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抬头,脸上的泪痕还没来得及掩饰,就在水光朦胧之中,看见一个宫女打扮的探进头来。
宫廷很大,每年新进的宫女秀女加在一起以千计算,分到各个宫来的,也都是流水一般的,根本记不得几个。
这个看上去也不过才十三四岁年纪的女孩,又瘦又小,裹在大大的袍子里,有些可笑。
“你是谁!”
女孩摇摇头,手有些微微抖地递上瓶子,说:“我还没有名字呢。你是王爷么?你的名字我是不能叫的吧。那我们扯平了。我看见你被推倒了——”
“你才是被推倒了!”
恼羞成怒的壁风狠狠推了一下她,她那药瓶咔嚓一声撞到墙上碎了。
“奴婢知错。”
女孩低下头,桂嬷嬷说过,宫里说话要谨慎又谨慎,可惜她已经学规矩学了两年,却还是不到火候,怪不得桂嬷嬷说了,她虽然是魏妃娘娘的人,却要先去景妃那里锻炼个几年。
宫中谁人不知,位高权重的魏妃和恃宠而骄的景妃是死对头,这一去,不知还有没有命回来。
她一瞥那墙脚里已经灰突突的稻草人,红色的发绳吸引着她的目光,缠绕上,就分不开。
“奴婢听说,王爷不喜欢上药,经常砸东西,所以就多带了一瓶。”她变花样似的把又一瓶药掏出来,这一回学的聪明了,小狐狸似的窜到墙脚,放在了那稻草人身边,也不等壁风说话,就抢白道:
“你不用,稻草人也可以用。”
壁风暗自揉着自己的屁股,这女人是傻子么,那样的地方,他自己怎么上药?
可又不能让她上药吧。
这药,终归是看得见,用不到。
壁风哼了一声,并没有想到,这也许就是眼前这女子在他生命中举重若轻又如同玩笑般的角色。
那一年,她十三岁,他十二岁。
她是还没有名字的小小婢女,前途一片渺茫。
他是没人记得名字的庶出王爷,宫中光景暗淡。
“听说了吗,魏妃娘娘就快被册封为皇后了!”
“斗了这么久,终于把那个景妃给斗死了,这两天咱们紫金宫都好像有紫云祥照呢!”
“那按照宫中传统,娘娘肯定要开始选四位贴身的行走宫人了!”
“是啊,肯定有惜花、葬月和煮雪三位姐姐,但是那第四位,就不知是谁了!”
“我听说啊,那是景妃身边的一个宫人,早就是娘娘的人了,这次可是立了大功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位——”
紫金宫中窃窃私语的宫人们嚼着舌根,从墙脚花开的地方蔓延到屋内扫灰的地方,连终日躲在后院小屋的壁风都逃不过。
那个从小就欺负他的红人月娘,如果变成了日后魏娘娘身边的行走宫人葬月,那他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魏家可是一手扶持他的皇兄上位的强大势力,与他皇兄可是鱼水相依的关系,而他们素来看重血统,对他这个庶出的王爷向来只负责“囚禁”,就像养一头牲口。
就在昨天,他跟着皇族出宫祭地坛,还被魏家的那帮人捉弄,摔了一身的伤。
一切都是有口难言。
尽管背境若此,壁风心中还有一团火焰。
天下大变,在这后宫之中,敏感的壁风,却闻到了自己命运的转机。
这转机随着一个女子而来,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陌生的女人出现在他的眼前,默默把一瓶金疮药放在墙角。
相貌如此秀美、眼神却如此凄冷的女子,他却是一见就再也忘不了。
偌大紫金宫的一隅,居然有人会找到了他。
居然有人会来找他。
“我是行走宫人逐风,先前在金兰宫做事。”
她并不似一般宫女那般畏缩,也不似那些得势的人那样嚣张。
“见过王爷。”
壁风愣了,她居然给他行礼了。
他住在紫金宫七、八年了,第一次有人给他行礼,而他只是个阶下囚。
“王爷,先前奴婢看见你在院子里不慎跌倒了。”她明明看见了壁风受辱的一幕,却是选择以这样柔和的方式陈述着,这让他记忆深刻。
更加深刻的是,那立在墙角的金疮药。
五年前的记忆慢慢舒展开来,壁风恍然大悟。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魏姐姐——不,是魏妃娘娘这次要打赏的那个宫人吧。”
入宫后就被桂嬷嬷带在身边,一早被安插在恃宠而骄的景妃身边做细作,成功帮魏妃铲除异己的那个宫人。
如今金兰宫人去楼空,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回紫金宫效命了。
可谓是苦尽甘来衣锦还乡,日后地位,比起那个威风无比的葬月,恐怕更胜一筹。
壁风眼中突然腾起不可明说的火焰,吞噬了那平静地站在他对面的女人。
“你帮我。”
“什么?”
