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升在这间恒盛源已近一年时间,也见识过不少那些有权势有身份的人的嘴脸,无非是觉得由他这样一个小伙计侍候着,于自家来说多少是有些不够体面的。
于他内心之中,自是怒极这般的狗眼看人低,可却又半点都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当下只是细声细气地劝道:“我们掌柜的这会儿却是不在,您别看我年纪小,做生意可是有点年头了。您还别说,我看好的东西少有走过眼儿的。”
他正处在少年的变声期,嗓音本该是低沉粗哑,此时在情急激愤这中,这尾音便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变得又尖又细。
是以他这番话一说完,许沅等三人竟只觉得世界都陡然清净了许多。
许沅虽是不想再听他磨洋功,但看他不过是小小年纪,一番话却说的老气横秋,不由地开了一句玩笑,“我找你们掌柜的,是想盘下这间店,你这样推三阻四的不让我见,是不是,这里你就做得了主?”
她从前误交损友,大家在一起说起话来都是毫无顾忌,平常就总是这样互相之间的损来损去,全当是练嘴皮子玩。
确不想,那个小伙计听后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竟是冷冷地扔下一句,“那三位且在这里等吧,我并不知道我们掌柜的何时会来。”然后就真的任他们站在店中,自顾自的回柜台后面吃他的饭团儿。
嘿嘿,看吧,装的再老成也还是个孩子,才这几句话就沉不住气了,许沅不厚道地在一旁偷偷地乐。心里暗道,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冲劲儿,装什么成熟?小伙子,摘下面具,重新做人才是你今后的正途啊。
一侧的胡安泗和于泽成虽都在沉默,然各自心中却大有起伏。
胡安泗和这位姨奶奶并不相熟,他是成年男子,来往内院走动多有忌讳,是以只是偶尔听老娘念叨,知道这并不是一位尖酸刻薄之主。哪料今日几句话下来,就这样同一个小伙计斤斤计较、全无身份可言。
他虽说是个账房先生。但亦是府里地下人。与人为奴为仆地。安敢去挑做主子地错处?便只垂手站着。全当是没听见。
胡安泗只顾着自己独身自好。却忽然听见身旁地于泽成说道:“姨奶奶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他计较。他一个小伙计。哪里就能做得了这店里地主。”
于泽成也是沉吟半晌才将话说出口地。哪想到话方说完。抬头便看到姨奶奶地双目无神。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惊吓着了。
许沅自然是被于泽成地话惊到了。她忍不住悄悄翻了一个白眼。心说这人说地这是什么话。到底是啥意思嘛。难道她这么大地人了还会去难为一个小孩子?
拜托啊大哥。懂不懂什么叫做幽默。真是腐儒一个。
却也并不去向于泽成解释。只径自走到张升面前。柔声安抚道:“你不要生气。我并不是在与你为难。实在是有要事想同掌柜地商量……”
她年纪只比张升大了几岁,又生得眉眼清秀、温婉可人,此时言笑晏晏,在别人看来只觉得神清气爽、赏心悦目。
何况张升还在少年,平日里又少于这样的妙龄女子接触,在此柔声细语之下,他倒觉得刚刚是自己小人之心,失礼在前了。
于是小脸更加地红了几分,颇有些扭捏地说:“掌柜的这几日都要下半晌儿才到店里,女客官若是无事,就请稍坐等等。”
胡安泗闻言搬了椅子过来,许沅依着自己往日的习惯道了声谢,引得三人皆为之侧目。
许沅咬着舌头暗叫了一声糟糕,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只好忽视他们的惊讶,靠着柜台坐下,与张升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而这个张升,平日里却是寂寞久了,难得有人愿听自己说话,何况还是这样一个衣着考究的清秀佳人。
张升这话匣子一打开,话再出口已全无半分顾忌,少年人天性喜动、爱好广泛,于是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股脑讲了出来,天南海北、市井官家的坊间传闻全部细细地讲与许沅。
