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笑道:“是北静王来道喜的,说王妃身子不好,坐坐就走了。我便找来了,宝姐姐定好何时做东了么,就今儿如何?”
迎春此时梳洗好出来了,站在探春身后,满是羡慕的看着众姐妹。
宝钗因笑着走到迎春跟前道:“看宝兄弟心急的,迎春妹妹才回来,咱们好些日子不见了,还不曾好好说话儿。且我还得叫家人去备下各色东西,正经明儿下午再请大家才便宜。你们看如何?”
黛玉拉着湘云拍手笑道:“到底还是宝姐姐疼咱们,想的又周到!明儿又有大螃蟹可解馋了!”
湘云笑道:“正是呢,咱们又可做诗了。”
宝琴笑道:“还做菊花诗么?”
探春笑道:“林姐姐已经把菊花诗做绝了,断不能再做菊花诗了,改做别的罢!”
众姐妹都笑说很是,只说要改别的。
黛玉笑道:“迎春二姐姐今儿才回来,先看看二姐姐想咏什么!”
迎春原只静静的看着众姐妹说话,听说问自己的意思,忙笑道:“我原不精这个,不过跟着你们后头附些风雅!别问我的主意,我也没主意,你们咏什么都是好的!”
黛玉笑道:“二姐姐还是这样好脾气,还尽让人!”
宝钗因笑道:“咱们这次能聚齐了都是托娘娘的福。娘娘既有喜了,咱们也不能进宫朝贺,何不做诗以贺,既尽了你我姐妹的情,回头老太太太太知道了也是极高兴的。”
众姐妹听了宝钗这一番言语,想到这样的诗不过说些恭贺吉祥的话儿,甚觉没趣,又不好说什么,只得都笑着点头称是,只是兴致上便淡了许多。
宝钗浑然不觉,只忙命人去吩咐家中的婆子备好螃蟹等物,以备明儿开社会东。
宝琴乖觉,忙笑道:“云姐姐,才听你说和林姐姐联诗,听着倒有许多警句,只后面不大记得了,这会子何不写出来,也可叫大家品赏品赏!”
湘云听了也高兴,便叫小丫头取过纸笔来,把那天联的诗都抄写了出来。宝琴、迎春等都围着看品评不已,不时的赞好!湘云越发显出那份得意自喜之态来。
李纨因笑着说:“瞧瞧,云丫头还这般兴头样儿,听说年前就要出嫁了,一点也没斯文些。”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湘云红了脸娇嗔道:“不理你们了,原是你们叫我写的,这会子又来取笑我!我可不写了!”说着就要赌气扔笔。
黛玉忙笑道:“大嫂子原是说着顽的,众人也爱你这份爽直!你也说过是真名士自风流,偏今儿较真撒起娇来了!难不成还要姐妹们向你赔不是?还不快写出来。”
宝琴忙也笑着道:“云姐姐,快写了来,这句‘秋湍泻石髓’亏得好想,倒不知下句对的什么?”众姐妹也纷纷说是。
这句原是湘云做的,此时见众人赞好便忍不住笑道:“这句还不算好的,底下的才好呢,罢了,就听林姐姐的写给你们看吧!”
宝玉见湘云娇嗔可爱,宝琴聪明乖觉,黛玉灵巧思敏,宝钗沉稳温柔,正不知怎么欢喜。一暼间见到迎春苦着脸笑,想到湘云、宝琴等都已是定了亲的,不知是否也会遇着孙绍祖那般的人,只叹自己不能都把她们留着护着,心下百般滋味,竟发起呆来。
因到了晚间,送了黛玉回潇湘馆时,宝玉忍不住与黛玉诉说起来。
黛玉心下叹息,秀眉微蹙道:“二爷的心倒是大的得,放着这么多的人。今儿心疼这个,明儿心疼那个。既有这个心,明儿求了太太,把她们都娶了就是了!”
宝玉一听心下想起素日黛玉最在意自己娶亲之事,忙笑道:“好妹妹,别恼!是我一时心急没说清,你放心,我心里只有妹妹一人。我只娶妹妹一人!”最后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就听见黛玉摇头斥道:“二爷请再别说这样的话!谁管你心里头有谁呢!你能留住谁能护住谁,金钏儿?还是晴雯?我劝二爷也别为别的姐妹操心了,回去好好护着袭人吧!闹了一天,我也乏了,二爷请回去吧。”说着便命紫鹃好生送宝玉回去,自己却不理宝玉直往里间走去。
黛玉的一番诘问倒让宝玉哑然,又见黛玉不理自己,只当黛玉恼了,只得垂头丧气的回了怡红院。
第二日,宝钗回了凤姐,仍在藕香榭中摆下了螃蟹宴,请了众姐妹,吃酒做诗。宝钗也请了贾母和王夫人,只因这两日来府里道贺的夫人诰命很多,都不得闲,分不出身来。贾母只命李纨带着姑娘们顽,特嘱咐别让黛玉多吃了螃蟹。宝玉也不过刚喝了一点子酒就被贾政叫过去陪客了。
这里众姐妹们正说笑顽耍,就见凤姐笑坎坎的走来,道:“你们这里倒轻松自在,可怜我在前头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李纨早命了素云拿了一壳子蟹黄并一碟子姜醋来,将自己手中的烧酒递到凤姐嘴边笑道:“都知道你这个当家的素日辛苦,今儿更是劳动你了。咱们别的也不能孝敬什么了,不过是借花献佛,敬你一杯薄酒罢了!”
凤姐忙双手接过酒笑道:“大嫂子这话妹妹如何当得起,我原不过是不识字的大俗人,只能做那些迎来送往的粗俗事。比不得大嫂子能诗会赋的,老太太才放心把姑娘们交于大嫂子。我竟是要多谢大嫂子替我在这些姑娘们跟前尽心了呢!这杯就算我敬大嫂子的!”说着一扬脖子便喝了那杯酒。
宝钗探春等都端着酒杯欲来敬凤姐,凤姐连连摆手笑道:“好妹妹们,饶了我吧!且我这会子可是来传话的,老太太太太叫宝钗妹妹、林妹妹、探春妹妹、惜春妹妹到前头去见客。你们快回去收拾打扮一下,我就在这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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