“就像你帮了魏娘娘那样,帮我。”壁风紧紧捉住她的手腕,不肯放开,那灼人的红绳就像宿命的捆绑。
“我只是一个小小宫人。”
“你很快就不是了。”壁风一脚踢翻了药瓶,落得粉碎,“我也不会是一个受尽屈辱的王爷而已。你信我。”
那时她十七岁,他十六岁。
她是将要行走在权力之巅的女人,他是未来会权倾天下的男人。
他对着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女人说:
我不需要什么药,你就是我的药。救我。
五年间风起云涌改朝换代,如今,他已经不记得她最开始的名字了。
不到一个月,他的话就应验了,她成为了魏妃娘娘身边四位行走宫人之一的逐风。
四人之中,她仅仅比惜花大,却显得比所有人都更加老成。
她的光芒,盖过了魏家出身的风头最盛的葬月,盖过了事事争宠心眼颇多的惜花,也盖过了出身为影者的煮雪。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魏妃娘娘称赞她是名师出高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桂嬷嬷也跟着飞黄腾达。
壁风至今还记得当日她跪在紫金宫正中听到魏妃娘娘这溢美之词时的表情,那样的淡然,仿佛就像听着别人的故事一样。
也许,逐风从来都只是她的一层皮,而逐风的故事从来都是别人的故事。
她从没有让任何人走进她的灵她的肉她的血,走进她自己的故事,那是一个全部封闭的世界。到了她离开的那一天,壁风也只是知道,她没有了亲人,十二岁入宫,在宫中十载,而她的乳名叫做岚儿,她自己却从不让人这么叫。
终于到了这样的一天,他担心的事发生了,她一朝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就像她被赐予的那个名字一样,逐风而去,再无踪影。
哪怕此刻他已经成就帝王业。
壁风半夜醒来,披头散发地走到铜镜前,恍惚之中就看见那一人多高的铜镜之中,他身后,再一次出现了那个早已经比他矮上许多的女子,低眉顺眼,暗藏不漏,手执一把银梳,默默地在为他梳理发梢。
那些都不该是她亲手做的,她却总说,做的习惯了。
等到他位至极权,她才放下了银梳,说,如今我的确不该做这些事了。
他闭上眼,如今他心里这句话,只落得他一个人听了。
可是我也已经习惯了。
你究竟在哪里,我真的就那样比不上藏在你心里的那一片天地么?
你甚至连离开的时候,都不肯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
我一定会把你找到的,逐风。
这一年,她二十三,他二十二。
她是逃出宫去的女人,他是新登极位的帝王。
壁风的眼猛地睁开,深夜之中猛地咳嗽了一声,立刻就要掌灯的守夜人屁滚尿流地爬进来,不知这性格乖张的主子又有什么吩咐。
“一个时辰前魏思量那奴才已经回来了吧!叫他来见我。”
“禀陛下,所有宫人返乡后都要报户籍给当地衙门,才能开店谋事或嫁娶往来。我们已经将东南十二郡一百一十八城县所有户籍在案的宫人都做了彻查。”
“有和入宫记录不符的么?”
“不胜枚举。当年选宫人黑幕极多,不少地方都是谎报假报,很多人都是跨籍,根本无法从入宫记录上下手。”
“那就私下之中一个个排查,记住,不可声张,否则她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年龄和逐风大人上下的有二百多位——”
“那就派见过她本人的一个个去认!”
“属下,不是很清楚一件事情。”魏思量字斟句酌,“因为属下之中,也只有李德忠和惜花二人见过逐风大人本人,而他们又都和逐风大人交情不浅。”
“你是说他们知情不报?”
壁风怒目圆睁,沉思半刻,却又突然大笑拂袖,“这大概是老天的意思,叫我下民间一次,体恤一下民情。”
魏思量猛抬头:“陛下的意思是?”
“是与不是,我下去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两百多个人而已,能有多难?不过,李德忠和惜花二人,此期间都给我派出去,不得让过多人知道。”
“陛下为了一个女人,是否——”
“这不是随便的一个女人,是帮我拿到天下的一个女人。”壁风沉吟说,“正好也去看看地方官员可有反骨,也未为不可。”
……
“吾皇英明。”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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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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