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敏之东张西望,看神情像是在找人,明明芳芸已经走到他面前了,他也没有注意。他身后那位小姐神情比他还要焦急,紧张跺着脚。
芳芸笑着迎过去,道:“岳大哥可是迷路了?”
“芳芸,”岳敏之听见声音,惊喜握住芳芸胳膊,笑道:“我正在发愁怎么找你呢。你一个人出来逛?”他看向芳芸身后,阿根笑嘻嘻凑过来喊了声“岳大少”,他冲阿根点点头,问:“你们太太呢?”
“在旅馆休息,你来寻我做什么?”芳芸含笑讲完这句,不等岳敏之回答,冲那位刚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小姐点点头,问:“这位小姐是?”
“她是《晶报》记者。”岳敏之皱眉思索了一会,笑道:“杜……杜小姐,是我们《晶报》最能干记者之一。”
杜小姐情知岳大老板是记不得她名字,笑道,“岳先生,我叫杜若兰。俞小姐叫我若兰罢。”
“杜记者,你好。”芳芸也猜岳敏之八成是不记得这位美丽记者小姐名字了,既然岳敏之不记得,她偏不肯喊人家名字,笑道:“你们可有住地方?我们住那间旅馆还算不错,应当还有空房间。”
“你们怎么没有住在亲戚家里?”岳敏之有些奇怪问。中人走亲戚,都是住在亲戚家里。依胡婉芳那软绵绵性格,是不大可能在外头住。
“我们太太在无锡亲戚有好几家,都喊她去住,客气不得了。”芳芸笑道:“答应这个她又怕得罪那个,所以我们干脆在美丽旅馆包了两个套间。”她指着前面不远处一栋五层新式楼房笑道:“就在那边。杜记者,你和岳大哥先到我屋里坐一会,我让阿根去找经理订房间。”
岳敏之点点头,笑道:“务必要替杜小姐订一间,如果房间不够,我和阿根他们挤挤就好了。”
阿根笑着说:“岳大少说笑话了。”一边讲,一边就先朝旅馆那边跑过去。
芳芸引着岳敏之和杜小姐到自己套间才坐下,抱着小毛头在过道里玩耍奶妈马上跟进来和岳敏之打招呼。她面朝着岳敏之,眼睛却好奇盯着杜小姐。
芳芸情知那位小叔叔还没有走,这个人虽然看着对婉芳蛮好,但好像又和颜如玉关系很好,所以她宁肯离这人远一些。
胡婉芳连奶妈都支开了,一定是有要紧话和孙文彬讲,这个时候再把奶妈支开有些不合适,芳芸想了想,冲奶妈笑笑,道:“中饭开有点晚,晚饭只怕也不会早。小毛头会不会饿了?”
奶妈还没有答话,小毛头已经口齿不清喊:“饿,饿,要吃。”
芳芸在小毛头脸上亲呢亲了一下,笑道:“好,姐姐先喊厨房给你煮碗馄饨吃,回头开晚饭再叫你妈妈给你点几个好菜。”顺手就把小毛头抱过来,递给奶妈一块钱,道:“你去厨房看着他们弄罢,天气热,他们要是弄不干净东西给小毛头吃了,孩子受罪你受累。多钱给你添补针线。”
婉芳给这个奶妈开薪水虽然不低,也不过三十块钱一个月,彼时一斤猪肉才卖一毛七,上海最贵馆子里,馄饨也不过卖一毛钱一碗。俞九小姐出手这样大方,立刻消灭了奶妈好奇心,她脸泛起红光,谢过赏,把这一块钱折好塞进衫子里夹袋里,欢欢喜喜地出门去了。
杜若兰看了一眼岳敏之。岳敏之咳了一声,从芳芸手里把小毛头接过去,抱着孩子走到门边玩。杜若兰收起脸上笑容,把一直不离手那只小手提箱放到茶几上,一边打开,一边说:“前几天有个人找到我们《晶报》社来卖一些像片。当时社里只有我一个女记者。所以大家推我去接待。”
芳芸脸色变得不大好看起来。到报社卖像片不少,非得让女记者去接待,自然是因为那些像片不方便让男人看。她飞快扫了一眼杜若兰那只小手提箱。
那只藤编手提箱并不大,一件叠得整整齐齐旗袍压在几件内衣上面,旗袍上面压着一只厚厚牛皮纸袋。纸袋上还压着一只牛角梳子和一根月白缎头带。只这几样东西,就把这只小箱子塞得满满。
杜若兰把纸袋递给芳芸,压低声音说:“我曾经见过府上四小姐几面,看这几张像片上人生得和令姐有些相似……不管是不是吧,这种东西落到别人手里都会让小姐们名誉受到伤害。所以我就马上通知了岳先生,建议岳先生出钱把这些像片连底片全部买下来。”
芳芸看向岳敏之。岳敏之蹲在门边,本来拉着小毛头小手在讲故事,这时候立刻回过头来,沉声说:“他开价三千块钱,我出到三千五,买下了所有像片和底片。都在那只纸袋里,杜小姐已经检查过,底片一张都不少,我怕他还藏有其它底片或者像片,和他讲还有多少我们都要,为了《晶报》销路,我不能让旁报纸登同样像片。问他可还有,他讲那些像片是偷,再也没有了。”
价值三千五百块钱纸袋交到了芳芸手里,沉甸甸地。芳芸已经明白了,岳敏之之所以花大价钱买下这些照片,是因为里面有俞茹芸。他是不想茹芸这些像片让自己名誉受到伤害。
“这个人讲这些像片和底片是他从一户姓陈人家偷来。”杜若兰露出不屑神情,“他想多拿钱,又去偷了一次,我们一起去,岳先生和我守在那户人家外头等他,结果那人又翻出几张来,全部都在这里了。”
岳敏之已经出了钱,照理讲他完全可以一个人拿着这袋像片来找芳芸。可是这袋像片一直由杜若兰保管,那就一定是杜若兰拿住这个机会想换点什么好处。
芳芸沉吟了一会,道:“我家四姐连门都很少出,不大可能有机会拍像片。不过,这些像片绝对不能再让人看见了,杜小姐,你拿着这些像片到我这儿来,是想要交换什么?”