其中倒真有一件趣事,许沅让张升细细地讲给她听。
却是一件善事,原来今年开春,位于中州西南的颖川郡,遭遇了百年未有的春冻,去岁秋上种下的粮食全都被冻死,颗粒不保。
一时间,郡内流民激增,并一路向北、向西逃荒。升平帝闻迅后,急忙同一众臣下商讨,其结果却是严令流民返乡。
想那些百姓,家中都不过是略有几分薄田,如今遇上了这样的大灾,一切便都化为乌有。若是留在原籍能够度日,哪个又愿意这样背井离乡,是以流民之中,并没有一人遵从于诏命。
升平帝之后的举措,不是如何赈灾,也不是怎样安置灾民,而是在第一时间,密令中州郡守并城外赤化守军的军中提督,紧闭帝都九门,不得让一个流民进入京城。
皇命之下,两位官员只得无视灾民的种种惨状与苦楚,牢牢守住了京师的大门。然而这个消息却不知怎么被传了出来,而且呈愈演愈烈之势,短短几日,便传得中州之内,人尽皆知。城中百姓并商贾闻之无不哗然,却碍于自己位卑言轻,无法直言上谏。而能够仗义执言的清流,早已经烟消云散。
只是如此一来,已然没有半分面子的升平帝,并他身后的朝廷众臣,行起事来便都更加地毫无顾忌。
那一众灾民无奈之下,只得转至与中州相临、却又颖川稍远一些的济洲、青城两郡。而在朝廷“不得安置流民”的明诏还尚未下达之时,济州与青城之中,便有郡内望族出面,妥善安置了拥入两郡的灾民。
青城郡中,出面的是素有“回春妙手,青城夏氏”美誉的医宗夏家的现任家主夏开元,事后中州百姓口耳相传,夏家“一置千金,设粥棚数十座,活流民以万计”。当然,其中或许有些夸张。
而济洲为首的,则是京中洪息王于升平三十四年过继的世子裴邺的旧府邸,打的依然是裴邺的名号,一众家人对其主上洪息王世子的显贵身份只字不提。
最让人津津乐道地,并不是裴邺中州四公子的身份,也不是王爷世子的尊荣。而是这个裴邺,乃是医宗之主夏开元的女婿。
于是,青城夏氏的名号再一次响彻京城,然而这一次,并不是因为其臻于化境的高明医术,而是为其救死扶伤的家学渊源,世人皆以为善,亦多称其贤。
彼时,灾民中多有人染有恶疾,于是在夏开元之女也即裴邺之妻夏若谷的倡导下,医宗夏家出人,济洲裴家出钱,在两郡流民密集的州县搭建医馆共七座,皆济善堂为名,免费为这些患病的灾民诊治。
许沅听到此处,眼前顿时一亮,这岂不就是她朝思暮想的连锁店,而且人家这一开就是七家,可真是财大气粗啊。
她自个琢磨着,这药材虽然成本是低些,可也架不住他们都是白给人用呀。于是一番思索之后,得出结论,也没啥可羡慕的,店面铺的是挺大,可惜这七家全都是赔钱货。
倒是那些个壮举,也真正令许沅心头一热,只是,慈善这个饼太大,而现在的许沅又太小。
慢慢来吧,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总有一天,俺要让以俺的名字命名的慈善基金遍布这里的每一个角落,许沅暗中安慰着自己,并同时痛下决心,决定要奋发图强,为这一天的早日到来而努力。
于泽成亦是听的为之动容且频频点头,情到深处,更是感动的眼圈泛红。反观胡安泗,却是从始至终都是规规矩矩的侍立一旁,看上去全无半点反应,安静的就像是一个影子,令许沅不禁为之侧目。
待恒盛源的掌柜的袁本斋进到自家店中,便看到这样一幅奇怪的场景。
店有四个人,却是一女三男,一人端坐三人侍立。自己的小伙计张升并一男一女两位客官,都是面有哀凄不忍之色。
见他进门,这三人也并未有任何反应,唯有余下那位身着蓝衫的青年男子,站在一侧微微含笑着冲自己颔首致意。
袁本斋见状不禁低叹一声,此情此景,实是诡异至极。
张升最先回过神来,忙一边引了自家掌柜的至柜上,一边又向那位女客官说道:“这位便是我们恒盛源的袁大掌柜,”
随后又低声向袁本斋说道:“这几位客人已在店中等候了一两个时辰,说是与掌柜的有要事相商。”
袁本斋早注意到居中端坐的那位年轻女子,此时听伙计所言,又仔细看了她两眼。但见她生得眉目精致,又有如书上所说之细腰削肩,顾盼间神彩飞扬。妆扮的也极是简单,头发只松松挽就,斜插了一支凤头钗。若不是梳了髻,倒是像极了哪位大户人家有身份的嫡小姐。
当下尚未言语,面上便先带了七分笑容,向三人微微拱了拱手,随后问道:“几位客官,不才袁本斋,正是小店掌柜,请问诸位有何指教?”
