说:“至少不用担心他何时会跟幽华小姐提婚约了吧?也不用多费心思去拒绝他了。”
“……你想太多了,他本来就不可能太早提婚约吧。”若葵吐槽:“他原本的计划既已排除了老爷这块绊脚石,那大概还会想要欲擒故纵地玩几个月,待万事底定后才会提吧。而在那之前我们早离开了,所以也没有真的省到什么事。只是觉得这小子很可怜,忙了这么久,岂知……原本的绊脚石却突然长成了一座城墙呢。”
“总之,先无情的人不是我们,而是西行寺家的老爷。”空寂说:“如果这能让你好过一点,就尽管这么想吧。”
辰巳咕哝一声,转头看向幽华。她正眺望远方,最近她越来越常这样放空自己,仿佛要把之前不足的闲暇时光补回来般。而紫音也恰好无事可忙,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看着黄昏坠落至夜空。
“……好安静啊。”幽华说。
“嗯。”
“父亲大人他……”
“又出去找朋友喝酒了吧。”紫音答。
幽华嗯了一声。最近父母两人经常争执不休,难得耳根清净,就是父亲出去买醉的时光。
“幽华小姐,您想知道他跟谁去喝酒吗?”若葵问道。
“嗯?”幽华考虑着,反应略嫌迟钝。“……算了,跟谁喝也都没差了吧。他要是自觉冤枉,受了天大的委屈,又回去找那些恶友抱怨取暖,我也管不着了。”
若葵点点头,既然她猜到,也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众人都是一脸没趣,白玉楼计划已近尾声,而外出旅行的时机则是订在父亲启程之后不久。众人已经过惯了忙碌日子,这段空白时间实在难以消磨。
“嗯?”幽华突然头侧了侧,样子就像听见了什么。
然后白玉楼的幽灵们惊呼声由远到近地传来。远方,一个熟悉的人影轻悄地翻墙而过,急步走来。
“……好久不见了。”秀麻吕看着幽华,开心地笑着。
幽华推开帘幕,看着月色下的他,微微笑了。
“你看起来并不惊讶呢。”秀麻吕不太满意。
“我早就知道,您即使排除万难也会来见我一面。”幽华说:“不然,怎能舍得寄放在我这里的名贵古琴呢?”
“你这么说就太过份了,虽然我也不能说你完全不对……”秀麻吕微笑:“当然,远不只如此而已。”
“您今天来,是为了要告别的?”
秀麻吕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幽华,像看不够似的。
“您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吧?”幽华再问。
“嗯。”秀麻吕的表情有些黯然。
“我尽力了,但情况比预料的还要严重。”
“我知道,谢谢你了。”秀麻吕说完,转用比较轻松的语气说:“其实,我早就知道最坏的情况可能会变成这样,心里已有准备,幸好计谋本身是成功了,已经值得庆贺了。”
“您……知不知道可能是谁出卖了您?那么斩钉截铁的结论,不太可能来自他个人的推测。”
“是谁出卖我,重要吗?”秀麻吕叹口气:“大概是我犯了某个错误,看错某个人,但现在要追溯,只怕也无从做起。况且,即使成功逮到谁对中将大人告密,我也没有奖赏吧。”
“或许是很重要的。因为那个背叛您的人既然没被抓到,便很有可能食髓知味,躲在您身边再做第二次甚至第三次,而下次您可能就没这么好运了。”
“那已经不重要了。”秀麻吕态度一派轻松:“因为我要走啦。”
“咦!?”
“我早就决定了,要是从头到尾没被发现,我就能继续假装没事地过着‘少纳言秀麻吕’的生活。”秀麻吕说:“但既然被戳穿了,这身份已经背负背叛恩人的罪名,无论如何是不能承受了。再继续下去,只会更显得我这么做全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而且还百口莫辩……”
“那还不如识趣一点,就此消失不见。如果中将大人知道我不是贪图他的名或利才这么做,或许终有一天也能了解我真正的意图吧。”
“您……”幽华再也说不出话来。
“没什么,事情就是这样了。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嘛。”秀麻吕的笑容非常潇洒:
“什么事都有风险,这次我运气不好,或能力不够,仅此而已。要对别人动手又想要自己不受伤,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情。所以请不要为我难过了,我到哪里都能活的,你也知道。”
“您家里又怎么办?岂是这么潇洒地想离开就离开呢?”
“那……就是我的问题了,是吧?”秀麻吕说:“在我离开前,总算能再见你一面,实在太好了。在那次意外相见后,我始终忘不了这张脸的主人……”
“那天之后,便常有帘幕相隔,虽然无法见面,你的一笑一怒仍然牵动着我的心。
而最后……终于又见到了。而且我知道自己不再是单方面的相思,你眼神中的疼惜与留恋就是给我最好的临别礼物。尽管只存在这短短片刻,我已经满足了。”
幽华忍不住将眼神转开,她实在没办法接受这种满溢的热情。尤其考虑自己曾经那么周详地算计过,该怎么藉由秀麻吕之手去完成自己的愿望,她觉得此时如果正对他的目光,只怕自己内心的围墙会顿时粉碎溃散。
她害怕对方更靠近自己一步,却又无法做出防备的姿态,而秀麻吕应该感受到了这一点,却也没有利用这个时机更往前逼进。两人只是伫立在月色下凝视着各自的心事,直到某个无声的开关打断了这一刻,幽华再次可以将眼神投向秀麻吕,而后者依然那么无忧无虑地笑着,仿佛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在这里。
“……我想,今天我也不能待太久。不过我想做一件更大胆的事情。”
他这么说,旁边围观的幽灵群顿时紧张了起来。
“我很清楚自己已不再受到这个家的欢迎,但我最后还是想要再奏一曲给你听……我想,或许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吧。”
幽华只能点头,怎么能拒绝得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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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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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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