杜若兰脸上露出悲伤神情,她将一只手轻轻地压在那只纸袋上,道:“俞小姐是爽快人,我也不和俞小组绕圈子了。我有一个小小请求,请俞小姐答应,那么这袋东西自然是任俞小姐处置,我也会永远保守秘密。”
芳芸把纸袋丢回茶几上,笑道:“就算这里面有几张像片上人像有些像我四姐,也不见得非要我来付帐。不如你去寻我四叔吧,我相信他一定很乐意掏钱。”
“这个忙只有俞小姐能帮。”杜若兰声音有些颤抖,“说真,俞小姐就是不帮我这个忙,我也不会乱讲话。毕竟大家都是女人,我没有冷血到那种地步,任由这些像片被无良报馆登出来,让这些无知又可怜女人活活被看客们逼死。俞小姐,请你先听一听我要求罢。”
岳敏之丢给芳芸一个忍耐眼神。
“你说。”芳芸吐了一气,道:“我办得到就帮,办不到我可不答应。”
“我想去海参崴找一位叫伊万商人买西药,想求俞小姐一封介绍信。”杜若兰突然站了起来,面对芳芸弯下腰,深深鞠躬,道:“俞小姐,这对你来讲不过是举手之劳,却可以救很多人命。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芳芸愣了一下,站起来,问:“很多人是哪些人?”
“东北抗日义勇军。”杜若兰咬紧了嘴唇,脸上现出愤怒,“我家乡已经沦陷了。很多人都受了伤,他们需要盘尼西林。”
岳敏之有些哭笑不得说:“杜小姐,你拿着这只纸袋要胁我带你来找俞小姐,就是为了一封介绍信?你明白讲出来,何必绕这样大一个圈子。我和伊万先生也算认得,这封介绍信我来写罢。”
“不,一定要俞小姐写。”杜若兰神情平复了些,“我们打听过了,伊万先生能从美买到西药,也是因为俞小姐在美亲戚本事很大缘故。事关我家乡亲人性命,请俞小姐帮我。”
芳芸沉默了几秒钟,道:“哪怕你不拿这些像片来,就是空手来寻我,我也是乐意给你写这封介绍信。”她立刻从抽屉里翻出几张西式信纸,拧开自来水笔,就坐在桌边写起来。
杜若兰走到芳芸身边看了一会,紧张问:“这是俄文?”
“不,拉丁文。”岳敏之把小毛头扛在脖子上,走到桌边看了一会,笑道:“虽然有几个语法错误,不过相信伊万是看得懂。”
芳芸涨红了脸,解释道:“我只学了一年半。杜小姐此去海参崴万里迢迢,是冒着极大风险,用拉丁文写信,看不懂人要多些,旁人也不晓得你目地,也就安全些。”
芳芸将写完信交到杜若兰手里,又拿了一本小小《圣经》给她,道:“夹在这里头罢,我瞧你行李都准备好了,一定是急着走,我喊保镖陪你去火车站买车票,可好?”
杜若兰点点头,把《圣经》放回箱子里,露出一丝感激笑容,“麻烦俞小姐了。”
芳芸走到门口喊来卡尔,吩咐他送杜小姐去火车站。奶妈捧着一碗馄饨上楼,惊诧看着杜小姐跟在卡尔身后走了,进了门就问:“那位小姐怎么走了?”