侍立在许沅身侧的胡安泗拱手回礼,代主子表明自家身份,“袁掌柜,小可胡安泗。鄙上姓钟名适字景庭,居于莲草胡同,这位是府上二夫人。”
西齐的胡同命名很是讲究,像莲草胡同这样的双字儿,多是官邸。都是事先由朝廷按官阶品位的不同,在京城之中划定好了区域范围,然后由工部承旨建造。
待到建成之后,这些房屋却是交归户部,随后由户部出文恭请加盖皇帝印玺,再依着品阶分发下去,做为在京官员的日常居所,美其名曰圣上钦赐。
是以袁本斋一听到莲草二字,便知这位钟适钟景庭乃是朝廷的命官,且官职介于七品至五品之间。
自古民不与官斗,于是袁本斋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小店的这些蠢物儿还入得钟夫人的法眼?若是,您只管打发下人来说一声,定给您立立整整儿的送到府上,哪好让您亲自屈尊驾临鄙店。”
凡是这些做小本生意的商家,便是再如何的本分经营,若没有一个官家做自己的后台,等到有事来临,就只能任人宰割,全无自保之力。
而这样的生意人,无一不惧怕着同一件事儿,便是招惹上官家的那些姨太太们。
所谓的官家姨太太们,自然都是些侧室,且是无一例外的不安于室。若是再遇上那些能够自由出入、往来全不避人的,那就更要加倍小心地侍候。因为能做到这样的姨奶奶们,必是在府中受尽宠爱的。
因她们有宠爱傍身,是以一个服侍不周,转回府便是吹不尽的枕边风。对于店家而言,相伴而来的,则是没完没了的夹生气,如何受得。若是这些姨奶奶们,身边再有个一男半女的,待到孩子大了,里里外外也都要尊她一声夫人,虽说这个夫人两字前面,还要加上一个数字,却也不是他们这样的商贾人家能够得罪的起的。
而她们之所以做了人家的姨太太,或是家中不济与人为小,或是由侍女通房一路苦熬,从前也大多是些受尽辛苦,没有身份、地位可讲的可怜人儿。但一朝爬上这个位子,成了半个主子,却是把往昔之种种通通忘到脑后,一个个多是变得跋扈飞扬、尖酸刻薄,个顶个的记恨不知恩,折磨起下人来更是胜了前人不知几许。
真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袁本斋暗叫一声苦矣,勉强打起精神应付。心中只盼着这位姨奶奶是个好相与的,要的物件不要太贵重。又咬紧了牙,心想事已至此,全当是破财挡灾。
许沅脸上挂着真诚友好的微笑,这是当年入职后便练就的,讲究的是端重职业,以不失女性的含蓄温婉,令人观之可亲。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袁掌柜,不过五十上下的年纪,身形瘦削,单从外表看,倒是挺像从前技术部那个脾气倔强的李老师。以许沅的千年的人生经历来看,这个人,绝没有大富大贵的可能。
她最初本是想着自己投资,即是为了存下一些私房钱,又是为了日后有机会能做大买卖时充作本钱。
许沅现在每天所想的皆是如何挣钱,她自认比别人更能看清历史发展的趋势,所以总觉得,自己是不出手则已,若一出手,必然可以敛财无数,随后富甲天下。
她自是在那里想得无限风光,波澜壮阔,可待到听完绿衣的一席话,只剩下心灰意冷,便是骨子里的血都凉透了。
这个许诗沅,出嫁前的十几年间所攒下的银子,也不过才区区的三十两。在钟家的这一年多,虽说倒也是有工资可拿的,但今日之钟家早已不复往日之盛,真正成了世代簪缨之家,翰墨书生之族。