“她有急事,要回上海。”芳芸已经把那只纸袋藏好,她从岳敏之脖子上把小毛头抱下来,笑道:“我们开饭喽。”
奶妈不敢让芳芸喂,把碗放到阳台上一只骨牌凳上,小跑着过来从芳芸手里接过小毛头,笑道:“我来我来,九小姐当心烫到手。”
岳敏之笑道:“这个奶妈会讲话,明明是怕你烫到小毛头,偏讲怕你烫到手。”
“小心点应该。”芳芸也笑了,道:“阿根只怕多订了一间房,我们下去喊他退掉一间罢。”
岳敏之点点头,护着芳芸下楼寻阿根,阿根已经订好房间,听讲杜小姐走了,只好再去寻经理退房。岳敏之走到旅馆楼梯边后门口不肯动,冲芳芸招手,笑道:“这里过堂风到凉快。”
芳芸走了过去,原来后面还有一个大院子,出了后门是空荡荡一个大晒场,足足要走上百步才是厨房。这个时候厨房里头灯火明亮,人头攒动,但晒场上一个人也没有,站在后门口讲话,四下里人来都看得见,不怕有人偷听,是个极好谈话地方。
岳敏之笑道:“这个杜小姐虽然有点讨厌,但也不是为了她自己,倒不算坏人。”
芳芸瞪了他一眼,道:“她拿你出钱买来东西和我换好处,我真不喜欢她。所以给她写了介绍信就请她走路。不过我很佩服她,她做事,很多男人都不敢去做。所以我再不喜欢她,介绍信还是写了。”
“东北沦陷离我们生活太远了,”岳敏之叹了一口气,说:“听讲东北大学流亡学生在北平境况很不好,我想亲自去趟北平,捐点儿钱给这些学生用。”
天光已经没有了,院子里渐渐黑下来。天空蓝得像一块刚染过蓝布,一丝云都没有。几只燕子落到电线上停了一会,又飞走了。东北已经在打仗,南方和平还以维持多久?
芳芸看了一会儿天空,才把视线投向岳敏之,他脸落在黑暗里,脸上神情看不清,可是他眼睛亮有些吓人,好像有一簇火焰在跳动。
“我也要捐钱。”芳芸握住他手,轻声说:“我还想和你一起去。”
“不行!”岳敏之紧张说:“北方现在很乱,我怕有危险。我一个人悄悄去,旁人不会注意我。你钱留着别动,我本来打算捐三万块,你想捐,我再替你再捐三万块,好不好?”
芳芸摇摇头,道:“我曾经看过家父办学收支记事簿,一个大学人数就是多一倍,一个学期开支也要不了六万块。”
岳敏之苦笑道:“我就是直接送到校长手里,他还得交上去。这个钱真能用到学校里,花到学生头上,不晓得要转多少层手呢。转一层,肯定少一层。”
“那些人……”芳芸想到自己父亲这几年办学收入丰厚,叹了一口气,说:“润手也是常例。可是这个样子,我就不大乐意给他们送钱了。”
岳敏之笑了,道:“难道因为这些钱不能全部花在流亡学生头上,就看着他们缺吃少穿么?我在北平住过几个月,晓得冬天北平,吃不饱穿不暖是个什么滋味。要我把家产全捐出去我是办不到,你可不能劝我多捐钱。”
芳芸教岳敏之故意小气逗笑了,啐了他一口,道:“我虽然是在外长大,到底是中人,你尽心意,难道我就忍心袖手旁观?方才杜小姐说到西药事,我想要不要我写信给我大舅舅,托他从我分红里拨款买一批西药捐给义勇军。”
“别这样。”岳敏之道:“杜小姐都能打听得到事,日本人一定也能打听得到,一但打起仗来,他们一样会缺医少药,说不定到时候日本人把你五花大绑起来逼你大舅用西药来换。我觉得,你也别呆在上海了,回美去罢。日本人枪炮再厉害,也打不到美去。”
“你和我一起,”芳芸看着岳敏之,轻声说:“你会回美去吗?”
“我想和你一起,可是不能。”岳敏之紧紧捏着芳芸手,说:“他们已经打到我们家里来了,让我和家里男人们一起把这些强盗都打跑,再接你回家,好不好?”
“家里来了强盗就逃跑,就算是女人也会觉得自己丢人。”芳芸轻轻把脸贴在岳敏之胳膊一侧,道:“你担心我,我也一样担心你。我不要去美,我就在上海等你。”
“上海日本人太多了。”岳敏之皱眉想了一会,道:“你先去香港,那边比上海要安全一些,而且去美船也多。如果连上海也保不住了,我就去香港找你,咱们再商量到哪里去,好不好?”
芳芸点点头,岳敏之放心,笑道:“虽然我算不上是好人,可是这个时候,不做一点什么,我良心不安。明天我先陪你们回上海罢,那些像片,打算怎么办?”