名头响倒是真响,可却是些虚的,再没有了大手大脚花钱的根基,是以像许诗沅这样庶出的偏房,每月的月例银子也不过是白银六两,倒成了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尴尬数儿。所幸她只需逢年过节的赏给底下人几个钱,平时倒也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这样算下来,才勉强能凑个七十两。
这二者加起来,便是她在这里的全部家当,白银一百两。对于普通人来说自是不少,可关键她不是普通人呀,想着用这点钱做生意是万万不够的,许沅只得退而求其次,与人合资,共同经营。
此时便想起少年时读红楼梦,那书中的一段话,却是僧道为劝慰石头莫入红尘所言。二人说道,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但不能永远依恃,况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磨”八个字紧相连属,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
她这时才深深体会,万境归空之后的悔不如当初,只是,她在这里,又何曾有过什么当初,唯有一条道走到底,而前路方向难辨,明暗未知。
但是许沅也懂得,无论身处在什么样的时空,也不管是哪一个朝代,经济基础都必然决定着上层建筑。所以,她才只有一个想法,赚钱,而且要赚很多的钱。
至于赚钱的过程如何,许沅则认为那并不是多重要的一件事儿,只要不是偷抢劫盗,能挣钱的买卖她都愿意做。
许沅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依然不失真诚地问道:“袁掌柜,要开像这样的一家店,大概需要多少,呃……多少银子?”
她从前便是这样,只要一提到钱,就是笑眯眯的样子,所以也有人叫她钱元儿。更何况现下还是有求于人,自然要笑的发自内心,无比真诚。
袁本斋心说这就来了,难道是在打他这家店的主意?如果是这样,那他可就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手的。这间小店虽是不大,一家人却是靠它赖以为生,怎么能拱手让与他人。
“钟夫人出身官宦大家,衣食无虞,想是不清楚我们这样小本经营的苦处。抛去本钱不提,单说这上下打点,伙计的工钱,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小店卖的这些南北物件,在运送途中又多有损耗,价钱却并不能比别家贵上许多,是以实在是利薄,一年下来,赚不了几个银子。”他打着哈哈,放大自己的难处,并不肯把这店里的老底儿露给她。
许沅极认真地听着,不时还点头附和,待到他把话说完,又万分诚恳地说道:“袁掌柜过于自谦了,你这儿的东西新奇,而且店铺的位置也好,还是能赚到钱的。”
她可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所以清清楚楚地知道,“从南京到北京,买的不如卖的精”,他说的这些话可唬不住她。
见袁本斋只是憨笑两声,不再说话,许沅便知自己所猜的不错,“我知道袁掌柜的是心有顾忌,但我实是想着,这一家财力终是有限,若能你我二人联手,多投些银子,将生意做的再大些,岂不是更好?”
这样的结果却是袁本斋无论如何不曾想到的,是以一时之间,颇有些狐疑,拿不准这是她欲行强夺之前的客气,还是出于其本心的言真意切。
并非是他多心,就在几天前,下街那家新开月余的南缎庄,因着铺子里缎好、生意好,便被云台窦府的三姨太太半买半抢的夺了去。那南缎庄的掌柜走南闯北,辛苦半生挣下的这家店就这么平白没了,又申冤无处,告状无门,一时想不开,竟扔下一家老小,自己投了渭水。
尸体打捞上来的那天,袁本斋恰好在渭水接货,和一众掌柜陪着那寡妇孤子骂了几声老天无眼,还送出了几钱碎银子,便寻了借口脱身出来。老天骂得,窦家却是无人敢骂,谁不怕下一个投了渭水的便是自己。
那袁本斋还兀自恍恍惚惚,试图从许沅的话中分辨出真假来,反倒是先前一直站得稳如磐石的胡安泗,总算在这会儿有了一丝的松动。
乍闻府上这位姨奶奶要出门,胡安泗心里便犯起了嘀咕,待到见识了放沅的这些个做派,他更是觉得大大地不妥。俗话说官家贵妇,言行举止自是有一份尊贵气派,但自家的主子,端庄倒是有了几分,贵重却几乎看不见。
自出门之后,今日所做所言之种种,皆与其身份不符,偏偏跟随在许沅身边的,又只有自己一个府里人,倘若她做下什么不合乎规矩的事,那他便难逃九爷的责罚。
妇道人家总还是头发长见识短,是以胡安泗认为,无论如何,他都很有必要先拦住姨奶奶。于是便矜持的咳嗽两声,却发现并未能如愿引起大家的注意。筆趣庫
自家主子径自兴奋地两眼放光,对周遭事物全然无心顾及,胡安泗只得突然低喝一声:“姨奶奶!”
“啊?”
许沅对这三个字的称呼实在是厌恶到骨子里,也因为厌恶,所以敏感。于是迅速回归现实,结束那一番漫无边际的冥想。
胡安泗则是左思右想,把分寸拿捏了又拿捏,方说道:“姨奶奶,府上有规矩,并不得言商贾之事。”
士农工商的排行,由来已久,世人亦皆知商人重利轻义,而自北裴以来,轻商思想又不断出头,尤其是官宦人家,更是视商家如草芥。
按说,胡安泗的这个借口已是找得极佳,却不料许沅不走寻常路,反问一句道:“哪个府上的规矩?”
许沅恼他没有一点眼力价儿,此时便忍不住出声为难。
袁本斋却因胡安泗的话中透着对生意人的轻鄙,于是先前对他存着的那一点好感便又都破灭了,这会儿听到许沅的反问,便也看向胡安泗,脸上依然带着笑,却是在冷眼看他的笑话。
这话也确实把胡安泗问住了,他若说是贡寺公爷府的规矩,这位姨奶奶大可一句没住过、没听说就打发了他,若说是青台九爷府的,那更是要被她嘲笑。当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硬着头皮回道:“九爷立下的规矩,姨奶奶怎么会不知道?”
钟家御下一向是极严的,像胡安泗这样在外人面前公然与自家主子顶嘴,便是事出有因,事后也定是要受到重罚。
胡安泗想着左右都是逃不过,便也就不再害怕了。这当口还是得先把姨奶奶拦下,等回头禀了九爷,事情后续如何,就是他们夫妻二人自己理论的结果了。
许沅心说怎么我碰上的都是些拎不清的主儿啊,只她还没学会怎么去端做主子的架子,于是便冷冷地扫了胡安泗几眼,说道:“九爷的规矩,自然是立给你们的,与我何干?”
眼睛则是恶狠狠地盯着他,胡安泗啊胡安泗,你这是要挡我的财路呀。又在心里说:“幸好你得罪的是我,这若是个心狠手辣的,立马就得解决了你。”
话已至此,胡安泗自是不敢再多言其他,只好将希望寄托在袁本斋的身上。但愿,这个掌柜的是个机灵人儿,别跟着姨奶奶瞎疯……
许沅见胡安泗老实了,扫了一眼于泽成,还好这是个懂事的,没跟她对着来。仍继续先前的话题,一个人对着袁本斋循循善诱,“你看,我们把本钱加大,呃,可能我先期的本钱投入会少一点……但是,这做生意嘛,点子好不好也是很重要的。我有好点子,一定能发大财,怎么样,你可要好好考虑啊!”