芳芸想了一会,说:“我四姐就在无锡城外一个亲戚家养病,我把她那几张底片抽出来,明天带去交给她罢,像片和别人,晚上都烧掉。”
岳敏之笑道:“那你可得看认真点儿,别烧错了,又教你四姐落下心病。我是不好意思看那些像片,只好烦你自己看了。”
芳芸点点头,抢在前头上楼。孙文彬已经走了,胡婉芳屋子里已经摆好晚饭,她抱着小毛头在门口等芳芸,看见岳敏之,情知他是追着芳芸来,笑一笑讲了几句客气话,大家吃过晚饭,岳敏之就进了自己房间。婉芳吩咐奶妈带小毛头睡,拿了一件睡衣过来找芳芸。
芳芸已经把茹芸像片和底片挑出来了,正在发愁怎么和婉芳提去看茹芸事。如果底片给了茹芸,她领情还好,不如领情闹出来,人家问她这些东西从哪里来,她可怎么回答?芳芸想了很久,决定还是要和婉芳讲。
“太太,你还记不记得茹芸姐像片那件事。”
婉芳过来和芳芸睡,也是有话要和继女讲,听了芳芸话,有些吃惊说:“记得,你四婶和你四叔吵了好几回架,可是你四叔嫌丢人,不肯去把那些像片找回来。”
“有人把那些像片拿到《晶报》去卖。你也晓得岳大哥是大股东。”芳芸觉得杜若兰要介绍信事最好还是不要让婉芳晓得,“一个女职员看到那些像片,觉得不应该登报,也不能让那人卖给别报馆,请岳大哥花钱买下来了。”
芳芸把那叠像片从枕头底下拿出来送到婉芳面前,红着脸说:“他今天来,就是带着那个女职员送像片来。我不晓得该还给四姐,还是交给四婶。”
胡婉芳草草看了一眼,像片里女子确是茹芸。她在所有像片里,虽然都没有穿衣服。但身上缠着一块轻纱遮住了要紧地方,尽管露出胳膊腿和肩膀,认真讲起来,露并不比那些杂志报纸上常有某某大家闺秀〈泳池戏水照〉多。
“就是这些?”胡婉芳摇摇头,道:“不会只有这几张罢。要是只有这样,你四婶这些天就白要死要活了。”
“说是从姓陈人家偷来。那个女职员心细,也怕还有,哄着那个小偷又去偷了一回。亲眼看着那人进去出来。”芳芸把那袋像片和底片找出来,交到胡婉芳手里,道:“全部都在这里,我方才找过了,就只有这几张。”
婉芳看完把像片包好,想了很久,说:“都烧掉。茹芸有些像你四婶,不大拎得清。她们觉得这些像片太丢人,我们看过了送还她们,说不定不会感谢我们,反而会恨我们。都烧掉罢,反正那个姓陈是不能拿这些像片来寻俞家麻烦了,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嗯。”芳芸立刻去洗澡间拿了一只小瓦盆到卧室,笑道:“我一时好玩买了这个小盆,很怕带回去黄妈要扔掉它。现在先派上用场了。太太,我们马上烧?”wwω.ЪiqíΚù.ИěT
婉芳笑道:“马上就上大学了,还这样淘气。”她们一边慢慢闲话,一边用剪刀把所有像片和底片都剪成细条,然后婉芳开门喊旅馆听差去买了两瓶烧酒,用酒浸了这些像片碎骸,一条一条放到小瓦盆里,把这些祸害都烧了个干净。
芳芸还不太放心,把烧出渣子分批倒进抽水马桶里,哗啦啦冲掉。婉芳洗过手,把那只立了功小瓦盆藏在门后,拿着扇子扇屋子里怪味,笑道:“你小叔叔劝了我好几个钟头,叫我回上海去。我想,我们明天回去罢。”
“啊,为什么我们就要回去?”芳芸怕自己问突兀,笑着说:“正好,和岳大哥一起走,他讲明天回上海。”
“你明天问问岳敏之买那些像片花了多少钱,我回去和你父亲说,这个钱应当我们俞家出。”婉芳笑道:“你小叔叔怕颜如玉想不开闹出什么事来,所以劝我们早点走。我虽然觉得他想多了,不过无锡只有这么大,我是不想再看见颜如玉了。咱们明天就回上海罢。”
芳芸点点头,转身过去整理床铺。婉芳看到蚊香熄了,找了一盒火盒,蹲下来把蚊香盘从桌子底下拉出来。她才打开火柴盒,就听见方才那个替她们买酒听差敲门,用无锡话喊:“太太,有你老人家一封信。”
芳芸听见是喊太太,依旧铺床。婉芳丢下火柴盒开门,给了那听差一个铜元做赏钱,拆开信先看落款,不由啊了一声,说:“是颜如玉给我写信。”
“她可是要寻你麻烦?”芳芸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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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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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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