袁本斋心里诧异,瞧她这说话口气、行事做派,哪里像个官家的姨奶奶?更何况他也并不认同她的话,一个妇道人家,一辈子连中州都未必出的,纵然再有本事,又能想出什么新奇的点子来。
他也只是在心中腹诽,面上却要如许沅所说那样,认真地考虑着。这也只是因为,他听出她最后的那句话,似是绵里藏针,多多少少都带着些许的威胁。
“不知钟夫人欲投入多少?”若是价钱差不太多,就卖与她吧,钟景庭是哪一个,他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虽说是庶出,但到底也是靖肃老公爷的儿子,惹是惹不起了,只愿能让他全身而退。
“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先算出你这家店价值多少两银子,然后折算成股份,至于折算比率,就先按一两银子折一股吧,”
许沅边说边站起来,挥舞着胳膊,颇有些意气风发地说道:“我打个比方,如果这家店值一百两,那袁掌柜的便先有了一百股,我若是再出一百两,那也是一百股。股份相同,则身份、地位相当,什么事都要有商有量的。要是哪个人想自己说了算,就要占股份里的大头。”
“我们还可以拉拢一些小股东投资,给他们一点股份,这样我们的资金更多了,也就能把生意做的再大些,将来赚的钱也会更多。便是这店里的伙计,也分给他一点,要让他们时时想着自己也是这家店的主人,不用时时督促就能勤快做事……”
袁安泗耳中听得明白,偏偏进到脑子里就成了一团糨糊,只好费劲巴拉的撕扯着,一边把眉心收成一个川字,一边眨巴着一双小眼睛强自听下去。
胡安泗也是听得不明所以,只好用心强记下许沅的每一句话,准备回府后学给主子听。而于泽成则是对此事并无半点兴趣,人是规规矩矩地站着,可那一颗心早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倒是店里的小伙计张升,却是听得最明白的一个,他的小脑袋瓜儿跟着许沅的思路转的飞快。
“股份最多的,便是店里的大掌柜,如果我们两人之中,谁要想做这个大掌柜,就得追加投资。因为现在是你我各自都有一百股,若我再出五十两,便比你多了五十股,就可以当这个大掌柜,店中的一切我就都做得了主。袁掌柜嘛,就要屈居做个二掌柜的。”
许沅只顾自己说的高兴,并没有考虑众人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等到了年底,红利也要分成份儿,按着股份的多少来分,股份多的拿大头,股份小的拿小头,人人有份。”
张升听到这里脸上已是乐开了花,要是果真能如这位夫人所说,也分给他一点点股份,那到了年底多少也是会有分红的。
他在心里算计着,如果真能是这样,那再过个几年,他也能盖上两间大大的瓦房,娶上一房媳妇了。两个人相互扶持,小日子还不过得红红火火的……
袁本斋自然也是听得明白,却不想这个姨奶奶并不是想把店私自吞下,而是要分与众人。他莫名火起,这间小店,一年净赚不过一百多两,哪里值得她花这样的心思?
于是当下便下定决心,反正也斗她不过,不如就将这店卖与她,对他来说,倒能落得一个清净,“钟夫人,老朽这家店不过是为了一家老小,勉力维持罢了。若夫人喜爱,倒也是这家店的造化,想必在夫人手中,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常言说得好,君子当成人之美,老朽愿将这……店,卖于夫人。”他貌似洒脱,却不知最后的几个字,说得生硬无比,露出了本心。
看着袁本斋一脸的决然,听着他有如壮士断腕的话语,许沅笑不出来了,“袁掌柜的是不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并不是想要这间店。”
实在是钱不够啊,不然我还用得着跟你说这么多的废话。
“一口价,三百两。”袁本斋感觉自己的心里都在滴血,“钟夫人大可以去打听打听,再没有这么便宜的了,老朽也是看在……看在贵府效力朝廷的份上。”他最终还是忍不下胸中的那口气,颇有些讽刺地说道。
许沅被他突如其来的恨意弄的莫名其妙,张升却是明白掌柜的其中的深意,只是,三百两就把这里卖掉了吗?
因为钟景庭职在候补,是以青台官邸的一切花费用度,都需要从公爷府中领取。胡安泗就在账房,府上的银两数目清清楚楚,此时听闻盘下这间店就要三百两,一张脸儿便绿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阮七七的浮生五味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